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果沒辦法得到這個男人，又回不到過去，她真的沒辦法接受繼續待在一起工作，這大概就是她幼稚的地方。

對宋辭來說，應該不難做到，畢竟他那樣成熟、理智。而她做不到這樣，還不夠成熟，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男人這樣自卑。可是如果做不到，是不是只有一條路能選擇，那就是離開。

想到自己剛剛鼓起勇氣在外人面前表露愛意，打算走出第一步，卻被這樣沉痛的打擊，賀楚楚欲哭無淚。

小邱還想說什麼，賀楚楚卻不想再聽，垂下眼眸逃避，「你先去那邊看一下好了，我胃有點痛，想去休息一下。」

「楚楚。」

「我沒事。」勉強自己露出微笑，賀楚楚轉身，還沒走兩步又停住，回頭看小邱，「其實，我們根本沒在一起，那只是流言而已。」

「楚楚……」

「我胃痛得厲害，要提前回去休息，你幫我告訴艾尼一聲好不好。」

「你不去講嗎？」

「我不去了。」賀楚楚承認自己的怯懦，只想多逃避一會。

因為提前告訴唐苒不回來，唐苒就回了家，空落落的宿舍里竟然只有自己一個人。賀楚楚趴在床上看書，半個小時一頁都沒翻動，只要手機有一點聲響就忍不住去看，可每次都只能失望，除了廣告訊息，根本沒有半點宋辭的消息。

賀楚楚垂著眸算時間，她從酒吧離開兩個小時，如果他還沒發現自己離開，大概是還在和那個女人聊天吧。

心情因為這個答案更失落，賀楚楚仰躺在床上，隨手把書丟在床邊，靜靜地發獃。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是有人打來電話，鈴聲在空曠的寢室里顯得格外刺耳，賀楚楚猛地起身，手忙腳亂地去抓放在旁邊的手機，卻笨拙地把它碰到了地上。

眼睛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是宋辭，賀楚楚更著急，下意識地想跳下床撿起還在響的手機，手忙腳亂卻被被子纏住，膝蓋一下子磕在冰涼的地板上，痛得她臉色煞白，倒吸幾口氣，這才咬牙忍住痛。

宋辭很堅持，鈴聲沒停下。

賀楚楚痛得上床都難，乾脆就自暴自棄地坐在地上，接通手機。

宋辭平靜、溫和的聲音傳出來，「小邱說你胃痛請假，怎麼回事？」

宋辭聲音傳來的時候，賀楚楚只覺得空虛的心瞬間被填滿，她悄悄吸了一口氣，怕被他聽出聲音異樣，「沒事了，我好多了。」

「是因為胃痛回去的嗎？」

他意有所指的問話讓她緊張起來，悄悄撫摸幾下已經青腫的膝蓋，「其實……我不是胃痛，那只是借口。」

「我猜到了。」

「我、我……」賀楚楚不爭氣地說了幾遍我，卻邐是說不出別的話，剖白心跡說不出，就連說想要離開，試探一下他的態度也說不出。

隔著手機看不到對方的臉，賀楚楚拚命想像總是一臉平靜的宋辭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雖然不怎麼愛笑，卻從不讓人難堪，即便她真的坦白是撒謊，也不會有半點責備吧。

想到這，賀楚楚真的不知道是高興好還是難受好，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太冷靜了，才讓她摸不清楚心思，不敢告白。

等了一會也沒聽到聲音，宋辭皺眉，「既然不是胃痛，為什麼回去學校，今晚不是要去我那裡？以後就算有事先走，也要告訴我一聲。」

避開聽筒大口呼吸幾次，賀楚楚終於鼓起勇氣，「我、我想問一件事。」

「什麼事？」

「今晚晚上，來酒吧的那位女士是誰呀，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她，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嗎？」終於問出這個問題，她舒了一口氣。

「你看到她了？」

「嗯，我看到了。」

宋辭的回答依舊很冷靜，一如既往的簡潔，「是朋友。」

「很好的朋友嗎？」

「嗯，認識很久。」

簡簡單單五個字，把賀楚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打得粉碎，她有些想哭，大聲哭著質問他那女人為什麼抱你，為什麼吻你，難道好朋友也都可以這樣做？可話都到了嘴邊，還是咽下去。他如此輕描淡寫的口氣，完全不解釋為什麼抱在一起，她再問還有意義嗎？

賀楚楚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樣懦弱的事情，即便話就在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心慢慢變冷，說再多也沒什麼意義。

【第八章】

賀楚楚坐在地上，手指觸碰著冰涼的地板，嘴角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決定撒謊，說一個拙劣、很容易被揭穿的謊言，不過這次大概不會被揭穿了，畢竟這個男人未必會繼續心血來潮地調查她。

「今天來不及告訴你就回來，其實是因為同學找我有急事，讓我幫她給國中生補習，她也在兼職，所以找到我，你別多想，我沒有、沒有別的的意思。」

看不到對方表情，只能從聲音判斷，即便是這樣還是能感受到她聲音里的異樣，宋辭皴著眉，「補課結束了嗎？要是忙完了我去接你。」他不習慣提起自己的往事，尤其是隔著電話，既然賀楚楚看到了她，他似乎應該要解釋一遍。

「結束了，已經結束，我回到宿舍了。」賀楚楚苦笑著作出回答，很想立刻結束這次的通話，只想安靜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很累，要休息，你也早點休息吧。」

微眯的眸子透出不解，宋辭皴眉，「賀楚楚，不準掛斷！」

第一次聽他用這種口氣命令自己，賀楚楚僵住，「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似乎忘了今晚答應我的事情，怎麼，你想好了嗎？」

「這件事我還……」

「時間已經夠了，作個決定這麼難嗎？」

怎麼會不難呢，對她來說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都很艱難，即便接受，住在一起又算什麼，她還是沒資格去詢問這個男人更多，可不答應……又會怎麼樣？

片刻的沉默后，賀楚楚決定把這個選擇交還給宋辭。

「宋辭。」第一次清醒時候喊他的名字，不是在男歡女愛的時刻，賀楚楚極力保持冷靜，「我大概不適合去你的家裡，畢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那天你帶我回家是因為我被下藥，並不是主動發生，我明白，這算不了什麼，不會誤會。」

「你……」第一次講話說了一半，手機對面的宋辭也沉默了，「你確定？」

「抱歉，大概真的不方便，也會打擾到你。」

「你這是拒絕。」

賀楚楚沉默一會，說：「嗯。」

「好。」就在她猶豫不決想再解釋一下的時候，宋辭一個字的回答傳過來。

他同意了，就這樣答應了，沒有問她為什麼，也不好奇。心慢慢沉下去，賀楚楚未盡的話都咽下去，「那麼，晚安了。」

「晚安。」

聽著最後的聲音落下去，她突然很想哭，「宋辭！」

「我在。」

「我、我想辭職了，最近學業重，如果繼續兼職會影響學習的狀態，留在酒吧的東西，可能要晚些天去拿，最近都沒時間。」

這一次宋辭的沉默更久一點，卻依舊是無條件地答應，道：「好，早點休息。」

他答應了，如此痛快，濃烈的失落和傷心從心底里噴涌冒出來，賀楚楚掛斷電話，依舊坐在地上不起來，直到渾身發麻，磕碰的腫痛讓她回神。

倏然低下頭趴在膝上，賀楚楚一言不發，直到壓抑的哽咽傳出來。

她後悔了，後悔這樣隔著手機問他這些事情，應該見他最後一面才對，如果以後沒機會再見面，這一次就應該多看幾眼，讓自己記得更清晰、漫長一點。心底的忐忑、不安全都成了傷心，賀楚楚許久沒起身。

而在宋辭家裡，沉著臉的男人也不怎麼開心。她拒絕了，居然拒絕了，那個看起來乖得像貓一樣的女孩，第一次拒絕他。

扭頭摸了一把趴在旁邊的小貓，宋辭有點不爽，「她這麼大膽子拒絕我，小白你說該不該原諒？嗯，搖頭嗎，和我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