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蘇許將目光從顧景司的身上移開,反省自己就不該提岳嬌。
顧景司端起面前的紅酒晃了晃,喝了一小口,說道,
「你先回去吧。」
蘇許趕忙起身向門外走,到了門口,她回頭往餐廳望了一眼,他還倚在椅子上,手裡拿著高腳杯沒有動。
聽到關門聲,顧景司悠悠地看了門口一眼,站起來往樓上走去,邊走邊對穆阿姨說道,
「都收了吧。」
他回到昏暗的房間,就著窗外寥寥的光亮走到床邊,拿出床頭櫃里的藥瓶,倒出兩粒葯直接吞了下去。
葯順著喉嚨滑到胃裡,他閉上眼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待到窗外的城市愈加明亮,他慢慢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給杜秘書,嗓音冰冷而又帶著幾分忍耐。
蘇許在家呆了兩天,還愁周一會不會再在公司門口見到顧景司。
到了門口,看到確實有人在等她。
她的想法就是,還不如讓顧景司來等呢。
樂昌看到她,幾步跨到她面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蘇許,房子你拿到了,之前的事也算我和梁朋不對,但你們非要這麼趕盡殺絕嗎?」
蘇許裝作沒聽見,從他身邊繞著走。樂昌反身一把扯住她的手臂說道,
「蘇許,你1他1媽良心是被狗吃了嗎?看我不爽直接沖我來就是,叫你那個姘1頭放了梁朋。」
蘇許用力甩開樂昌的手,說道,
「你跟我談良心不覺得是在說你自己的笑話嗎?什麼姘1頭?你自己的齷齪事別讓別人頭上扣。」
她說到此處停住,往後退了幾步,笑著說道,
「你倒很深情,梁朋坑了你,你還顧著他。不過真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梁朋幫了我,我感激得很,絕不會找他的麻煩。」
樂昌顯然不信蘇許,說道,
「別裝了。蘇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什麼顧總的事。你倆要是沒什麼,他會那麼幫你?我不要求別的,把梁朋放了,我們兩清。」
蘇許笑哼了一聲,給了樂昌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踩著高跟鞋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走進寫字樓。
樂昌愣了幾秒,想上前逮住蘇許質問一番,被幾個男人給攔住了。
蘇許站在電梯里看著,那幾個男人是她的同事,仗著人多,把樂昌趕走了。
樂昌走前陰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很淡然地對他微微一笑,倒把他氣得夠嗆。
樂昌是不會編故事來找她麻煩的,梁朋的事......先前梁朋打了顧景司,估計是被顧景司找了麻煩,反正與她無關。
岳嬌潑了他一杯水被送進市四院,她要是跟他作對是不是得被送進火葬場了?光想她都覺得脊背發涼。
下了班,她瞧見樂昌竟然又守在了公司門口,而不遠處停著顧景司的車,杜秘書站在車旁沖她打招呼。
斟酌幾秒,她走向杜秘書。樂昌看到她想要來抓她,被跑過來接她的杜秘書擋住了。
樂昌望著杜秘書愣了會兒,瞋目切齒地忍著怒火走了。
很顯然他知道杜秘書是誰。
這就讓蘇許覺得很好笑了,不敢找顧景司麻煩,但又敢氣勢洶洶地對著她罵顧景司是她的姘1頭。
她跟著杜秘書上了車,瞧見顧景司坐在車裡翻著文件。
她在他身邊坐下,他才開口,對杜秘書說了一個餐廳名,是他被岳嬌潑了水的那個餐廳。
蘇許說道,
「那麻煩在前面公交站台停下車吧。」
顧景司頭也不抬得說道,
「繼續開。」
杜秘書臉上沒有半分為難的神色,他只聽老闆的。
蘇許盤算著那就等到了餐廳門口,她自己打的回去好了。顧景司卻放下手裡的文件,說道,
「你覺得我去公司等你是打擾了你,那我就在下班后找你。如果你連這都不肯的話,那我明早繼續去你公司。」
蘇許抿嘴無言,給王安林發了簡訊說今晚不回家吃飯了。
顧景司安排得很周到,訂的是一個裝修浪漫有情調的小包間。他們到的時候,餐前的點心已經上好。
他紳士地為她拉開座椅,等她坐下,他才在她對面落座。
可能是因為她做客服的職業病,面對顧景司這種人,蘇許不敢從他身上找毛病,在心裡默默回想自己之前是哪裡拒絕地還不夠果斷。
顧景司似乎很喜歡點心,吃了幾口眼神都顯得柔和,見蘇許看著窗外不動,他問道,
「不喜歡吃這個嗎?我叫他們給你換。」
「不用了。」
蘇許回答的很快,隨意地吃了一小塊。
不得不說這點心相當好吃,入口綿密清甜,還有幾分清香。
她又連著吃了好幾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整塊點心都被她吃了,再看顧景司面前,還剩一半。
顧景司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蘇許窘迫地眼神飄忽,說道,
「我之前已經說得挺清楚的了。我們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你要是覺得我對你不真誠,你不了解我,我可以慢慢把我說給你聽。」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蘇許的心強烈地跳動了一下,手不自覺地握緊。她本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從他口中聽到她沒有參與到的那幾年。
顧景司的笑意味深藏,說道,
「這世上的事,沒有絕對的不可能。」
他的嗓音很好聽,語調淡薄地說著他的事,彷彿這些事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
高二那年期末,父母雙亡,他被叫回去的時候,儘管悲傷難過,卻並沒有到崩潰的地步。
交通事故中過失方沒有逃逸,賠償不難處理。難的是他父母留下的兩套房產和市中心的一套門面還有一百多萬的賠償金。
他未滿十八周歲,爺爺奶奶也健在,還有親叔叔,誰拿到撫養權誰就可以「暫時」擁有這些。
叔叔一家的為人讓他擔憂,他本以為總說他是驕傲的爺爺奶奶會攬下他的撫養權。然而,在奶奶和叔叔談話之後,非但同意把他的撫養權交給叔叔,還向法院提起訴訟,說父母留下的房產還有賠償中,有一部分應該分給他們。
最後爺爺領了全部的賠償,他的那部分,爺爺私底下交給他之後便再沒管過他。
叔叔沒拿到賠償金,找他要過,他堅決不肯給,叔叔便只讓他寄住,伙食費一分沒給過,還不時會找他麻煩,無非是想要他交出錢來。
他有賠償金,所以他能承受。
他想著到十八周歲就好了,可到了十八周歲,他申請拿回房產的時候,卻被告知一套房子是爺爺奶奶的,剩下的已經是叔叔家的了,房產證都已經辦下。
他明白房子不可能再拿回來,強忍著委屈和憤怒備戰高考,高考結束,還好成績沒有令他失望,他帶著所有錢考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想著永遠不要再回去了。
蘇許聽他沒什麼感情地說著,心裡比他還要難受。
那段時間裡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偶爾會想,她喜歡的人,怎麼變成了與她當初喜歡的模樣,孑然相反的人。還想著,這樣的他,她還要喜歡下去嗎?
服務員上了菜,他也不再繼續說下去,道,
「吃飯吧,之後的事明天跟你說。」
蘇許看著他,想叫他一次性說完,他已經拿起刀叉準備吃面前的食物,說道,
「來日方長,急什麼。」
來日方長?這......算了。
蘇許憋悶地低下頭吃飯,本該很好吃的食物到了嘴裡卻覺得很難下咽。
草草地吃了飯,顧景司將她送到她家樓下,下車陪她上樓。
她說了不用了,可他不聽。
她腦子裡一團亂麻,說不出難聽的狠話,只能由著他,於是就造成了王安林開門看著他倆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景象。
蘇許忙笑著說道,
「媽,他是順道送我的。」
王安林不在意她說什麼,張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小顧啊,進來坐坐。」
第二句話是對蘇許說的,
「你傻站在門口乾什麼!一點禮貌也沒有,快讓人小顧進來啊。」
蘇許無語地進門,看著王安林像對待親兒子似的把顧景司往沙發上帶。
再瞧瞧顧景司,如果不看他那眼神的話,他笑得還真跟王安林親兒子似的。
蘇許識相地跑到廚房和蘇植待在一起,說道,
「爸,我當初是不是和顧景司抱錯了?他才是我媽親生的吧。」
蘇植切著橙子準備給顧景司端去,隨口一答,
「我也想啊,這要是我兒子......」
蘇植後面的話被蘇許給瞪了回去,他悻悻地笑了幾聲,端著橙子去客廳招呼顧景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