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服
神色暗了暗,她居然沒生氣,還喚了幾人來把水換了。
夜魅進來,將聖旨交給她,她先是一愣,打開聖旨開了起來。額頭開始作疼,索性將聖旨扔到一邊。
「小姐,這是離王送來的喜服。」雙手將盒子遞上,見自家小姐心情不好,便自覺將盒子放好,退了下去。
婚期定在後天,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不過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將她有心悸。
走到梳妝台前,蹲下打開了地上的盒子。盒子里整齊地放著鳳冠霞帔,還有一套喜服。
質地上乘,做工精緻。先不說鳳冠霞帔,那單單喜服就是大乾最好的綉娘所制。細碎繁瑣的金色花紋閃著金光。嘆了口氣,將拿出來的擺放好。
「歌兒,莫不是不喜歡?」一道清澈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鼻音。
傾歌轉眸,便看到那人站在燈光下。一身白衣,氣質天成。
精緻如梨花般的面龐上帶著些許和煦的笑意,那瀲灧的鳳眸亦如往昔深沉幽冷。
鼻尖忽地一酸,也不知怎麼地大步走上前,靠在他懷裡。將頭埋入他的胸膛。一時間靜默無聲,兩人都不說話。
顏離澈伸手細細摩挲著她柔順的髮絲,眼眸柔地能低出水來。
「歌兒,莫不是有人欺負你。」
傾歌在他懷裡蹭了幾下,聞言眸色倏地一暗,更加將他抱緊,好似下一刻他即將離去。
低喃道:「顏美人,有沒有那一天,你也會對我起了殺心?」
顏離澈稍稍一怔,薄唇貼近她的面龐,淡淡道:「歌兒,別想太多。」
傾歌冷哼一聲,直接將他的身體拽住。
「那你倒是回答。」倔強的語氣,毫無保留的告訴。
顏離澈認真地凝視著她,低聲道:「歌兒,你想知道?」清冷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令人深陷其中。
「是……」眸光堅定。
顏離澈忽然一笑,那清雅的笑容仿若雨打清蓮。
「就算是傷了自己,也不忍心動歌兒。」細緻的溫柔中,也不知是誰上了心,著了道。
「就算我沒殺她,你也願意娶我?」傾歌忽地很好奇,出口問道。
顏離澈眸光一動,凝視著她的目光忽然撤開。心痛的痛意無聲瀰漫。低頭,薄唇輕輕啄了她一下。抬眸,眼底光芒閃爍。
「歌兒。本王該拿你如何是好。」
傾歌猛然一顫,只見他瀲灧的鳳眸中多了一道水氣。
「顏美人……我」
長睫如同瀕死的蝴蝶微微抖動,眸光里積蓄萬般的無奈。
「若本王不能陪歌兒一起活下去。那本王……」
話未說完,便被她緊緊抱住,濕潤的眼眶帶著萬千的憤怒看著她。
「別說,我不想聽。」
顏離澈無奈,清雋的眉梢微皺。任由她將他抱住。
少傾,懷中的女子動了動。說了一句:「顏美人……」
「嗯,我在。」看著他,輕聲回答。
「我不希望你受一點傷害,但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明澈的眸低漸漸染上一層霧氣。
「歌兒,別想太多,有我在。」長睫斂下,精緻的下巴細細摩挲她的髮絲。
「你在,那你說說你能為我做什麼?」
「歌兒,我只希望你好好的。」無奈而認真地看著她。
能給的只有一句話嗎?傾歌垂眸,凄然笑著,眼底的落寞無人能懂。
這些日子來,她反覆想著一個問題,得不到答案,又想不明白。又無時無刻困擾著她!
從他懷中撤出,背對著他道:「這段時間你不必來了,你我都想個明白。」
顏離澈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他。眸中璀璨的光芒一點一點消失。頎長的身姿僵了幾下,最後走了出去。
……
夜涼如水。
晚風習習。月光氤氳在水裡,漾著波瀾,光影閃爍。
涼亭里,佇立著兩道聲影。一人風華絕代,一人縹緲若仙。
「如塵,本王該娶她嗎?」靠著闌干,緊閉著眸,梨花容顏皺成一團。
如塵眼波沉靜如水,側眼望著他。
「王爺該知道,你不能給她幸福,長痛不如短痛。當機立斷。」
睫羽微顫,「她不是如此好糊弄的人。」
如塵嘆了口氣道:「王爺,君姑娘冰雪聰明,然,人總有百密一疏之時。生而為人,感情便是她薄弱之處。王爺何不藉此。」
倏而睜開眸,眸光些許迷茫。
「是這樣嗎?本王不希望傷了她。」
如塵道:「王爺要知道,時間越久,你們之間的牽挂也就越多,到時候再斬斷恐怕已來不及。王爺既然選擇這麼做了,就該放棄這段不該有的感情。」
「不該有?」顏離澈輕笑一聲,「的確,本王從沒想過會愛上一顆棋子。本王真想做個普通人,好好待她,好好和她過一輩子。可是本王的選擇終究會傷了她。」
如塵道:「王爺……」
……
夜半。荒廢的院落。
秦煜被捆在地上呆了一天,全身都快麻痹。原來甄美麗看他難受,想幫他解開繩子,但兩名外表冷酷的煞神硬是攔住了她。
聽到動靜,秦煜猛然抬頭,看到一名黑衣女子推開門,大步走進來。
月光透過門照在那張樸實無華的小臉上,莫名有些恐怖。
這女人,現在才來!那麼長時間都去幹嘛了?
「這麼干我做什麼?莫不是想我了?」紅唇輕彎,大步踏進。
秦煜滿頭黑線,聞言,憤然別頭。
「君姑娘,你來了。」甄美麗道。
傾歌微微頷首,問了些甄美麗的情況,得知她今晚身體有些好轉后才放心。
「君姑娘,我什麼時候能回去?」想了一會,甄美麗出口問道。
傾歌側眸道:「你的情況還很嚴重,需要清理一段時間。而且,我還不知道你體內的骨骼和器官是否完好。」
若是她不僅被吸了脂,還被颳了骨,其餘器官被動過,那麼治療起來很麻煩。
甄美麗驚恐道:「君姑娘,那這樣如何,我白天回去,晚上回來。」
傾歌點頭,道:「過些時日我可能沒什麼空。具體時間我會派人通知你。」
甄美麗點頭。
「紫晶,幫她檢查一下身體。」傾歌說了一句,有些疲憊坐下。
約過了幾秒中時間,系統開始發音。
「女體內還殘留著hhx迷幻藥物。體內部分骨骼如下顎,肋骨有均有被動過的痕迹。其中下顎磨損嚴重。肋骨少了一根。檢查所有器官幾乎完好。報告完畢。」
傾歌微微鬆了口氣,如此,治療應該會很順利。
「hhx是什麼藥物?」
「hhx是一種還在研究中還未開發使用的禁藥。據說其藥效可以使人永保美麗容顏不會老去。但因其成分需要未成形嬰兒胎盤而被命令禁止。如今,還再開發階段的此葯還有許多副作用,具體未知。」
聽罷,傾歌開始深起來。按照如此說來,這帝都之中發生的婦女消失一案倒是與這葯有關係。很有可能就是當初那個盜取神書的人所為。
當務之急,還是幫甄美麗清楚體內的hhx。
「甄姑娘,是隨我來。冷狂冷煞,你們兩個去燒兩桶熱水。」
煙氣縹緲。浴桶內坐著一個身姿曼妙但滿頭白髮的女子。
「君姑娘,我的病情真能治好嗎?」甄美麗將靠在桶壁上,看著鏡中蒼老的自己。眉眼迷茫。
傾歌嘆了口氣道:「你所中藥物的負作用暫時未知。但大致可以知道。讓一個女人擁有短暫的美麗,但代價是一日一日變老。我也不知道幫你排出毒藥之後的樣子。索性的是你中藥還未深。多少會有點影響。」
甄美麗低頭,閉上了眼。輕聲道:「那我的頭髮會變回來嗎?」
傾歌搖搖頭道:「很難說,但我可以幫你染髮。」
甄美麗一怔,訝異道:「染髮是什麼?」
傾歌想了想道:「原理和蔻丹一樣,從一些東西中提出顏色。用這種顏色幫你頭髮染色。一般可以持續五到六年時間。其實……」
傾歌看了眼甄美麗道:「其實我覺得白頭髮還挺好看的。」
甄美麗微微錯愕,雙手撫上自己的髮絲。道:「是這樣嗎?」
傾歌點頭道:「嗯,至於你這張臉可以慢慢調理變回來。一段時間後身體會恢復正常。」
甄美麗熱淚盈眶道:「君姑娘,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回報。」
傾歌嗤笑道:「只要你等得我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一針一針扎在她的背後,白皙的肌膚在熱水的浸泡之下,毛孔全部打開,這樣有利於毒素排出。
……
正當秦煜昏昏欲睡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他身旁。嚇得他立即驚醒,隨意全無。
這個女人!走的時候能不能發出點聲響?怒瞪著她。
那雙白皙的手伸了過來,秦煜想要一躲。但身體被困了一天,根本動不了。
那雙手放在他的唇瓣前停住!
秦煜眨了眨示意道:「你要做什麼?」
傾歌不回答,抓住肚兜的一角拖了出來,厭惡地仍在一旁地上。
秦煜一得到解脫,立即蹲身吐了起來。雖然布料拿了,但嘴裡還殘留著那股味香味。
秦煜臉黑黑的,吐了半天瞬間有些虛脫。
「餓了嗎?」清淡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秦煜猛然回神,怒道:「廢話,當然餓了,你餓個一天一夜試試。」
唇角微揚,淡淡道:「要我帶你出去吃嗎?」
秦煜冷哼道:「我不太相信你會帶本王去。不怕本王跑了?」
傾歌眸光一動,嗤笑道:「以你現在的身體能跑地動嗎?況且……」
手猛地抬起他的下巴,一顆藥丸立即滑進了他的喉嚨里。
秦煜沒多問。
傾歌拍拍手道:「這下我可以放心了。有這葯在,只要你一有逃跑的念頭,必然會七竅流血而是。」
秦煜嘴角微抽,這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葯?
似乎看出他的異樣,紅唇揚起。
「你可以試試!」
秦煜瞪了他一眼,道:「本王才不試。」
三兩下,她將他捆住的繩子解開,秦煜獲得自由,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體,這才站起來。
「走的動嗎?」冷不丁,一句話狠狠砸來。
秦煜臉一黑,自動無視!
傾歌看了他一眼:「看來走得動,想吃東西,跟上我。」說吧,衣衫偏偏,人影而去。
秦煜一懵,來不及多想,也跟著傾歌一起出去。
大約是過了很久,秦煜才追上她。也是由於她停下,他才跟得上。
這是一個偏僻的地方,屬於郊外。人煙稀少。
秦煜關顧四周,這裡很是清冷,連房屋都很少。不由疑惑,這地方會有吃的嗎?難不成這女人玩他?
傾歌轉身看了看他,道:「還不跟上?」
秦煜回神,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去。
兩人並肩走著,拐過了一個巷口,過了一座橋,朝一個偏僻的拐彎而去。
裡邊,有一間破敗的屋子,開著門,門上有個牌匾,牌匾上寫著麵館兩個大字。
秦煜有些失神,他未曾料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會有家麵店。而且深更半夜還開著。莫名其妙。
從裡邊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一見到兩人來,上來熱情招呼。
「老奶奶,來兩碗陽春麵。加些牛肉。多加點香菜。」
「好嘞。兩位先做。」老太婆乾脆回了一聲,退了下去。
秦煜挑眉道:「一碗面本王吃不夠。」
傾歌微笑道:「都是你的,不和你搶。」
心頭微暖,秦煜看了她一眼道:「那為什麼不加香菜?不是多吃會……」耳根微熱,竟再也說不下去。
傾歌托腮道:「香菜辛、溫,歸肺、脾經。具有發汗透疹,消食下氣,醒脾和中的功效。有助你排毒、且營養豐富,可以幫你補充多種營養。」
雖然有些話不怎麼聽得懂,然秦煜聽得出她在關心自己。
眼眶微微濕潤:「為什麼要對本王這麼好?」
她明明不認識他,而且他不相信她,最後還要抓她。
傾歌認真道:「因為你以前對我極好。你還是我的朋友。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丟下你不管。」
秦煜一愣,喃喃道:「朋友……」
這四年裡,他在陰謀黑暗裡打滾。身旁除了忠心耿耿的屬下,就再也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哪怕是與他關係稍好的雲鏡堯,也不過圖利益。
而她卻說,他是她朋友。
秦煜抬眸看著她。那雙眼亦如初見她時,冷若冰霜!透出絲絲狡黠與智慧。這雙眼,好像真地很熟悉,是那種朝夕相伴的熱絡。
「本王以前認識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