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08 以牙還牙

她感覺到背後有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整個人僵住，喘不過氣來。

夏葉辰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不自然地緊握成拳，十指越攢越緊，手心裡早已爬滿了汗，濕濕的，也粘乎乎的。

她始終不敢回頭，卻能感覺到熟悉的腳步已經在她身後停住，隔著一段距離。

她身後，葉迦苗看了她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雙手拖著裙擺，走向身穿白色西服的男人。

「成湛哥，我還擔心你今天的飛機趕不到，不能來呢！」

「你爸的生日，我怎麼會不來。」聲音亦如既往的沉穩堅毅，卻沒有溫度。

夏葉辰聽到這個聲音，感覺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了她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成湛哥，你累不累？晚上回葉園好不好，我給你熬了湯。」

「好，上去吧。」

身後漸漸遠去，酒店大堂內漸漸安靜下來。

夏葉辰終究按捺不住，轉過身來。看到一紫一白的兩個背影，相依相偎，漸漸走出她的視線。

再見時，我們就是陌路人。

他果然做到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沉冽如水，冰涼徹骨，一如既往地冷到她心裡最深處，寒意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夏葉辰緊握成拳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小姐，請問您是來參加葉市長壽宴的嗎？」或許是看她一直杵在原地不動，酒店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喚醒了她。

夏葉辰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猶豫了片刻，輕聲回了一句，「我是來演出的。」

酒店得知她是今晚的表演嘉賓之一，立刻派出嚮導，引她走向酒店最大最豪華的宴會廳。

憑什麼每次都是她退讓？這一次，她不想再退，她身後也已經沒有退路。如果華御這條路不通，CMV更不能倒閉，她必須撐下去！

作為表演者，她只需對她的作品負責，對她的觀眾負責，既然是陌路人，她做什麼也和他無關了。

夏葉辰一路走過來，整理好了思緒，步入了後台。她把伴奏帶交給工作人員，溝通了一些細節，隨便找了個地方，坐著等候演出。

很快就輪到了她出場。

夏葉辰站在台上，看著台下三五成群，觥觸交錯的喜慶場面，不像平常演出時黑壓壓的一片，心裡鬆了一口氣。

音樂響起，她開始和著節奏演唱。

台下的人各自忙碌，大概沒有人會聽台上的人在唱什麼。

夏葉辰很順利的唱完整首歌，準備謝幕離開。

「夏小姐，今天這麼喜慶的場合，你唱這麼清冷的歌，不太合適吧？能不能換一首，譬如，《小蘋果》，或者《最炫民族風》之類的，讓大家都樂一樂唄。」

偌大的會場，突然出現一個突兀的聲音，整個宴會廳，突然安靜下來，都看向台上的人。

夏葉辰感覺聲音很熟悉，循聲望去。

夏葉辰循著聲音望去。

靠表演台最前面的一桌，坐著一個男人。

黑色西裝裡面，穿的是白色V領T恤，不像一般人襯衫配西服，外加領帶的裝扮。面目似曾相識。

她依稀認出，這個穿白色T恤的男人，是她一個月前，去StyleMusic時遇見過的，那一次他還故意刁難過她。

「這位先生怎麼稱呼？是姓孫的孫先生嗎？不知道是姓孫的孫子，還是姓孫的爺爺？」夏葉辰很清楚地記得他嘲諷她說過的話，把他的原話還回給他。

台下立刻一陣鬨笑。

白色T恤男氣得「蹭」地起身，「夏小姐，觀眾提的要求，你是不是應該滿足？」

他從工作人員手裡搶過一個話筒，突然轉身看向身後，「大家想不想聽夏小姐唱《小蘋果》？」

「想，非常想！」台下起鬨的人越來越多。

夏葉辰無意間瞥見宴會廳二樓的某個卡座內，坐著葉家的人，似乎都在看著她。其中一紫一白的身影，異常醒目。白色身影仍然背對著她，紫色身影正對著她，言笑晏晏地看著她，似乎等著看她出醜。

「大家想聽《小蘋果》，明天可以早點起來，去市民廣場溜一圈，或者晚上去，一定會看到更專業的原生態表演。」

夏葉辰停頓了片刻，再次看向二樓的紫色身影。

「如果你們非要我在這裡唱，那必須得有人伴舞才行。據我所知，我們的市長千金葉迦苗小姐，是專業的舞蹈演員，如果她願意來台上跳一支廣場舞，《小蘋果》，我一定唱！」

二樓卡座內的紫色身影「蹭」地站起來，似要發作，許是被人叫住，很快又坐了下去。

白色T恤男調`戲沒有得逞，很不滿地坐了下來。

夏葉辰已經表演完，對著台下欠身謝幕。

她聽到了台下稀稀落落的掌聲，咬了咬牙，起身，匆匆轉身走回後台。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台下響起另一個聲音。

「那個姓孫的孫先生，我們盛先生想請你和你的搭檔上台表演，不知道你們願不願給這個面子。」

「我願意！」白色T恤男脫口而出。

夏葉辰聽到「盛先生」三個字，立刻轉身，卻看不到提表演要求的觀眾在哪裡。只看到白色體恤男又站了起來，同樣四處張望，似乎也在尋找說話的人在哪。

「請問盛先生想聽什麼歌？」白色T恤男最終沒找到人，只能對著話筒問了一句。

「東北二人轉。」

「……」白色體恤男臉色突然煞白。

台下又掀起一陣哄堂大笑。

夏葉辰同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盛先生，竟然這麼毒。

想起過去的這一個月，她每天跑華御，精心準備各種說辭，每一次都被他駁得體無完膚。

這麼凌厲的一個男人，能想出這麼損的一個招，也不是什麼怪事。

他這是在給她出氣嗎？

可是，過去的這一個月，他不是一直在為難她嗎？

據說，整個東城，沒有人敢得罪這個神秘的盛先生，所有的人幾乎都只聞其名，不見其身。這似乎更增添了他的威嚴與震懾力。白色T恤男大概也不敢得罪這樣一個傳奇人物。

夏葉辰回到了台下。

台上的人果然開始表演二人轉，白色體恤男換上了紅白相間的蘇格蘭格子裙，配上他的白色體恤，很有小瀋陽的即視感。

夏葉辰看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台上的表演很有喜感，台下的人歡笑聲不斷。表演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鼓掌，夏葉辰也忍不住鼓掌。

夏葉辰原本想直接離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走向宴會廳二樓。

葉家的人，雖然在同一個城市，她能不見，盡量避開他們。卻沒想到，竟然在這樣一個場合，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她現在已經明白，為什麼今天晚上的表演，點名要求她來。顯而易見，是葉迦苗故意想讓她難堪。

不管怎麼樣，葉卿陽還是她父親，更是她母親甘願為之苦等十二年、忍辱負重一輩子的男人。五十歲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怎麼也得對他說聲祝福。

夏葉辰想及此，終於邁步走向葉家人坐的卡座。

——

一樓的宴會廳內，衣香鬢影，賓客穿梭不息。

宴會廳二樓，某個偏僻的角落，坐著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許默然忍著性子欣賞完精彩的「東北二人轉」，雖然他忒討厭這玩意兒，鬧騰得很！

他很不解地看向對面號稱「東城第一神秘男人」的男人，他應該更怕鬧騰才是，怎麼突然有興趣欣賞這種原生態藝術了？事實上，他的不解已經持續了一個月，從一個月前他們在StyleMusic門口，看見當街撕裙子的夏葉辰開始。

「兄弟，能不能解釋一下，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你現在唱的是哪一計？你都潛水一個月了，是不是潛上癮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浮出水面？這個夏葉辰，每天像簽到一樣，定時定點地來找我麻煩，再這麼下去，我都要崩潰了。」

「不急，慢慢來。幕後的人沒動靜，我們急什麼？」盛御說完，隨手端起高腳杯，慢條斯理地啜飲了一口香檳酒。

「那也是，都過去一個月了，為什麼沒動靜？我們現在能確信，夏葉辰沒有被聞凱那小子收買。只能說是她涉世未深，被人利用了。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利用夏葉辰？圈內沒人不知道，盛先生最痛恨『潛`規`則』。他們為什麼偏要給你送個這樣的『萌物』來？他們不會以為用一個夏葉辰就可以蠱惑你吧？他們到底想達到什麼目的？」

許默然百思不得其解，偏偏盛御也賣著關子，不跟他解釋。

「不急，他們的目的，應該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他們沒動靜，無非也是在等著看我們有什麼動靜。我們沒動靜，他們自然就耐不住了。」

許默然聽到「不急」這兩個字，有一種要吐血的強烈衝動，更被他一連串的「動靜」繞暈，「御哥，難道，你已經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了？」

許默然看他一派胸有成竹的淡定，無法不做這樣的推測。

盛御卻沒有回答許默然的問題。

他視線落在別處，嘴裡念念有詞，「南風入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