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十三叔在生氣嗎?那……咱們回宮吧?」季昭怯怯地開口。

季君瀾瞟了一眼滿臉驚怯的小皇帝。「臣沒有生氣。」

「我……可以過去和陳氏說說話嗎?」

「她看起來很忙,還是等下次吧。」季君瀾否決這個要求。

季昭想到兩人的叔侄關係比以前好多了,不想又因為這點小事被破壞。「那就回宮吧!多謝十三叔特地帶我出宮,我知道該做什麼了。」

「皇上知道就好。」他臉色稍霽。

回宮之後,季昭馬上派趙亮出去打聽有關「第一女訟師陳娘子」的事蹟,這才得知她除了幫有苦無處訴的婦人代寫狀紙、打贏了幾場官司外,賺到的銀子還拿出來施粥助人,想到那些為了吃一碗粥,頂著風雪出門的百姓,他們穿著單薄,又窮又病,反觀自己,身邊有無數太監和宮女服侍,還曾經三天兩頭地耍脾氣,不肯用膳,真是既無知又任性。

他整整,夜未眠,隔天早上,趁著去長春宮跟太后請安,便向她道出自己的決定。「……每年的最後一天,宮裡總是大宴文武百官,吃的是山珍海味,那些都是民脂民膏,兒臣吃好的、穿好的,外面卻有許多百姓餓著肚子,想起來真是羞愧難當。所以兒臣決定往後大年夜只辦家宴,並開放一座宮門,施『團圓粥』救濟那些連年夜飯都沒得吃的百姓,還望母后成全。」

太后看著小皇帝。「皇上這麼做,就不怕大臣們反對,說這是違背宮裡的傳統,不過是幼稚的行徑?」

「兒臣認為只要是為了百姓好,就要堅持到底,相信最後他們能夠明白兒臣的決心,就算被他們當面指責,兒臣也無所畏懼。」季昭已經有所覺悟。

見他有了皇帝的氣勢和擔當,太后沉吟片刻才道:「既然皇上都決定了,那麼就不能半途而廢,只是也不能厚此薄彼,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得照顧到。」

季昭不由得大喜過望。「是,母后,兒臣也想過了,只要兒臣在位一天,每年的天壽聖節所舉辦的萬壽宴同樣從簡,至於省下來的銀子要如何運用在各地的百姓身上,兒臣還在考慮當中。」

「皇上有這分心意,相信百姓們會感受得到。」太后臉上雖沒有笑容,但是嗓音多了些溫度。

「這個天下是皇上一個人的,是成是敗都得靠自己。」太后語重心長地說。

「多謝母后教誨。」他以前怎麼會覺得太后不好相處,他的眼睛到底在看什麼、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哀家對於這位『第一女訟師陳娘子」倒是挺好奇的,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做出連男人都辦不到的事?」太后不禁問道。

「母後有所不知,陳氏她不僅敢當著兒臣的面諫言,而且想法與普通婦人大不相同,認為寡婦看似受人尊重,其實處境堪憐,應該有再嫁的權利,不該受到世俗眼光所累。」季昭笑著說。

太后挑起一道精緻的眉頭。「這位陳娘子的確敢言敢做,要是有機會的話,哀家很想見見她。」

季昭眼睛一亮。「母后想見她,兒臣可以安排。」

待小皇帝離開長春宮,太后這才放鬆緊繃的臉部線條,露出淡淡的微笑。「皇上終於長大了。」

這時宮女進來稟報。「啟稟娘娘,攝政王求見。」

太后挑起一道眉。「讓他進來。」

在等待攝政王的空擋,幾名宮女搬來一道珠簾放在太後面前,叔嫂相見,為了避嫌,身分越是尊貴,越要謹守分際。

片刻之後,季君瀾進來了。

「臣參見太后。」他隔著珠簾見禮。

珠簾後頭的太后回道:「攝政王免禮。」

這時,幾個宮女福身退下,只留下三名太后最信任的貼身宮女在裡頭伺候,聽到門扉重新關上,太后口氣多了些閑話家常的意味。

「十三弟坐下來說話吧!」

季君瀾拱了下手。「多謝三嫂。」

「皇上剛剛才來過,他可是第一次有這麼多的想法,而且打算付諸行動,哀家終於看到他有點當皇上的樣子。」太后一臉欣慰,並將方才季昭所計劃的事全都告訴他。「想到先帝在世前,總是叮囑哀家別跟他太過親近,不能寵他,要哀家扮黑臉,就算想抱抱那個孩子都不敢,扮得可有夠辛苦的。」

季君瀾頷了下首。「三哥就僅存這個兒子,要不疼他很難,但又擔心昭兒會變得太過懦弱,太過依賴別人,只好辛苦三嫂了。」

太后不禁笑嘆。「辛苦的是十三弟,多?有你在他身邊時時教誨,這個黑臉扮得真是徹底,幸好昭兒明白了你的苦心,也肯上進了。」

「臣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只要皇上能夠有所作為,大臣們就算想要逼宮,也會顯得躊躇,根據情報,果真都在觀望,不敢貿然行動。」季君瀾沉聲說道。

太后臉色一整。「大臣們各懷鬼胎,就連口口聲聲說擁護皇上的右相也並非出自真心,他要的無非是個傀儡皇帝,可以任由他擺布,也該讓這個倚老賣老的兩代老臣退隱養老去了。」

「目前還需用上他,臣會繼續派人監視。」他又問。「皇上方才所說的那些事,三嫂也都同意?」

「那是當然,先帝沒有做到的事,希望他能辦到。」太后讚許地說。

季君瀾也同樣這麼想。

「十三弟從小就有主見,但年紀真的已經不小,也該迎娶王妃了。」她天外飛來一筆。「要不要哀家幫你挑一門親事?」

他愣怔了下。「迎娶王妃一事不急。」

「怎麼不急呢?你也知道皇族宗室血脈單薄,十一弟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八弟的身子又……」太后老早就想催婚了,只是找不到好的時機。「唉!哀家這個當嫂嫂的豈能不擔心?」

「等過些時候再說吧,臣還有公事待辦,就先告退了。」季君瀾表面看似鎮定,只有自己明白有多急迫,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太後來不及攔阻,只好等下一次再說。

坐上等在外頭的轎子,返回東離宮的路上,他才意識到自己變了,若是過去,三嫂都親口提了,他也不便拂逆,自然也就由她作主,可如今卻不同了,腦中自動浮現某個女人的盈盈笑臉,會去在意她的想法而變得有所顧慮。

若知道他要迎娶王妃,那個女人恐怕還會說一聲恭喜,然後包袱款款走人,想到這兒,季君瀾就氣得咬牙切齒。

「就算王妃進門,你也別想一走了之。」今生今世,他絕不放手。

這時,他才想到還有一件事必須處理,於是讓安公公跑一趟左相曹榮的府第,傳達自己的意思。

「……曹公子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目無法紀,攝政王代皇上下了道口諭,命他閉門思過六個月,不得違抗。」安公公面無表情地看著跪了一地的曹家人,淡淡說明來意。

曹榮轉身打了獨子一個耳光。「你這畜生幹了什麼好事?!」

「爹,我沒有啊!」曹公子捂著臉抗議。

曹榮小心翼翼地問:「敢問安公公,小犬究竟做了什麼?」

安公公橫睨了下曹公子。「這就要問令郎了,明知道朱雀三街口封街七日,為的是施粥助人,任何轎子和馬車都得改道,令郎卻搬出曹大人的名號硬是要過,殊不知皇上和攝政王也去了那兒,而且還是用步行的。」

「這……」曹榮臉色慘白,不知所措。

「曹大人,避門思過六個月算是很輕了。」安公公好意提醒。

曹公子可不這麼認為。「爹,你不是說和攝政王的交情不錯,趕快進宮求求攝政王,讓他免去孩兒的責罰……」

「閉嘴!」他又揮出一巴掌。

「要孩兒半年都不能出門,這可比死還要難過啊……」

安公公森森地問:「那麼曹公子是寧可死了?」

「不、不!小兒無知亂說話,還請安公公見諒。」曹榮嚇出一身冷汗,如今朝中政局詭譎多變,就算自認是攝政王一派,也要攝政王心裡同樣這麼想才行。「謹遵皇上口諭!」

安公公上前兩步,湊近說話。「可得好好管一管令郎,要是讓王爺發現他偷跑出門,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曹榮立刻點頭如搗蒜。「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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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寡婦的古代日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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