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那周圍空空如也
皇后一晃,那枚直直衝著心口去的飛鏢擦過她的胳膊只留下一道不輕不重的衣裳上的划痕,有很少的血跡從那裡面滲出來。
「呵!」
孟易嶺諷笑,面目扭曲,揚手又是一枚飛鏢,中了皇后的肩膀,外面突然傳來許許多多的腳步聲,整齊劃一,氣勢如虹,踏在水上,迸濺火星。月風城的聲音穿過雨幕血水帶著內力透進來,顯得格外威嚴莊重,「皇兄,放過父皇和母后,此時誠心悔過,為時未晚!」
月鳳竹急急拉過孟易嶺,「易嶺,咱們怎麼辦?!快走罷!走!」
孟易嶺甩開他的手似笑非笑,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皇上,到了這個地步了,你真的以為還能走么?再說了,易嶺此次來了,就沒打算要活著回去,您還是自便罷!」
孟易嶺又要丟飛鏢,月鳳竹擋在那個方向,抽.出劍架在他脖子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孟易嶺擰眉對他冷聲道:「皇上還是想著自己怎麼保命罷!」
月鳳竹表情極驚極恐之下已然要瘋魔,向孟易嶺出劍,「我殺了你!」
二人竟在這種情況下糾纏起來。
孟易嶺明顯是想抽身殺了皇后的,卻被月鳳竹糾纏地連一隻手也空不出來,二人身影極快,交錯之間,卻是月鳳竹逐漸佔了上風,他將孟易嶺一腳踹翻在地,又快速點了穴,扛起他深深望了懷遠帝那邊兒一眼,懷遠帝的心口處已經染上很多血,鮮紅的顏色在明黃的袍子上十分明顯,臉色蒼白。皇后不知何時又跑回了那塊兒,顫著手,想摸懷遠帝的臉又不敢摸。
「帶著他們走!」
指了指我與席長慕,月鳳竹急聲喝道。
本宮跟著向外一望,卻見屋子外黑黑壓壓聚了許多衣著統一士兵,夜色不明中,也能分辨的出那是月風城站在士兵的最前方,後邊應是聞人澤,狄萊與席長景!
他們怎麼攪和到一塊兒的!
月鳳竹將身上扛著的孟易嶺放下,「讓我們走,我不傷害父皇與母后。」
頓了頓,他又續道:「還有你的皇姐與駙馬。」
「自然可以,皇兄請!」
隱約地,月風城抬了下胳膊,那片黑壓壓的隊伍迅速分開,讓出一條道路。
月鳳竹瞥了那邊兒一眼,又抗起眸光泛冷的孟易嶺,指了指我向屋子裡的其他士兵道:「壓好她,咱們走!」
士兵之中有明白事兒的,拿著大刀,將我從席長慕的懷裡艱難揪出來,把席長慕狠狠踹在地上,冰涼的刀鋒碰在我的脖子上,壓著我一步一步往前。
本宮想回頭再看一眼身後席長慕的情況,他那一腳大概是被踹得狠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狀態竟然比懷遠帝還要滲人,卻被後面負責壓著本宮的那兵推了一個踉蹌,「好好走!」
月鳳竹出去的時候竟然還沒忘拿了一把宮燈,慘白的琉璃光從他拿著的八角燈盞里透出來,成為出了屋子的唯一光亮。
慘白的光路過那站的整齊英武的士兵們,路過月風城深沉的目光,路過席長景急切焦慮的隱忍神態,路過聞人澤莫名平靜的眸光。
我們順利地走到了宮牆,順利地走出了邀月城,月風城他們一直維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後面。
走到一個再走幾步就是深林的地方。
「皇兄!放了皇姐罷!你們已經此後進了這林子,我就是想要反悔也很難了!你現在放了皇姐,我保證,今後善待淑妃!也不再追究你此日之事,你以後天涯海角,就不要再回來啦!」
月鳳竹沉默一下,「你當我會信你么?」
「事已至此,皇兄難道不是必須信我么?」
月鳳竹忽然像想到什麼,一笑,從孟易嶺懷裡摸出一個小瓶子來,倒出一粒葯,點了我的穴逼著我吃下。
心頭一涼。
即使是面無表情的,從本宮的角度也能看出孟易嶺那雙猛然間爆發出無限恨意的眸子。
「月風城,咱們也別在這兒假仁假義的了,剛才我餵給咱們昭月公主的可是天下至毒的東西製成的毒藥,需要每月服一顆解藥,服滿了三年的解藥才能解毒,否則便會腸穿肚爛而死!這麼好的葯全天下也才有幾顆,毒藥也好,解藥也好都在我的手裡,你別耍花招,放我走,也別為難我母后,我自然會安排人每個月按時給你的好姐姐送解藥,三年之後,咱們再一決雌雄!」
本宮抿抿唇。
這月鳳竹,要說狠也是真狠,聰慧也是真聰慧,蠢卻也是真蠢。
三年之後一決雌雄,三年之後按照如今的形勢,只要他敢露面,大約連一較高下的機會也不會有。
「好」
月風城答應地很爽快,聲音因為是被內力傳過來的有些失真,月鳳竹聞言露出一個放下心的表情,對著手下急急道:「快走!」
一群人撇下了我竄到了深林里,月鳳竹扛著孟易嶺竄在最前面兒,後面兒跟著不少人,幾息之間不見蹤影。
月風城他們也急匆匆趕過來,趕在最前邊兒的是席長景,望起來成熟許多,一雙狐狸眼清澈地盛放著滿滿地擔憂,「公主姐姐!」
「哎」
本宮回了聲,摸摸他的頭,感到了他身後那個蒙遠小公主不悅的視線,冰冷冷的,像是在求偶的時候遇上了強勁對手的野獸發出那種威懾性的目光。
本宮的手一頓。
一眨眼,連當年那個只會哭和眼巴巴望著的小花兒也長大了。
本宮該回去找大花了。
還有皇后。
她的狀態現在應該很不好,懷遠帝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若是他們倆能因為這件事冰釋前嫌。
本宮猛然想到姻緣簿上懷遠帝那周圍空空如也。
沒有機會冰釋前嫌了。
姻緣簿不會輕易改變,懷遠帝這次大概就會不得善終了。
他們的果也是不得善終的。
所以,那一周空空如也。
像姻緣簿上,將來的大長公主月溪石的名字周圍一樣,空空如也。
月風城輕輕在我耳邊喚了聲,「皇姐?」
「嗯?」
本宮轉過頭望他,轉到半道兒,正巧望見太陽在東邊兒緩緩升起的樣子。
金色的霞光鋪滿了天空,天空在金藍交替間湛清,滴滴答答的雨也停了,恍然間很像我與席長慕在林子里的那一日。
也不知道席長慕怎麼樣了。
他身上那麼多那麼多的傷口,還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過會沒事的吧。
他經歷過那麼多凄慘的,黑暗的,憤憤不平的事,都沒事,這次也一定會沒事的。
即使,以後沒有了本宮。
本宮疲憊地被金黃刺著稍稍眯起了眼,眼中的世界越來越小,最終縮成一道微弱的白光,一閃而過。
溫熱的布擦過臉的感覺,使勁兒的睜開眼,眼睛乾澀,席長慕驚喜地貼過來,俯著身子和著被子抱住我,「溪兒!你終於醒了。」
這人,叫一次溪兒本宮沒有反駁,竟然還不改了,不知道自己叫這兩個字的聲音格外惑人么。本宮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晃了晃周圍,是丞相府里席長慕的屋子,也是大婚的屋子,一開口音色沙啞,「哎,他們呢?母后和…父皇怎麼樣了?我睡了多久了?」
席長慕一雙鳳眸緊緊地盯著我,裡面藏著浩瀚的星河,他繼續把最後一下擦完,將我扶起來,拿了綿軟的寬大枕頭立靠在我的後面,將布巾丟回盆里,坐在床邊,「他們都各自忙著呢,其實長慕也應當去忙的,只不過長慕捨不得溪兒。溪兒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累了罷。」
席長慕現今的氣色很好,換了一身兒乾淨如初的青白衣裳,頭髮估計洗過了,鬆鬆散散地搭在後邊,隨性自然,溫潤雅緻,一點兒也看不出一天一夜之前受傷的那個狼狽模樣。說起情話的水準比往常只上不下。哄騙人的本事卻退步了很多。
「長慕,母后和父皇怎麼樣了?」
他清黑的眸子望進我的眸子,「溪兒,你真的選擇要知道么?」
你這樣說,本宮就是想選不知道不也是自欺欺人么。
更何況,在林子旁的時候早已有了準備。
懷遠帝,大概是歿了。
果然,「懷遠帝,歿了。死於皇家二子的謀逆,一劍穿心。」
可惜。
也不知皇後會怎麼悲傷。
不過也好,許多事事已至此,不再糾纏也好。
誰說他就算活過來了,就不會再辜負皇后呢。
剛想說要進宮去探望皇后,席長慕又道:「皇后,也跟著去了。」
什麼?!
「怎麼會……」
席長慕嘆道:「懷遠帝是前天就去了的,昨夜裡,皇后一切如常,卻在今天早上被發現安詳躺在床上,一劍穿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