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陽回家
三叔三嬸清晨從醫院回來時買了滿滿一袋子油條,三嬸還好,三叔夜裡一直給聶老守夜,幾乎沒合過眼,此時又累又餓。
「吃飽了睡一覺,白天我過去。」三嬸進廚房開火熬粥,眼中透著疲憊,等小米滾沸的時候回頭說,「去看看小山和小宇起沒起,別遲到了。」
三叔在餐桌前狼吞虎咽,說:「你累糊塗了?今天是周末,讓他們多睡會兒吧。」
夫婦倆最近著實辛苦,平時吃飯總要說一說單位的趣事兒,如今都垂著頭沒精神。正安靜吃著,大門口傳來幾聲狗叫,緊接著千刀跑進了院子里,後面跟著神清氣爽的尹向東。
「吃了嗎,一起來點兒?」三叔起身迎接,羨慕道,「瞧你精神頭真足,我現在站著都能睡過去。」
尹向東擺擺手:「千陽沒在家,我還得負責遛狗,乾脆溜達著去吃了碗老豆腐。怎麼樣,這幾天累壞了吧?」
「累倒是沒什麼,就是老爺子不出院總吊著顆心,不踏實。」三叔掰了塊兒油條餵給千刀,「人到中年都這樣,伺候老的,照顧小的,別的什麼也不圖,只要一家子都健健康康、高高興興的就行。」
尹向東樂道:「感觸還挺深,老爺子怎麼樣了,我打算和美仙上午過去看看,正好你們兩口子休息休息,看完我留下照顧一天。」
三叔急道:「開什麼玩笑,我這不長不短的,怎麼能麻煩別人啊。真的,我吃了飯眯一覺就精神了,到時候咱們一塊兒過去。」
「咱們兩家不算別人,瞎客氣什麼。」尹向東打了個響指,讓千刀卧在他腳邊,「你甭管了,我當是替聶烽儘儘孝,那渾蛋也不在老爺子跟前,我好歹替他陪老爺子說說話。」
三叔見拗不過對方,只好笑著說:「別替他了,替千陽吧,我爸念叨了千陽好幾回,說跟別人聊天沒勁,就跟千陽聊天有意思。」
尹向東忍不住大笑:「自打那小子去集訓,家裡可安生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家簡直是書香門第。」
院子里一眾家雀嘰嘰喳喳,再加上倆大老爺們兒的說笑聲,睡得再死都能被吵醒。聶穎宇用被子蒙住腦袋,痛苦地翻了個身,昨晚送走聶維山後他就沒靜過心,渾渾噩噩的瞪著眼睛失眠,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坐起隨便套了件體恤衫,趿拉著拖鞋去刷了個牙,他站在鏡子前深呼吸,怕等會兒編瞎話露餡兒。餐廳里三叔和三嬸還沒吃完,見他出來,招手說:「鍋里的粥還熱乎,自己盛。」
聶穎宇哪有胃口,拉開椅子坐下,聊些有的沒的:「尹叔剛才過來了?」
「嗯,他說替我們照顧一天爺爺。」三叔端起碗把最後一口喝乾凈,納悶兒道,「小山今天怎麼這麼能睡,平時早早就起來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三嬸立刻說:「那你進屋看看,春天容易鬧感冒。」
聶穎宇心怦怦直跳,他可真夠悲哀的,活到花季雨季了吧,心跳加速居然是因為要撒謊,說:「別看了,我哥沒在。」
「沒在?跑步去了?」
「不是,他這幾天都不在。」聶穎宇支著下巴看向窗外,想裝的自然一些,「昨天大伯母給他打電話來著,說想他了,讓他過去住幾天。」
三叔更納悶兒了:「少有哎,大嫂除了過年沒聯繫過啊,而且之前過年不剛去過么。」
聶穎宇說:「所以我哥挺開心的,昨晚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去了。」他這麼一說三叔三嬸便再無疑慮了,還都挺高興。
吃過飯三叔三嬸就回了卧室休息,聶穎宇還坐在餐桌前,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他拿出手機給聶維山發信息:「哥,我告訴我爸媽你去大伯母那兒了,他們沒懷疑。」
聶維山回復很快:「好,謝謝。」
「跟我說什麼謝謝啊。」聶穎宇小聲嘟囔,心情好了點兒,於是拿起油條開始吃,邊吃邊編輯道,「可是星期一你去不了學校,那不就暴露了嗎?」
聶維山回復了好幾行:「星期一起床去攤煎餅,悄悄拿上三叔的手機,到了路口找超市老闆幫個忙,讓他打電話給建綱請假。」
聶穎宇驚呆了:「我操,你怎麼想到的?萬一超市老闆不幫忙呢?」
聶維山回:「買點兒東西。」
「……」聶穎宇感覺沒什麼問題好問了,但還想再說幾句,不然他總籠罩在聶維山失聯的恐懼里,沒話找話地問,「買點兒什麼啊?」
車廂內空氣不流通,只有到站停下后的兩三分鐘里能進來些新鮮空氣,一整晚過去,渾身肌肉都坐得麻木僵硬了,就手指還算靈活,聶維山回道:「買兩瓶核桃露,補腦。」
每個人的清晨都不一樣,三叔和三嬸的清晨異常疲憊,尹向東的清晨悠然自得,聶穎宇又困又忐忑,聶維山各種情緒縈繞在心頭,言語已經說不出一二。
只有尹千陽大清早就開始樂。
跑道上鋪著層陽光,田徑隊早上分組晨跑,以宿舍為單位,六個人穿著隊服你追我趕,邊跑邊鬧,秦展瞎嘚瑟,喊道:「誰追上我,我就把早餐的煮雞蛋讓給他吃!」
尹千陽不是很愛吃煮雞蛋,但他愛跟人叫板,於是立刻擼袖子開跑:「讓我來!」兩個人迅速脫離了隊伍,迎著太陽撒丫子競技,秦展像練了輕功,時而快,時而慢,不停變道,把尹千陽捉弄得滿頭大汗。
跑了幾圈大家都要散了,尹千陽還沒追上。秦展也累得夠嗆,乾脆來了個急剎車,剛剎住後腦勺就被狠撞了一下,然後他被尹千陽從後面拍到了地上。
尹千陽蓋著秦展,感覺鼻子熱乎乎的,頭也暈乎乎的,說:「你後腦勺好多汗啊,回宿舍洗個頭吧。」
秦展反手一摸:「汗你大爺啊!你他媽流鼻血了!」
尹千陽從對方身上起來,直接面朝上躺在了旁邊,他用手背捂著額頭,嘴巴微張喘著氣,吭哧吭哧說道:「都怪你突然剎車,害我追尾了,我的高鼻樑沒骨折吧?」
「怪我怪我,玩兒脫了。」秦展蹲下,看著尹千陽的鼻血從人中拐彎到兩邊臉蛋上,愁眉苦臉地問,「流了兩條法令紋,你感覺怎麼樣啊?」
尹千陽懶懶的:「我感覺還想躺會兒,怪頭暈的。」
出來晨跑都沒帶紙巾,秦展把對方一條胳膊架在肩膀上,摻著往回走,邊走邊說:「你得堵住,不然失血過多了。我看別光水煮蛋了,中午的牛肉也給你吃吧。」
尹千陽做了個剪刀手,然後把食指和中指分別插到倆鼻孔里堵著,邊笑邊說:「一年級的時候課間玩單杠頭朝下摔了,當時鼻血流的特別凶,小山把校服背心脫了給我擦,後來那片血跡怎麼也洗不幹凈,他帶著印子穿了一學期,升二年級以後才買了新校服。」
秦展問:「你一定很感動吧?」
「嗯,感動。」尹千陽把剪刀手拿下來,發現血已經止住了,「我回家把我的存錢罐砸了,拿著裡面從幼兒園苗苗班開始攢的壓歲錢去買了個遊戲機,要每天和他一起玩兒。」
秦展羨慕道:「山哥肯定很高興,你倆感情真好。」
尹千陽點點頭:「因為老玩兒遊戲機,後來我倆的成績就越來越差了。不過總是一起挨揍,感情確實更好了。」
這倆人十分狼狽,尹千陽被鼻血糊成了小花臉,秦展後腦勺的頭髮被血凝成了小疙瘩,回宿舍洗澡換衣服,最後誰也沒趕上去食堂吃煮雞蛋。
一整天的項目都排滿了,並且每天都在加重任務,下午耐力訓練結束后得以休息片刻,隊友之間互相捏肩捶腿貼膏藥,全都練蔫兒了。
教練看他們的成績表,挨個分析,說到尹千陽的時候停了停,琢磨道:「這次集訓是不是就來了你一個外校的?」
隊員說:「是,一共就剩仨了,那倆都沒來。」
秦展攬著尹千陽的肩膀自豪道:「我估計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還是千陽有韌勁兒,這多虧我當時慧眼如炬看出他是個人才。」
「對,我特別韌!」尹千陽一臉積極向上,覺得不能讓秦展沒面子,「教練,我能堅持到體校倒閉!」
教練罵道:「去你的,你給我下回把耐力這塊兒再提提。」
尹千陽知足常樂,說:「我應該提爆發力吧,耐力成績已經前幾了。」
「你懂個屁。」教練忒糙,說話也很刺兒,他走近蹲下,然後伸手按了按尹千陽的腿,「你的優勢就在耐力,所以給我最大程度的使出來,到時候在聯賽長跑上拿個不錯的成績,上體院就有譜兒了。」
尹千陽一聽格外振奮:「真的啊!教練,我上迴文化考試考了前三十呢,沒準兒跑的名次不太好,但憑藉優秀的文化課成績也能上呢!」
教練拿哨子敲他頭:「考個前三十把你美的!別抱僥倖心理,給我好好訓練!就想著訓完哪怕死了也沒遺憾,記住沒有!」
「記住了。」尹千陽揉揉腦門兒,小聲嘀咕,「訓完死了多遺憾啊,我得搞完對象再死才沒遺憾……」
訓練提前結束了,因為教練們晚上要開會研究關於預賽的安排。不少運動員們都換上自己的衣服準備出去轉轉,畢竟集訓以來還沒機會出去呢。
天剛黑的時候,十幾雙鮮艷的熒光色釘鞋出現在了烤肉店門口,田徑隊又要聚餐了。二樓包間,十幾個大小夥子圍著長條桌坐滿了,人手一瓶啤酒,同時擱嘴裡用牙開蓋兒。
「先聽我致辭還是直接喝?」秦展隊長在桌子一頭問。
大家齊聲道:「不聽!直接喝!」
同時吹瓶,包間內只能聽見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尹千陽喝完打了個嗝,又用牙開了第二瓶,他舉杯說道:「隊友們,兄弟們,作為唯一一個外校生,感謝大家對我的包容和照顧。我有時候不太著調,也不太會說話,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謝謝大家沒揍我,我愛你們!」
其他人開玩笑說:「誰敢揍你啊,都見識過山哥的扳手了。」
牛排五花雞翅都上來了,大家開始專心烤肉,有的聊其他學校誰比較牛逼,有的聊哪個教練特別特別傻逼,秦展給自己擺了一烤盤雞心,說:「吃啥補啥,希望我能早點兒遇見我的真心人。」
尹千陽結合自身安慰道:「也許真心人就在你的身邊,那句詩是什麼來著,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你多逛逛夜市可能就遇見了。」
秦展吃了一盤子烤雞心,尹千陽啃了三十幾個雞翅膀,啤酒就沒斷,空酒瓶在他倆背後圍了一圈。後來大家都吃不動了,便醉醺醺地胡侃,尹千陽和秦展的肩膀挨著,問:「你聽樓下的音響正放什麼歌呢?」
「不知道,外國歌吧。」秦展的目光有些渙散。
尹千陽一梗脖子:「怎麼是外國歌呢!明明是《月亮惹的禍》!」他吼完就鬆了勁兒,軟趴趴的靠在秦展身上,「上次聚餐回去,他在路口等我,超市就在放那首歌,我給他唱,他就親我。哎,你親過嘴兒嗎?」
秦展的目光變得哀傷:「沒有,就吃飯的時候咬過嘴,你接著講啊,感覺接下來的情節很刺激。」
尹千陽羞澀一笑:「也沒有很刺激,就是被拖進後巷了……」
秦展接道:「我知道,該強jian了。」
「強你奶奶個腿兒!」尹千陽揮拳猛捶秦展的後背,錘完扭頭望著窗外的夜色,眼神變得無限溫柔,「我承認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服務生上了個果盤,秦展開始吃西瓜,吃了幾塊兒后清醒了一些,擦擦嘴把尹千陽擰過來,說:「別望月了!你剛才說親嘴兒,你跟誰親的?你有對象了?」
尹千陽沒吃水果,還迷糊,他湊到秦展耳邊小聲說:「我對象是男的,你認識,哈哈。」
秦展怔忪片刻,心想聶穎宇原來說的是尹千陽!而且尹千陽的對象他認識!秦展在巨大的震驚中回了神,猛然拍桌:「居然是冰冰!」
這猛的一下把尹千陽震清醒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想解釋又怕越描越黑,快急得抓耳撓腮了,突然發現秦展說的是冰冰,他愣住:「冰冰?冰冰怎麼啦?」
「難怪啊!你和山哥那麼要好,咱們國慶旅遊的時候你卻和冰冰一起住,原來如此!」秦展恍然大悟,悟出來沒兩秒就想起了聖誕節遇見冰冰和張小齊,又震驚道,「可冰冰有女朋友啊!操,什麼情況啊!」
尹千陽借坡下驢,扭捏地說:「沒多久他發現還是喜歡女孩兒,所以就……」
「靠!你被甩了?」秦展還挺生氣,「他這人不太行啊,怎麼能沒弄清就跟人搞對象呢。千陽你放心,我不會帶有色眼鏡看你的,你把他忘了吧,聽說游泳隊就有個你這樣的,改天我給你介紹介紹。」
尹千陽嚇死了:「不用不用,我心如止水了。」
吃飽喝足回宿舍睡覺,等都睡下后尹千陽還睜著倆大眼睛,他可太對不起冰冰和大嫂了,於是又在網上給冰冰買了盒內褲,這回注意了尺寸。
夜已深,城市裡有的地方已經熄燈沉睡,有的地方還充滿了歡聲笑語。一列火車駛進站台,車廂內枯坐二十多個小時的乘客們不約而同地伸了伸懶腰。
聶維山離開座位拿上包,直接快速離開了車廂。根據指示牌出站台、再出火車站,他沒有停頓,沒有好奇地張望這個陌生城市,甚至沒有大口呼吸這不同於北方的濕潤空氣。
直奔市中醫院,核對身份加補齊住院金花費了一些時間,拿回聶烽的證件后,他被帶去了病房。病房中擠著八張病床,患者都已經睡了,他在最角落處看見了仰躺的聶烽,忽然想笑,也想落淚。
聶烽似是聽見了動靜,抑或是感應到了,他睜開眼,在床頭燈的刺激下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於是聶維山選擇了前者,他笑著走到床邊,低聲說:「爸,你兒子來了。」
聶烽微微抬起手臂:「小山。」
「哎,接著睡吧。」聶維山握住他爸的手,薄繭與厚繭貼在一起,他看聶烽仍睜著眼便說,「怎麼糙成這樣,你在這兒搬磚呢?」
聶烽說:「差不多。我想出院。」
「行,明天問問大夫。」聶維山抽回手,然後給聶烽掖了掖被子,「在家我照顧你,你先休息一段時間。睡吧,我去走廊的長椅上湊合一宿。」
第二天拿了些葯便辦理了出院手續,聶烽還在低燒,很不精神。聶維山扶著對方,邊往公交站走邊說:「你在這邊住哪兒?」
「火車站附近,春節火車站的人那叫一個多,候車廳都封了,在外面搭棚候車,然後我批發了些馬扎去賣。」聶烽聲音不大,甚至還有點兒虛,但能聽出來心情挺好,不是因為講的事兒多有趣,而是因為見到了聶維山心裡高興。
聶維山明白,陪著聊道:「我春節賣炮來著,累死了,不過確實賺錢,簡直希望一年四季都過年。」
一路說著話到了終點站,下車后明顯感覺比上車那兒亂了,聶維山人生地不熟的,問:「爸,你在這邊都幹什麼工作呢?」
「除了違法的什麼都干。」聶烽誇張了點兒,但也差不多,拐到一條街上,他邊走邊說,「倒騰東西擺攤兒,跟著包工程的干苦力,送快遞,還想攤煎餅來著,但是怕廣州人民吃不慣那個味兒。」
聶維山聽得直樂:「咱們這手藝太需要工夫,急缺錢的時候還真指望不上。」
這條街上有不少飯館,還有小超市和快捷酒店,門臉房後面都是居民樓,整體環境不錯,主要是樹多,看著特別舒服。
聶烽的住處是套一室一廳,但平米數特小,聶維山進門就感覺憋屈。聶烽說:「房東是個老太太,外面好幾間門臉都是她的,我給她補好了一支簪子,她就把房子便宜租給我了。」
聶維山說:「那肯定是個重要的簪子,廣州房價那麼貴。」
「嗯,她姥姥留下的遺物,看背面落款是民國時候的物件兒了。」聶烽把兩件厚衣服拿出來放在床頭,「我枕這個,你枕枕頭。」
聶維山也不客氣,脫了鞋躺下就睡:「咱爺倆一塊兒眯一覺吧,我都困死了。」
這一覺睡到了天黑,醒來時恍惚以為在一雲衚衕。聶維山碰了碰聶烽的腦門兒,貌似已經退燒了,他打開燈下樓,在街上的東北餃子館買了一斤水餃。
吃飯的時候聶烽說:「明天去轉轉,玩兒兩天就回去吧,我沒事兒。」
聶維山一口一個,完了再喝碗醋,擦擦嘴說:「你有什麼事兒,就是自己喝西北風唄,然後暈死了也沒人管。甭磨嘰了,你身體徹底好了我就走,你當我多願意在外面漂啊,家裡還有人讓我牽腸掛肚呢。」
聶烽又問了問聶老和三叔怎麼樣,聶維山沒說聶老手術的事兒,最後聶烽嘆氣自責,又開始擔心聶維山的學習。聶維山收拾著垃圾樂了,說:「多上這一陣我也考不了前十,少上也未必變成倒數第一。你吃了葯歇會兒吧,我去附近轉轉。」
因為挨著火車站,所以即使是晚上周圍行人也不算少。這條街兩邊小飯館比較多,有好幾家都是東北人開的餃子館,聶維山溜達著到了街口,看見對面有家麥當勞。向右拐去,臨街出現了服裝店,一直走發現幾個地下服裝城的入口,再過個馬路又看見了四五個大的服裝城。
「原來挨著批發市場呢。」他從兜里摸煙盒,發現沒帶,抿住嘴唇等勁兒消下去。經過天橋看見了火車站正門,還沒走近就被發了張市區地圖。
聶維山調頭去了麥當勞,在麥當勞借光背地圖,他得儘快把附近的路記清楚,這樣幹什麼都方便。記完算了算還剩多少錢,然後又算了算他和聶烽每天大概要花多少錢。
想完腦子覺得累,他得尋個開心,於是撥通了尹千陽的號碼。
響了兩聲對方接了,聶維山問:「這兩天怎麼不打電話了?感情這麼快就沖淡了?」
「還衝淡呢,沖榻了都。」尹千陽聲音不大,估計在宿舍躲著接的,「我們昨晚聚餐來著,我喝多了,喝多了嘴就瓢,差點兒把咱倆的事兒告訴秦展。其實我已經告訴他了,但是他忒笨,居然讓我晃過去了。」
聶維山坐在空蕩蕩的麥當勞里,愁道:「我真覺得哪天你可能洗著腳就把咱們的事兒給禿嚕了。」
尹千陽故意道:「那我以後不洗腳了。」
「少抖機靈。」聶維山笑罵,罵完看著外面的街道,「陽兒,以後有機會一起去廣州玩兒吧,那邊街上好多大榕樹,跟咱們那兒挺不一樣的。」
尹千陽輕聲問:「你想聶叔了吧?」
「我想他幹嗎,我現在就想你。」聶維山單手把地圖折好揣兜里,準備走了,最後叮囑道,「明天晚上記得給我打電話,聽你說話解乏。」
尹千陽高興地說:「這是誇我呢嗎?再說你為什麼乏啊?」
「我寫作業多累啊。行了,早點兒睡。」聶維山把電話掛了,提前交代好,那他明天開始多忙碌都不會覺得辛苦。
起身回家,走到門口突然停住,他回頭問:「您這兒缺送外賣的嗎?」
能飆上高架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