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時夏之死

198 時夏之死

時夏的身子都冷了,接著便聽到時仲年對著周圍的警察大聲喊道:「都給我讓開,我手上可是有人質的,誰再敢過來一下,我立刻一槍崩了她!」

時夏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變成自己親生父親手裡的人質。

冰冷的槍口就指著她的後腦勺,時夏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多動一下,帶著哭腔道:「爸……爸您別這樣,我害怕……」

時仲年的槍指著她的腦袋,目光冷冷的落在外面那群人的身上,勾起唇角冷笑道:「夏夏,爸爸也不想這樣,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這小子是你帶來的,你暫時給爸爸當一下掩護,等爸爸脫離危險就放了你,不過分吧?」

時豫自然也沒想到時仲年會做出這種事,一轉頭,對上了時夏失望悲絕的淚眼,他不由得握了握拳頭,心裡隱隱有些懊悔。

決定和戰祁站在同一條戰線來抓時仲年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時夏的安危,因為心裡總覺得她畢竟是時仲年的親生女兒,虎毒尚且不食子,再怎麼樣,時仲年也不會對她下手的。

可他到底是高估了時仲年這個人,對於一個已經完全沒有底線的人來說,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周圍的那些警察們自然也沒想到時仲年竟然會拿自己的女兒做人質,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時仲年的槍又用力指了指時夏的頭,提高聲音喝道:「都給我讓開,聽不到嗎!」

作為刑警隊的大隊長,童非和領導商量了一下之後,為了確保人質的安全,最終還是不得不做出了退讓的選擇。

「都往後退十米,保持安全距離!」

周圍荷槍實彈的警察和武警們都握著武器向後退散了一些,那個被警方抓了的司機,時仲年已經直接放棄了。

他一手鎖著時夏的脖子,一手用槍指著時夏的頭,從車上下來,用腳勾上了車後座的門,一邊警惕的四周張望著,一邊小步小步的向後倒退著。

人群當中,時豫是站在最前面的,時夏從車裡一出來,兩人便對上了視線,他清楚地看到了時夏的眼中有淚翻滾出來,又害怕又畏懼的望著他,滿眼都是無助的眼神,顫聲喊他,「阿豫……」

這一聲叫的時豫心都揪起來了,他終於還是認命了,對這個女人,早就已經愛到了骨子裡,見不得她一點委屈的表情。

時豫見他帶著時夏從車裡面走出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前走了一步,「夏……」

然而時豫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時仲年便立刻大聲喝道:「站住!誰在往前走一步,別怪我的槍子不長眼!」

他說著便真的扣動了扳機,時夏聽著那「咔噠」的一聲,心更沉了,用力閉了閉眼,渾身都忍不住開始戰慄。

「時仲年!」時豫咬緊牙,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瞪大眼睛道:「你他媽瘋了?」

時仲年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冷笑,搖頭道:「阿豫,再怎麼說乾爹也培養了你這麼多年,現在你竟然帶著這麼多人來抓我,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養育之恩的?」

「養育之恩?」戰祁恥笑,上前道:「這話你還真敢說,你為什麼會收養時豫,你自己心裡難道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嗎?」

時豫一愣,轉頭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戰祁死死地盯著時仲年,一字一句道:「當年在緬甸海上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時仲年心知自己今天也是瞞不下去了,更何況事已至此,其實瞞不瞞著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了,索性直接坦白道:「沒錯,你說的都對,當年確實是我讓那些泰國人從中攪和,在酒店裡綁架了你弟弟和宋清歌。」

時仲年說到這裡,笑的有些陰險道:「只可惜啊,沒想到你最後竟然選擇了宋清歌。原本在我的計劃當中,如果你選擇了你弟弟,那我是不會去救宋清歌的,反正她是宋擎天的女兒,死了就死了好了。可是你最後竟然放棄了你弟弟,那對我來說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了。」

說罷,他又轉頭看了看時豫,暢快的說道:「阿豫,怎麼樣?這些年,是不是很感謝乾爹對你這麼好?」

「你……」時豫用力攥著拳頭,憤恨切惱怒的瞪著他。

原來這才是真相,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被這個老頭利用著,卻還認賊作父,心甘情願的做他的棋子,一次又一次的去陷害自己的親大哥。結果到頭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時仲年的計劃,而他,成了計劃中最可笑的那一個環節。

這些年來,時仲年看著他,應該只會覺得他可憐又可笑吧。

其實不僅是他,就連時夏也愣住了。

當年時豫被接回醫院,時仲年就派她去照顧時豫,那時時豫病的很嚴重,高燒不退,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守在他身邊,真的很怕他就這麼死了。

現在想來,或許當初父親讓她去接近時豫,也是他計劃中的一個環節吧。

只是他終歸試算對了,自己的女兒,和他利用的養子,竟然真的成了情侶。

時夏忽然就覺得自己很悲哀,活了一輩子,永遠都沒有自我,始終被父親攥在手裡,是他算計別人的棋子。

夜色正濃,高速收費站上很黑,周圍全都是閃爍不停地警車燈,還有刺耳的警笛聲,童非觀察了一下形勢之後,走上來對戰祁小聲道:「一會兒時仲年上車的時候,我們會實施逮捕。」

戰祁有些不安,側頭低聲道:「時夏呢?能保證人質的安全嗎?」

「這個……」童非搖了搖頭,「不能完全保證。時仲年身上有很多需要繼續追查的疑點,所以不能當場擊斃,一旦他死了,那麼很多事,還有他背後的團伙,就無法查清了。」

「但按照法律來講,不是應該以人質的人身安全為優先嗎?」

「是這樣沒錯,但時仲年這個案子事關重大,局領導商議之後決定,還是以活捉為主,所以……」

戰祁還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時豫,那人此時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時夏,彷彿時仲年敢動時夏一下,他就會立刻撲上去咬斷時仲年的脖子一樣。

這樣的時豫,他真的有點擔心,如果時夏有個三長兩短,他要怎麼辦。

戰祁想了想,還是道:「有狙擊手在嗎?不爆頭,先打傷他,至少先保證人質的安全,然後再抓他,這樣不行嗎?」

童非想了想,蹙眉道:「這倒也不是不行,但就怕如果不是一槍爆頭的話,激怒了他,反而會對人質更加不利。」

「打要害部位,比如肩胛骨這種地方。」戰祁比劃了一下,「或者打肺部這種地方也可以,心臟的話,我怕狙擊手拿捏不準。不過現場有救護車,但心臟部位,也可以及時搶救。」

童非思索了一下,點頭道:「我先去和局領導商量一下。」

時仲年挾持著時夏,一步一步的向後退著,繞過車身,像駕駛座的位置走去,時豫眼睜睜的看著時仲年挾持著時夏,位置和他越拉越遠,時夏臉上滿是畏懼的表情,眼淚不停的翻滾出來。

他很想上前給她擦一擦,可是他現在連動一下都有可能會激怒到時仲年。

他不敢冒那個險。

就在時仲年小心翼翼的檢查車身的時候,童非已經和市局領導商量決策回來,附在戰祁耳邊低聲道:「大哥,我和局領導已經談過了,局領導決定採納你的意見,狙擊手已經在那邊就位了。」

他說著,對著某一處側頭使了個眼色,戰祁順著他的角度看過去,發現高速路邊停著的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車後面,正半蹲著端著槍,眯著眼找角度的狙擊手。

戰祁點了點頭,又問道:「技術怎麼樣,靠得住嗎?」

「這個你放心,他是從部隊轉業回來的,在部隊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神槍手,之前也參加過一些抓捕行動,都是指哪兒打哪兒的。」

聽他這麼說,戰祁似乎才算是放了心,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就好說了。」

「嗯,一會兒時仲年準備上車的時候,趁他放鬆警惕,他就會行動了。」

「好。」戰祁點頭,轉頭盯著時仲年,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時仲年挾持著時夏,終於走到了駕駛座的位置,他顯示打開門準備讓時夏上車,再從駕駛座的位置移到副駕駛的位置。

時夏不敢有一點反抗,乖乖的矮下身子準備鑽進車裡,時仲年也低頭看了她一眼,就在這個時候,童非轉頭對著隱藏在不遠處的狙擊手使了個眼色。

狙擊手心領神會,立刻扣動扳機,瞄準了時仲年,然而就在此時,夜色中有鏡子的光一閃而過,時仲年先是一驚,隨即便立刻提高了警惕。

下一秒,便有尖利的子彈劃破空氣朝他飛過來,幾乎是那一瞬間的,時仲年忽然一把從車裡拽出來剛探身進去一半的時夏,將她扯出來擋在了自己面前。

時夏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接著便覺得有冰冷的東西像釘子一樣,直直的釘入了她的肩胛骨當中。

「啊——」

時夏痛的驚叫了一聲,額頭上轉瞬便有冷汗淌了下來,她覺得很疼,鑽心刺骨的疼,就連腿都有些發軟,忍不住往地上跪。

「夏夏!」

時豫瞪大了眼睛,忘了先前時仲年的警告,幾乎是一個箭步朝她奔了過來,就在他距離時夏不到一米的時候,時仲年手裡的槍忽然轉移到了時夏的後背上。

「砰」的一聲銳響,子彈聲劃破了寂靜的夜色,時豫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穿刺皮肉的聲音,那麼悶,那麼疼。

他傻了似的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時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的退去,眼淚懸挂在眼眶上搖搖欲墜,卻怎麼也掉不下來。

「夏夏……」

時豫訥訥的叫了一聲,這一聲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他自己都找不到聲線。

周圍的警察也沒想到時仲年會真的開槍,頓時都慌了手腳,也都炸了鍋,一擁而上的朝他撲過來,舉著槍厲吼道:「不要傷害人質,把人放了!不然我們開槍了!」

那些警察只想得趕緊抓時仲年,怕他再作出更過激的事,自然就忽略了時夏的人身安危,一個個地爭先恐後往過沖。

然而下一秒,時仲年的臉色一沉,手指在扳機上輕輕叩動兩下,抵在時夏後背上的槍,便再次發出「砰砰」兩聲槍響。

時夏的身子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雙眼瞪的極大,帶著不可置信,還有滿滿的驚愕,一直懸在眼眶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又張了一下嘴,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可是時豫卻看清了她的嘴型。

她叫的是,「阿豫」。

「夏夏,夏夏……」時豫的聲音都在顫抖,眼中有被眼淚模糊著,連她的臉都快要看不清了。

「還有人敢過來?」時仲年的槍死死地抵著時夏的身體,面目扭曲的看著那群人,「誰在敢過來一步,我就繼續開槍。」

時豫眼看著時夏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身體不停的往下墜,可時仲年的胳膊還勾在她的脖子上,她都無法下落,胸口有鮮紅的血液滲出來,將她的白襯衣染紅一片。

「退後,都退後!」時豫雙眼赤紅,轉過頭瘋了似的對那些警察嘶吼,「都他媽給我向後退,誰再敢向前一步,老子殺了你們!」

那些警察面面相覷,想到人質的安危,最終還是退後了一步。

「夏夏,夏夏……」時豫的手指都在發抖,他想伸手過去拉她一把,可是卻根本不敢,只能抬起頭望向時仲年,帶著懇求道:「乾爹,算我求你,你放了夏夏,我保證讓你安然無恙的離開,你不要傷害她,好不好?」

「阿豫啊。現在知道求我了?晚了。」時仲年冷笑,「說句實話,她已經活不了了,不過噹噹擋箭牌還是不錯的,在我安全離開這裡,你休息我放了她。」

眼見周圍的人已經退到了五米開外的地方,時仲年瞅準時機,正要彎身鑽進車裡,只是剛彎下腰,便聽到夜色中傳來「砰」的一聲。

他條件反射的抬起頭,還沒看清人,便感覺到有子彈自身後釘進了他的身體里,子彈從他的左肩穿過,有些疼,他只覺得左臂一麻,接著就完全使不上力氣了,像是斷了一樣,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的手一送,原本就沒有支撐點的時夏便直接向下狠狠地下墜。

「夏夏!」時豫喊了一聲,一步衝上來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裡,抬起腳順勢在時仲年身上一踹。

時仲年被他踹的一個踉蹌,向後跌坐在地上,周圍的警察見狀立刻一擁而上,反扭著他的胳膊將他按在地上,臉死死地按在瀝青路上,摩擦的生疼。

時豫沒有空去理會時仲年,只是蹲在地上,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女人,赤紅的眼底泛著淚意,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夏夏,夏夏。」

時夏中了四槍,一槍是被狙擊手誤傷的,打在了肩胛骨的位置,剩下三槍全是時仲年打的,都在心臟的位置。

他看著她心臟部位不停地湧出鮮血,就像是一個漏了的血袋一樣,怎麼也止不住,他想伸手按在她的心口上為她止血,手剛貼上去,就將他整個掌心都染紅了,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湧出來,根本止不住她的血。

「夏夏,夏夏,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時豫第一次露出這樣慌亂無措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臉上都有了淚痕。

「阿……阿豫……」時夏艱難的抬起手,急促的呼吸著。

時豫立刻攥住了她的手,含淚道:「你想說什麼?你說,我在這,我仔細聽著。」

時夏扯了扯嘴角,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開口發出聲音,「我……我那時候……去你家裡找你……只是……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華臣……地下停車場……那個人……不是我。那天晚上……我確實是出去過……但是……但是……是因為,我爸爸……讓我去見那個姓吳的。我……我怕你生氣……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你說什麼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時豫緊緊地抱著她,下巴貼在她的額頭上,顫聲道:「對不起,我都沒有問清楚事實的真相就跟你亂髮脾氣。」

時夏攥著他的衣領,含著淚望著他,「那你……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沒有,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我只是在氣我自己而已。」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她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開心地說道:「你都不知道……你……說你生氣的時候,我……有多害怕……那幾天你對我不理不睬……我真的好難過……」

「對不起,那時候對你發脾氣,都是我的錯。」

「沒有的事,你沒有錯……是我不好,都沒有仔細跟你解釋清楚。」她笑了笑,因為受了傷,嘴角也滲出血跡,顯得臉色更加蒼白,「阿豫,我……都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從來沒有跟姓吳的在一起……我只有你……一個男人……我是你的人……永遠都只是你一個人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時豫重重的點頭,握緊她的手道:「你不要說話了,留些力氣,我送你去醫院,我們這就去醫院。」

他說著便要把她抱起來,可是時夏卻又拉住了他,搖頭道:「不必了,阿豫,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你說。」

「你答應我的,要帶我去看煙火的,好遺憾,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時豫猛地搖頭,「不會,有機會,永遠都有機會,你會好起來的,你不會有事的,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年可以一起看煙火。」

時夏只是笑,「我也好希望……有這樣的機會啊,可是……我好疼啊……」她終於忍不住小聲哭起來,「阿豫,我……我好疼,好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好,我抱著你,我抱著你!」時豫緊緊地抱著她,用力給她搓著手,流淚道:「這樣有沒有好一點?還冷嗎?」

她終於搖了搖頭,「不冷了,有你抱著,就一點都不覺得冷了。」

時夏抬起手,在他的臉上仔仔細細的撫摸著,眼淚不停的從眼角滑出來,「阿豫,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了,可以都不常笑,你生氣的時候,大家都好怕你的……」

他覆上她的手背,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那我以後就只笑給你一個人看,好不好?」

她彎了彎唇角,輕輕點頭,「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眼皮卻越來越重,呼吸也變得很輕,「阿豫,你能不能吻我一下,你已經……好久沒有吻過我了……」

時豫低頭看著面前血色盡失的嘴唇,他也很想吻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她從來沒有背叛過他,可他卻確確實實和別的女人上過床了,甚至還被傳染了艾滋病。

這樣的他,不覺得自己還有資格吻她。

他咬緊唇,終是輕輕搖了搖頭。

時夏扯起嘴角苦笑,只是道:「你還是不肯吻我啊……你真的……這麼討厭我么?」

她看著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眼前的人也漸漸模糊起來,終於是輕輕閉上了眼睛。

有醫生從旁邊跑過來,蹲下身握住了時夏的手腕,屏息為她把脈,過了大約幾秒鐘之後,終於是輕輕地放下了她的手,轉頭看向滿臉淚痕的時豫。

醫生嘆了口氣,有些不忍道:「時少……已經……沒有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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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我要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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