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甜言蜜語
這一夜睡的極舒坦,符泠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很是安神,又有她在身邊躺著,一整晚都覺得安寧無比。大約丑時的時候,符泠的院子突然有人慌張的闖了進來,在門外喚了符泠幾聲。我睡的沉,聽見聲音只不滿的哼哼了幾聲,也沒睜眼去看。符泠卻立即醒了,從我身下抽出胳膊,悄咪咪的推門出去,跟侍女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過了很久,吵鬧聲才消失,符泠這才重新回到床上,抱著我繼續睡覺。
我挂念著上朝的事情,天剛一亮就睜開了眼睛,盤腿坐在床上醒覺。
我一動符泠立即就醒了,微微睜了睜眸又緩緩閉上,懶洋洋的問道:「睡夠了?」
我實話實說:「沒有。」
我很沮喪:「但是我是要上朝的人。」
符泠閉著眼睛笑:「你看起來很不樂意嘛。」
我輕輕踹了她一腳:「你樂意上朝啊?」
「樂意。」她挨下我這一腳,懶洋洋的應道,然後慢吞吞的起身穿衣,腦袋上一如既往的頂著一頭的呲兒毛。
她一睡覺頭髮就得炸,亂蓬蓬的跟個小刺蝟似的,這個我雖然老早前就發現了,可現在一看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
我笑著說:「你這麼喜歡工作?怎麼,要不然再給你升個官多安排點活?」
符泠見我盯著她的頭髮笑,頗為不平衡的伸過手來也把我的頭髮揉亂,有些懊惱:「我睡前都仔細的把頭髮梳開了,怎麼一睡起來頭髮又變成這樣了。」
我笑眯眯的看著她:「多可愛呀。」
她給了我一個並不相信的眼神兒,下床穿靴子。
我跳起來掛在她身上,將她往床上拉:「你還沒說呢,為什麼喜歡上朝?你說了我就放你走。」
我的泠順著我的力氣壓我回床,趴在我耳邊低聲道:「那我不說的話你就不放我走了?」
我的泠聲音實在是蠱惑。
如果我有尾巴,現在一定正搖的歡騰。
我八爪魚一樣粘著她:「我不放你走了你就跟我做羞羞的事情嗎?」
她把手從我腰后伸進我的衣襟中:「這種羞羞的事嗎?」
符泠的手因為常年那劍而比尋常女子粗糙些,所以摸上我的腰的時候更加撩人,痒痒肉被她一摸,我立即笑的渾身顫抖不能自已。
侍女敲了敲門,然後進來送洗漱的溫水。
一推門,符泠立即恢復了淡然禁慾臉的模樣,背對著侍女自力更生的穿著衣服,只有眼底遲遲沒有消散的笑意暴露了她心中真實的情感。
與她相反,此刻的我,正笑成一個智障,肉蟲子似的在她床上扭來扭去。
侍女無聲的嘆了口氣,大約是為她正經的主子跟了一個看起來不正經的主子而煩惱。
等侍女退下,某人才重新掛起笑意。
「上朝起得早佔三分不好,站著累有六分不好。這加起來就是九分不好。」符泠唇角含著笑,眼底神采燦然,「但是,能見到你。十分好。」
我被這晨起表白暴擊,躺在床上捂臉尖叫。
我的泠,越發會哄人了。
符泠把我的朝服拿過來,將我沒筋骨似的身子扶起來,然後給我穿朝服。我的愛人在給我穿衣服呢,我乖巧的坐在床邊,乖巧的伸胳膊伸腿配合著她。
她又要跪地給我穿鞋。
我連忙制止了她:「我的泠,不用了,我自己來。讓人看見符大將軍給人親自跪地給人穿鞋像什麼樣子?你讓下人怎麼想?你讓雞怎麼想?鴨怎麼想?大鵝怎麼想?」
她拎開我的手,半跪在地上,先給我穿上了羅襪,又把靴子溫柔的套在了我的腳上。而後才抬頭,略帶壞笑:「我管他們怎麼想呢,我的阿流我自己寵。」
我再次被擊中,重重的甜蜜的摔回床榻。
「起來。」她拽我:「把朝服壓出褶子來,看太後娘娘怎麼收拾你。」
太后凶起來不是人,我啪的一下坐起身。
說到底,我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兒。
符泠搖了搖頭,把帕子濕透,給我擦臉。我的眼睛被她擦的生疼,抗議:「我的眼睛好疼!」
符泠淡淡道:「哦,因為我剛才看見你眼屎了。」
「……」我搶過帕子來用力的揉起了眼睛。
她好笑的把帕子拿走:「南卿流,是不是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我捂著擦的有些疼的眼睛,悶聲道:「否則呢?我該信誰?安雲落?還是安襄離?」
符泠反手一扔,帕子被毫無感情的丟進了水盆里,水花四濺。
我的泠淡淡道:「南卿流,我是不是說過,你不著痕迹一點我比較容易被激怒。」
我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裝吧你,明明已經不高興了。
但我的泠更苦惱的是另一個問題:「話說,安襄離是誰?」
「……」
香梨,別哭,再到我懷裡來。
我穿好衣裳,坐在梳妝台前喝茶漱口,符泠站在我身後梳頭,才梳了沒幾下,就吃痛的揪下好幾根頭髮。銅鏡里倒映著她痛到扭曲的臉,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我說:「符泠,你能不能對咱們的頭髮溫柔點?我都聽到它們哭泣的聲音了。要不然你過來坐,我給你梳頭?」
她抬眼瞥我:「咱們的頭髮?」
我理直氣壯的點頭:「可不是。你都是我的了,你的頭髮當然也是我的頭髮了。」
符泠從後面伸過手來捏了捏我的鼻子:「你還挺霸道的嘛。」
說著坐到我身邊,把梳子遞給我讓我給她梳頭。
我拿著梳子屁顛屁顛的站到她身後,將她烏黑的發攬到身後,然後從頭到尾梳下來:「一梳梳到尾……」
她的背脊一直,透過銅鏡深深的看著我。
我又梳了一下:「二梳白髮齊眉……」
她的發順了許多,我最後又梳了一下:「三梳阿泠有人陪……」
梳完發,我按照她的習慣將她的發束起,但又覺得這樣太樸素,就隨手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取了條銀色的髮帶綁住。
「改了詞。」她淡淡的說。
我對著鏡子里的她擠眉弄眼:「押韻不,我是不是很有才?」
她沉默片刻,突然有些傷懷:「南卿流,你想要孩子嗎?」
想。
我是想要孩子的,我是想參與一個新生命成長的。
但是。
我抱住她:「我更想要你。」
我換好朝服往外走,宮裡的馬車已經停在符府前了。符泠家中只有一個兄長,此時隨著父親在軍中效力。所以,符府當家的主子就只有符泠的母親和符泠兩個人。符泠的母親我只見過幾次,是個看不太出年紀的冰美人,氣質與符泠相像但更冷淡些。她大抵是不喜歡我的,但礙於我公主的身份卻又不得不逢場作戲,所以雖然冷著臉,但還是將我送出了府外。
我爬上了車,正準備落帘子,車身一沉,符泠也跨坐了上來。
符夫人道:「阿泠,你傷還沒好,這是去哪兒?」
「上朝。」
符夫人斥責:「上什麼朝?你受了那麼重的傷!」
語氣中頗有埋怨的意思。
我自然聽得出這是在埋怨我,心虛的不得了,且我心中也挂念著她的身子,於是說道:「是啊阿泠,你先養傷罷,這幾日不必上……」
符泠道:「昨夜宮中有刺客,哪個宮都沒去,就單單去了鳳祥宮。鳳祥宮主殿外的宮人全被殺了。」
我一驚:「刺客?」
「嗯,」符泠略一點頭,「半夜下人稟告,就是為這事兒。你睡得熟,我就沒叫你。」
符夫人的臉色陰沉下來,冷淡道:「那還多虧了公主住在我家裡了,否則今日京城可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了。」
「阿娘。」符泠不贊同的看了她母親一眼。
符夫人冷哼一聲,也沒再行禮,邊帶著侍女回了府中。大門砰的一聲閉上。
符泠難得解釋道:「我娘性子就是這樣,你彆氣。」
我連忙搖頭:「沒事。她也是擔心你。」
符泠爬進車裡,落下帘子,神情有些凝重:「先是回京遇襲,又是刺客。這幾次的刺殺,都是沖著你來的。」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誰這麼想除掉我:「我在宮裡躺著那幾天不來殺我,為什麼要等到昨天才來殺我?」
符泠沉思片刻,問我:「這兩天你做什麼了嗎?」
「什麼做了什麼?」
符泠道:「許是本來不想殺你滅口了,但你又因為你最近做了什麼事,讓他們覺得必須要滅你的口。」
我聽得眼皮一跳,想了想,小聲道:「把桑家抄了。」
符泠面色沒有什麼變化。
我見她沒反應,以為她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符泠哦了一聲,又沒了下文。
「???」我很奇怪,「桑家,你摯友的家,我抄了。」
符泠道:「我知道是她家,聽說了。」
我攤手:「那你為什麼不生氣?我把你摯友的父母都關進了大牢里哎。」
符泠道:「桑家一直對你不利,抄了也好,省的成禍害。」
我往角落裡縮了縮:「我的泠,你讓我怕怕的,你現在的天平是完全向我傾斜了嗎?你不怕桑姝雅死不瞑目嗎?」
符泠低下頭,語氣很淡很輕:「我下輩子給她賠罪。」
一聽這話,像是突然提點了我:「有個道士說,你讓他給死去的桑姝雅傳過話。」
「嗯?道士?」
「賣香的道士。」我緊緊地盯著她的臉。
符泠想了想:「哦。」
哦???
我的泠,你有點太冷淡了罷?你好歹說一下當時是怎麼給我點的香讓我失憶的啊!我很想知道當時我聽信了什麼花言巧語才上了你的當嘛。
我說:「道士說,你當時買了一種香,叫做忘憂香。」
「嗯。」
我見她神色無常,繼續道:「白達先生說,這種香很特別,稍微點一些可起安神之效,但是點多了就會使人健忘,甚至會失去記憶。」
符泠面色一變。
「白先生說,我失憶,很可能是因為點了忘憂香的緣故。」
符泠面色微白。
我拍了拍符泠的肩膀:「老實交代吧大兄弟,當時恨死我了罷,所以才給我用了忘憂香。以讓我失憶來懲罰我是不?」
符泠表情很奇怪。
半晌,緩緩的搖了搖頭。
「忘憂香是給我自己買的,當時給你的香是籽香,你當時憔悴的不像樣,聽說籽香能讓你胃口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