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來電

「韓大夫」小玫壓低了聲音對韓殊道「你怎麼在這裡？」

「替人值班咯」韓殊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見到我驚喜嗎？」

吳玫嘴角顫了顫，還是沒能笑出來，她知道眼前的年輕男人是在故意逗她，但她扯了扯嘴角還是沒有笑出來，她本來是在一樓的輸液休息區照顧一個半夜發燒被帶過來的小男孩，她剛把輸液吊瓶裝好，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

那些人直接推開急診樓的門闖了進來，吳玫一下子就被那些人的長相嚇了一跳，那真的是人嗎？那些大漢每個人都超過了兩米，滿身的橫肉，皮膚上縫著突起的線，就像打了一塊一塊補丁一樣，每塊皮膚的顏色都不統一，就像一個製作失敗的破布娃娃。

那些人進來后不到一分鐘，電力就都停了，只有大廳的應急燈還亮著，想來也是那些人搞的鬼吧，停電之後，他們開始大殺特殺，那些大漢掏出了身上帶著的斧子或者電鋸，逢人便砍。一瞬間，血肉橫飛，尖叫聲四起，人們開始四處躲閃。

吳玫和其他幾個護士也慌慌張張地開始往樓梯口跑，男孩的父親本來抱著兒子等待輸液完畢，那個孩子還在發著高燒，剛剛迷迷糊糊在爸爸懷裡睡著，現在被吵醒了，正瞪著大眼睛看著周圍

「爸爸，出什麼事了？」

男孩的爸爸一點都不高大，一米七五左右，斯斯文文的，還帶著個眼鏡，但他出手卻一點都不斯文，一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竟然直接拎起了一個板凳，朝著向他撲過來的胖子就砸了過去。那個兩米多高的大漢手上拎著一把斧頭，板凳突然飛過來竟然也不知道躲，木質的椅子撞在他身上竟然發出咔嚓咔擦的碎裂聲。

男人砸完這一下，直接拔掉了兒子手上的輸液針，把兒子橫抱起來就跑，速度很快，直接就跑上了樓，那些大漢看他們跑上了樓竟然也不追，就在一層屠殺那些沒有來得及跑掉的人。

吳玫跟著幾個護士一起跑到二樓,二層的高度並不高，順著排水管道滑下去應該也能跑出去，到了二樓樓梯口，吳玫卻發現有一個女人躺在了地上，她走近一看，卻吃了一驚。

「護士長！」

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小護士們急急忙忙跑到二樓準備逃命，也就只有吳玫在這停頓了一下，正好碰上了同樣跑到樓梯間的那一對父子。

平日嚴肅且注意形象的護士長此刻披頭散髮地倒在地上，胸前有一道致命的傷口，血淌了一地，內臟和骨頭都內翻了出來。護士長的眼睛到死都瞪得大大的，瞳孔已經放大，胸口也已經不再起伏了，她死了。

護士長的手上攥著一串鑰匙盤，可是那些倉皇逃命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抱著兒子的男人看了吳玫一眼，在她身邊蹲下，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掰開了地上屍體的手指，從護士長手中拿走了那串鑰匙。

「嘿！」

「不想死的話就往高處跑吧。」男人丟下這句話就抱著兒子上樓了，抱著個孩子對他來說竟然就像抱了個氣球一樣，竟然四五步就上了半層樓。吳玫猶豫了一下，究竟是隨大波去二樓還是跟著這個奇怪的男人上樓，最後她咬了咬牙，也衝上了樓梯。

男人帶著孩子上了五樓，隨便找了個房間用鑰匙開了門以後就躲了進去，那小男孩本來就是高燒中，又受了驚嚇，這時候已經難受地嗚嗚哭了出來，邊哭還邊打嗝。那男人顯然不是很會哄孩子，此刻只是僵硬地抱著兒子，臉一板，表情別提多可怕了。「別哭了！」男人的語氣一點都不柔和，以至於後果很喜人，等吳玫氣喘吁吁地跑上五層的時候，滿樓道都是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吳玫摸著黑順著聲音找到這對父子所在的房間時，那男人正僵硬地拍著兒子的後背，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打孩子呢。本來恐懼的情緒竟然緩解了不少，吳玫一臉黑線地敲了敲還敞開著的門。

男人抬起頭，雖然因為黑暗看不清他的臉，但吳玫卻能感受到那股「快過來幫忙」的熱切眼神。

身為護士，哄孩子幾乎已經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了，吳玫熟練地從男人手上抱過孩子，慢慢順著孩子的後背，哄了不一會，孩子就從嚎啕大哭變成小聲啜泣了，發著燒又折騰了一會，那孩子也累了，最後直接在吳玫懷裡睡著了。

那男人顯然鬆了口氣，從吳玫手中接過兒子，放到房間的床上，這才搭理吳玫。

「謝謝你。」

「沒事……」

還沒等吳玫把話說完，男人就不搭理她了，男人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自顧自地開始搜索房間，「喂！把鑰匙都卸下來」

瑪德，這男的絕對有社交障礙症！雖然是這麼想的，吳玫也只能憋著火氣拆著鑰匙。

搜完一圈的男人從抽屜里翻出來一個手電筒，竟然開門出去了：「我去找一下，你在這裡等著。」

……妹子此刻是想罵街的。

拿紗布和在房間里的飲用水做了個臨時降溫帶，貼在孩子腦門上之後，那些胖子已經搜到了三樓，也就在這時，吳玫從門縫看到了燈光，並且那腳步聲並不像是至少二百斤的胖子們的，她本以為是那個說話能氣死人的男人回來了，卻發現是韓殊，她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了下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由衷的安全感。

一下子被女孩子攔腰抱住，韓殊愣了一下，隨後緩慢地輕拍著女孩子的後背，摸了摸她的頭。他感覺到胸口的衣服被什麼潤濕了，聽著女孩低低的啜泣聲，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沒事的小玫，我們會沒事的。」年輕男人溫柔地擁抱著女孩，慢慢哄著她，漆黑的房間里誰也沒有注意到，牆壁上突然像水面一樣泛起了波瀾，本來白色的牆壁像是被污染了一樣，由中心開始，慢慢變成了黑色。那些黑絲像蛛網一樣包裹住了牆壁，有什麼東西從牆壁里探了出來。

一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相擁的兩人，牆壁微微地顫抖了起來，「他」在憤怒……卻沒人知道緣由。

電話的鈴聲突兀地響起了，吳玫迅速推開了對方，驚恐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她兩隻手拚命捂住了嘴，粗重的喘息從指縫間傳出。韓殊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他的反應不如吳玫那麼大，但並不代表他不震驚，整棟樓的電話線是相通的，他在房間試過，電話線已經被切斷了，這裡的電話怎麼可能接的通？

「嗚……」吳玫一臉驚恐地伸手拚命指著什麼，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嗚咽聲。

韓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瞬間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那電話的電話線是斷的！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的鈴聲鍥而不捨地響著，韓殊的冷汗一滴滴浸透了衣衫，那聲音像是催命一般，迴響在整個房間里，韓殊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一把抓起了電話放在耳邊。

「……&#*#*……」一陣雜音從聽筒里傳來，韓殊莫名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我警告過你的……」

「你到底是誰？」

「他們已經上四樓了，你待在這並不安全」那沙啞的聲音沒有理會韓殊的提問，「不要想著從窗戶逃走，那隻會讓你離死亡更近……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一陣忙音之後，電話中傳來一陣佔線的聲音，電話又斷了。

韓殊掛上電話，腦中一團亂麻，那電話里沙啞的聲音分明就是給他打過手機的人，他本以為是惡作劇的那通電話！

他無法揣測電話中人的目的，甚至他連對方是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是他自己親自接了電話，放在以前別人要是告訴他電話線斷了還能有電話打進來，他絕對是一百個不相信。現在就目前來看，電話里的那人確實在幫他。

韓殊走到窗戶邊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向下看，借著閃電的光亮，隱約能看到地面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幾個彪形大漢在醫院的門前徘徊著，其中有一個大漢似有所感地抬頭張望，韓殊趕忙把頭伸了回來。

雨下得很大，韓殊只是打開窗子沒一會，衣服就已經被雨水淋了個半濕，「嗚嗚……」躺在床上的孩子發出□□聲，大概是被剛剛的電話吵醒了，此刻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韓殊這才注意到房間里還有個孩子。他關好了窗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床邊。

那孩子眼睛紅彤彤的，小嘴一扁，竟然是又要哭出來的節奏。

吳玫此刻總算緩過神來了，她挪到孩子身前，握住了他沒扎針的右手，輕聲道：「噓噓，別出聲……」

「爸爸……」孩子壓低了聲音道，因為感冒，他的聲音極為沙啞，雖然很想忍住，但終究還是壓低了聲音咳嗽了兩聲「阿姨，我爸爸去哪了？」

吳玫抽了抽嘴角，鬼知道那男人出門幹什麼去了？

韓殊看吳玫沉默著沒說話，今晚看過了太多屍體和慘劇，此刻難免腦補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爸爸他……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還會回來嗎？」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孩子紅著眼眶看著韓殊，看著可憐極了。

「別哭，雖然你爸爸可能不會回來了……」

「誰說我不回來了？」

韓殊猛地轉頭，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肩上還扛了一包什麼東西。

「爸爸！」男孩開心地喊道，屁股不安分地扭動了起來，想要下床奔向男人的懷抱。

韓殊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門口的人，一臉懵逼。

吳玫默默撫了撫額，剛剛升起的悲傷恐懼的氣氛又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吳玫有意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主動開口道「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吳玫，護士。」

「韓殊，醫生。」

然而就算他們有心打好關心，也總有人不會按常理出牌，長相斯文的男人壓根突然把背著的包袱甩到了韓殊面前：「你是醫生，那正好，幫我找找退燒藥。」

大哥你真的不會說話啊！

韓殊扭過了臉，正好對上吳玫同樣不忍直視的表情，默契地撫了撫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