379:別太過分(6)
不知道電話里說了什麼,翟兮兮臉色猛地一變,「自殺?怎麼會?我昨天送她回家還好好的呢……」
原本低頭沉默著的宮城豁然抬頭,語氣起伏,「姐,誰?」
*
翟兮兮與宮城趕到醫院的時候,唐甜甜蒼白著一張臉躺在慘白的病房裡,一隻手吊著藥瓶子,一隻手腕幫著紗布。
宮城站在門口,雙眼緊緊盯著唐甜甜綁了紗布的手腕看,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的光又深又沉。
唐甜甜的母親哭哭啼啼的,「我的孩子,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出來、好好解決?怎麼這麼傻呢?不管發生什麼,你還有我,還有你爸……」
翟兮兮聽著難受。
昨晚送唐甜甜回家的時候,唐甜甜一聲不吭,連滴眼淚都沒有掉,她安慰唐甜甜的時候,唐甜甜還說『沒事』,沒想到不過一夜功夫,差點就陰陽兩隔。
醫生說,唐甜甜失血過多,大腦缺氧時間過長,命是保住了,可是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只是她是自殺的,求生意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翟兮兮安慰了唐媽幾句,唐媽越哭越凶,翟兮兮也不好再安慰了。
悶坐了一會兒,翟兮兮拉著一直站在門口的宮城離開病房,走到過道的頂頭窗邊站定。
翟兮兮開門見山:「宮城,我不會再問你是不是喜歡唐甜甜,也不會問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有一點,你拿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就算你不想將來娶她,但你至少要在現在給她一個交代,而不是將她拍在岸上當一條失水的魚,你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清白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多重要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是逼你一定要負責,但你不能迴避,上了人家怕怕屁股不認,那叫流氓!」
翟兮兮說完轉身進了病房,留宮城一人原地,清風掀起了他額前的頭髮,露出一雙還有些稚嫩的濃眉。
直到晚上,唐甜甜也沒有醒過來。
宮城雖然沒有進病房照顧,但也一直守在病房之外,翟兮兮見此,覺得莫名有些心酸。
他對唐甜甜並不是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討厭,等到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大概是人類的通病。
其實昨晚,宮城甩手離開時光傾城包廂的時候,唐甜甜打開衛生間的門,宮城是看見她了的,可是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現在守在門口,萬一她一直不醒來,就算他在她門外守一輩子又能怎麼樣?
翟兮兮離開醫院時自然是韓珩一來車來接她,打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看見韓珩一的瞬間,翟兮兮忽然感覺胸膛里像是堵了漲了水的棉花一樣,又重又難受。
韓珩一知道他是為了唐甜甜而心裡難受,伸手將她帶進懷裡,摸著她的頭安慰:「會沒事的。」
他不太會安慰人的。
翟兮兮聽了心裡滋味更加莫名,撒嬌似地往韓珩一的懷裡鑽了鑽。
韓珩一笑,抱著她捋了捋她的背,然後將她塞回副駕座,又給她繫上安全帶。
回到別墅,韓珩一下車給翟兮兮開了車門,她小懶貓一樣賴在車裡不出來,韓珩一無奈,長臂一伸見她從車裡抱出來。
一路往樓上走去。
翟兮兮輕閉著眼睛,纖細的雙臂圈住韓珩一的脖頸,腳上的細高跟已經被她甩在玄關,兩隻白生生的腳丫子掛在半空里悠悠蕩蕩的,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暈。
她以前不會這樣撒嬌的。
今天唐甜甜的事情讓她忽然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世事無常,人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額外恩賜,天知道今天還好好的人,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珍惜眼前的人,珍惜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這是她從韓臻與韓珩一那裡悟出的真理,在唐甜甜與宮城這裡得到了升華,她覺得道理不能用精美的框裱在牆上,而是該滲透到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去。
對於翟兮兮今天貓兒一般的求寵姿態,韓珩一自然是很受用的,直接放好了水將她丟進浴缸里,幫她洗澡的時候還很貼心地給她把腋毛給颳了。
翟兮兮一動不動,任由他像擺弄小雞似的幫她里裡外外從頭到腳洗了個乾乾淨淨。
韓珩一表情平靜,內心卻激動到發抖。
翟兮兮今晚這麼溫順,之前他一直想試卻被翟兮兮罵作流氓的那幾個姿勢,今晚有望順利解鎖。
幾乎是懷著感恩的心情快速給自己洗剝乾淨,韓珩一衝出衛生間走到大床邊上,意外地發現,翟兮兮居然已經睡著了,嘴角還掛了一線晶瑩剔透的口水。
他瞬間感覺自己就像那一簇小火苗,『嘩啦』被澆了一大盆冷水,滅了個徹徹底底,只剩一縷青煙頑強不屈地升騰。
韓珩一低頭瞪著柔軟的被褥中露出來的那張巴掌大小臉,在一片粉嫩的顏色中愈加粉嫩嬌柔。
幾次握拳松拳,他認命地嘆了口氣,略一彎腰拿起床頭柜上的遙控器,關了燈,躺進翟兮兮身側。
懷裡抱著溫嬌玉軟,沐浴乳混著女子特有的清香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鑽,像一隻玉手似的,撩撥得他渾身的血液就沒有個安靜的時候。
原本被冷水澆滅的小火苗,開始死灰復燃。
韓珩一抬起翟兮兮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越吻,身體的那把火燒得越旺。
當炙熱又曖昧的吻落在翟兮兮精緻的鎖骨上的時候,翟兮兮意識恢復,沒有睜開眼睛,她也能知道韓珩一想幹什麼。
好夢被擾,她心底有些不暢,不高興地推他,卻被輕而易舉桎梏。
意亂情迷時,韓珩一發出了解鎖新姿勢的請求,翟兮兮肯定不同意的,只是這次否決的時候,沒有前幾次來得堅決,半推半就間,新姿勢解鎖成功。
韓珩一倒是舒暢了,就是苦了翟兮兮,累得半死。
最後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怎麼結束的,翟兮兮是不知道了。
次日一早醒來,身邊躺了另一個人,她想秋後算賬都找不著人,拖著顫抖的雙腿洗完漱,翟兮兮站在卧室當中想罵人。
韓臻看著她滿身傷痕纍纍,又氣又心疼,剛關心了兩句,被翟兮兮一句「你也好不到哪裡去」給頂了回來。
真是冤枉又傷心,他明明只是想關心一下。
翟兮兮昨晚真的是被折騰狠了,身體宛如散了架,哪哪兒都痛,上課的時候很難集中精神,終於捱到下課,已經是下午快五點了。
從學校里出來,遠遠的就看見韓臻的車在路邊的樹下停著。
翟兮兮臉上驀然綻開一抹笑,抬腳衝車子走過去。
忽然一道人影擋在她面前。
翟兮兮抬頭,是一張十分年輕的男生面孔,翟兮兮疑惑:「你是誰?請問有事?」
邊問,她的視線邊越過男生的臂膀往他後面看過去。
她沒有看見男生眼睛里閃過一抹挫敗。
「翟兮兮同學你好,我叫季斐然,跟你一個班的,今晚我們系和工程系舉辦聯誼會,我想邀請你成為我的女伴,你別誤會,班級里其他人都已經配好了對,我了解了下,就差我們兩還是單著的,所以只好湊合一下了,不知道你……」
他後面說了什麼翟兮兮沒聽進去,她只聽到了『季斐然』三個字。
倒不是說她認識,只是,在那個所有人都比她小兩歲的班級里,她曾聽坐在她旁邊的兩個女生議論過校草季斐然這個人,什麼有顏有才,家裡又有錢,什麼男神,所有褒義詞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當時翟兮兮是不屑的,那個季斐然再怎麼男神,再怎麼校草,一定都比不上韓臻還有韓珩一。
第一次聽到『季斐然』這三個字之後,幾乎每次她來學校上課,都能聽見前面或後面后左邊或右邊,總有人在議論這三個字。
翟兮兮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稚嫩的男生,五官雋秀而精緻,個頭很高,肩寬腰窄,簡單的白襯衫,黑色休閑褲,很有氣質。
單拎出來看,是不錯,但是,跟韓臻比,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韓臻的。
對於自家男人,翟兮兮從來這麼自信。
思及此,翟兮兮的目光再次落到不遠處樹下的車窗上,抬腳想繞開季斐然往車子走過去,「麻煩讓一下,我有事。」
季斐然長腿一邁,又直直擋在翟兮兮的正前方。
從來都是女生追著他屁股後面,第一次主動跟女孩搭訕,居然被無視,他有些不能接受。
翟兮兮是半個月前忽然空降到他們班級的,她來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她。
但是從小被追捧著長大,他一直以為所有人都該送上門等著被他挑選,沒有女孩能抗拒他魅力的吸引,誰知道,半個月了,別說吸引,就是看,翟兮兮都沒睜眼看過他。
有幾次他故意坐在她後面的位置,她旁邊的女生都在議論他,她卻像沒聽到一般。
現在他主動邀請她做他聯誼會的女伴,她居然還是無動於衷。
第一次,他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翟兮兮同學,我……」
翟兮兮不耐煩,「這位同學,你究竟有什麼事?」
「我……」季斐然剛要將自己之前的邀請再說一遍。
只是剛說了一個『我』字,身後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兮兮。」
翟兮兮立馬像打了興奮劑似的,一把推開季斐然,沖著他身後飛奔過去。
季斐然一愣,轉身,看見韓臻的瞬間,他心底忽然產生一種被打臉的窘迫羞臊感。
一直覺得自己魅力無限,可是和眼前這個男人一比,他深深有種相形見絀的感覺。
翟兮兮挽住韓臻的胳膊,高興地仰著笑臉:「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早?忙完啦?」
這兩天韓臻忙著接手凝遠國際,翟墨遠是真的想當甩手掌柜的了,巴不得翟兮兮趕緊接管凝遠國際,但是以翟兮兮現在這自身條件,還沒那個本事管理一家大型企業,只好讓韓臻想給她管著,等她畢業了,慢慢學著管理,再接手過來。
韓臻抬手親昵地颳了下翟兮兮的鼻尖,笑說:「忙完了,走吧,跟老公回家。」
他沒有做什麼,也沒說太多什麼,只一句『跟老公回家』,完勝。
他沒回頭,憑感覺就能想象出身後那個對他老婆意圖不軌的男生是怎樣一副失敗的樣子,事實上,季斐然也確實是被震驚到了。
原來他惦記了半個月的女生,居然已經有老公了!
現在大學生是可以結婚的,這本不算什麼新鮮事,可是……心裡怎麼那麼不是滋味呢?
跟著韓臻上了車。
前一秒鐘還讓人如沐春風的男子,下一瞬,氣息一變,她有些提前進入冬天的感覺。
翟兮兮愣了,「韓臻,你咋啦?」他的臉色有點黑,還有點難看。
韓臻沒有急著開車,手肘隨意地撐在方向盤上,皮笑肉不笑地問:「兮兮,剛剛那人幹什麼的?」
這個……翟兮兮還真不知道,剛季斐然說了半天,她一句也沒挺近耳朵里。
她如實回答:「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我壓根沒聽清,剛我一看見你的車,滿腦子都是你,別人說的話哪裡還能入得了我的耳朵?」
這話,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是,韓臻聽著舒坦,臉上立刻放晴。
翟兮兮詭異地看著他再度轉變的氣息,心裡著實驚訝:這男人變起臉來,也比翻書快。
他們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去了趟醫院。
唐甜甜還沒有醒來,唐媽眼淚都快哭幹了。
翟兮兮買了點東西送過去,又安慰了幾句,出了病房路過宮城面前,翟兮兮終究是不忍心,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沒出聲,以無言的行動安慰了他。
唐甜甜之所以醒不過來,算是心病,這心病,翟兮兮不能治,方北凝同樣沒法治。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翟兮兮與方北凝都悄悄地給唐甜甜治過,沒有任何作用,一商量,大概因為唐甜甜著不是物質傷害的緣故,而是她的心被傷了,生了死意,所以現在不願意醒過來。
噯?
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唐甜甜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宮城的了。
翟兮兮拉著宮城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直白地問:「宮城,你想不想讓唐甜甜醒過來?」
宮城哪有不願意的,直把頭猛點。
翟兮兮笑:「想就好,你試試我的辦法,說不定能讓甜甜早點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