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可以迷信
尹千陽太天真了,以為集訓的事兒和聶維山商量完就算十拿九穩了,沒想到遭到了白美仙的強烈反對。
各房間的燈全亮著,千刀在它的別墅里聽戲,尹向東和尹千結坐在沙發上看熱鬧,白美仙坐在餐桌旁,手裡拿著鉤針不停織著件罩衫。
「媽,你怎麼這樣?」尹千陽好久沒喝秦展送他的奶粉了,晚上測身高發現最近都沒長,於是給自己沖了一大碗,邊喝邊說,「春季有聯賽和大測驗,所以這次集訓特別重要,集訓第二階段就預賽了。」
白美仙把線團滾了滾,眼都沒抬:「這學期要結課和一輪複習,所以上學特別重要,上不了幾天就月考了。」
尹向東和尹千結在沙發上樂,誰也不幫腔,尹千陽勢單力孤,但仍頑強抵抗,說:「集訓撐死半個多月,我保證每天複習功課,還保證回來以後使勁補課,這還不行啊?」
白美仙勾了個花型,挺滿意,笑著說:「你是我親自生的,什麼德性我清楚,比賽測驗就是個幌子,你就是想不上課去玩兒。」
尹千陽被戳穿了,扭頭望著尹向東和尹千結,求助道:「爸,姐,你們說句話啊。」
尹向東不愛參與家庭戰爭,攤手說:「我聽老婆的。」
尹千結附和道:「我聽家長的。」
「我、我幹了!」尹千陽端起碗把奶粉咕咚咕咚喝乾凈,喝完抬腿就往外跑,一口氣跑到了隔壁。聶維山剛洗完澡,濕著頭髮在院子里擦電動車,餘光瞥見個一米八多的影子躥進來,嚇了一跳。
尹千陽咋呼道:「別勞動了!開會!」
「怎麼又開會。」聶維山去水池邊洗手,順便把尹千陽嘴唇上的一圈奶漬擦乾淨。
又回到了二雲衚衕,聶維山坐到尹向東另一邊,說:「都不同意你去啊?那你要不別去了。」
尹千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來幫我還是毀我的!」
聶維山故意說:「先不講聯賽的重要性,春季測驗的成績不是體院比較重視的么,那這次集訓絕對很嚴格,肯定都是封閉的,你到時候又不能出去玩兒,圖什麼啊。」
白美仙問:「那麼嚴啊?」
「應該是,因為幾省聯合辦的嘛,不然在體校訓幾天就完事兒了。」聶維山先貶后褒,又開始瞎吹,「陽兒之前那個比賽拿了銅牌,說明他挺有天賦的,而且每天訓練也挺努力的,就是辛苦。不去集訓也好,省的那麼累。」
尹千陽立刻說道:「今日的辛苦是為了明天的輝煌,不怕苦不怕累,掉皮掉肉不掉隊!」
白美仙成功被軟化,說:「我再想想。」尹千陽心頭一喜,立馬準備給秦展發信息,說:「別想了!隊長還等著我的信兒呢,我得趕緊告訴他!」
集訓的事兒總算敲定了,尹千陽像退學了一樣高興,他回屋收拾東西,連哼帶唱嘴沒停過。聶維山跟進去,抱臂靠著牆問:「要異地了還挺激動啊?」
尹千陽把運動服塞包里:「秦展說了,集訓就在鄰市,半個多月就結束了。我想了想,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待我集訓歸來,咱倆的感情肯定進一步升溫。」
聶維山準備回去,懶得再聊了,只叮囑道:「訓練的時候別崴了腳,瞧你那得意忘形的樣兒。」
正式出發那天春光明媚,兩輛大巴車停在體校門口,田徑隊和籃球隊各佔一輛。秦展拿著人名單點數,尹千陽背著大包,拎著零食,不知道的以為他去踏青。
聶維山站在馬路對過,送完還沒走,等了會兒見尹千陽跑過來,過程中差點兒甩掉一包蝦條。等尹千陽到了跟前,他問:「又怎麼了?」
「沒怎麼,還不出發呢,所以我來跟你待會兒。」尹千陽指了指,「看見籃球隊我就想到去年暑假跟他們比賽,還害我打石膏。」
聶維山替籃球隊冤枉:「明明是你碰瓷兒,還為了不上學才打石膏,怨人家幹嗎。」
「那我怨你。」眨眼天又暖和了,去年的事兒卻恍如昨日,尹千陽把棒球帽的帽檐轉到後腦勺,「當時你在球場外面喝冰水,等比完才進去,不然沒準兒就贏了。」
聶維山當初是故意的,畢竟對方是體校籃球隊的,他可沒那麼大的信心比贏人家,雖然他覺得輸了也沒什麼,可是當著尹千陽的話怪沒面子的。
人都齊了,秦展在對面喊了一嗓子,要出發了。尹千陽看看四周,大馬路上行人不斷,親一口都夠嗆,他從袋子里扒拉出一包心軟糖,說:「我也不知道一包有多少個,你吃慢點兒,吃完我就回來了。」
聶維山揣進兜里,故意問:「吃完了你要是沒回來呢?」
尹千陽後退著走:「那你就自己再買兩包!」
「知道了,照顧好自己。」聶維山笑著揮揮手,最後囑咐道,「跑步看路,吃飯挑肉,睡覺好夢。」
兩輛大巴排著隊駛離,尹千陽漸漸看不見影兒了。
聶維山溜達著回了家,走到衚衕口的時候碰見了郵政的送信員,於是沒急著進院,而是站在台階上等。之前寄給聶烽的信一直沒人回,現在都開學倆禮拜了,再慢也該到了。
十分鐘后眼看送信員就要離開,他長腿邁下三階,叫住對方問:「師傅,沒我家的信嗎?」
送信員說:「今天的信都送完了,沒啦。」
聶維山不死心,又問:「廣州是不是天氣不好啊,怎麼那麼長時間還沒收到回信,正月里寄的。」
「廣州天氣還不好啊,人家那兒都穿短袖了。」送信員捏著車把,「再等等吧,年後信件多,我們還沒處理完呢。」
聶維山猜想聶烽會不會壓根兒就沒回信,又猜想聶烽是不是和那個白爺不對付?文人相輕,手藝人是不是也有這毛病?
後來他沒再想回信的事兒了,確切的說是顧不上想了,因為聶老進了醫院,準備做切除手術,全家都把心思放在了老爺子身上。
三叔和三嬸辦手續、簽協議書,聶維山和聶穎宇守在病床前陪聶老聊天,聶老換了衣服,手裡還盤著玉球,說:「別緊張,大夫讓這樣治那樣治,就說明有的救,要是大夫說想吃什麼就吃點兒什麼,那才完嘍。」
兄弟倆都聽樂了,聶老不高興道:「跟你們聊天沒意思,還得我逗你們笑,跟人家千陽聊天就有趣兒多了,哎他人呢?我都要挨刀了,他也不來看看我。」
聶維山說:「他去集訓了,沒在家,您湊合著跟我們倆樂會兒吧。」
沒樂幾句聶老就被推進了手術室,一家人在外面守著,內心都挺緊張,但還要互相安慰。聶維山攬著聶穎宇的肩膀坐在長椅上,哥倆靜靜地望著手術室上方的燈。
聶穎宇問:「大伯還沒回信?」
「嗯,我估計他轉移陣地了。」聶維山看了看錶,「要麼換城市了,要麼換住處了,可能壓根兒就沒收到信。過兩天打電話看看什麼情況。」
其實打個電話也就三五分鐘的事兒,但是聶維山拖了好長時間,他怕打過去久久無人接聽,更怕直接告訴他已經變成空號。
還是寫信好,讓人有個盼頭。
燈滅了,他們起身圍在手術室門口,主治醫師先和護士開門出來,沒等他們問便說了「手術很順利」,聶老被推回病房,一家人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三叔和三嬸請了假輪流照顧,聶維山和聶穎宇還要上學,只好被攆回了家,光每天晚上去醫院看看聶老。
在鄰市集訓的尹千陽興奮了好幾天,住集體宿舍興奮,看見各校運動員興奮,連去食堂搶個飯都興奮。晚上約了籃球隊打友誼賽,他換上球衣說:「我感覺跟華山論劍似的,今天咱們田徑派先和籃球派比一下,就是不清楚勝算大不大。」
秦展系著鞋帶說:「比人家籃球派的武功絕學,勝算能大么?估計被吊打。」
田徑隊和籃球隊關係不錯,偶爾一起打球,畢竟男生沒幾個不喜歡打籃球的。他們一行人到了體育館,籃球隊的已經在等了,為首的說:「輸就輸,贏就贏,不許假摔碰瓷兒。」
尹千陽臉上一紅,原來對方還記得他,怪難為情的。
友誼賽開始,兩撥人在場地上搶球進球,不過節奏不快,因為訓練一天都有些累了。上半場結束,尹千陽喘著粗氣去做冷板凳,擺擺手說:「我不行了,下半場當啦啦隊。」
球衣扔的到處都是,兩隊人馬全脫成了光膀子,到最後都分不清是敵是友了,尹千陽盤腿坐在邊上,喝著運動飲料給大家加油,一瓶喝完正好下半場結束。
大家準備回宿舍洗澡睡覺,他說:「我再坐會兒,腿還酸呢。」
等體育館里沒了人,他挪到籃球架底下,然後背靠鐵柱子向聶維山發送了視頻邀請。聶維山收到邀請沒接,迅速下床往外跑,跑到衚衕口的時候邀請取消了。
「怎麼不接啊。」尹千陽發送了第二次邀請。
聶維山跑到隔壁拐賣了千刀,重新跑回家的時候正好接通對方的第三次邀請。尹千陽趕緊抓抓頭髮,還調整角度給自己打光,結果屏幕那邊出現了千刀,他在空曠的體育館里喊:「我這是跟狗視頻呢!」
聶維山把千刀擱懷裡,露出臉來:「操,你怎麼上來就罵人啊。」
尹千陽傻樂,臉蛋兒紅撲撲的,球衣太寬鬆還露著一大截鎖骨,他說:「我們晚上打籃球來著,他們都走了,我怕在宿舍視頻嚇著他們,所以自己在籃球場呢。」
聶維山瘋狂截圖,沒認真聽,截完應付道:「把外套穿上,小心著涼。」
「我不,這裡面溫度高。對了,爺爺怎麼樣了?」尹千陽說著還扯了扯領子,露的更多了。聶維山又得重新截,回答道:「手術挺成功的,恢復得也不錯,我和小宇每天晚上過去陪他聊聊天,他念叨你好幾回了,說和你聊天才有意思。」
尹千陽曲起雙腿,把手機擱膝蓋上拿著,說:「等我回去好好陪他說說話。你怎麼樣?怎麼沒瘦啊?」
聶維山摸摸臉:「我為什麼得瘦啊?」
「為我消得人憔悴啊!」尹千陽說的理直氣壯,「這兒伙食可好呢,今天中午吃了仨燉雞腿,但我還是沒長肉,想你想的。」
「你拉倒吧,你就是吃五個雞腿,那熱量也不夠你蹦躂的。」聶維山突然沒什麼話想說了,就想隔著屏幕看人像,他喃喃道,「你不提還好,一提我真挺想你的。」
尹千陽捂著嘴笑,怕大晚上笑聲在體育館回蕩嚇著人,他戳戳屏幕:「訓練特別累,教練特別凶,大家的勝負欲也都特彆強。我開始就是為了玩兒,但來了以後就想好好練了。」
聶維山也伸出手,他們的指尖隔著屏幕觸到了,說:「那就好好練,你能做得更好。」
尹千陽揣著這句鼓勵兩眼放光,像服了興奮劑一樣,估計尿檢都得呈陽性。倆人視頻到了一點多,最後尹千陽的手機沒電才被迫結束。
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上課都睜不開眼,聶維山靠著窗打瞌睡,最後終於支撐不住趴在了桌上。連睡了兩節課加一個大課間,最後一節是建綱的數學,他可不敢再睡了,上課前跑去洗了把臉,總算精神了些。
「把昨天留的卷子拿出來。」建綱換了新水杯,老捧在手裡捨不得放下。
課上到一半,大部分同學都餓了,注意力也變得沒那麼集中,建綱停下,感慨道:「尹千陽不在,都沒人順著我的話茬抬杠了。」
聶維山接道:「別提他,我可想他了。」
張小齊說:「都沒人抄我作業了,還挺不習慣。」
「我覺得挺好,一個人佔兩張桌子。」就小墨高興。
建綱拍拍手讓大家回神:「接著看倒數第三題。」剛才聊了幾句,氣氛稍微活躍了點兒,大家抬頭看著黑板,跟著建綱的思路繼續聽講。
聶維山靠窗覺得曬,伸手拉上了窗帘,這時手機在桌兜里振動起來,聲音特別大,他立刻掏出來準備摁掉,誰知地區顯示著「廣州」,是聶烽打來的。
建綱已經停下,有幾個同學甚至回頭看他。
手機的振動聲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清晰,聶維山猶豫片刻,拿著手機從後門跑了出去,他跑到樓梯口才停下,然後輕輕按了接聽。
「喂,爸?」
「你好,請問是聶烽的家屬么?」
裡面傳來的是女聲,普通話不太標準,聶維山抓著樓梯扶手應道:「我是他兒子,您是?」
「我這邊是廣州市中醫院,患者上禮拜被同事送來的,不過一直沒人照顧,家裡方便來人嗎?」對方應該是醫生或者護士,「患者因為過勞和貧血住進來的,後續費用還沒有結清,他的證件和手機被同事寄存在護士站了,所以我們想聯繫他家人看看。」
聶維山鬆開手,回頭看見建綱站在走廊里等他,他說:「我得確定你們不是騙子。」
那邊讓他等等,短暫的幾分鐘卻感覺那麼漫長,隨後他聽見了聶烽的聲音,聶烽說「我沒事兒」。後來醫生講,聶烽這些天持續低燒,就算出院也要有人照顧才行。
聶維山叮囑道:「大夫,麻煩您多照顧他一下,家裡人會儘快趕過去的。」
他有一瞬間的心慌,好在調整呼吸后便平靜了下來,邁步往教室走去,在門口跟建綱解釋並且道歉。繼續上課,無數雙眼睛好奇地看他,走向座位時他望了眼小墨旁邊的空位。
幸虧尹千陽沒在,不然對方肯定跟著他一起跑出了教室。
晚上兄弟倆照常去醫院看聶老,走的時候順便把三叔陪床換的臟衣服拿回家。走到衚衕口的時候,聶維山往小石獅子上一坐,掏出盒煙說:「你先回吧,我抽一根兒。」
聶穎宇坐在另一個上面:「你不是好久沒抽了么,怎麼又想抽了?」
「高興了想抽,不高興也想抽。」聶維山叼著煙,又摸出盒火柴,店裡清貨的時候找出十幾盒,他都沒扔,火柴頭在盒子旁猛地一擦,火苗騰地在黑暗中亮起來。
他把煙點著,薄唇抿住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說:「你看我今天高不高興?」
聶穎宇拿走一根,想試試卻又猶豫,夾在手裡撒癔症,答:「不高興吧,我覺得你想打人似的。」
聶維山微低著頭、微眯著眼,腮幫子用力,兩口就把煙吸得燃到了底兒,他看著煙灰撲簌簌地掉,漫不經心地說:「我爸進醫院了,怪不得沒回信。」
「啊?」聶穎宇立刻站起來,「大伯怎麼了?你怎麼不早點兒說啊!」
聶維山又點著一根,又擦亮了火柴,「說是過勞和貧血,具體的電話里交代不清。」他這根吸得很慢,好像在細品那點兒尼古丁。
「哥,你趕緊告訴我爸,讓我爸想轍啊。」
「想什麼轍?」聶維山抬頭看著聶穎宇,「難不成讓三叔去趟廣州?爺爺怎麼辦?就算爺爺有三嬸照顧,可三叔幾天不在的話,他肯定起疑心。何況他剛做完手術,要是知道我爸出事兒就麻煩了。」
聶穎宇把煙攥得漏了一地煙絲,急道:「那你說怎麼辦啊,不管大伯了?」
聶維山站起來拍拍褲子,順手把煙屁股摁滅在小石獅子的頭頂,笑著說:「他要是在廣州又去賭,然後欠錢被打得住院,那我肯定不管。但他是工作太累,累出毛病了,那我再難也得管。」
聶穎宇一怔:「哥,你什麼意思?」
聶維山揣著褲兜往一雲衚衕里走,說:「誰老子誰管,我去。」
聶穎宇望著聶維山挺拔的背影如鯁在喉,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里,他終於想起來聶維山是十來歲就沒了爹媽看管的人,想起來聶維山晚上十一點上高架橋飈摩托,賭著命攢學費。
以前的聶維山和在火車上被尹千陽撫摸發心的聶維山彷彿是兩個人。
現在尹千陽沒在,聶維山貌似又變成了以前的聶維山。
家裡就他們倆,聶穎宇破天荒沒有學習,他守在卧室門口,默默看著聶維山收拾東西,忍不住問:「你走了大人得多著急啊?」
聶維山裝了幾件夏天衣服:「就先說去我媽那兒住幾天,瞞不住了我再和我爸一起報個平安。而且沒那麼嚴重,我爸沒什麼事兒了我就回來。」
聶穎宇回屋拿了點兒錢,說:「這是我的壓歲錢,你先帶上。」
聶維山接過:「加上我過年賣炮的錢有一萬多了,以後再賺了錢還你。」聶穎宇哪顧得上那些,跑去廚房裝了些零食給聶維山塞包里,忍不住問:「陽陽哥回來以後找不著你怎麼辦?」
「能怎麼辦,等等唄。」聶維山把所有東西都裝好了,拍拍聶穎宇的肩膀,「沒準兒我比他先回來呢。」
凌晨的火車站沒多少人,候車廳里大片的空位,聶維山買的硬座,坐到廣州要二十幾個小時。他穿著黑衣黑褲,頭髮和眼睛也是黑的,站台上列車員讓乘客站在安全線內,還有兩分鐘火車就進站了。
黑夜盡頭出現一點亮光,聶維山面無表情地望向遠方,盯著由遠及近的火車頭。排隊上車,他的位置挨著過道,長腿伸出來不至於那麼憋屈。
列車開動,他從包里翻出來那袋心軟糖,然後撕開口吃了一粒。電話響起,他含著糖接通,笑著問:「今天晚了三分鐘,是不是訓練累著了?」
尹千陽在裡面說:「累死啦!我現在腿肚子還轉筋呢!」
聶維山又吃了一粒,說:「你這心軟糖五顏六色的,怎麼吃嘴裡都一個味兒啊?」
「因為是色素,嘿嘿。」尹千陽趴在宿舍床上,腳背繃緊勾著床邊拉伸,「你省著點兒吃,我這第一階段還沒結束呢。」
聶維山半闔著眼點頭:「知道,我才吃了倆。」
其他人都準備睡覺了,火車上信號也不好,他低聲和尹千陽講話,最後有點兒捨不得地說:「困了,咱夢裡見。」
尹千陽美滋滋地回:「好的,夢裡見。」
鼾聲起伏的車廂里已經沒人講話了,窗外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自己映在窗上的臉。聶維山從外套兜里摸出了件東西,然後握在手裡捂熱了,除了必須用的,他只帶了這個。
眼看又過去一個月,他又要欠尹千陽一顆珠子了。張開手,手心裡是那塊兒泛著光澤的柿子黃。
聶維山闔上眼輕聲道:「寶貝兒夢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