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王安林拉著顧景司說了好一會兒話，顧景司一直很配合。

直到晚上八點多，蘇許提醒說杜秘書還在樓下等著，王安林這才肯放顧景司走。

王安林把顧景司送到樓下，回來對著蘇許噼里啪啦的一頓說，

「人家幫了你，到我們家來做客你就這態度啊？」

蘇許裝模作樣地打了一個哈欠直說困了，鑽進了房間。

連著好幾天顧景司都會去公司接蘇許，她等著顧景司把他的過去繼續往下說，每次不拒絕。

然而他好像忘了那茬似的，總跟她聊一些有的沒的，對過去閉口不再提。

他每天都把她送到家門口，王安林終於看出了不對勁。

周末蘇許剛起床，她就把蘇許叫到客廳談話，說道，

「你天天吃完飯都跟人家小顧順路？」

蘇許打著哈哈說道，

「不是，有的時候是半路上碰見了，然後他看我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在外邊不方便，就把我送......」

王安林的眼神太過犀利，讓她編不下去了，她縮在沙發上玩著手指裝傻。

王安林一臉彷彿對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表情，說道，

「你是不是跟小顧在一起了？」

「沒有，真沒有。」

「那你喜歡人家，天天纏著他了？哎，我說你，別看人脾氣好你就這麼不矜持，你可是女」

蘇許先是被王安林的話怔住了，而後大聲打斷道，

「媽！你說什麼呢，是他纏著我好不好！」

王安林閉上了嘴巴，皺著眉仔仔細細地把蘇許打量了一番，搖頭擺手地說道，

「你倆不大般配。」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我都拒絕了好多次了。」

蘇許表現出很苦惱的模樣，但心裡竟然有些許壓抑不住的小驕傲。

王安林丟給她一個鄙夷的眼神，從旁邊摸索出一本小冊子，說道，

「來，媽這兒有般配的。」

蘇許看到那本冊子就知道，又是相親的。

她不排斥相親，乖巧地跟王安林坐在一起挑挑揀揀了一早上，最終看中一個比蘇許年齡稍微大了些的一個離異男，叫任平。

王安林是個行動派，下午便約好了人家周日中午吃頓飯。

蘇許沒有第一次那麼充滿期待，不過還是打扮好了去的。

這次約在步行街的一個中餐館，想著兩人看對眼了的話，吃完飯還可以一起逛逛。

任平和長相一般，為人談吐很斯文，蘇許對他還是挺滿意的。

任平由一開始對蘇許的疏離到後來總是笑眯眯的，看得出對她也比較中意。

只是吃到一半，任平突然說，

「蘇小姐，你是喜歡小孩子嗎？」

這是在問以後關於孩子的問題嗎？蘇許點頭，說道，

「挺喜歡的。」

任平笑著說道，

「我已經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了，所以我們結婚之後應該就不需要再生了。」

蘇許正喝著水，差點被嗆到，咳了一陣后，她說道，

「任先生，我看你資料上並沒有說有子女啊。」

任平解釋道，

「當初填資料的時候，中介說不填這個比較容易找到合適的對象。」

蘇許扶額沉默了幾秒，強忍著內心的不快看向窗外，說道，

「任先生我想我們還是算了吧，我不太能接受您這樣的欺騙行為。」

任平沒對此作出任何回應，突然說了句不著調的話，

「請問你是？」

蘇許轉頭望去，顧景司竟然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座位旁邊。

他一身休閑裝，沒理會任平，直接對蘇許說道，

「我們走吧。」

蘇許看了眼任平，思索了一會兒，同他說了聲不好意思，跟著顧景司走了。

走出餐館，蘇許便停住腳步，說道，

「你也來這吃飯？」

這次也是巧合？怎麼沒帶杜秘書。

顧景司望著她似乎也在想什麼，頓了幾秒后說道，

「不是，我來找你的。」

蘇許懵了，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顧景司說道，

「散步的時候看到你了。」

散步？顧景司的家確實離這兒不遠，可也不近啊。不過好像也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

顧景司看她一臉沉思，淡笑著說道，

「陪我逛逛吧。」

蘇許回絕道，

「不了，我還是先回去吧，省得我媽會以為我相親成功了。」

顧景司說道，

「打電話說一下吧。陪我逛一會兒，我之前跟你說的我的事，還沒說完。」

蘇許聞言，沒有半分的猶豫，跟在顧景司身後邊走邊打電話給王安林，說了相親失敗的事之後掛了電話，轉而看著顧景司，等他開口。

他帶著她晃到一個公園，順著公園裡的小路邊走邊說。

大一第一學期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強烈的壓抑之後突然輕鬆，他到了需要看心理醫生，每天吃藥的地步。

可他總有種說不出的不甘心，還有種想賭命運公平與否的衝動。

他輟學，將所有的錢用於投資生意，第一年他賠了大半。

後來沒有再衝動地獨干，他跟在別人身後慢慢地積累經驗，然後他就有了今天的成就了。

蘇許聽他這麼講，就知道他瞞下了不止一點半點。比如說，她大二那年遇到他的時候，他既然有錢，為什麼會是那樣。

只是這個他不肯說，她也沒法兒多問的。

顧景司帶她走到湖中央的小亭子里坐下，說道，

「我記得你說，你不是不能接受別人騙你的。」

蘇許點頭說道，

「是。」

越是工作久了，她就越覺得，在這世上，有時候謊言比真相更能讓人好好的生活。

哪怕知道別人是在騙人，只要不傷害到自己，何不就當那是實話呢。

顧景司的嘴角泛起了笑意，語調輕鬆，說道，

「那我把我都說給你聽了，你是不是該接受我，跟我在一起了？」

蘇許眉一緊，說道，

「我好像沒說過什麼，要跟你在一起的話吧。」

顧景司嚴肅而又堅定地說道，

「你說過的。」

望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蘇許不禁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她努力地回想卻仍然沒有任何的印象，再想下去就覺得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似的，她趕緊止住，說道，

「就算我有說過，可我是奔著結婚去的。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關係到雙方的父母是否認可，你懂嗎？」

顧景司眼裡是一片黯淡，連剛才的半分柔和都沒了，只看上去還是笑著的，他說道，

「我沒有父母。」

蘇許下意識捂住嘴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她說了聲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說道，

「我的意思是，我媽她跟我說過，她覺得我們兩個不太般配，所以...」

顧景司的眼神鎖定在她身上，說道，

「那你覺得呢？」

她一時間有些慌亂起來，忙說道，

「這個我以前不是說過嗎？」

「那現在呢？現在你的想法和以前一樣？」

一樣嗎？蘇許略心虛地看向一旁。

若是以前，她可以很果斷地說她和王安林的想法一樣，可現在，她不敢這麼說。

她們般配嗎？適合在一起嗎？她很迷茫。

當她想這樣的問題時，她的腦海里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全是他們之間身份證的差距和他的為人處事，而是多了點別的。

她會想，他對她似乎真的很不錯。

他願意花費精力去幫她，雖然他似乎也得到了什麼利益。

他願意把他說給她聽，雖然是刪減版的。

他願意配合她的謊話去哄她媽媽，雖然她媽媽最終還是看出來了。

他......其實最可怕的不是他願意怎樣，而是明明他的願意不是那麼純粹，她竟然還是會覺得，他對她真的挺用心的。

她沉默著不說話，顧景司輕笑道，

「那阿姨覺得般配的話，你就會和我在一起了是嗎？」

蘇許忙否定說道，

「不是。」

她看著他總是死水一般的瞳眸似乎有了些別樣的東西，緩緩說道，

「再等等？等我想清楚了，我們就在一起。」

話出口，她就後悔了。她一定是著了魔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覺得臉有些發燙，站起身丟下顧景司，自己往別的地方走。

她聽見背後有他的腳步聲漸近，還有他似乎湊到她的耳邊說的一句，

「好。」

他的嗓音忽然變得好像羽毛似的撓得她心裡痒痒，讓她忍不住說道，

「你不問我要等多久嗎？」

回答她的是他比她的想法還要肯定的答覆，

「你不會讓我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