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16.Chapter.16

恍惚中,他幾番痛的頭皮發麻,但有一個聲音一直叫他要忍。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他用力撐開眼皮,被頭頂上手術台的強烈白光弄得刺眼,醫生正拿著剪刀剪開他腹部上纏住的繃帶,整條帶子已經看不出原先的白色了。

當醫生把浸血的帶子丟到一旁的盤子上時,他用了僅存的力氣咬牙開口:「別、別丟……」

醫生詫異地望著手術台上的男人,停頓了幾秒才點頭。

他放心的闔上眼,打了麻醉針的自己被迫陷入沉睡,耳朵彷彿不願休息,仍然聽得到醫生與護理師們的竊竊私語。

「那繃帶留著做什麼……」

「噓,你忘了剛剛相爺說什麼了?他在車上替相爺擋了一槍,以後咱們看到這人要客氣點。」

「抱歉。」

相爺?是他嗎?

……還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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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音沛回去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做好一切準備才重新出現在醫院裡,但當她要進去病房看靳蕭的時候,門口的司叔卻強硬的不讓她進去。

「還請相爺回去吧。」司叔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硬。「少爺需要完全的靜養,他並不想見您。」

相音沛眉頭一蹙,身後的一群保鑣已經做好準備要架開司叔,好讓主子能直接進去,場面氣氛緊繃。

「您可以打昏我,但我還是得跟相爺說句實在話。」司叔恭敬欠身。「陸馨小姐已經說了解除婚約,那麼兩家之間便再無關係,您若是想感謝少爺替您擋了一槍,我能代為轉達。」

「我還沒同意婚約取消。」她的聲音微啞,聽得出極力剋制的怒意。「就算是答謝,我連見一面都不行?」

「還請相爺不要為難,少爺說了不想見您。」

相音沛握緊拳頭,死瞪著門板上的數字,好半晌她別過眼,二話不說旋身離開,她走到醫院門口,上車前她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眼連放:「待在這裡,盯著靳家狀況。」

「是。」

她回到相家時已經快半夜,依舊燈火通明,陸馨一臉擔憂的在門口等著,一見到相音沛便趕緊往前跑,著急問道:「你沒有哪裡受傷吧?」

「沒有。」她目光輕淡,陸馨挽著她的手一起進屋。「祖母睡了嗎?」

「睡了,這件事我讓林媽先保密了。」陸馨說。「現在怎麼辦?我不知道你們出事,你們才剛走我就派人去靳家先說了……」

相音沛低下頭看著陸馨,疾言厲色:「你什麼時候開始不先問過我,就敢擅作主張了?」

陸馨第一次見到相音沛臉色這麼凶,沒忍住就紅了眼眶哽咽著。

傭人們見到相爺的脾氣,也紛紛識趣地退開。

相音沛望著陸馨可憐兮兮的表情,強壓住怒氣拉著她上樓進房,門一關,語氣難掩不悅:「你跟靳蕭怎麼回事?」

陸馨才把下午跟靳蕭的對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她看到姐姐越聽眉頭越緊,最後用著哭音說:「我怕、我怕靳蕭發現了什麼,他那個人有點奇怪,感覺就是會故意試探,我才想著解除婚約,這樣他就沒理由再過來了。」

妹妹傷心地說完,等著被罵的時候,下一秒她就被姐姐抱住。

那手溫柔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耳邊傳來姐姐溫厚的柔聲歉意:「知道了,是我的錯。」

這句話讓妹妹滿腔的委屈傾瀉而出,雙手緊緊抱住姐姐放聲大哭。

這是陸馨第一次跟相音沛睡,她好奇地撐起頭看著相音沛的胸,小聲地問:「姐,你這樣纏著……不會不舒服嗎?」

相音沛已經閉上眼睛,聽到陸馨的話又緩緩睜眼,淡淡地說:「不舒服的事太多了,這算什麼。」

「你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纏著…怎麼忍的?」

「你忘了我經期來的時候會出國?」她說。「那段時間我盡量不排工作,就是讓身體休息。」

「哦……」所以一個月有一次舒緩的機會。「可是代表你胸也不大,不然怎麼纏?很容易被發現吧?」

陸馨話才說完,馬上遭到相音沛伸手捏了臉頰:「心情好了?敢取笑我了。」

陸馨吐吐舌頭,想了想又說:「姐,我還是偷溜回去吧?畢竟要是讓人看到我睡在哥哥房裡,怕是又多了麻煩。」

「你睡吧,晚點我出去。」她說。

「都大半夜了,你要去哪裡?」

「醫院。」她緩緩閉上眼。「無論如何我都要看一眼。」

「好吧……」陸馨撇撇嘴躺下,棉被拉上。「姐,你胸有多大啊?」

「……」這話題還沒完?「不知道,平常用不到。」

「我聽下人說靳蕭送去醫院的時候纏了個繃帶,你們那狀況哪來的什麼繃帶啊?我猜是你的裹胸布吧?」陸馨說。「能綁得住一個大男人的身體,那長度一定不短,所以表示要繞很多層才可以把那個形狀給壓下來。」

「……」

「姐,我可以摸摸嗎?」偷偷伸手。

「睡覺。」低斥。

「喔……」乖乖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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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連放看到一身黑大衣的相音沛出現在眼前,抬手看了現在時間是凌晨四點半。「您怎麼沒休息?」

「狀況如何?」她淡淡地問。

「老管家跟他兒子都沒離開過,門口一定有個人顧門。」

她眉頭輕輕一蹙,轉身就剛好看到剛走進來急診室的劉媽,她迅速上前攔住,劉媽也愣了一下,拍拍胸口吐氣:「相爺?」

「幫我個忙。」

……

司宇戰戰兢兢地站在病房外,祈禱劉媽能夠把父親留得久一點。

相音沛站在男人的病床邊,唯一的光線是外頭對街的大樓照明燈,還有屏幕上微弱的光。

她看著他,千頭萬緒。

他今天不假思索地替自己擋了一槍,是有了怎麼樣的感情才會做出這種事?她不蠢,但是她必須殘忍的無視。

就算都是救命恩人,但也有先來後到,她若要用生命去報答的話,只能給小時候的那個小男孩,因為他才是完全扭轉自己命運的恩人。

更何況,論起動心……靳笙給自己的觸動更多一些。

她伸出手想要碰他,但在快碰到他臉頰時,還是硬生生停住了。

既然是沒辦法說出口的結果,那麼從一開始就不要給期待。

她要收手時,他的頭輕輕側了一邊,恰巧與她的手背碰了一下。

那瞬間的情緒,讓相音沛彷彿體內空氣都消失了,她的手僵住幾秒后才匆匆收回。

凝望他依然緊閉的雙眼,她沒有多待就迅速起身,離開病房。

良久,病房內只聽得到機器微微運作的聲音。

──還有一雙飽含情念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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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音沛這幾天除了要追查暗中襲擊自己的人以外,還要平復突然竄起來的八卦爆料──『相家兄妹深夜擁抱,靳家婚約陷入危機』。

那天狗仔好死不死拿了長鏡頭對準自己的房間,而當天自己情緒很差,一部分貼身的保鑣被挪去醫院戒備,一部分的人又挪去靳家,剩下的人去追查攻擊者的下落,所以那天相家的防禦確實是低的,才會讓狗仔有機可乘。

現在靳蕭聽說已經回去靳家,醫院的人收回來后,人力稍微充裕,她首先要處理的就是陸馨的婚約。據說靳笙這陣子沒去一禪寺,她明白平日就算再怎麼兄弟淡薄,弟弟出事也必須在家裡守著。

因為這次的意外,讓她的計劃被打亂,這讓自己非常不舒服。

外頭的輿論或是追查兇手的事倒好解決,難過關的就是祖母這兒。

若與靳家婚約真的告吹,祖母原本還養好的身體,指不定又出狀況,這會讓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看來這回要與靳家正式談婚約的事了。

……

「少爺,還請您三思!」司叔重複的話說了第三次,老臉瞬間又蒼老了幾歲。「這段婚約不要也罷!您何苦受這樣的屈辱!」

他靠著床頭正襟危坐,臉色淡然,絲毫沒有因為眼前老人的激動而有所動搖。

「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過一些話。」他緩緩開口。「我想,我的世界里也不需要一直三思,那樣會錯過時機。」

「少爺,您也看到那篇報導了!從一開始相家就看不起我們,您為何對相家這般委曲求全?相氏兄妹的不檢點,您也親眼瞧見的。」司叔說到激動處簡直沒跪下。「就因為跟音沛小姐有關,您就這樣低聲下氣?」

他的目光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微微一動,手掌攤開幾秒后又握緊。

「這是我唯一能接近她的機會,沒有比這個還能更近了。」他說。「司叔,我這輩子或許只能庸庸碌碌的過,但她是我唯一不能放棄的追求。」

司叔看到床上的男人情深意切,那樣的執念與心思,讓自己怎麼也開不了口說出拒絕的話。

「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我這就去聯繫相家。」老管家沉沉吐氣,離開房間輕輕帶上門。

他往後一靠,臉色微熱,心跳加快。

從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謝自己能撐到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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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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