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虐你丫的8
顧天齊是個辦事妥帖的人,心裡千不願萬不願,行動卻利索穩妥,將金水月送到很遠的大西北交到一個牧民手裡,仔細叮囑對方看好人,才返程。
去的時候慢,回來就快了,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時間足縮短一半,不到一個半月就返回。
臨近時,顧天齊放慢腳程,去集市上買了兩支珠釵,一個玉鐲,細心的用軟布包好,放在衣襟胸口處。
掌柜見此,笑道:「郎君是要送給心上人么?」
顧天齊黝黑的瞳眸瞬間綻放萬千光彩,他不是一個炫耀話多的人,但此刻胸臆間卻充滿了濃厚的情緒,急欲宣洩:「嗯,她馬上就是我娘子了。」
「恭喜郎君。」掌柜拱手道喜,而後又拿出一對小小的耳璫,「小小心意,送與郎君,還請郎君莫嫌棄禮薄。」
耳璫不貴,樣式也簡單土氣,但心意難得,顧天齊臉上樂開了花,道:「待成親時,請掌柜的去喝喜酒。」
——
在集市逛了一圈,顧天齊給池糖買了胭脂、首飾、布料,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不知是什麼東西,但凡顧天齊看著新奇必要給買點,他想拿回去給池糖瞧瞧。
就這樣帶著大包小包地回家,他一邊牽著馬,一邊回頭瞅著馬背上的禮物發笑,腦海里一遍遍勾畫池糖見到這些禮物時的開心模樣。
她一定會跳起來,開心地捧著禮物,斜眼瞧他,可能會嘴硬,說禮物不合心意,實則心裡樂開了花。而且她一向綳不住,膽子又大,壞心思也多,說不定會突然跳起來親他。
就像是她第一次親他一樣,突然襲擊,讓他措手不及,手足無措。
融融日光下,少年勾唇淺笑,喜悅與幸福滿溢得幾乎要漾出來,彷彿帶著光暈,幽深澄澈的眼眸里是纏綿不盡的情意。
兩人租住的院子有些偏僻,顧天齊走了半晌才拐入回院子的小路,小路靜悄悄的,透著幾分不同尋常的靜謐,往日這個時候已經有孩童嬉笑打鬧,而今天居然一個人影都不見。
憑著幾分習武之人對感知危險的天賦,顧天齊本能地察覺不對,他停了腳步,眼神逐漸冷凝。牽著馬走向就近的一戶人家,門沒關嚴,有道縫隙,顧天齊近前抬手意欲敲門,手抬到半空中停了兩秒后,他轉了心思,直接推門進入。
偏不巧,就在他推門的一瞬間,門突然從裡邊推上,狠狠關嚴。像是躲避某種麻煩一般。
這回,顧天齊真覺出不對來,沒繼續跟這戶糾纏,直接走到隔壁楊大娘家鑿門,梆梆梆鑿了半天不見動靜。
楊大娘平日里沒什麼事很少出門,她夫君在東街經營一件綉庄,日子算是富裕,她每日待在家中,只空閑時做些鋪子里接的綉活,綉些手帕、鞋面之類的。
這會半天敲不開門,無論是不在家,還是故意不開門,都加重了顧天齊心中的憂慮。
沉眉佇立半晌,顧天齊向家門走去——門沒關嚴,門口布滿了垃圾,像是許久沒人打掃的樣子。
顧天齊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嚴重,心臟撲通撲通,像是要蹦出來。又似被巨石壓住,沉甸甸頂著心肺。
「清清?」大手覆在門扉,他輕輕換了一聲,沒敢推門,也不只是在怕什麼。
這樣連喚了好幾聲,裡面都沒人應聲。
顧天齊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景象讓他的心登時一緊,院子里破敗不堪,一片狼藉,地上隱約可見雜亂的腳印。
顧天齊提著心,鬆開韁繩,猛地衝進院子,速度之快像是獵食的豹子。
「清清。」他邊喊便找。
卧室,沒人;
廳堂,沒人;
廚房,沒人;
連倉房都不見人影。
人呢?哪去了!顧天齊倉惶四顧,就在他茫茫然不知所措時,院門口探進一隻腦袋——是隔壁的楊大娘。
楊大娘四處望了望,像是害怕什麼人:「大兄弟,別找人,金小娘子她被人抓走了。」
「抓走,怎麼回事?」顧天齊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楊大娘身邊,一把抓住她肩膀,神情急切,「被誰抓走了,什麼時候抓走的?可留下來什麼話?」
楊大娘被他抓的肩膀疼:「是位國公爺,說是要找什麼人,一直讓金小娘子說出那人的下落,再多的我就不知了,只隔著牆壁聽了一些,那些人凶神惡煞的,還對小娘子用了刑罰,後來見問不出什麼就帶著小娘子離開了。」楊大娘說這話時,目光閃爍,似是話裡有話。
可惜顧天齊未曾注意,只聽到刑罰二字,瞬間方寸大亂,手腕控制不住的顫抖,「他們,他們把她帶到哪去了?」
聞言,楊大娘目光似有不忍,吞吞吐吐。
「你說啊。」顧天齊極了,抓著她的肩膀一陣搖晃。
楊大娘被搖晃地頭暈眼花,抬頭瞅瞅顧天齊,一咬牙道:「那些人逼迫小娘子,小娘子不說話,他們他們就……就……」
「就如何?」聞言,顧天齊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就說把小娘子賣到妓院!」楊大娘一跺腳,到底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顧天齊目眥欲裂,像是一匹暴虐的狼,死死盯著楊大娘。
楊大娘被嚇得打了個寒顫,哆嗦著,「你鎮定些,小娘子還等你去救她呢,她剛被帶走沒幾日,興許,興許還來得及……」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
顧天齊不敢想象池糖被帶走的下場,他只能不斷催眠自己,金家與理國公有親,又非無權無勢,理國公不可能那麼大膽,多半是嚇唬清清的。
他逼迫自己將心湖凍結成冰,壓制所有的擔憂和恐懼,強自鎮定,穩住心神,去尋找蛛絲馬跡,早日找到理國公救回金清。
理國公為了等顧天齊並沒有離開,只在城中找了處府邸落腳,顧天齊很快就找了過來。他像是一隻癲狂的豹子,從大門口一直殺到書房,立在理國公面前。
理國公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毛筆,抬眸瞅了顧天齊一眼:「你是我雇來的人。」
「少廢話,金清在哪?」
「你還有臉……」理國公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就被顧天齊掐住脖子,他已經不管不顧,雙目赤紅,眸光狠戾。
饒是理國公膽識過人也被顧天齊嚇住,他不敢再多廢話,直接切入主題:「水月在哪?告訴我水月在哪,我就告訴你金清的下落。」
顧天齊對理國公的話置若罔聞,手上加大力道:「想活命的話,就告訴我金清在哪?」
「呵。」理國公到底不是膽小之人,沒被顧天齊嚇住,被他掐得呼吸不暢,依然面不改色:「你掐死我吧,我死了不要緊,你卻再也找不到金清,即便找到也晚了~」最後一句,他說得意味深長。
顧天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鬆開手,冷聲:「北疆利川府脖托縣。」
理國公也乾脆:「軟玉樓。」說完又好心提醒一句,「你可得快點。」
話音未落,顧天齊已經不見蹤影。
軟玉樓是當地最大的妓院,如果說來找理國公之前,顧天齊還抱有幻想,那麼現在他心湖上面薄薄的冰層已經壓抑不住深處的波濤洶湧。
白日里,軟玉樓甚是冷清,門口只有幾個龜公守著。
顧天齊直接闖進去。
「哎呦!」老鴇打著哈欠出門,腰帶都沒系好,「哪家的郎君這般急切,這還沒到開門時辰呢。」瞧見顧天齊,老鴇眼前一亮,剛要上前,眼角餘光瞧見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的龜公,登時被潑了盆冷水,透骨涼。
「郎、郎君……」
「理國公送來的人在哪?」顧天齊宛如一尊殺神。
「這、這……郎君說的是什麼?奴家聽不明白!」老鴇眼珠子亂竄,還給牆角的丫頭使眼色。
顧天齊一劍砍下老鴇右手:「在哪?」
「啊——」老鴇一聲慘叫,「在、在孫氏兄弟那?」
孫氏兄弟?顧天齊目光一寒,他在渡口扛麻袋時常聽人議論孫氏兄弟,這兄弟二人,旁的技藝沒有,專擅調、教女子,妓院里若有不聽話的女子就被送到孫氏兄弟那裡,不出半個月,準保跟變了個人似的。
當時聽人議論時,顧天齊還不覺如何,待輪到池糖,心臟頓時彷彿被一隻大手攥住,令他呼吸不暢。
問了孫氏兄弟的住處,顧天齊片刻不停,飛奔而去,他要快一點,再快一點,老天保佑,清清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