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殺人兇手
秋瑾的聲音有些顫抖,可卻十分篤定,擲地有聲。秋瑾說,她曾是裴元新裴老爺的入幕之賓,頗得裴老爺的喜愛。可長生得知這個消息后,便去了立春院來尋她,還用剪刀刺傷了她的手腕。
說及此,秋瑾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給大傢伙看,大伙兒定睛一瞧,發現秋瑾的手腕上果真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可見秋瑾所說不假。
秋瑾眼角含淚,繼續哀婉道:「長生姑娘頗得西山城內眾位貴族喜歡,那日在立春院內時,長生姑娘雖傷了我,可卻接連有沈言卿公子,裴老爺,甚至是賈三公子來為長生姑娘爭氣。眾位,奴家只是個小小的藝妓,哪裡敵得過長生姑娘如此強大的後台,因著那日,即便是長生姑娘傷了我,可終究卻是我受了龜奴們的好一頓毒打,險些命歸西天!」
眾人一見秋瑾姑娘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惜,再看向長生姑娘雖是絕色可卻一副陰森模樣。加之長生如今是住在裴元新的別院內,最受裴元新寵愛的十二姨太又是死在了長生的身邊……眾人便不由得都對長生起了驚懼之意!
秋瑾繼續道:「這段時間,奴家再也沒有見到裴老爺一面,心中對裴老爺始終存愧,只想著若是有朝一日能繼續陪伴在裴老爺身邊,哪怕只是個端茶遞水的低賤丫頭也是極好。這才想趁著裴老爺生日時,來尋長生姑娘見上一面。
「可豈料,豈料方才,奴家才剛進了長生姑娘房內,便見長生姑娘竟在辱罵十二姨太……說,說十二姨太是個不知廉恥的狐狸精。還說,還說……」說及此,秋瑾哭得愈加厲害,整個身體都瑟瑟發抖,仿若風中的一片落葉。
裴元新沉著臉色追問:「還說什麼?」
秋瑾道:「她還說,說是裴老爺一時昏了頭才會寵幸十二姨太。裴老爺真正愛的人是她長生……」
「夠了。」裴元新沉著臉色冷聲截斷秋瑾的話,冷聲道:「你逾矩了。」
秋瑾朝著裴元新便跪了下去,抽噎道:「請老爺息怒,秋瑾、秋瑾也是一時心急才會說出這些……」
城西的王老爺不由站出來打圓場:「裴大人,如今最重要的,乃是趕緊查出殺害了姨太太的兇手啊。」
裴元新這才沉著臉色從秋瑾的身上移開了眼。而將目光看向了長生。只是在場眾人看著裴元新看著長生時的目光,都發現這目光中夾雜了一絲隱忍的柔光。實在是有些……荒誕!
裴元新嘴中的話像是在對長生說的,可又像是在對著在場眾人說:「長生乃是沈言卿大人的愛人,她與我不過是泛泛朋友之交,和本官的十二姨太亦是形同姊妹,秋瑾的這番話,未免居心叵測,企圖引導輿論。」
長生依舊一副冷漠看戲的模樣。仿若只是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
一直站在人群中看好戲的吳氏哼了聲,冷冷道:「我沈家可沒有這樣的兒媳。阿卿更不可能將她娶回家!」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先是看了眼吳氏,又全都重新看向裴元新,顯然是有些不信裴元新說的話。吳氏乃是沈言卿的親娘,長生究竟是不是沈言卿的女人,吳氏她還會不清楚嗎?
亦在此時,法醫到。眾人趕忙七手八腳將婉氏的屍體搬到了一處無人居住過的廂房內,由縣衙法醫親自驗屍。法醫驗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這才終於打開了房門,表示婉氏正是死於下毒。
法醫在婉氏腹中驗出了還沒來得及消化的蓮子,正和掉落在地上的那蓮子殘羹吻合。只是這毒法醫確是無論如何都驗不出了的。所以並沒有說明婉氏是中了什麼毒才身亡。
因在場的人數眾多,眾口鑠金,輿論力量相當可怕,甚至有大部分人都已直接將長生視為了殺人兇手,私下裡將長生說成了一位禍國殃民的妖孽,所有人若是惹上了她。怕是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不管外頭怎麼說,長生依舊十分淡定坐在屋子內,一邊喝著普洱茶,一邊側頭看著窗外景緻,在心裡估算著沈言卿還有多久才能出現在她面前。
就在長生掐著手指算時間時,裴元新入了房內來。
他站在長生面前。姿態溫柔:「長生,別怕。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絕不會讓你蒙了清白。」
長生眯了眯眼,看著裴元新的目光帶著別樣的幽深。
裴元新被長生的目光驚了驚,正待追問,可長生已淡淡道:「你曾被那隻狐狸精兩次拖入夢境,卻每次都被人強行從夢中拖拽了出來。你可知道。拖曳你出來的是誰?」
裴元新不知為何長生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這件事已過去了很久,若不是長生提,他都從未將這件事當成一回事過。他道:「是誰?」
長生道:「正是你的十二姨太。」
裴元新愣怔:「你說什麼?」
長生道:「你的十二姨太,亦是一隻狐狸精。只是這一隻卻是只一心向善的。這一生除了錯愛了一個負心漢,並沒有什麼污點。」
裴元新不由後退一步,臉色有些冷凝。
長生道:「她這樣愛你,甚至不惜做你的第十二房小老婆,可你卻這般不知珍惜,白白放著這麼好的女人在身邊浪費,卻要出門去勾欄院內找垃圾。」停頓,輕聲道。「若我是婉氏,我便直接將你殺了,再將你做成鬼魂,將你永遠綁在身邊。」
裴元新額頭漸漸冒出了一層汗來。他囁囁道:「那,那她怎麼會……突然……」
長生哀嘆:「婉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會有什麼仇人。」
裴元新愣怔看他。
長生繼續嘆氣:「此人怕是沖著我而來。可豈料卻被婉氏誤擋了刀,這才造成了婉氏慘死。」
裴元新急了:「那可如何是好?」
長生冷笑一聲。眼底的陰霾變得陰森無比。她定定得看向裴元新,一字一句道:「婉氏的命,我自然要百倍討回來。」
裴元新道:「你可知道兇手是誰了?」
長生道:「你等著看好戲便是。」
裴元新連連點頭:「你需要我如何做?」
長生對著裴元新勾了勾手指,裴元新頓時附耳上前,便聽長生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裴元新則連連點頭,相當鄭重。
*
半時辰后,裴元新十分生氣得從長生房內走出,臉色凝重又難看。
而才剛走出房間的裴元新立馬就找西山城內的權貴開了個會議,說是長生此人心狠手辣十分歹毒,為了以防長生再做出什麼亂子,須派高手將長生暗中監禁,絕不能放過她的一舉一動。
眾人一聽,紛紛附和,說裴元新大人此舉十分明智,想來姨太太在九泉之下定能安息。
眾人一邊附和著他,一邊命人去將西山城內的武林高手都請了來,將長生所在的院子全都封了個徹底,正是要監禁長生到底。
沈重升和吳氏以及吳氏身邊的雲清子,三人各自交換了眼神。特別是雲清子的眼底,竟是閃著得意的光。
當日傍晚,本該是晚膳的時辰。但因出了十二姨太的這檔子事,晚膳只好延後。長生走出了房間,想要在外頭喘口氣。可卻見院子外頭一個人都沒有,十分冷清。
沿著后宅的曲徑小道走了幾步,一路行來總算可以見到幾道人影。就在長生走到後花園的地方時,卻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了一陣低呼聲,這聲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能傳到長生的耳邊。吸引長生走過去。
長生心中好奇,果真便朝著那一處直接而去,豈料就在花園假山內,秋瑾正橫亘在假山角落,七竅流血,胸口血肉模糊,仿若是被人生生挖出了心臟。
長生眉頭一壓,正待快些離開,可豈料就在此時,就聽前方傳來兩道說話聲!
吳氏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溫婉:「阿雲這般懂事,乾娘可萬不可委屈了你的,你想要什麼,乾娘都給你……啊!這、這是什麼??!」驟變的口吻揭示著吳氏已看清了這一幕,並且發出了十分震驚的尖叫聲!
而吳氏的尖叫聲瞬間便引來了無數人的注意,於是不出一炷香時間,所有人便又重新圍在了長生和慘死的秋瑾身邊,一邊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長生!
站在最前方的裴元新臉色最是難看,滿臉震驚得看著長生,忍怒道:「長生,這又是怎麼回事?」
身側的人不由恐懼道:「定是下午時分秋瑾姑娘當眾責怪了她,這才讓長生恨上了秋瑾,不惜殺了秋瑾來解恨!」說及此,相當顫抖,「可見這女子果真是個禍害,是個殺人成癮的妖孽!」
吳氏亦是嚇得臉色都發了白,顫聲道:「我聽阿卿提起過,說長生這丫頭在涿郡城內的時候,就殺過好些人!其中就有兩個外國男人,也是被徒手捏爆了心臟的死法,和、和秋瑾的死法一模一樣!」
眾人定睛一瞧,發現秋瑾的死法果然是心臟被人捏碎了,不由都倒抽了一口氣,看向長生的目光宛若在看一個怪物!
也不知此時人群中誰突然領頭吼了一句:「把妖女關起來!」
於是瞬時間,所有人都紛紛喊道:「對!對!把妖女關起來!把妖女關起來!」
一聲比一聲高亢,仿若在不將這個女人關押起來,怕是他們所有人的性命都要難保。
一直在人群中觀望的賈三倒是並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喊口號。他只是暗暗得打量著長生,卻發現長生這女人在此時這種眾口鑠金的情況下,竟還能夠淡定如此,可見此女子果真是個不一般的。
他可不長生究竟有沒有殺人。他身為西山城灰色地帶的少當家,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倒是此時長生這般淡漠的模樣,讓賈三高看了她幾眼。沒想到這個女人除了長得好看之外,還是個斐然之人。
眾人口號喊了一會兒。卻發現長生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由激怒了眾人,沈重升第一個站出來,對裴元新冷冷道:「裴大人,如今證據確鑿,是不是該下令將長生這妖女關押起來,擇日問斬?」
裴元新亦是冷凝看著長生:「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長生卻只是譏誚一笑。一字不發,簡直淡漠得讓人感到可怕!
裴元新忍怒道:「好,好。好一個長生!既然你不說話,本官便當你是默認了!來人」
可就在此時,突然便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慢著!」
在場眾人不由都放眼望去,便見此時一路從前方走來的男子,一身軍裝,九尺身高,竟是英挺得讓人挪不開眼!可不正是沈言卿沈都統嗎?!
眾人不由都對著這位大人物行了大禮,等沈言卿說了起身,眾人這才平身,十分恭敬。
今日下午的時候就有消息傳到了軍營里,說是長生在裴府出事了。沈言卿火急火燎忙完了手上的所有公事這便匆匆趕來,豈料一來就聽到了裴元新說要將長生抓去坐牢,急得他沈言卿想罵娘!
沈言卿站定在裴元新面前,將這一切都了解透徹后,這才看向了長生,抿嘴道:「你大聲告訴他們。人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看著大頭兵的身影,長生眼底終於泛出了淡淡柔光。既然是大頭兵問她,那她就勉強答上一答,算是給大頭兵一個面子。於是長生便搖了搖腦袋:「自然不是。」
沈言卿心底瞬間就鬆了口氣。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緊張什麼。
可當初在涿郡城內長生殺了好幾個人,他是知道的。他更知道長生的脾氣不好,若是誰將她惹急了,她一氣之下出手殺人也是很有可能。
但是,儘管他心底有這種擔憂,可他知道,他應該無條件地相信長生,而不是懷疑長生。
所以他只聽長生怎麼說。她說殺了,那便是殺了。可她若說沒殺,那他就相信她,相信她沒有殺人。這是他作為她的男人,必須要給她的信任。
壓下心底想法,沈言卿冷冷道:「長生沒有殺人,所以兇手絕對不是長生。」轉身對身側官兵吩咐,「立刻封鎖整個裴府。在兇手沒有抓到之前,誰都不能出入裴府。若有違者,直接先斬後奏!」
可沈言卿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炸了。首當其衝就是賈承有些不服:「沈大人,長生說她不是兇手,那她就不是兇手了?你見過哪個殺人兇手會自己承認的?您雖貴為北洋軍閥都統,可這命案可是屬於刑事案件,乃是該交給西山縣太爺於大人處理的,您這麼一句話就打算抹掉長生的罪行,會不會……不太合適?」
另一位王老爺也附和道:「賈老爺說的在理。更何況長生她犯得可是接連兩條命案!難道兩條活生生的命,還抵不過長生她一句輕飄飄的話嗎?」
人海中不斷爆發出質疑聲,直讓沈言卿煩躁地皺起了眉!
長生則依舊仿若未聞這些質疑聲,只目光冷漠得在人群中不斷搜索著,半晌,終是目光鎖定在了站在吳氏身邊的雲清子身上。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幽深詭譎,微眯著眼睛看著雲清子,和雲清子四目相對。
雲清子則對長生露出了一個挑釁笑意,眼中滿是鄙夷和勝利相糅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