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教室外的走廊上靜悄悄,林誠怒目盯著眼前這對名義上的兄妹。
白陸比趙婧高一個頭,站得筆直,兩眼無波無瀾地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反觀趙婧,她臉撇到一側,雙手別在身後,隨意地往牆上一靠。
趙婧家的事林誠有所耳聞。可清官也難斷家務事。
「這裡是學校,不是你們家,你們爸媽把你們送來就是來胡鬧的嗎!?」林誠還是拿出老師的風範。
白陸不出聲,不知道哪個字眼觸動到他,轉過眼看窗外高聳的樹木。
趙婧不耐煩地換了條腿抖,「我沒媽。」
林誠兩條眉毛都快皺到一塊,卻也不再提這個話題。
上下打量著她的穿著,「我開學第一天說什麼來著?穿著不能過分暴露,不許化妝,頭髮也給我紮起來!」
「這個不許那個不許,」趙婧煩躁地看過來,狡辯,「我們當學生的還有沒有人權了!我交錢是來上學的,又不是來坐牢的。」
這是林誠帶的第三屆高一班,頭兩屆也有不服管教的,學校通常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隔壁班老師聽到外面動靜,出來看一眼,「林老師,這是怎麼了?」
那老師過來拍拍他肩,看著倆學生,「他們剛升高中估計還不適應吧。」
白陸從頭到尾隻字未言,盯著窗外出神。
隔壁班老師瞅了眼這位安靜的男生,男生的皮膚格外的白,跟今天的陽光一樣晃眼。
他側著頭,左耳上戴著的助聽器對著這邊。
剛開學的時候校長就提過,會有一名患有聽力障礙的學生轉到學校。這是學校第一次接受這樣的學生,大家自然多了好奇心。
眼前的男生,應該就是那個叫白陸的學生了。
能到寧中上學的學生有兩種,一種是憑真才實學考進來的優等生,哪怕他們在寧中的名次排得再靠後,到其他學校也是佼佼者。
還有一種,就是靠錢。
幾乎每個班都有那麼幾個『富二代』,脾氣爆又不愛學習。五班這類刁蠻小姐任性公子哥的學生最多。
林誠這次也是不走運,接手了五班。
以往他們對待這些學生,也就得過且過,畢竟這些人過來就只是為了混個畢業證,他們的人生早就被父母安排妥當。
「你們倆進去,每人寫一份檢討報告!」教室里現在鬧成一片,林誠頭疼地看著學生們交頭接耳。
趙婧肩膀離開牆壁,勉強在林誠面前站直,「是——老師。」
白陸還是不說話,略垂下眼睛跟在趙婧身後回教室。
門開了,教室里擠進屋外的熱氣。停了聲的空調又開始運轉,絲絲吐氣。
門外。
隔壁班老師好奇盯著白陸,捏了下自己耳垂,「真聽不見?」
林誠搖頭,「沒有,聽得見,估計不愛說話。」
那老師說:「他今天剛到吧,一來就惹事,也不是個善茬啊。」
「白陸跟趙婧是繼兄妹,」林誠目光透過玻璃窗望向教室內,「家裡面的原因吧,這倆人有矛盾。」
趙婧跟白陸已經回了座位,地上的東西也被人撿起來放到了她桌上。
隔壁班老師看一眼坐在位子上的兩人,皺眉擔憂,「你怎麼還把他們安排到一塊坐?」
「沒辦法,他們家長要求的。」
下了課,林誠讓班長歐晨光把每位同學的身高體重都記錄下來,定製校服。
「軍訓服已經到了,中午吃過飯後,大家跟班長一塊去領服裝。」
炎炎烈日,一想到要頂著大太陽站軍姿,這會就已經覺得頭暈了。
宋成彥的同桌周恭臨在下面喊:「老師,我們軍訓幾天啊?」
幾天?林誠說:「半個月。」
果不其然,下面學生又開始哀聲一片。
「半個月後,我就成瘦肉乾了?」
「別對自己太自信,你那體型,估計得晒成柿餅。」
「曬這麼多天,防晒霜也不頂用了吧……」
「瞧你們女生嬌氣的,你怎麼不讓教官幫你打傘?」
「也不知道教官帥不帥?」
……
鬧了這麼一出,林誠前腳剛出教室門,趙婧和白陸四周立馬圍過來一群人。
他們向趙婧打聽白陸,又跟白陸套近乎。
趙婧明顯不想理這群人,用力踹開桌子,「你們煩不煩!?」
被踹的桌子前移,在地上蹭出難聽的吱呀聲,撞上前面倪晗晗挺直的背。倪晗晗身體往前一撲,發出一聲細碎的『哎呀』。
大家見趙婧生氣,又去圍攻白陸,甚至還有人伸手要去摸他左耳上戴的東西。
白陸神色淡淡,手中拿著書撥開伸在眼前的手,「滾開。」
像是刻意壓低了音調,嗓音帶著點沙啞。
他眼仁黑,眼尾下面有一顆淡淡的黑痣。
被白陸輕輕掃了一眼的那個男生突然覺得心裡瘮得慌。這個白陸眉目分外清秀,眼神里像是蘊著一股勾勁兒。
他要是個女生的話……
估計比他們班南檸的那雙腿還要勾人。
趙婧環手抱胸靠在牆上,皮笑肉不笑,「哎喲,小聾子發火啦。」
白陸沒理她,搗鼓了會把左耳上的助聽器拿下來。
整理完書本,抬頭眯眼看了下黑板一側寫著的『今日課程』,拿出下一門課的書本。
趙婧白他一眼。
跟他媽一樣,就會裝腔作勢。
.
南檸趴在桌上玩手機。
歐晨光偷偷瞄她一眼,想勸她把手機收起來,可內心又知道南檸不會聽。
他瞥了下手機,百度上出現『助聽器』三個字。
上課鈴聲陡然響起,南檸還維持著那個動作,纖細的手指在手機按鍵上點,發出咯噔咯噔的脆響。
老師進來,歐晨光剛要提醒,她的椅子突然被人踹了下。
宋成彥昂著腦袋在後面提醒,「大姐,老師來了。」
南檸挑起眼睛看了下,直身收了手機。
物理課。
物理老師是個微胖的男老師,皮膚有點黑,講課時說話娓娓道來似的。
南檸聽得昏昏欲睡,她撐起一邊臉,目光隨著老師移動,正巧停在老師前面不遠的白陸身上。
他們教室在四樓,南檸坐在靠室外走廊的一組,白陸坐的那一組靠窗戶,窗外種著幾棵白玉蘭。
窗帘開著,陽光打進來。他的側顏像是隱在了白光中,唯獨那雙垂下的黑眸格外出眾。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白陸抬眼,黑亮的眸子直直撞進她眼中。
那雙眼睛像是沾了冰水,比空調吐出來的冷氣還要寒。
南檸朝他笑了下,露出臉頰兩個小酒窩。白陸動下眼,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
被白陸涼涼瞥了這麼一眼,南檸頓覺瞌睡蟲都跑了。
她嘴角帶著笑,就這麼斜著身子,手撐臉盯著白陸。
物理老師在講物理緒論,提到了一些現實生活中的物理現象。
這個點大家瞌睡也是正常的,他拍拍掌,環視了下教室。
「那位撐著下巴冥思的同學,」老師伸手對著南檸做了個請的姿勢,「我能請你回答一下,為什麼過山車能在軌道上運轉而不掉下來嗎?」
他隨便提了個問題,純屬是想趕跑同學們的瞌睡。
歐晨光在邊上咳了下,南檸才回神,老師溫柔地看著她,「能回答一下嗎?」
旁邊歐晨光小聲提醒她:「為什麼過山車能停在軌道上不掉下來。」
南檸起身,往白陸那邊看了眼。他沒抬頭,關注點都在書本上。
她微勾著唇,酒窩淺淺,「可能吧,那個軌道勾住了過山車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