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Chapter103 何苦
親們,這是防盜章節,有收入才能支撐寫手的創造,請大家支持正版窗外的月幽幽亮著,如一輪銀色玉盤,照耀著房裡漸漸睡去的庄清妍,也照著屋外露台上的陸澹白。
夜半的晚風中,月華為陸澹白鍍上一層銀色輝光,陸澹白依在欄杆旁,指尖青煙隨風四散,模糊他英挺的輪廓。
阿其守在露台不遠處,正要勸說陸澹白回屋休息,兜內手機響了起來。
不想影響老大抽煙的心情,阿其去了一側接電話,「喂,艾姐?」
又是除夕夜裡那個熟悉而稍顯沙啞的女聲,「上頭有新吩咐,叫你們老大接電話。」
「老大……」阿其看看陸澹白,有些猶豫,「他似乎心情不好。」
「為什麼?計劃遇到了不順?」
「嗯,前陣子還挺好,一切都在掌控中,可這些天莊家那位卻疏遠陸哥了。」阿其說到這皺眉:「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叫我說,別這麼耗了,直接下手!」
「現在就除掉?那也太便宜她了,想想這些年澹白吃的苦,既然老天讓他從地獄爬回來,那這筆賬就要清算!」女人冷笑幾聲,又道:「再說,撇去莊家不談,你《樓蘭望月》不要了?我們這隻有一卷殘本。」
「我們把她那捲搶來不就成了!」
「這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不然為什麼我們費力籌謀這些年?」
沉默片刻女人又道:「不行,得想法勸勸澹白,這節骨眼上跟那位不能生疏,不然功虧一簣,上頭那位大發雷霆,我們就都完了……」
阿其表情凝重起來,似乎對女人話里的「上頭那位」極為忌憚,他點頭道:「是,那位的手段,不是人受的……」
「知道就好。」女人命令道:「讓兄弟們嘴都緊點!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身份,尤其是庄清妍,不然……」
「放心!」阿其道:「我們還想要這條命呢,哪敢暴露組織!」
「那你去忙吧,我給你們頭打電話,就算不看組織也得想想家仇是不是?」
「好,這事靠你了。」
……
數分鐘后,陸澹白果然接了一個來自異國的跨洋電話,足足打了半小時。
掛了電話后,他從露台藤椅上起身回屋,屋外的月光傾斜在他身上,清冷又哀婉,如一層薄紗。
經過走廊,路過庄清妍的房間,燈是黑著的,她又沒有回,他的腳步慢了慢,表情有些複雜,然後回到自己的卧室。
沒有開主燈,他按下的是小壁燈,小小的壁燈附在牆上,像古代燃脂的燈盞,昏黃的光散出來,映出他的身影,於這碩大的房間,孤影單隻。
彷彿電影里的慢動作,影子隨著腳步移到了書桌前,視線投向牆上的那幅畫。潑墨的山水圖,構圖疏朗鮮明,用筆清秀爽利,墨色濃淡微妙……陸澹白靜靜看著,最後落在了作畫人的印章上。朱紅印章白底字,那名字再明朗不過。
許潤。
陸澹白伸出手去,撫上了那兩個字,他指尖細細摩挲著,像撫上一樣稀世珍寶。
許久,他輕輕吐出一句話,「放心,你臨終前的話,我記在心底。」
※
年後收假,下定決心庄清妍便要執行。員工招滿后她召開全員會,將自己做大公司的想法說了出來。新員工們積極地出謀劃策,最後達成統一意見,用有限的資金先投拍幾部小成本電影,賺取利潤以圖壯大。
庄清妍也覺得這法子比較穩妥,公司能賺錢才能運營,而且她未來要拍母親的自傳,按照父親的想法拍一部史詩考古巨作,便意味著數以億計的投資成本,目前的她無力負擔,只能先拍幾部商業片賺些錢,積累資金曲線救國。
拍定方案后,日子便進入了挑選劇本、挑選演員、籌備劇組的流程。庄清妍開啟了忙碌模式,早起晚歸,加班晚了就睡在辦公室,幾乎成了拚命三娘。
因著拚命,她回陸宅見陸澹白的時間更少了,庄清妍也沒細想,除夕夜的事她還心有餘悸呢,再說兩人也只是合作關係,沒必要朝夕相對,可沒想到陸澹白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在二月底的一天,庄清妍正在會議室開會,秘書突然推開門說:「庄總,有人找您。」
庄清妍挑眉,「哪位?」
秘書表情微妙:「您未婚夫,陸董。」
庄清妍默了默,陸澹白直接找到公司,是看穿她躲著他,這次乾脆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嗎?
在滿會議室員工們擠眉弄眼的笑聲中,她走了出去。
陸澹白正等在她的辦公室,前台小妹給他端了一杯茉莉花茶。
見庄清妍過去,陸澹白道:「來了。」
他用淡然的口氣與她打招呼,彷彿他是主而她是客。庄清妍看著那張平靜的臉,卻又回想起那一夜,他推開她的臉,彷彿她十惡不赦。
她避開他的目光,回了一句「嗯」后便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陸澹白繼續問,「最近早出晚歸的,工作很忙?」
「嗯,在籌備拍劇,今天開會大家商量劇本呢!」
這句話后她又不知該說什麼,那夜他的暴戾像一根尖銳的刺,將原本和睦的彼此割出間隙,她對他生疏起來。
見她又是抵觸的模樣,陸澹白道:「我說幾句話就走,有個消息對你來說很重要。」
頓了頓,他說:「我剛得到的消息,沈碧如昨夜秘密約見圈內幾個導演,照理說,她混文化圈的,跟影視圈沒什麼交際,忽然這麼做,有些反常,所以你第一個項目,也許不會那麼順利。」
庄清妍將杯中茶緩緩飲進,道:「我知道了,謝謝陸總的提醒。」
她語氣生疏,距離感不言而喻,接著她起身道:「不好意思,一屋子的人還等我,事說完了陸總就請回吧。」
抬腳要走,胳膊卻被一股勁桎梏,她低頭,是陸澹白的手。
他還坐在那,晌午的時間彷彿被拉長,長長的一段緘默后他低聲道:「那天是我父親的忌日,我心情很糟糕,酒後說了些胡話,還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庄清妍腳步頓住,她回頭看陸澹白,陸澹白微垂著頭,逆著光,看不清表情,但語氣里的悲傷卻那麼明顯。
那瞬間,庄清妍先前的芥蒂全忘到了九霄雲外,父母忌日之痛,沒人比她再深有感觸,她慢慢坐了回去,「原來是這樣……」
聯想起自己父母的悲痛,她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憫,道:「那我不生氣了,你以後別再那樣就行。」
陸澹白壓壓下巴,「那這一頁咱們就此揭過。」
「好,揭過。」
※
彼此打開了心結,陸澹白便離開去了。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庄清妍像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也不願與他生出隔閡,畢竟在她最艱難時是他伸手拉住了她。他於她有恩,又是她的同盟,她理應與他相互信任,而不是生疏躲避。
釋然了的她去了洗手間,洗把臉繼續工作。
某個瞬間,她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仍是那個19歲的自己,但父親走後幾個月的人生巨變,讓她從而內外發生改變。她的容顏依舊青澀稚嫩,但穿著通勤小西裝,梳著利落的頭髮蹬著高跟鞋,再不是當年學校里披著齊腰長發抱著書卷滿滿學生氣的庄清妍了。
也許這就是人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命運會發生什麼巨變。
但無論如何,既然變故來了,就得勇敢面對。
對著鏡子,庄清妍對自己露出一個微笑,說:「清妍!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部作品,你的敵人很多,你將遇到的風險與挫折也會很多,但我相信,好運會眷顧堅強的人!加油!」
……
接下來庄清妍仍是一心撲在事業上,功夫不負有心人,項目不斷被推進,劇本演員場地籌備妥當,劇組找了個好日子,準備開機了。
可正如陸澹白最開始所料,開機沒幾天,果然出現了波折,而且是大問題。
「那個拍賣行有點我的關係,而張建名買去的那塊石頭,也是我的。五千萬是拍賣行抽了傭金后的。」
庄清妍頓悟。難怪陸澹白一直在做戲抬價,抬到最高又見好就收,原來這是他早安排好的一場戲,而石頭也是他的,一環套一環,就為了賺張建名的錢。
似是擔心庄清妍不接受,陸澹白又道:「拿著,沒你我也抬不出這麼高的價。萬一影片真崩了,這錢就當彌補你的損失。」
庄清妍忙擺手,「我真不能拿,我欠你人情已經夠多了。」
「別逞能了,就當我是你的融資對象吧。」陸澹白說到這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我雖然沒有涉足影視圈,但經商的道理大多相同。有投資就有風險,我們無法避開風險,但可以將風險概率降到最低,比如多找幾個合作夥伴,這樣不僅融資、人脈等方面都有優勢,即便項目在未來的運行中存在問題,也是大家一起共同承擔,就比如這次的影院危機。」
庄清妍深以為然,陸澹白言傳身教給她上了一堂經商課。
傍晚的夕陽從車窗縫隙中穿透,映在他臉上,越發顯得高鼻深目、清雋異常。
他低沉的話語還在繼續,而他的側顏近在眼前,庄清妍心跳莫名加快,趕緊扭過頭去。
那邊陸澹白查出不對,問:「怎麼了?」
「沒……沒怎麼。」庄清妍低頭不敢看他,「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給我錢,我有信心談下其他影院,不會虧本的。」
怕陸澹白繼續堅持,她轉了個話題:「我餓了,今晚吃什麼?」
……
夜裡,仍是在西餐廳吃的飯,點得庄清妍愛吃的T骨牛排。
酒足飯飽,月色正好,庄清妍在商圈附近的湖灘溜達消食,陸澹白一起陪過來了。
湖灘環境優美,月光撒在湖面,粼粼如碎銀,來來往往不少人散步,大半都是情侶,看著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再看看身邊陸澹白,庄清妍突然覺得……沒一個男人比的上陸澹白,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
意識到這,她怔怔看著陸澹白,大腦又呈放空狀,她最近總是看著他的側顏走神。
陸澹白察覺出她的目光,問:「怎麼最近總是心不在焉?」
被他一凝視,庄清妍更是局促,往湖面一指,「沒什麼,在看風景呢。」
怕被陸澹白察出異常,她快步向前走了幾步,說:「不早了,晚上我還要加會班,回家吧。」
……
庄清妍故作鎮定地回了家,然而夜裡,卻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裡的她回到了那一夜的郊區山莊,古香古色的院子里,幽靜的夜,朱紅燈籠蜿蜒排開,紫藤與清風中,他的雙臂環摟著她,他的臉一點點向她靠近,伴隨著他清冽的氣息,如陳年花雕……而她竟然沒有拒絕,迎合地閉上了眼。
夢到這庄清妍猛地便醒了,發現自己耳根滾燙。此時窗外的天,已從魚肚白中透出燦然曦輝。
晨風微涼,她坐起了身,拍拍自己的臉頰:「瞎想什麼呢!快起床工作!」
……
盛春的天,陽光溫煦,清風拂面。
庄清妍走在鳥語花香的小路上,想著今天的工作安排,尋找新影院合作的事有些眉目了,她得繼續加把勁。
而凌晨那個讓她面紅耳赤的夢,被她深深壓到了心底,不敢再回想。
二十分鐘後到了公司大廈,路過三樓後期部時她掃了一眼,謝摯還在那,看樣子是加了一夜的班——雖然與影院合作的事磕碰不順,但電影拍攝工作卻相當順利,在謝摯高效率的帶領下,不到一個月,拍攝工作便完美殺青,影片正式進入繁忙的後期製作。
而謝摯一如既往的敬業,從片場回來后,蹲在後期部加班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庄清妍感動不已,在和煦的暖陽中,走進辦公室,將手中湯包往桌上一放。
謝摯聞聲回頭,瞅著湯包一笑,「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家的湯包?」
庄清妍戲謔道:「你可是我的大導演,我要不把你伺候好,對得起你這麼拼嗎?」
謝摯反問:「如果我不是你的導演呢,你還會記得我愛吃什麼嗎?」
庄清妍還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見她說不出來,謝摯笑著替她圓了場:「瞧我說什麼呢,你記得你那未婚夫就好了,還要記得我做什麼!」
這句話落,庄清妍臉一熱。
或許情愫這東西本身就存在魔力,一個人一旦曉得了自己的心,再想對方,都與從前的心境在不一樣了,很多東西再無法控制,譬如,臉的溫度,心跳的速度。
「庄總,想什麼呢?」直到謝摯的話響起來,庄清妍才回神,扭過頭去不讓人看到自己發紅的面頰,若無其事地繼續說:「總之這次真謝謝謝導了,要不是你仗義出手雪中送炭,我這片子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樣!」
謝摯咬著湯包,不假思索地回,「謝什麼,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話落他一頓,似是怕泄露了什麼,立馬又補了一句,「我是說,我本來就欠你人情啊,而且你的劇本合我的口,我既然接了這個工作,那這就是我應該做的。」
他解釋合理,庄清妍便沒聽出什麼弦外之音,離開了後期製作辦公室,繼續出門去磨那幾位影院老闆。
她不知道的是,她離開房間后,謝摯還往向她背影的方向,久久沒有回頭。
春日的陽光明媚溫柔,他的影子落到牆上。風中像有什麼情愫,長年累月地發酵,又被他理性地沉默。只在這寂靜之時,向著心之所在的方向,留下一記深深的凝望。
只是,遠遠離開的她,從不知道。
……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庄清妍忙碌了幾天,又花了不少力氣找了些人脈后,影院的事終於有了突破性進展——終於有院方願意跟她坐下來談合作了。
成敗就在今晚的飯局,只要她能跟兩家影院負責人談攏,把合同簽了,一切萬事大吉。
為了給商務會談增添籌碼,也為了表示誠意,庄清妍特意在最好的酒店訂了豪華包廂,還帶了幾個圈內前輩去作陪。而謝摯聽了這消息后,也跟著一起來了。
臨行前陸澹白知道了消息,打電話問庄清妍:「要不要我陪著一起去?」
庄清妍抿唇笑,「不用了,你忙吧,我自己的工作自己干。」
陸澹白默了默,說了句一切小心。
彼時庄清妍還在想,有什麼需要小心?一場邊吃飯邊進行的商務會談而已。
很快,她就見識到了自己的天真。
……
夜裡六點。
一群人準時抵達酒店。果然做了準備就是不一樣,庄清妍請來的前輩都是父親的同學朋友,在圈裡都有些名望,主賓們相見甚歡,氣氛還算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