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徹底懦夫
「你不要有什麼心結才好。」楚謹到最後也只是低低的嘆了一句。
「嗯。」楚辰應了聲,便再無話。
兩人一時間,陷入了無端的沉默了里。
雲襲抱著蘇璃回到之前的屋裡,房子已經被沐嫣然打了個七零八碎,顯然已經不能住人了。
雲襲把她放下來,進屋看了看,最後取出了一些還能用的東西,才回來牽著她重新去找能住的地方。
當務之急還是要休息好,明天就是去昆崙山的日子,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現什麼意外。至於沐嫣然那個魂淡,愛咋咋吧。
很快就在樓上找了個相對乾淨的房間,依舊是三間屋子,雲襲和蘇璃一間,張千單獨一間,剩下的就是楚辰和楚謹一間,大家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
在此之前,張千起身為楚辰看了一下他身體里的毒素,看看阿寶能不能檢測出來。
他以研究為借口,從楚辰那裡要了一點鮮血出來,以自我研究的名義,呆在房間里讓阿寶檢測,不久,阿寶就檢測出血液里濃度極高的毒素,顯然,沐嫣然給楚辰下的是劇毒,每一天都需要解藥來抑制,否則,楚辰早就死了。
這恐怕也是楚辰站在沐嫣然身邊的真正原因。
他根本就離不開沐嫣然,如果他膽敢擅自行動,等待著他的就是死。
受制於人,說的就是他了。
「你不用怕。」張千端著血從屋子裡出來,裝模作樣的從空間里翻出一些膠囊,那些都是末世到來的時候,各處收集到的藥品,他把用積分換來的解藥和它們混淆在一起,拆了一把看不清楚名字的感冒藥遞給楚辰:「你把這些吃了,再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什麼事情就沒有了。」
楚辰忍著身體的不適,從他的手裡接過藥品,看也不看的取過水吞了個乾淨。
沐嫣然已走,劇毒未解。
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
吃過葯之後,他附在茶几上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才慢慢的站起身,對張千道了謝,轉身走進了分配好的屋子,合著衣服睡覺。
沒有人比他自己還清楚,那些被沐嫣然下毒之後痛不欲生的日子,如果第二天他能夠醒來,就代表沐嫣然可憐他,給他了一星半點的解藥,如果第二天他沒有醒過來,那一定是他的身體已經僵死了。
如果他明天醒不過來,至少,在夢裡死亡也是好的。
他背對著楚謹,手指第一次沒有捏的那麼緊,最少在死之前還有一個收屍的人,他還沒有想象中暴屍荒野那麼可憐。
「沒事的。」楚謹盯著他瘦削的背影看了又看,忍不住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將更多的被褥包裹在他的身上,「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不要怕。」
「......」
「張千雖然跟著小叔他們離開了基地,但是他不是不靠譜的人,他說了可以救你最少是有十之**的把握,你不用擔心。」
「嗯。」楚辰用鼻音回答他的問題,閉著的眼睛輕輕的顫了一下,然後恢復了平靜,「我相信你。」
「呵,這樣就好。」楚謹順勢躺在了他的身邊,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血氣,陷入了沉眠。
楚辰卻有些睡不著,他翻過身,靜靜的面對著楚謹,看著楚謹臉上淡淡的神色,眼睛里充滿了異樣的晦暗。
儘管楚謹把張千說的神乎其神,但是他心裡某個角落還是放不下來。
他從小早慧,聰明過人,懂的事情遠比楚墨還早,明白的世事比楚墨還多,可是他的哥哥實在太厲害了,是家族的少年繼承人,所以他只能用玩世不恭和冷酷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甘和才智。
他覺得自己是不屑爭的,因為,那些都不適合他,在楚墨楚修看來無比重要的東西,在他眼裡根本一文不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大概一切都要從他十歲那年說起。
那一年,不止改變了小叔和楚謹的人生,也改變了他。
所有的秘密就像是魚刺如鯁在喉,讓他生生憋在心裡了八年,晝夜難安,可是臉上卻還是要維持最初的笑容。
可是埋葬的秘密有什麼意義呢?得不到答案,見不到天日,又有什麼作用。
明天如果他就要死了,那麼,這些秘密也會被帶走,但是他不想帶走這一切。
他想告訴楚謹。
「你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嗎?」黑暗裡,楚辰淡淡的開口。
他知道楚謹沒有睡著。
果然,聽到話之後楚謹的身體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你想說什麼?」
「我想跟你說一些很遠的事。」楚辰輕輕的開口。
楚謹面色不變:「是什麼?」
「是一些久的連我自己都快要忘記的事。」
「哦?」
「你還記得我們十歲那年嗎?」楚辰淡淡的說:「我還記得那天是你的生日。」
這話一出楚謹整個都有些不對了,「你,說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楚辰搖搖頭:「我不過是想告訴你一些,你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楚謹沉默了一顆,垂下眼瞼,「你說。」
楚辰並沒有直接表明,反而講了一個故事。
「我十歲那年的生日,父親非常的繁忙,以至於我和楚修還有大哥都非常的沮喪,我們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永遠那麼忙,忙到抽不出一點時間來陪伴家人,於是在你十歲那年,我好大哥還有楚修決定去找二叔給你過生日,這些你都還記得嗎?」
「嗯。」
「也就是在那天,實驗室發生了爆炸,你也記得對嗎?」
「記得啊。」楚謹揚唇無聲的笑笑:「這樣勁爆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忘記。」
「那,你知不知道爆炸以後發生的事情。」
「你是指大哥跑進來將我背出去的事?」
「不止這些。」
話音未落,楚謹整個人都帶了點鋒芒:「難道這其中還發生了什麼別的......」
「對啊。」楚辰幽幽的笑了一聲,那聲音悲涼如斯,帶著沉沉的厚重,「大哥可能已經跟你說過這些事了,他告訴你我和楚修在樓下的車裡所以相安無事,但是,我當時非常的調皮,也非常的擔心你們,所以,我趁著司機不注意的時候,我打開車門跳了出去,我到樓裡面去找你們我看到大哥把你背了出來,但是小叔還沒有出來,你知道的,我小時候,就很喜歡小叔,他就像是......」
「像什麼?」
「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洋娃娃,令人想要接近,但是永遠無法接近。」
「所以你為了他,衝進去了。」他們小的時候,誰不想跟雲襲玩兒呢,誰不想得到雲襲一點點的好感呢,恐怕當時仍舊有些天真的楚辰也抱著這個想法的。
「對啊,」楚辰掩住自己的眼睛,用極輕的聲音說:「當時我沖了進去,腦子裡只剩下一個非常勇敢的念頭,如果我救了小叔就像大哥救了你一樣的救了小叔,小叔是不是就可以和我們玩兒了,但是我衝進去的時候,我所有的願望就落空了。」
「......」
「你知道我在裡面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我看到了你的父親。」
「......」
「他渾身鮮血的匍匐在地,他的身邊就是小叔。」
「......」
「我當時嚇壞了,正要跑過去的時候,透過門的縫隙,我看到了爺爺的衣角,爺爺的衣服是從來不會換的,小的時候,只要看到他的衣角,我們誰都可以認出那是他的影子。」
「那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爺爺還有父親,他們在爆炸的實驗室,和二叔對峙著,他們冷眼看著二叔渾身是血,看著小叔昏迷不醒,他們沒有叫醫生來,然後,他的雙腿和雙手都斷了,可是他護住了懷裡的小叔,讓爺爺救小叔,爺爺沒有答應他。」
「是么......」楚謹掩住眼睛冷冷的笑了一聲,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可是尾音的難過和恨意卻讓人無法忽視。
「最後爺爺讓人將小叔帶走了,同時帶走了還活著的二叔,卻對外宣稱二叔已經死亡,我在實驗室外面聽的很清楚,二叔根本就沒有死。」
就連楚墨在湖泊邊上說的跳樓身亡也根本就不存在。
「我不知道二叔究竟在哪裡,爺爺和二叔之間又有什麼關係,我只想告訴你,楚謹,你的父親沒有死,他還活著,我這些年一直在找二叔的下落,可雖然沒有找到,不過有個地方,你可以去看看。」
「什麼地方。」
「基地里的實驗室。」
「......」
「當初二叔痴迷於實驗,爺爺並沒有阻止,甚至在二叔被帶走之後,將二叔的實驗室接了過來,一直做著不知名的研究,現在末世已經到來了這麼久,爺爺把實驗室放到了基地里,名義上做著解除喪屍病毒的血清實驗,實際上究竟在做什麼已經無人得知。」
已經成為人彘的二叔究竟在不在哪裡,他也只有一半的把握。
「我知道了。」楚謹用被褥捂住了自己的臉,悶聲悶氣的說了句:「謝謝你。」
楚辰輕輕的搖了搖頭:「我隱瞞了你這麼久,你不恨我就好。」
「我不恨你。」楚謹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你並沒有做什麼讓我怨恨的事情。」
你只不過是隱瞞了冰山一角而已。
什麼實驗室,什麼楚家,什麼玄武基地,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對不起。」楚辰最後還是說出了埋在他心裡太久的三個字:「當時的我是在太懦弱了,如果我能夠勇敢一些。」
「勇敢一些又怎麼樣呢?」楚謹涼涼的笑了:「不管你怎麼勇敢,你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難道那件事給你的陰影不深嗎?」
「......」
「就是因為你口中的爺爺讓你在那之後什麼也不敢超過楚墨,讓你兢兢戰戰,用玩世不恭來掩飾天賦的活著,你怕我父親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畢竟血濃於水的兒子都能被他們利用個徹底,更何況你只是個次子,你怕的要命不是嗎?」
所以,他還需要楚辰做什麼呢?
楚辰什麼也做不了,因為楚辰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