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快跑

陽陽快跑

一句漫不經心的話問出來,屋內卻瞬間安靜了。尹千陽拿筷子的手不停用力,才不至於把夾起的菜掉下來,他迅速瞥了聶烽一眼,覺得對方的沉默太過讓人驚心。

可他看聶維山緩緩嚼著飯的樣子,又覺得貌似只有他忐忑不安。

聶烽沉默片刻后笑起來:「我都把那茬兒忘了,當時你媽和你仙姨前後腳懷了孕,我和向東又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就決定孩子出生后定個娃娃親。」

尹千陽端起碗吃,臉都被碗口遮住了,桌下卻伸出腳去踢聶維山的腿。聶維山被踢了兩腳仍不動聲色,還笑著問聶烽:「那你當初和尹叔怎麼商量的?」

「主要是有了孩子高興,整天沒事兒就忍不住瞎琢磨。」聶烽說,「我看千結又漂亮又乖,就也想要個閨女,向東說美仙二胎反應和頭胎不一樣,應該是個兒子,我倆心說那正好結個娃娃親得了。」

尹千陽放下碗,飯已經扒拉完了。聶維山又給他添滿,說:「怎麼光吃飯了,不是要吃白切肉么,多夾點兒。」

尹千陽手肘支在桌面上,捂著額頭跟痛不欲生似的,說:「咱們換個話題吧,聽說全球溫度又升高了,以後會不會沒冬天了啊?」

「不會吧,哪那麼嚴重。」聶烽給尹千陽夾了兩片肉,然後看向聶維山,「對了,你怎麼想起來問我娃娃親的事兒了?有對象了?」

聶維山還來得及回答,尹千陽捂著臉插嘴道:「朝鮮研究核武器呢,東北地區的同胞會不會有危險啊,我心裡頭真害怕。」

聶維山聽著尹千陽有些顫抖的聲音直想樂,反問:「對象跟娃娃親有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我就隨口一問。」聶烽徹底放鬆下來,難得說這麼多話,「娃娃親就是我和千陽他爸說著玩兒的,就算你是個姑娘也不一定必須和千陽結婚啊,都什麼年代了,當然是找個自己喜歡的最要緊,不過能門當戶對就更好了。」

「我覺得也是。」聶維山點點頭,「爸,我可記住了啊,甭管對方是誰,自己喜歡最要緊。」

尹千陽把手從臉上拿下來,眼神幽幽地看著聶烽:「聶叔,剛才那番話你能跟我爸媽說一遍嗎?我怕他們不那麼想。」

聶烽安慰道:「放心,你爸媽只會比我更開明。怎麼,你有對象了?」他問完並沒想讓尹千陽回答,畢竟孩子都需要隱私,於是感嘆道:「你倆都大了,過幾年戀愛的戀愛,結婚的結婚,我們當父母的就等著給你們帶孩子了。哎,你倆要是分別有了閨女兒子,倒是能結個娃娃親。」

飯後聶烽回卧室午睡,聶維山在水池前洗碗,尹千陽一頓飯吃的驚心動魄,這會兒覺得比長跑完還累。他靠著廚房的推拉門盯了會兒聶維山的背影,有力無氣地說:「我先回家了。」

聶維山把最後一個盤子洗乾淨:「後背癢,給我抓兩下。」

尹千陽走過去給對方抓背,抓完還是那句:「我先回家了。」

把手上的油污洗凈,聶維山轉身抱住尹千陽,還用涼涼的手冰了下尹千陽的脖子,他低聲道:「剛才嚇著了?平時膽子明明挺大啊。」

「出來混膽子大,愛情面前不禁嚇。」尹千陽縮著脖子靠進聶維山懷裡,「你別抱著我了,我真得回家了,不然等聶叔一醒你可能又要突然坦白,我心裡亮堂堂的也沒搭橋,估計承受不住。」

聶維山失笑:「少出洋相,我保證不瞎說了成么?」他攬著尹千陽去客廳,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尹千陽抱著靠枕撒癔症,連他把手伸衣服里都沒發覺。

「幹嗎啊。」尹千陽小腹被按著,終於回了神,「你還敢動手動腳的!」

聶維山說:「吃了兩碗飯,我看看肚子鼓沒鼓。」

「就鼓了一點兒。」尹千陽緊緊抱著靠枕,頭一歪磕在了聶維山另一隻手臂上,他仰起頭閉上眼,意思十分明顯。

聶維山俯首,照著尹千陽的嘴唇親下去,將要碰到時卻被來電鈴聲打斷了。

剛按下接通就傳出來丁漢白頤指氣使的兩句話:「禮拜一八點收拾幾件衣服跟我出門辦事兒,別帶沒用的東西,路上少說多看,拿好眼力見兒,伺候好你師叔。」

丁漢白話只說一遍,說完就掛,聶維山和尹千陽對著忙音嘆氣,心說這位真是個大爺。不知道去幾天,聶維山問:「下周是不是就期中考試了?」

「嗯,周二周三考,周五開家長會。」尹千陽嘆息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被師父虐待,我被向東暴打,這麼惡劣的生存條件下還能支撐我們的只有愛情了。」

聶維山掐住尹千陽的下巴,低頭就親住了,咕噥道:「支撐我的還有你的廢話,一天天要叭叭千百句,怪不得臉就巴掌大,全是說話累的。」

周末總是過得很快,一家人吃頓飯,和對象看會兒電視,再雕塊兒玉,兩天時間就消磨完了。好在聶烽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聶維山也能放心的跟丁漢白出門辦事兒了。

說是辦事兒,飛機落地了聶維山還不知道是辦什麼事兒,一路上丁漢白和紀慎語聊天喝茶,不知道的以為是出門旅遊。

他們到了安徽宿州,在酒店放下行李后直奔了當地的古玩市場,市場內人特別多,簡直像趕集。不少賣家都是直接呢布鋪地,擺攤兒一樣。丁漢白在前面走,紀慎語在後面告訴聶維山:「這個古玩市場每年四月組織一次,來的人未必都是干這行的,只要有想脫手的物件兒都能來賣,你看是不是好多隻抱個花瓶的?」

「我說呢,怪不得這麼多人。」聶維山環顧四周,「師叔,那買主的水分是不是也挺大?」

「嗯,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當逛街了。」紀慎語說,「但行家也不少,畢竟這是個大市,每年都有從別處過來淘貨的,比如你師父。」

聶維山小聲問:「您知道師父等會兒要考我什麼嗎?」

紀慎語笑答:「你以為他會提前準備好問題?他才沒那麼上心,都是現想的,等會兒估計考你什麼,就是他看中什麼了。」

丁漢白在前面自顧自走著,回頭髮現把聶維山和紀慎語落下太多,便停下等著。他低頭看了眼旁邊的攤位,上前一步蹲下端詳。賣家和其他買主看他像懂行的,於是都靜下來想看看他問哪件。

看了半晌,聶維山和紀慎語終於追上了,聶維山快速掃了遍攤位上的物件兒,以防丁漢白髮難。誰知丁漢白伸手摸了摸鋪在地上的布,可惜道:「這麼好的緞子裁身衣服多好,居然鋪地用。」

大家都愣了,賣家反應挺快:「用呢布糟蹋我的東西,您瞅瞅,我這都是好東西。」

「拉倒吧,沒一件真貨。」丁漢白站起身欲走。賣家被拆台,吆喝一聲就要動手,聶維山擋住捏了對方的腕子,講和道:「玩笑話別當真,祝您生意興隆。」

紀慎語陪著丁漢白往前走了,說:「有徒弟真好。」

丁漢白哼哼兩聲:「過一陣那小子就知道了,有師父更好!」

古玩市場內充斥著各地方言,有時候交流起來都費勁,聶維山跟著師父和師叔轉悠,每天都能見著行家與行家博弈,至於草包就只有被坑的份兒了。

角落一處攤位,光線不佳,人也不多,賣家看樣子三十齣頭,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相,丁漢白停下腳步,抬手一指說:「慎語,你瞧瞧那件是什麼?」

紀慎語瞧了一眼便偏過頭去:「不認識。」

「怎麼就不認識了,我當年不是送過你一個么。」丁漢白成心找事兒,又轉頭向著聶維山,「出題了,說說吧。」

聶維山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宋代青白瓷卧牛水注,形狀是卧牛做底,牛背上牧童邀請女娃同騎,趁機擁吻撫摸對方。屬於秘戲瓷,秘戲瓷大多展示男女雲雨時的情狀。」

幸虧角落人不多,聶維山說完又端詳了片刻,補充道:「師父,這件不如您卧房床頭上擺的那個好。」

丁漢白滿意道:「廢話,我那是親自給你師叔雕的,不過這個也不錯。」

紀慎語臉面通紅:「大的帶壞小的,別妨礙人家做生意。」他說完調頭往別處走,卻久久沒人追上來,慢下步子一聽,丁漢白已經教起了聶維山怎麼雕!

「一定得是好玉,光澤盈潤,觸手生溫。」

「我記住了,但我不會畫春宮圖。」

「猶抱琵琶半遮面為什麼美?含蓄絕對比直白要吸引人。」

「嗯,我懂了,改天試試。」

「別讓你爸看見,不然罵我教壞你。」

幾天下來丁漢白收了不少件,也放出去不少件,最後一天要跟當地幾個朋友敘舊便沒再去。聶維山和紀慎語卻沒閑著,仍然扎在古玩市場里尋寶,丁漢白說了,聶維山可自行收一件東西,以後是賠是賺自己擔著。

「有什麼看中的沒有?」紀慎語不多干預,「今天是我跟著你,你要收什麼我就掏錢,等回去后你把東西脫了手再還就行。」

聶維山慢慢走著,看見一個賣首飾的老太太,他蹲下問:「奶奶,這些都是您收藏的還是家傳的?」

「家傳的,都數不清傳多少輩兒了。」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最早也都是晚清了,和別的古董比不值什麼錢。」

聶維山在一片簪子戒指里淘換,看見了一隻小碗,問:「奶奶,這個小碗也賣嗎?」

「這個啊,都賣都賣。」老太太把碗遞過去,「家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擱置著佔地方,我和老伴一人一天來處理處理。」

聶維山端詳那個小碗,然後又挑了四件首飾。老太太對著張紙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說:「東西多我記不清,得查查。」

老太太查完說:「這幾件首飾都是民國的東西,不值什麼錢,這個碗在家裡裝魚食的,本來有倆,都摔了一個了。統共給六千塊錢吧,首飾記得沒事兒擦一擦。」

「哎,好。」聶維山把幾樣東西收起來,然後擱下錢走了。

紀慎語全程在對面看鼻煙壺,問:「你買這麼多首飾幹什麼?」

「不多,三嬸、仙姨、結姐、我媽,一人一件。」聶維山托著碗回了酒店,直到晚上丁漢白才回來,他立刻交代道,「師父,我今天收了件東西。」

丁漢白喝得有點兒多,用茶水擦了擦眼睛:「我看看。」

聶維山把那隻小碗放桌上,待丁漢白拿起來看時說:「口沿廣身子矮,碗壁內凸外凹起著棱,釉青中泛著點兒藍,釉層極薄並且極均勻,應該是五代青瓷盞,真品。」

丁漢白目光清明,還帶著些許笑意:「哪個窯?」

聶維山答:「柴窯。」

丁漢白又問:「多少錢?」

「六千,還連著四件民國時候的首飾。」聶維山說完就被踹了一腳,他望著丁漢白樂,丁漢白望著碗樂。倆人都樂夠了,丁漢白大聲道:「明天下午打道回府,想我珍珠茶樓的點心了!」

聶維山附和道:「想學校食堂的三角肉餅了!」

「不誠實。」丁漢白搖搖頭,起身準備洗澡,邊走邊扔下一句,「我看你是想那位愛吃肉餅的小孩兒了。」

聶維山把東西收好,然後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尹千陽考得怎麼樣,還有沒有心情吃肉餅。

確切地說,沒有。

尹千陽覺得期中考試結束開家長會,就像婚姻走到盡頭后打官司,本來就夠鬧心的,還要更深的傷害一下彼此的感情。

他七點半訓練結束回家,八點準時到了大門口,然後他就坐在台階上想轍,想不出明天的家長會他爸媽誰去比較合適。

又過了十分鐘,手機響了,他接通:「媽,我到衚衕口了。哎,我碰見小宇了,他非讓我去他家吃飯,那我去了啊。」

自導自演還挺逼真,尹千陽背著書包去了隔壁,自從聶維山搬走後他很少過來,來也是陪聶老說話。「嘿!我怎麼沒想到呢!」他腳步微頓,隨後激動地躥進了院里,「三嬸!我來了!」

三嬸做飯沒聽見,三叔在屋裡接道:「飯馬上就好,趕緊洗手。」

聶老精神狀態不錯,基本也不用人伺候了,尹千陽洗完手乖乖一坐,小聲問:「爺爺,明天您有時間嗎?愛聽講座嗎?」

「什麼講座?養生賣葯的不聽,瞎忽悠。」聶老一手拿勺,一手還盤著玉球。尹千陽笑眯眯的,說:「教育講座,就在我們學校,您願意去嗎?」

聶老琢磨了幾秒:「唬弄誰呢!不就是家長會么!」

聶穎宇剛到家,進門正好聽見老爺子嚷嚷,順著說道:「對了,明天下午五點開家長會,你們誰有空去一下啊?」

三叔把菜端來:「都行,我去吧。對了,這回考得怎麼樣啊?」

「年級第四,發揮的比較好。」聶穎宇真不是東西,絲毫不體諒他陽陽哥的處境。尹千陽如坐針氈,生怕問到他頭上,結果怕什麼來什麼,三嬸坐下問:「千陽考得怎麼樣?」

尹千陽笑中帶淚:「跟小宇還有些差距。」

聶穎宇差點兒噴了,但沒拆台。一頓飯吃得提心弔膽,尹千陽吃完立刻回家,好歹家裡沒人和自己形成對比。等他說了家長會的事兒以後,尹向東擺擺手:「明天我有課,走不開。」

白美仙也挺愁:「我大學舍友出差過來,約了她吃飯,我也沒時間啊。」

尹千陽喜不自勝,裝作苦惱地問:「那怎麼辦啊?媽,和舍友吃飯難道比參加我的家長會還重要嗎?」

「是這樣,和舍友吃飯肯定特別高興,還能聊好多趣事兒,參加你的家長會就是羨慕別人家孩子,沒準兒還得被老師留下來談話。」白美仙語氣真誠,「你以後當了爹就知道了,如果你兒子和你一個樣的話。」

尹千陽訥訥道:「我不會有兒子的,我也不想有。」

尹千結旁觀半天,聽見尹千陽的話后終於有了反應,她站起身:「我去吧,明天上午學校有講座,下午沒事兒。」

家長會的唯一優點就是放學早,四點半值日生開始打掃,班委布置黑板和整理成績單。尹千陽在教學樓下面的花園裡坐著等他姐,收到一條信息。

聶維山發來的:「晚上到家。」

他剛準備編輯就看見了尹千結,把手機收起來迎上去,「姐,我給你買了瓶水,還在桌兜里放了本雜誌,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看看。」

「哪有家長會還看雜誌的,你乾脆給我下載兩集電視劇得了。」尹千結拍了他一下,「這回沒上次期末考得好,可能有集訓的原因,但確實不如之前用功了是不是?」

尹千陽點點頭,尹千結猶豫片刻又說:「這學期就要開始一輪複習了,轉眼就升高三了,別的事兒都先放一放,別影響了學習,知道嗎?」

「你說訓練啊?」尹千陽解釋道,「訓練可不能放,要是接下來的聯賽我拿了牌兒,那就能上體院了。」

尹千結急道:「你就這一件分心的事兒嗎?!」

尹千陽愣住,心裡倏地慌了:「姐,你什麼意思啊,我還能有什麼事兒。」

家長越來越多,尹千結沒再多說,拿著水進了教學樓。尹千陽還在那個石墩上坐下,反覆琢磨著尹千結剛才的話,已經忘記了給聶維山回信息。

學生都走光了,花園也亮起了燈,他把石墩捂熱,把虎口掐紅,也快要把那兩句話嚼爛。尹千結絕對不是無心之語,不然不會生氣的,他抓抓頭髮,真想上樓衝進教室問清楚。

兩個半小時,分析成績,交代學生日常表現,研究准高三的準備工作,進行家長動員。內容滿滿當當的家長會,尹千結做了整整八頁筆記,慶幸的是結束后沒有被留下來談話。

她走出教學樓門口,一眼看到了花園裡坐著的尹千陽,周圍空蕩蕩的,只有他弟弟背著書包坐在那兒,垂頭喪氣,即使一米八多的個子,在她眼裡也像個小可憐一樣。

「千陽,回家了。」

尹千陽回頭卻沒動,等尹千結走近後仰頭問:「姐,你之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之前心情不好跟我有關是么?」

「不是,我就是隨口一說。」尹千結拉對方起來,她挽著尹千陽的手臂往外走,聲音很小地說,「寶貝兒,我就是、就是怕你走錯路。」

尹千陽心裡一酸:「姐,你哭了。」

他能確定了,他平時是挺傻的,可是親人朋友的一點情緒變化他都會發現,尹千結靠在他肩膀上哭,為他擔心而變得這麼脆弱。

「姐,你別哭,事情並不壞。」尹千陽攬住尹千結慢慢走,「是我先動心的,也是我先開的口,他不喜歡我,我也會一直對他好,他正好喜歡我,我每天都過得超級高興。」

尹千結怔住,回想起聶維山當時說的話,忽然無可奈何地笑了。

尹千陽也笑:「不是違法犯罪的話,路其實只有好不好走,沒有對錯。我們遲早會跟家裡說的,家裡不同意我們就等,石榴樹能等棗樹開花結果,我們也能。」

五月初的夜風已經沒什麼涼意了,街道兩旁的花被路燈照著依然好看,飛機按時抵達,聶維山隨師父和師叔去了家裡,他要把這些天收的貨理好入庫才能走。

忙完已經半夜,尹千陽始終沒回信息,他打車回家,包里裝著衣服和淘來的青瓷盞。舊小區基本沒物業管理,門衛室也如同擺設,他顛兒到樓下,看見路燈下有人蹲著喂流浪貓,還學著狗叫。

叫聲特別耳熟。

一片陰影灑下來,尹千陽手裡的火腿腸都嚇掉了,流浪貓叼上就跑,他抬起頭:「我都等你倆小時了。」

聶維山把對方拽起來:「怎麼不上樓?」

「怕打擾聶叔,我就是來看看你。」尹千陽把手揣外套兜里,臉上籠罩著層暖黃色的燈光,「今天家長會我姐去開的,我沒挨揍。」

聶維山笑:「就為這個?咱們回家去吧,我收了幾件好東西,還給結姐和仙姨帶了禮物,你正好明天捎回去。」

尹千陽後退兩步避開聶維山拉他的手:「不了,我準備回去了,你明天自己送,順便在我家吃飯。」

「也行。」聶維山盯著對方,「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啊。」尹千陽倒退著走兩步,「我走了啊,我就是幾天沒見想看看你,沒別的。」

他轉身朝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深吸口氣回過身來笑著說:「小山,我姐知道咱倆的事兒了。」

聶維山盯著對方,想分辨對方的情緒。

尹千陽還在笑:「我跟她說一切都是我主動的,她要是問你的話,你就說是我招惹的你,咱們得保持口徑一致。」

「陽兒……」

尹千陽說完抒了口氣,卻因為聶維山叫他這聲瓦解了所有勇敢,他嘴巴撇了兩下,彷彿無限委屈地問:「棗樹什麼時候才能開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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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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