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一眼就能看清楚，何況還是很多年的老朋友。艾尼嘆口氣，「我以為你會是戀愛去死族，誰知道脫單這麼快，這才不到一個月就陷入熱戀。」

「什麼熱戀？」

「還裝，你們這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她還沒答應。」

「哈，真的嗎？不愧是賀楚楚，就是個性，你怎麼說的，問她要不要在一起？她為什麼不答應呢？感覺也有些喜歡你。」

「大概是因為正在上學，住在我那邊不方便。」宋辭搖搖頭。

「這是什麼鬼理由，你問她要不要交往，和同居什麼關係？」

「沒關係嗎？我直接問她要不要搬到我那裡住。」

艾尼猛翻白眼，「你不會告訴我，你直接問她要不要同居，根本沒說喜不喜歡、在不在乎。」

「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個鬼啊，你也太省略了，根本沒問清楚喜不喜歡你吧。」

「需要問嗎？」

「當然……也不一定非要問，畢竟對你這種過盡千帆的男人來說，默契地接受也是很美妙的事情，可是我覺得楚楚年紀小，說不定人家女孩子心裡有別的心思，還是問問比較好。」

「嗯。」不想再討論和賀楚楚的關係，宋辭岔開了話題。

這邊宋辭和艾尼不慌不忙地聊著，那邊賀楚楚也喂完了貓，只是怕立刻下去又被抓住開玩笑，乾脆就躲在上面發獃，想著晚上該怎麼開口，問宋辭對自己的感覺。賀楚楚翻看了半天放在桌上的雜誌，又幫著打掃一下房間，這才百無聊賴地下了樓。

賀楚楚以為宋辭還在吧台那邊，還沒走過來臉已經開始泛紅，可到了吧台才發現人不在，只有艾尼和客人說話聊天，還炫技調酒。

心裡一下子有點失落，賀楚楚顧不得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滿酒吧地尋找宋辭的身影，他應該不會獨自離開的，畢竟說好了今晚不回學校，一起回去他住處。

酒吧人聲鼎沸，吵得厲害，想找一個人是很難得事情，可如果那人對你來說是特殊的，大概會簡單點，就像宋辭在很偏僻的角落和人聊天，賀楚楚居然也看到了。

宋辭坐在沙發上，側著臉與人講話，旁邊緊挨著一人，是個看不清楚臉的長發女人。賀楚楚看著兩人一眼就能看透的熟稔，心跳驟然繃緊。

這會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宋辭和那女人講話的姿態看起來很熟稔，甚至算得上縱容？因為就算是和朋友坐在一起，他也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可現在那兩個人靠得很近，就坐在一張長沙發上，完全不像是平時的模樣。

這不是第一次看宋辭身邊有別的女客，可賀楚楚第一次心裡繃緊。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衝動，很想走過去宋辭身邊，聽他們說些什麼，或者乾脆擺出「他是我的人」的姿態，讓那個女人離他遠點。

可想到這個男人不是學校里單純的男孩，是很成熟、穩重，並且理智的男人，賀楚楚又把這種念頭壓下去，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幼稚，給他丟臉。

今天雖然不是周末，卻出奇的熱鬧，艾尼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理會他，賀楚楚沒精力幫忙，乾脆去做服務生的事情，想暫時分心不去看那邊的情況。

努力召喚出理智，賀楚楚找到小邱，幫她看著分到的區域，可等到端著酒去給另一桌人送的時候，餘光不經意掃過角落，人一下子愣在那裡，抓著托盤的手因為太用力顯得發白，人卻彷若不知，定定地看著酒吧角落。

角落裡，露出側臉的波浪長發女人似乎在哭，靠在宋辭肩上，手臂環著他的腰，像是在哭訴什麼。宋辭沒躲開，一動也不動，因為背對，這邊看不出是不是在講話。然後，那女人突然坐直身體，湊到他面前，吻了上去。

這一瞬，賀楚楚呆住了，強迫自己看著，溫熱的滿腔熱血像是被淋濕。

「楚楚、楚楚，站在這裡做什麼呀？」小邱是賀楚楚酒吧里關係比較好的同事，看她臉色發白，小邱也隨著看向角落，隨即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楚楚別看啦，幫我做事吧，也沒什麼好看的。」

「對、對不起，我現在有些不舒服，我可能沒辦法幫你。」賀楚楚藏不住的驚慌，怎麼努力都沒辦法保持冷靜。

「你……」小邱猶豫著，即便她曾經把賀楚楚當朋友，可這些天不能朝夕相處，感情也會打折，何況在看到宋辭和她在一起之後，些微的妒意更是差點摧毀兩人的感情。

在小邱看來，原本賀楚楚是很簡單的，可知道了八卦之後，就覺得複雜。不過現在看賀楚楚失落的樣子，一股同情心又冒了出來，她能理解這種醋意。猶豫一會，她開口，「楚楚，你和老闆真的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

「我覺得你應該是喜歡他，從那天開始，你一直盯著老闆看，總是追尋他的身影，只要他一來，你就心不在焉，還總去二樓。」

「沒有，我是去看小貓。」

賀楚楚隨意地找了借口，人卻依舊是魂不守舍，頻繁地看向角落。

看她真的是沒什麼精神，小邱咽下了嘴邊的話。

總算逃避了朋友的追問，賀楚楚心虛地低著頭髮呆了一會，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向角落，看向宋辭，和他身邊靠在他身上的女人。

那應該是他很好的朋友吧？畢竟這些天他帶了很多朋友來，第一次出現女性，只是看熟稔的態度就覺得關係應該很好……賀楚楚這樣猜測，心思莫名變得酸疼。

看著他們面對面坐著，不知道聊些什麼，賀楚楚的心情越加沉重，難受得厲害。

等她深呼吸幾次細細想，終於想出一些原因，比如宋辭對她的態度，時常溫柔，時而又平靜，有時候做著戀人之間的親密舉動，卻沒說過喜歡。比如他說一直等著她的回復，卻還是讓別的女人碰到他，只有幾步距離，竟然不怕被她看到這一幕，也不來吧台解釋幾句，即便是介紹一句對方是誰，也能讓她舒服一些。

明明已經有了那樣特殊的關係，他為什麼依舊是若即若離？

想到對方的自由自在，和自己的作繭自縛每日煎熬，賀楚楚越想越亂，心情越煩，眉頭幾乎打結，

在酒吧轉了一圈還是回來，小邱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說出這番話，「其實，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女人和老闆的關係應該不一般，因為之前你一直是周末兼職，她又不在周末出現，所以其實在你沒在酒吧的時候，她也經常來，每次都和老闆坐很久、聊很久，也常有親密動作。」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事？」賀楚楚臉色發白。

「反正你自己考慮清楚，老闆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其實大家都不看好你們，只是不想告訴你真相，看笑話罷了，如果現在還能放下，最好還是放棄吧，短痛總比長痛好。」

被小邱這樣直白地指出心思，賀楚楚搖搖欲墜，看著靠在宋辭身上的女人，儘管只是一張側臉，卻已經能夠看出風姿綽約的氣質，這樣成熟、魅惑的女人，是她趕不上的。想到自己竟然還想著今晚剖白心跡，越發覺得這個決定是個笑話。

賀楚楚苦澀一笑，是啊，她和宋辭壓根就不像一個世界的人，所有的人都這樣覺得，他的成熟、穩重是吸引她的原因，可這種冷靜也讓她踟躕不前，不敢太天真，不敢太幼稚，甚至不敢露出自己的嫉妒心，因為這樣做，只會顯得更不合適。

這一瞬，剖白心跡的念頭像是被一桶涼水潑滅。

還不只是如此，賀楚楚還想了更多，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她不是剖白心跡，而是拒絕，那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大概就是漸行漸遠，成為陌路。

不對，她還在為他工作，總不致於……想到要以全新的心態面對宋辭，不能心動，也不能表露心痛，賀楚楚的心瞬間抽緊了，突然就很想離開這裡，離開酒吧，也離開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