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破青春里的白衣少年（3）

從此以後，林嘉笙走上被投喂的道路，對此顧暖的解釋是因為自己最近在練廚藝，只是家裡沒人想吃，都嫌棄她做的難吃，所以她只能來禍害他了。

他吃著飯菜，默默地想，雖然跟第一份比起來差了點，但是吃起來還是挺不錯的。

他也對自己這種類似吃軟飯的行為感到厭惡，他本可以果斷拒絕，但是在她遞過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收下了。想看見她的笑，想讓她開心，不管內心如何厭惡、羞恥，但是他就是壓制不了來自內心深處的那種渴望。

渴望接近她，不想她離開，就想用這種答應她所有要求的方式留住她。

他自然不會一直白吃顧暖的飯菜，每天也帶一些水果什麼給顧暖，看到顧暖收下的時候，他總是在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她沒有拒絕。

顧暖自然不會拒絕，林嘉笙現在正處於一個極度自卑的階段，以前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麼自卑，好不容易讓他邁出一步，怎麼可以讓他有縮回去的可能。

而且在她的干涉下，林嘉笙喝酒的次數也有所減少，身上的那股酒味更淡了，換來的是清爽的檸檬味。

你來我往的投食進行了幾次以後，顧暖成功長了幾斤肉，幾天後她苦著一張臉，這讓習慣看她笑的林嘉笙有點無所適從。

「怎麼了嗎？」

「嘉笙，」顧暖欲哭無淚，整個人奄奄地趴在座位上，面對著他，伸出三根手指「我這星期又胖了三斤，三斤啊！藍瘦香菇。」

「沒事的，」林嘉笙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也不能直接說你是什麼樣都好看，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感覺喉嚨發乾，「你看你太瘦了，多吃點才好看。」

「真的嗎？」顧暖有點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林嘉笙想都不想，直接點頭，他不想她難過，也不想結束這樣的狀態。

顧暖只是說說而已，這個體重只是在正常範圍內的起伏而已，況且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想吃零食的舉動，讓她去減肥什麼的，她絕對不想做，現在聽林嘉笙這樣一說，也給她心理上一些安慰，然後在自己體重上稍稍糾結一下，又開始吃東西了。

林嘉笙看她吃東西時露出一臉陶醉的模樣，看著她的眼神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柔化起來。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剛才在安慰顧暖的時候不自覺地搭到她的肩膀上，林嘉笙感覺整隻手好似被定住一樣，看她卻渾然不覺，心裡有些失落，但也不敢再這樣放著，他見顧暖一邊做題，一邊吃東西，十分認真，應該不會注意到他的動作，於是他稍稍停頓了幾秒，將手收回來。手虛虛攏著，好像這樣就可以攏住溫熱的溫度，來自她身上的溫度。

「小暖，這題我不會，」這個時候劉伶抱著數學練習本走到顧暖座位前，劉伶就是上次和顧暖一起進來的女生，她親昵地靠著顧暖，顯然兩人關係不錯。她對著顧暖撒嬌，「小暖你教教我吧。」

顧暖溫柔地應了一聲，仔細看了一遍題，筆抵著下巴，整理思路，然後又拿出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她將劉伶拉過來，「昂，這道題應該是這樣算的。」

林嘉笙早在劉伶過來的時候就把頭轉過去了，他不想看到他們，他們也不想看見他。

只是……他坐在那裡，耳邊傳來了她與別人對話的聲音，耐心而溫柔的講解，一聲一聲地干擾他的思緒，他的腦子裡全是她的一顰一笑，耳里全是她溫柔的聲音，但是……跟她說話的不是他。

她，並不像自己一樣，需要他。

——

顧暖人設的性格本身就是很討喜，但是從某一方面來說，林嘉笙原先的性格就是一個翻版的顧暖。

跟林嘉笙告別後，顧暖和劉伶一起放學回家。

出了教室，劉伶對著顧暖發牢騷，「小暖，你為什麼還要和林嘉笙講話，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跟他來往嗎？」

劉伶對顧暖簡直恨鐵不成鋼，都跟她說了不要接近林嘉笙，偏偏不聽。她這幾天看他們的互動，已經忍不住要罵醒顧暖了。

「可是他並沒有做什麼不是嗎？」顧暖笑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劉伶語塞，像想到什麼一樣辯解道，「他打架了，還早戀，他虛偽!」

「可是他現在並沒有做什麼不是嗎嚴鈺同學不就是肇事者，現在和……」顧暖停頓了一下，沒有明說，這種背後說人的事情並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也沒有去糾正劉伶說法上的錯誤，在這種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但是劉伶也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他們對待兩人的態度確實不一樣，一個現在在班裡如魚得水，玩得十分開，另一個……好像已經很少聽到他上課回答問題氣定神閑的聲音。想到自己確實是雙重標準，頓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對待兩人差別待遇，其實他們事後想起來也很後悔，但是沒人願意拉下臉來跟林嘉笙道歉，憑什麼每次低聲下氣的就是他們。同時也怕跟林嘉笙接近會遭受到同等的待遇。劉伶覺得他們並不是故意的，只是找不到機會跟他解釋。

然而這樣的行為在顧暖看來都是借口。他們孤立了林嘉笙，雖然沒有對他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冷暴力更容易摧毀一個人的心智，林嘉笙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他們卻是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隨意地傷害一個人。為自己逃避的行為找借口開脫。

冷暴力？沒有啊！不說話，是因為課業繁重，而且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裡有那麼多話可以講。

顧暖沒有給劉伶開口的機會，她繼續說下去，「我們能給嚴鈺同學一個機會，為什麼不能給嘉笙同學一個機會呢，每個人都會做錯事情，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一件事去否定一個人。跟林嘉笙同學相處的這段時間，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並沒有別人說的那樣。以前我還不在，我並不清楚，但是我相信他是一個值得我去珍惜的一個人，也值得尊重。」

劉伶啞口無言，顧暖在班上人緣好不是沒有原因的，儘管其中包含著班上同學對林嘉笙的歉意，他們將這份歉意轉移到顧暖身上，但更多的是顧暖自身的性格，講出的話總是不自覺就會讓人信服。

劉伶不知道這個時候要怎麼面對顧暖，本身在這件事上他們就是出於理虧的一方，她不敢再說下去，因為這樣的話，她自己都無法掩藏、無視自己丑陋的想法。

她訕訕的笑，「抱歉，小暖，我突然發現我還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我先走了。」

顧暖十分善解人意，輕聲說道：「沒事，有事的話，你先走吧。明天見。」

「明天見。」

劉伶轉身，迅速朝另一個方向離開，顧暖知道她住在哪裡，那個方向走，饒一個大圈，還是可以回家的。

顧暖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為什麼？」

顧暖回頭，看到的正是林嘉笙，她好奇地問：「什麼為什麼？」

林嘉笙抿了抿嘴，說：「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

顧暖往後走了一步，將林嘉笙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幾回，直白的目光看得林嘉笙很不自在，「你、你看什麼？」

顧暖歪頭，撲哧一笑，然後正色回答道：「看你啊，你好看。」

聽到這句話，林嘉笙臉微微泛紅，他乾咳了一聲，但也沒忘記自己想說的事情，「他們說的對，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離我遠點，對你來說也比較好。」

「但是你覺得事情是這樣的嗎？你覺得你自己不行嗎？」顧暖不留情面。

林嘉笙自小優秀，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自然是不可能的，他還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現在的自卑不過是不想面對現實，他將一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給自己編織莫須有的罪名，但是其實他自己也清楚他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每個人最了解的人還是自己。

而顧暖現在要打破的就是他這種逃避外界的想法。

「為什麼要在意呢？你覺得你自己不好嗎？你做錯了什麼嗎？」

顧暖步步緊逼，眼看著就要到他跟前，林嘉笙往後一步踉蹌，差點摔倒，但還是站住了，被顧暖逼問的煩躁情緒襲上心頭，他只感覺到一陣羞怒。他猛地推開顧暖，大喊，「你什麼都不知道！」

但見到顧暖被他推了，摔在地上，他開始冷靜下來，什麼氣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心疼，但還是不敢去扶。

他緊張地握了握拳頭，抿了抿嘴，「抱歉。」

然後不敢再看到她，連忙離開。

——

接下來一連幾天，林嘉笙都沒有來上學，顧暖也不急，她願意給他時間好好想想。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星期以後，星期一放學時，顧暖一個人走在路上，林嘉笙出現了。

他似乎變得憔悴了許多，他拉住顧暖，有些緊張地開口，「如果我變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顧暖笑語嫣然，拉上他的小指頭，勾了勾。

「當然。」

——

林嘉笙這段時間已經落下很多課了，要補回來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格外認真努力。但他本身基礎就很好，每天跟顧暖一起學習，慢慢成績也有了一些起色。

「這裡你寫錯了。」

「哪裡有？」

「你少畫了一條輔助線，要畫在這裡。誒？」顧暖認真計算，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訕訕地笑，「我搞錯了。」

林嘉笙感到好笑，揉了揉她的頭髮。

而當他們正在討論問題時，故事的女主——陳依依正朝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