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009 陌路重逢

「這不是剛才夏葉辰唱的那首歌嗎？」許默然追問了一句。

他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夏葉辰正敲門，似乎要進入葉家的那個卡座，「對了，我讓人去查了夏葉辰的背景……」

「你查她的背景幹什麼？」盛御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凌厲冷冽。

許默然愣了片刻，他就這麼護著她？可他不能不去了解這個女人的底細啊！

他不得不換一種說法。

「也沒刻意去查，只是聽說了她的一些事情。她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母親夏心悅，正是現任市長葉卿陽的夫人，所以，她還算是半個市長千金。不過，外界的人，只知道葉市長的千金叫葉迦苗，似乎都不知道葉家還有她這樣半個千金的存在。夏心悅在成為市長夫人之前，曾經是一名腦外科醫生，和遠成醫院的院長成軒有過幾年短暫的婚姻。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夏葉辰又叫成辰。成家以前在東城也頗有聲望，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搬到北方B城去了。夏葉辰應該是她母親改嫁葉市長之後，又回到了東城。」

盛御聽到這麼多關於夏葉辰過去的經歷，思緒突然飄得有些遠。

原來她幾經更換名字，更換停留的城市，難怪他找了她16年的時間，都沒有找到她。他更沒想到，原來有這麼多年，他們就在同一個城市！

「我覺得很奇怪，她以前能改姓成，現在為什麼不改姓葉？市長千金這個標籤不是挺實用的嗎？」許默然把他從沉思中拉回。

「未必，她明顯不認同這個身份。」盛御抬頭，無意間看見，夏葉辰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終於推開了門，進入卡座。

他也把視線收回，「你剛才說，遠成醫院的院長叫成軒？她媽媽也是醫生？」

難怪她小時候會一直呆在醫院裡。

盛御母親臨終前的半年，他也一直陪伴在醫院裡。他們才有機會認識。不過，她明顯已經不記得他這個人了，畢竟，那個時候她才六歲。

許默然有些意外，剛剛是誰，聽到他調查夏葉辰的背景，意見那麼大？現在又是誰，對這個女人的事情，那麼感興趣？

口是心非的男人！

許默然忍不住在心裡腹誹，嘴上卻還是規規矩矩地回答他，「是啊，不過，遠成醫院現在的院長是成家的長女成嵐。成家人口還挺多的呢，長子成湛，現任成市集團的總裁。還有那個成澈，就是演《青春》電影的男主。」

「成湛……」盛御隨口重複了這兩個字，心裡莫名有一絲阻滯。

——

在他們聊天之際，二樓另一卡座。

夏葉辰推開卡座門的一剎那，裡面突然安靜下來，一桌的人都把視線投向她。

夏葉辰進入卡座，卡座里坐著四個人，看到她出現，似乎都很意外。

「爸，媽。」夏葉辰對著主座上的中年男女，問候了一聲，找了個空椅上坐下來，對另外的一紫一白的兩個身影，卻熟視無睹。

「討厭，姐姐早不來晚來，我們正說到關鍵處了呢。」葉迦苗開始向她父親撒嬌，「爸爸，成湛哥這三年一直在美國，我們訂婚了跟沒訂婚一樣。讓我跟他一起去美國好不好？」

「不行！你看看你，從小到大都不會照顧自己，要不是夏阿姨把你照顧得這麼周到，你老爸我怎麼能安心工作？你還想跑到美國去，我堅決不同意。」

葉迦苗開始百般解釋，提出想要去美國。

夏葉辰一直沒機會跟葉卿陽說話，轉頭跟她母親聊了幾句。

她卻一直沒聽到成湛開口說話，忍不住朝對面他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視線和她交錯而過，沒有多停留一秒，彷彿只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很快把視線收回。

這個小小的插曲，落在了葉迦苗眼裡，像一根刺一樣，刺進她胸口，「爸，我要再不去美國，人家放電，都要放到太平洋彼岸去了！」

夏葉辰看到她這麼作死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葉迦苗，你是人，能不能說人話？」

「辰辰……」夏心悅看著女兒孤傲瘦削的身影，忍不住叫了她一聲，卻立刻被旁邊的葉卿陽打斷，「心悅，你先去幫我招待盛先生和盛太太，我馬上就過來。你們小兩口也一起去。」

葉卿陽像是特意強調「小兩口」這三個字，葉迦苗也自然被這三個字安撫，挽著成湛的臂彎離開了。

片刻窸窣之後，卡座里最後只剩下了兩個人。

夏葉辰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倒了滿滿兩杯，一杯放到葉卿陽跟前，自己端起來一杯。

「爸，祝你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她像背歌詞一樣，把這幾句話背了出來，隨後端起酒杯，喝完了整整一杯白酒。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你確定你今天不是故意來氣我的嗎？如果讓人知道，我葉卿陽的女兒，竟然在台上賣唱，你讓我的臉往哪放？」

「沒有人知道我是你女兒。並且，唱歌不叫賣唱！葉迦苗說你想聽我唱歌，所以我就來了。」夏葉辰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

葉卿陽頓了片刻，大概不相信眼前這種尷尬局面竟然是葉迦苗安排的，「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離開娛樂圈，我隨時歡迎你回葉園。」他一如既往地下結論，聲音嚴厲威嚴。

「我不回去。」夏葉辰也一如既往地拒絕，邊說邊後退了兩步。

在她又一次挨巴掌之前，她迅速後退避閃。三年前，她已經因為同樣的事情挨過他一巴掌。

夏葉辰冷眼看著葉卿陽已經懸在半空的手臂，「爸，我敬你這杯酒，是看在我母親的份上，希望你們對她好一點，也希望你不要辜負她空等了你十二年。」

夏葉辰說完，立刻轉身，大步走出卡座，沿著廊道一直往前走。

她不知道盡頭會在哪裡，卻只是一直往前走，腦海里有一個念頭，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想再看到葉家的人！

夏葉辰沿著廊道一直往前走，終於走到了電梯口。

電梯門一開，她立刻進入，背靠在電梯壁上，想要緩一口氣。她感覺胃難受至極，忍不住用手捂住腹部。

「胃不舒服？」電梯里突然想起一個低沉溫潤的聲音，嗓音富有磁性，彷彿清風徐來。

夏葉辰感覺頭開始吃痛，暈眩得厲害，估計是喝了一整杯白酒所致。

她聽到這個聲音，吃力地睜開眼，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回了他一句，「謝謝，我沒事，可能是空腹喝酒的緣故。」

等她看清楚他是誰，心裡一驚，「莫名先生？」

盛御聽到這麼一個稱呼，嘴角微微上揚，「還沒感謝你賜名……」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沿著電梯壁滑倒下去，幸虧他出手快，扶住了她。

盛御看著她通紅的小臉，身上滿是酒味，劍眉微蹙，「你膽子還真大，隨便一個陌生人面前都敢暈過去。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看就像個好人？」

夏葉辰聽得很模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包裹在她身上的那些悉心打造的殼，在見到他的這一瞬間轟然倒塌。

是因為他救過她嗎？

那個從她懂事起，就認識的鄰家哥哥，長大以後成了她喜歡的男人，可他竟然和她最痛恨的女人訂婚了。

如今，他們成了陌生人。真正的陌生人卻救了她。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諷刺，也覺很難受，這種難受牽動著她身心每一個細胞，不像白酒，只是帶給胃灼燒和刺痛這樣的難受。

夏葉辰每次想起這些陳年舊事，就會感到極度的疲憊。所以她總是避免去想這些，盡量活在當下。

可當下，她好像更狼狽。

盛御看著昏睡不醒的女人，猶豫了片刻，攔腰將她抱了起來，決定把她帶回遊輪。

她看起來跟他一樣，都喜歡逃離「溫暖的家」。

夏葉辰模糊中，感覺到車子好像停在了海邊。他什麼時候又把她帶到海邊來了？

這一刻，她開始後悔，沒事喝那麼多酒幹什麼？可她心真的覺得很難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意。胃難受了，心彷彿就輕鬆了很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吹了海風，胃開始翻滾絞痛得厲害，一下車就開始狂吐。吐完以後，才覺得舒服了很多，蜷縮著想要繼續睡一會兒。

盛御抱著她下車，她吐得急，兩個人的衣服全都被吐髒了。

他抱著她走到了游輪上，想了想，打電話到附近的酒店，把地址告訴他們，讓他們派一個女服務員過來，幫夏葉辰換了衣服，擦洗了身子。

一切收拾妥當，等酒店的服務員上岸之後，他才把游輪駛離岸邊，又一次開始他海上漫無目的漂泊之旅。

只是，這一次，他多了個同行者。

游輪在海上漂行了一夜，夏葉辰昏睡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夏葉辰被海浪的聲音吵醒。她一睜開眼，立刻感覺頭吃痛得厲害，環視四周，很快意識到，這不是在她家裡，並且感覺這個地方似曾相識。

白酒！

她猛然想起昨晚葉卿陽的生日宴上，她一口喝乾了一整杯白酒。然後，她好像一直在走，進了電梯……

夏葉辰晃了晃頭，想要把腦海里雜亂無章的記憶理清。

門口忽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襲白色睡袍，襯得他眉目清雋明朗，漆黑如墨的長眸，微眯著，盯著她，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這張臉，為什麼那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