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青喬卻輕輕哼了一聲:「堂堂太子殿下,想見一個從弟都還要偷偷摸摸的,哼哼哼哼。」
獨孤長信被說中心事,卻還是不服氣,「琰凰雖然是世子,可畢竟是質子,我們都小的時候還好。現在年長了,父皇愈發不喜歡我和他來往過密。」
「有這麼難嗎?」
「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是為了琰凰好。」獨孤長信說到這兒,語氣雖平靜,神色卻有些黯然。
青喬本就長於察言觀色,見獨孤長信如此,心下思忖了一番,想必是過去發生過什麼,才會讓他有了顧忌。不好再追問,便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反正來日方長,有得是時間打聽。
一柱香后,獨孤長信與偽裝成矮胖男人的青喬已經擠進了百姓人潮中,青喬踮著腳,新奇的望向自遠處緩緩而來的「行像」隊伍。
所謂「行像」,是因惜楚佛教盛行大興佛事,每月初一或十五、每年的釋迦牟尼誔日,都要舉行或大或小的佛像出行大會。規模最大時,佛像被千餘人抬著,數量可達千餘尊,自城內抬到城外最大的寺廟,隊伍中以獅子為前導,寶蓋隨後,也會有百戲雜耍跟在隊伍當中,非常的熱鬧,是百姓喜聞樂見之事。不過今日青喬偷偷跟著獨孤長信溜出來,卻不是為了看熱鬧,而是因為獨孤長信告訴她行像中的隊伍中,會有虔誠禮佛的獨孤琰凰。
「在哪兒?」青喬拚命踮腳,可畢竟只是個女子,偽裝成胖子沒問題,偽裝成高個子就不可能。人潮湧動,青喬的視線被擋了個嚴嚴實實,只能看到前面無數人的後腦殼而已。又著急又無奈,下意識就想問問獨孤長信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可轉臉一看,獨孤長信又在一旁忍笑忍到面紅耳赤,不由得氣了,跺腳低吼:「辦正事!」
其實真的不是獨孤長信想笑,實在是青喬這個樣子讓人不得不笑。試想想,一個矮胖挫的男人拚命往人堆里擠,還跺腳……
「素青喬,我怎麼覺得你對我從弟過分好奇啊。」
「我當然好奇!殿——公子您如此英俊不凡,世間罕有,我當然好奇您的從弟是否也跟您一樣啊。」青喬臉都沒有紅一紅,謊話說得張口就來,配合極其真誠的眼神。
獨孤長信有些狐疑,但最後決定相信,畢竟自己的確是如此的英俊不凡世間罕有……
「不行,在這兒你什麼都看不到,本公子幫你想想辦法。」獨孤長信「擔當」之心由「英俊不凡」這四個字驟起,果斷四下張望了一番,最後選定了一個最佳地點:橋上。「行像」隊伍自東向西而來,必經之路就是那座橫架在江面上的橋。只要擠上橋,隊伍當中的人自然就能一一看到。念及如此,獨孤長信便命能打開路,他拉著青喬朝橋上擠去。
還真別說,能打這個武將終於起到了他該有的作用,左擋右撞的,沒人擠得得他,活生生的幫獨孤長信和青喬「殺」出一條通路。對此,獨孤長信倒是坦然接受,習慣了。青喬卻多少有些心虛,但更多的卻是讚歎,甚至在內心深處覺得應該告訴獨孤長信,把能打改名為能擠才對。甭管能打還是能擠,總之最後的結果不錯,青喬和獨孤長信順利的上了橋,背靠橋欄而站。
剛站好沒一會兒,「行像」隊伍中打頭的舞獅一排已踏上了橋。青喬下意識也認真起來,踮起腳尖朝隊伍望過去。
她看的是隊伍,她身邊的人獨孤長信,看的卻是她。
獨孤長信借著人潮擁擠,可以不需要找什麼理由,便能貼著她的身子、站在她的旁邊。她為了扮男人更像,穿了塞滿了棉花的衣服,此刻已經熱得鼻尖、額角細汗滲出,戴著的帽子也不知何時歪了些,露出小巧的耳朵,在陽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睫毛極長,在臉頰上投下小小暗影。她的嘴唇……
獨孤長信怔怔的注視著她的嘴唇,腦海里忽然閃現的畫面卻是她服了□□的那晚,在朝露閣上,她撲進了他的懷裡,仰頭望著他,嘴唇如此刻一樣紅潤……
青喬自然不知道獨孤長信此刻的「邪惡」想法,她踮腳站立,視線躍過舞獅、掠過後面的一排佛像木架、第二排、第三排……終於出現了跟隨佛像而來的居士們,裡面會有獨孤琰凰嗎?獨孤琰凰和靈素會是……不可能啊……可除此之外又實在沒有別的解釋,青喬的視線愈發專註,眼看著遠處模糊的身影即將清晰。可關鍵時刻,她的側面不知又被誰撞了一下,害得本就踮腳的她站立不穩,身體朝前傾了去,好在前面有人擋著,青喬本能的抱住了這人才沒有摔倒。
而青喬抱住的人是個極豐|滿的婦人。這婦人方才一直覺得後面的人緊貼著自己很煩,但因為行像隊伍馬上就經過橋了,她便顧不上與後面的人計較。可此刻……婦人驚愕的注視著扣住自己豐|滿胸|部的雙手,順著雙手看向這雙手主人的衣袖,嗯,男人衣袖。再低頭看雙手主人的鞋,嗯,男人的鞋!
婦人又驚又怒又氣,深呼吸,中氣自丹田直衝喉嚨,聲若洪鐘,大吼了一句:「救——命——啊!」
她這一聲吼,將所有關注行像隊伍的視線全部吸引,百姓彷彿約好了一樣,瞬間回頭,目光全部釘在了她的胸上。
她的胸上仍舊有兩隻手。
婦人得了聲威,愈發膽壯,抬起腳、用力踩向了身後之人的腳。
可憐的青喬,還沒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就覺腳上巨痛,痛得她弓彎了腰。而與此同時婦人也剛好轉身,看到了便是一個彎著腰沒露臉的、矮胖的臭男人!
「呃……」獨孤長信想替青喬解釋,可還沒等他開口,不知從哪兒擠過來一個粗壯高大的男人,滿臉絡腮鬍,怒意蓋頂,大吼一聲:「哪個敢動老子的婆娘!」
「相公,就是他!」婦人一指青喬。
「呃……」獨孤長信再次想解釋。
絡腮鬍男已如猛虎下山,直接將彎著腰捂腳的青喬扛了起來,沒等任何人做出任何反應,直接把青喬丟下了江。
「呃……啊!」獨孤長信終於驚呆,立刻沖至橋欄,眼睜睜的看著青喬如球一般砸進了江里……
「汪汪你個……咕嚕嚕……太陽……咕嚕嚕……」青喬在水裡冒著泡泡,她有水性,在島上學的,可一直學的不太精。不太精倒也算了,就這麼被丟下來讓她都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反應也算了,她還塞了一身的棉花啊啊啊啊啊!棉花遇水瞬間重如銅鐵,青喬一邊在心裡罵著汪汪你個太陽,一邊悲哀的沉了底……
還能更倒霉嗎?顯然不能,青喬不知道這江水到底有多深,可她只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無論自己做啥,無論自己多聰明,都逃不過變數,這就是命啊啊啊啊啊!
江水很涼,可是再涼也涼不過她曾經困入的那片海。她閉著氣,窒息到胸前巨痛,可全部的記憶都是靈素。那晚是靈素帶她出了困境。而今日……青喬甚至不想再掙扎,也沒力氣掙扎,可是她卻一點都不怕,因為陽光灑入水中,她已經看到了朝她游過來的、逐漸清晰的面孔。
是靈素。
青喬的猜測就以這樣一種令她哭笑不得的方式被證實了。
似乎青喬的每一次危險都與水有關,也似乎每一次脫險,都是因為靈素。她望著游近的靈素,任由靈素握住她的手、托著她向上。忽然之間她全部的問題都消失了,她不想問他是不是獨孤琰凰、不想問他如何做到即能出現在島上一年、又被外界認為從沒離開過京城。她只想被他牽著手,無論去哪兒都好,無論在哪兒都行。
直到他帶著她重回水面,青喬大口呼吸著,迫不及待的想對靈素說:「你——」
話音未落,後腦被打得痛,青喬驚愕回頭,是獨孤長信也遊了過來,一臉的氣急敗壞並直接了當拍了她的腦袋,大聲吼著:「素青喬你能不能有一次讓人省心!」
青喬被拍得重回水裡,喝了一大口江水才又被拉出來,不過這一大口水她也沒浪費,全部噴在了獨孤長信臉上!
青喬掉到江里的場景,可是比行像活動還好看。此刻,橋上的百姓圍站在欄杆處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有驚呼的、有罵活該的,全部興奮非常的看著河裡的四個人往岸邊游去。
為啥是四個?因為能打也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