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大夫,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她,郎家就她一個獨生女,她一定得活著!」急切的大手用力握住大夫的胳膊搖晃。「救不了孩子,也得救娘!」

「很抱歉,老夫真的無能為力!」

「去!」易風暖手指著大門,對著丫鬟大喊,「去請姜大夫過來!」

姜大夫是漢璃城醫術最高明的大夫,可他年事已高,個性也陰陽怪氣的,看不看診,隨他心情。

「但是姜大夫不是不出診的嗎?」杜鵑面有難色。

「就算綁也給我綁來!」他疾言厲色,「快去!」

「是……」杜鵑只得領命快走。

他坐來床沿,拿過郎芙潔隨身丫鬟杜鵑遞來的巾子,輕輕為她擦拭臉上的汗。

「撐著點,」他輕聲道,「等等姜大夫就會來了。」

郎芙潔張開虛弱的眼眸,見是他,神色立即轉冷。

「這下……稱了你的心了……」她喘著氣,一字一字皆是咬牙而出。

「你在說什麼?」稱了他什麼心?

「孩子……生不下來……我也快……快不行了……郎家的產業……就變成……變成你的了……」

「我從未有如此想法!」他面色一整,斬釘截鐵。

「哼……」她冷笑,「你狼子野心……我早……早看穿你……嗚……」她痛得皺眉,氣息更虛。

「你別再說話了。」他將散在粉頰上的髮絲整理好,一如既往,「留著點力氣。」

「你怕被別人聽到……你的圖謀嗎?」

他閉了閉眼,忍耐著,不與她爭辯。

「一定是你……下了葯,我才會用過早膳后……就肚疼……你害死郎家唯一子嗣……害死我……我做鬼……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易風暖望著一臉憤恨的郎芙潔,還殘留著的一點情愛也跟著死絕了。

「我不會……饒你」郎芙潔突然臉色一變,整個人就不動了,只有那一雙恨眸,還半張著。

大夫見狀走過來,把了脈,搖首,「請節哀。」

易風暖伸手,欲合上她的目,想起她最恨他擅自碰她,躊躇了會,又收手。

「若真變成厲鬼,就來拖我一起走吧!」他平聲說完,起身離開。

走上湖心涼亭,時值盛暑,荷花開得茂艷,生氣蓬勃,完全看不出郎家此時的凄慘悲涼。

他不曉得該怎麼辦。

郎家的產業對他而言原本就是個沉重的擔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辜負郎老爺所託,現在郎家的血脈斷了,這絳芙園的龐大產業,該屬於誰?

他一點都不想再郎芙潔死後,順理成章佔有絳芙園,然後以他的姓氏傳承下去。

他不想成為她口中野心勃勃、心懷不軌的奸人!

可他又怎能放著不管?!

他的額心發疼。

過了好一會,紫薇又急匆匆跑來。

「姑爺,孩子生下了。」

他訝然回首,「不是說生不下來?」況且母體都已死亡,要如何將孩子生下?

但,至少這是個好消息,郎家血脈未斷……

「可惜孩子已經沒了氣息。」紫薇一臉愁容的毀了他的希望。

果然天不從人願……

「大夫說,因為小姐耗費過多精氣,故得多花點心思調養,最好做上足足白日的月子才行。」

「做……月子?」他愕愣,「小姐不是已經……已經過去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姑爺才離開沒多久,小姐忽然又醒了,而且很快的就將孩子給生下來了!」

她沒死?

易風暖快速撩起長衫下擺,衝進屋內。

躺在床上的郎芙潔依然面白如紙,原本高隆的肚腹略平,見到他,眼神疏離得似陌生人一般,喘了兩口氣,閉上水眸。

「大夫!」他忙回身高喊,「她是否……」沒了?

大夫把了脈,搖頭,「請寬心,夫人僅是睡著了而已。」

是嗎?

鬆了一大口氣的他跌坐椅上。

她活過來了!

她沒死!

大手捂住臉。

在這瞬間,他竟然寧願她死!

怎麼活的不是孩子而是她?

這不就表示他又得像只種馬,按著大夫給的時間「按表操課」,為了再懷郎家子嗣而努力?

未來的日子他仍得受其輕賤,表面是風光的絳荷園老闆,裡子則是名卑微的奴僕。

「呵……呵呵……」他凄苦低笑。

如煉獄般的生活,何時能結束?

林真玉自混沌意識中醒來時,只覺得全身痛得她想慘叫,體內莫名有股力量一直想往腿間沖,而她也很順勢的用足了力氣,將那像卡在湖口的大石給用力推擠了出去。

在疼痛解除之後,全身更是虛脫得像一口氣跑了五千公尺,累得她只想合眼睡覺。

微張了眼,發現屋內有許多人在走動,吱吱喳喳說著好像聽得懂又聽不太懂的話,躺在床上的她,眼前有些朦朧——可能是汗的關係。過了好一會,有人闖入她窄小的視界中,垂首細睨,表情看起來像是五味雜陳。

是醫生嗎?

她想睜眼看得更清楚些,可她實在太累,仍是不支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房中一片光亮,她聽見有個女生尖叫:「小姐醒來了!」

她不叫小姐,她叫林真玉,一個跟她一樣普通得要命的名字!

普通得無法替她的男朋友錦上添花……不,他不是她的男友了,他應該已是別人的丈夫了……

她覺得累,又再次睡去。

又一次醒來時,房間很是昏暗,她張著酸澀的眼想看得清楚些,一個身影急步走進她的視線之中,她好奇抬眼,又看到那位「醫生」。

他面無表情,就連說話的語調也清冷。

「醒了?」

她點頭。

見她回應,可見是真醒了。

「能否進食?」易風暖再問。

「什麼?」他講得太文縐縐,害她一時難以意會。

「能否進食?」他降緩了速度。

「呃……」他是問她能不能吃東西嗎?

她吞咽了口口水,覺得自己還挺好的,而且肚子也正餓,故點了點頭。

一個「護士」在此時走上前來,手上端了個碗,交給他。

他捧著碗坐在床沿,騰出一手將孱弱的身子扶坐起。

這是哪家醫院的醫生,竟然親手扶病人起來,而且他舀了一匙碗內好像是粥的東西,還細心吹涼,該不會是要喂她吧?

這是什麼等級的服務啊?

可再細看,這醫生似乎打扮非常怪異,他頭頂的那一團,該不會是包包頭吧……

他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長衫,袖子寬敞,她兩隻手都伸進去也沒問題……

這,明明是古人的妝扮啊!

她呆愣,傻了。

「喝吧。」他說。

見她好半天沒回應,他又淡道:「這是你最喜愛的,以石決明熬制而成的粥。」

石決明是什麼?跟決明子有何關係?

她垂眸望著粥,遲疑一會含入,那鮮美的滋味明明就是鮑魚嘛!

鮑魚就鮑魚,說什麼石決明!這人有毛病嗎?

可她實在太餓,雖對眼前的人跟物有所疑問,還是先將粥吃了再說。

肚子飽了,人又犯困了,故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沒刷牙……」她喃喃囈語。

她是客服小姐,甜美的笑容是首要,而一口白皙好牙才能為笑容加分,故她每餐飯後必刷牙。

可是她真的好睏,就放縱一次吧!

一次就好……

「小姐,您的豬心燉雞已經好了。」一名丫鬟端來一大碗黑烏烏的東西。

林真玉瞟了燉雞一眼,濃濃的中藥味沖入鼻間,讓她想吐。

她穿越到這個時空已經……三個月了吧!

忘了她那一次醒來時,終於「接受」了這事實。

那在屋內忙來忙去的兩名女孩,分別叫紫薇與杜鵑,是「她」的丫鬟——連丫鬟名字都比她脫俗別緻,讓她真想哀嘆。

「她」,也就是她,似乎是一名大戶人家的小姐,事事有人伺候,茶來張口,飯來也是張口,她的手跟裝飾的沒兩樣,而她的腳呢,據說因為在「坐月子」的關係,所以不準下床,因此她也就不曉得腳是不是也是「裝飾品」了。

說道坐月子,那真是令人震驚,想不到她附了身的這個女的,已經結婚有小孩了,只是小孩產下就死掉了,而「她」也因為難產死了,她附了身後活過來,卻也因此必須時時以湯藥、燉補來調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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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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