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11.Chapter.11

靳笙坐定后,很快地老住持也進來了,三個人起身向老住持行禮,老住持握著一串佛珠也回禮。

幾個僧人捧著瓶子與花草入內,一禪寺平常幾乎沒有香客,這回看到相音沛跟陸馨,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靳笙望著角落捧著捲軸的相音沛,定眸深邃。

老住持沒有坐下,而是先看向靳笙:「這兩位是?」

「我的未婚妻與她的兄長。」他先比了陸馨,再比了相音沛。

「兄長?」老住持呵呵笑了兩聲,手轉了兩顆佛珠。「靳笙,你的未婚妻該是第一次學花道,這基礎你的來指導便可,我想與這位頗有佛緣的施主私下說幾句話。」

靳笙沒說話,僅是眼神望向相音沛。

相音沛聞言,把東西放回柜子上,淡然說道:「那我隨大師出去。」

「有勞了。」

兩人走出廂房,老住持領著她來到不遠處的園子里,最後坐在中間的石椅上,眺望遠方的山巒。

「大師私下找我什麼事?」她淡淡開口。「若是為了善款,您大可不必多禮,我祖母信佛,供養佛也是為了積福。」

「施主的善款對我寺裨益甚多,老衲斗膽窺得天意,想提醒您幾句。」

「大師請說。」

「陰陽乃天註定,逆天獲得的財富不長久,唯有回歸正道才能免去災厄。」老住持輕聲說道。「看得一個時機必要歸位,您的命格強,這報應會從您家人身上逐一實現,最後還是會回到您自己身上。」

相音沛眼色一黯,淡然應道:「若不歸位,最糟如何?」

「輕則家人病痛或亡故,工作不順,重則自身窮困潦倒、病痛纏身。」

她按捺不悅,又道:「唯有回歸正位才能解?」

「陰陽錯調時獲得的名利地位,回歸正位后雖會消失,但您本身屬將相命格,自有東山再起之時。」老住持道。「越早歸位,傷害自然越小。」

相音沛揚起嘴角,平靜說道:「恐怕我的責任未了,但我會謹記大師的話。」

「您身邊有許多得力的助手,卻未曾得過一人心。」老住持又道。「我推薦個人給您,如何?」

「還請大師明示。」

「靳笙。」

她看著老住持的臉不像開玩笑,挑眉低吟:「靳笙?我得到他的心做什麼?」

「您就像是載滿寶藏的大船,航行久了也需要一個港口停泊。」老住持面色慈祥和藹,悠悠說道。

「您怎麼知道他適合我?」

「靳笙心性正直淳良,曾有個資質愚鈍的僧人,平常的課業怎麼學都學不好,卻唯獨鍾愛靳笙這片園子里的花花草草,每回那人犯了渾就來園子里替靳笙澆花逃避責罵,靳笙作為回報就會指導他讀經,其他弟子雖不言明,私下都對那人多有怨言,唯獨靳笙始終如一。」

相音沛一聽,覺得這故事挺熟悉,淡淡地問:「所以《痴花的狂先生》說的就是這位僧人?」

老住持目光溫和,點頭道:「靳笙投稿這本書是為了當生辰賀禮,但那人沒等到書上市就病逝了。」

她垂眸,抿緊唇。

「靳家有過大變故,靳笙為此發過一場大病,直至今日都沒有真正解脫。」老住持語氣略顯沉重。「唯有在寺里他才能壓住心病,適才我看到他注視您的眼神,我想您或許是能控制他病發的人。他現在就像個港口,卻因為有您的停靠,他才不會淪為殘破荒蕪的空港。」

相音沛聽得疑惑,淡然問道:「他什麼病?」

話才剛問完,後面傳來有人急急奔跑的聲音,兩人為頭看到是個小僧人,老住持揚聲一喝:「平常教得忘了?大殿上豈能奔走?」

「師、師父,那個學插花的小姐姐暈倒了。」

……

相音沛趕過去時,陸馨正被靳笙扶起來,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看起來神智還清楚。

「有勞菩德師兄。」

「她只是血糖太低而已,沒什麼事。」菩德微笑說道,轉頭看到老住持與相音沛,便起身行禮。

相音沛快速走到陸馨身邊,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不過讓你安靜半天,你就坐不住?」

聽到姐姐責怪,陸馨委屈的嘟嘴:「這又不是我願意的……」

「血糖太低?你沒吃早餐?」靳笙也問。

「我早上一般都不吃早餐的啊,平常我都睡到中午,今天早起還沒胃口,要是給我WIFI我能玩到中午不吃飯,但這什麼都沒有……」

聽到陸馨含糊低聲地抱怨,相音沛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菩德:「吃飯時間是什麼時候?」

「一般都是正午十二點,現在才十點半,會做膳食的師兄弟們還在後殿做早課。」菩德說。

「我去做吧。」靳笙欲起身,下一秒相音沛站起來,伸手擋住他。

「廚房在哪裡,我去做。」她說。「還請帶路。」

「這怎麼好意思,廚房有些雜亂,來者是客,哪有您自己去做飯的道理。」菩德婉轉勸道。

「師兄,讓相爺去做吧。」靳笙扶著陸馨躺下,語氣平靜。「相爺做事自有道理。」

菩德頓了一下,轉頭看老住持滿面微笑,也不多說了:「好的,請您隨我來。」

一禪寺的廚房也沒想象中的糟,鍋碗瓢盆也都掛得明白乾凈,煮飯的器具倒也算新,菩德去了膳房後面的園子摘了幾把綠菜回來,就已經聞到香氣。他要踏門入內時,便看到一個纖細高挑的人影,挽起袖口在灶前移動,那炒菜的架勢竟然讓自己有些入迷了。

「師兄。」有人從后輕輕拍了菩德的肩膀,回頭一看才知道是靳笙。「怎麼不進去?」

「你剛喊裡頭那位叫相爺,是吧?」

「是。」

「確實是個寵妹妹的真爺們,你看他西裝隨意一丟在角落也不嫌臟,外表看起來是個公子哥,還想他分辨不出食材長啥樣,沒想到他都自己煮起來了。」菩德笑了笑。「本以為他是在妹妹面前愛面子,讓我帶他過來這,再叫我去喊個會做飯的來,嘖,原來是我想差了,人家可是真要自己做飯。」

靳笙垂眸,順勢拿過菩德手上的菜,微微一笑:「您忙去吧,我拿過去就好。」

菩德點了頭,菜一給就離開了。

相音沛把燙好的菜放到盤子上,旋身才看到後方把菜放進籃子里的靳笙,平靜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陸馨說有人在旁邊會彆扭。」他說。「難為你想要讓我倆多點時間相處。」

她眉頭一挑:「既然知道就想辦法留著,過來做什麼?」

「留著不行,自然想著做飯也是個方法。」他轉頭,目光悠然定靜。「可她還沒真正嫁我,我名不正言不順,還是你做飯的好,再者陸馨的口味只有你知道,旁人煮了她未必會吃,只有你煮她才不敢多說,我來是想給你打下手。」

相音沛面上平靜無波,實則心中微動。

所以他其實是知道自己擔憂陸馨驕縱,而非是像旁人以為的愛面子。

她把燙青菜放到中間的桌上,淡然調侃:「做飯還挑身份,真是啰嗦。」

「如沒有正式身份,圖的就是心甘情願。」他說。

「讓你做飯不看身份,卻心甘情願的是什麼狀況?」她問得直接。

「或許是……」他的手指貼在紅色的蘋果上,淡淡一笑。「女朋友。」

「……」她微怔。「所以看身份又心甘情願的,就是你妻子?」

「不。」他的眼角微揚,像是一輪秀氣的彎月。「那是愛人。」

一時間,她望著他訴說愛人兩個字的側臉,竟然無法用任何言語描述這動人心扉的輪廓,想必他是真的深愛那個人,只說了最簡單的話語,卻也能讓他流露出如此真摯的悅色。

「目前這兩者只要有人能滿足一樣,我就會做。」他徐徐輕語,嘴角含笑。「否則這輩子我都不用進廚房了。」

她唇角微揚,緩緩說道:「有這體悟就好。」說完後轉身拿起炒鍋去洗,隨口又問:「菩德是醫生?」

「菩德讀B大醫學院,短短几年當上主任醫生,最後為了尋求心靈安定,才來修行,現在已經幾乎都在這了,算是下一任住持。」他說。「這裡的修行者不落髮,都有一份正當職業,閑暇時才來這裡靜坐休息,只有老住持是真正的出家人。」

「我以為你才是下一任住持。」她說。「老住持對你讚不絕口。」

他微微搖頭,悠悠低吟:「緣分未到。」

她沉默不語。

下午,離開一禪寺是司宇代替靳笙出來送,陸馨一副像逃難一樣快速奔上車,相音沛則在後方慢走,她轉頭看向司宇:「之前家裡的收入從何而來?」

「有幾塊地租了人,再來是夫人的嫁妝與少爺前陣子的稿費。」

「所以主要收入是稿費。」

「不,前陣子是插花作品。」

「……」她微微闔上眼,腦袋迅速盤算之後陸馨嫁進來要貼補多少錢才夠。「知道了。」

上車前,相音沛突然停了腳步,看著司宇:「如果你想要更好的前程,我可以給你機會。」

司宇抬頭,不解地看著她。

「在靳家會埋沒你,而我這兒需要你這樣的人。」

「謝相爺的抬愛。」司宇鞠躬,態度不卑不亢。「您看重我的或許就是忠誠,而我也必須告訴您,我也對我這份忠誠自豪。」

「所以我沒強迫你。」她說。「況且來我這兒做事也不算背叛靳家,未來陸馨是要嫁過去的,你幫未來的靳少夫人做事也沒什麼問題。」

「您的話我明白,但我這人求的是甘願,少爺的氣度跟待人,讓我心甘情願受他所用,若未來靳少夫人有需要,我也會看在身份上協助。」

這番話讓她想到靳笙,他們主僕都一個樣,要得都是心甘情願。

但世界上哪那麼多事情由得你甘願才做?

「你的意思很明白,我需要用到你,未來只能靠陸馨。」

「相爺言重了,屬下若有能替您效勞的地方,只要不妨礙靳家為原則,我也能盡微薄之力。」

「我要的人,是全心全意以我為第一考量。」她說。「是我晚遇到你,否則我有自信讓你不後悔跟了我。」

司宇的腰板彎的更低,語氣誠懇:「也不怕相爺笑話,您是除了少爺以外,我第一個願意用我個人意志去接受您命令的人。」

她淡淡一笑,俐落的旋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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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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