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蘇白還被攔在天界，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去不了雲霧山澗了。不過好在顧長玄也被引走了，暫時也不會往那雲霧山澗去。

小閻王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心裡吊著的那口氣卻還是不能完全放下。

天界不讓蘇白過來，用意很明顯，這是想讓其他神仙來收服紅蓮業火，可若是紅蓮業火被別人拿了，這後面的一系列事就沒有辦法展開了。

且先說幽冥鬼火屬性極陰極煞，顧長玄因為這一身幽冥鬼火，生來就不能與外人親近。除了被他創生出來的冥界眾鬼，六界之中沒有人能近他的身。

可冥界一族又視顧長玄為本源，以祖宗之禮敬著重著，萬不敢生出什麼旖旎心思。

鬼族不敢覬覦，外族一靠近輕則昏厥重則魂飛魄散，自是也沒法親近。故而這顧長玄雖活了千萬年之久，卻始終孤身一人，從未有過什麼桃色*情史。

雲霧山澗的紅蓮業火是一個轉機，世人都道紅蓮業火和幽冥鬼火相剋，卻不知這相剋的同時也有相消。

屬性陽烈的紅蓮業火同屬性陰煞的幽冥鬼火相近，便能抵消那陰煞之力，蘇白若擁有了這紅蓮業火，便可與懷著幽冥鬼火的顧長玄親近了。

蘇白的能力小閻王從不懷疑，只要他去了雲霧山澗，必能收了紅蓮業火。只是，天界會放蘇白下來嗎？

顧長玄倒是很快就去了妖界，一路上眾妖阻攔，他卻猶過無人之境，直領著南方鬼帝杜子仁到了妖皇聖殿。

聖殿內的妖族也想反抗，可嘆眾不敵寡，顧長玄只是揮了揮手，就將這一干人等掀翻在地，讓其沒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倒是些忠心耿耿的妖精，奈何實力懸殊，再多的忠心也挽回不了局面。

顧長玄毫不客氣地坐上了主位，略微前傾著身，摩挲著下巴，笑了下道：「聽說，我們南方鬼帝的相好，被你們那位老妖婆捉走了？」

「我們妖界哪有什麼老妖婆？」小妖氣憤不已，奈何身上不能動，只能聲嘶力竭地喊著反駁。

顧長玄正了正身子，然後偏頭，皺著眉小聲問杜子仁：「來錯地方了？」

「沒來錯，」杜子仁眼眶通紅，「那老妖婆就是個形容，其實抓走小玉的，是他們的妖王九尾狐。」

「哦。」顧長玄懂了，瞭然地挑了下眉頭，疊上腿又換了舒服的坐姿，對下邊一眾妖精道：「總之放人。」

「什麼放人！我們根本就沒抓你們的人怎麼放！」小妖精怒道。

杜子仁赤眼吼了回去：「你們抓的不是我們冥界的人，是你們妖界的紅狐狸我的心上人小玉！」

話音剛落，那叫小玉的美艷狐妖就匆匆趕來，她形容姣好，五官艷麗，身著大紅嫁衣，奔往顧長玄所在的方向。

杜子仁眼眶一熱，忙上去握她的手，卻有些奇怪道：「小玉你沒事嗎，我怎麼聽說你被抓了呢？」

小玉一把甩開他的手，走到顧長玄座下，「撲通」一聲跪下還磕了個頭，然後才脆生生地開口，念出一長串話：「顧大人，小女子仰慕大人神姿，對大人您傾慕已久。今日終於有機會得見，小女子只想對您說，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杜子仁看得愣眼，回過神后直接把小玉從地上拉起來，怒道：「你怎麼回事？合該你被抓這事就是騙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見我們老祖宗？」

小玉咬了咬牙，道：「是。」

「好啊你你你個狐狸精……」

「別吵了！」顧長玄擺手打斷，冷笑了一聲，「合著把本座叫過來就是看你們鬧的？」

小玉嚇得「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顫著聲音道：「顧大人，我對您是真心的啊。」

「我對你沒興趣。」顧長玄直接回絕，起身摔袖就要離開。

小玉有些急了，忙著起身追過去，「大人，您不喜歡我沒關係啊，我們妖界這麼多姐妹，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那款啊。」小玉說完又對著門口招手，喊了句：「姐妹們，快來啊！」

話音剛落，一群穿紅著綠的鶯鶯燕燕魚貫而入，擋住了顧長玄的去路，但是礙於顧長玄的威嚴，沒有人敢上前，只是在顧長玄四周遠遠地圍了一個圈。

只見這些個環肥燕瘦的美艷妖女分做三組，一組吹拉彈唱，各自抱著樂器哼起了小曲，一組水袖裙衫，繞著顧長玄翩翩起舞。

還有一組膽大的，就往顧長玄的方向前進了半步，一個接一個地高聲朗誦道：「大人，小女子有一句話想對您說，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大人，小女子也有一句話想對您說，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大人，小女子想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顧長玄嗤笑了一聲，站在中間諷刺道：「你們這是開詩詞大會呢？」

他周身冷意驟現，直駭的彈琴之人停了輕攏慢挑，起舞之人停了曼曼動作，小玉也覺得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試探道：「大人，您看您有沒有喜歡的？」

顧長玄微微一笑，「沒有。」

話音一落，四周黑氣震蕩飄散，那些個或吹拉或起舞或吟誦的妖精全都倒地不起，不知如何。

顧長玄又是一聲嗤笑，而後丟下杜子仁，自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天界那邊也吵得不可開交，蘇白忍無可忍，擼了擼袖子叉著腰，對天帝喊道：「能不能別耽誤時間了，再不讓我去，那紅蓮業火就落到顧長玄手裡了，到時候我保證你們哭都找不著調！」

天帝的大兒子龍湛這時候姍姍而來，對著天帝拱手，笑道：「別耽擱了，快讓小白去吧。」

同時，有人在天帝身旁耳語了幾句，天帝臉色一變，鬆了口：「那便去吧。都別攔著了。」

蘇白急急往外飛去，卻又被天帝之子龍湛攔住，那人含著笑，跟他道：「小白，這次是我幫了你，你要如何謝我。」

蘇白回了他一聲冷笑，「這機會是我自己爭取來的，和你有半毛錢關係，離遠點，別擋我路。」

恰逢北斗星君氣喘吁吁地追上來，蘇白不再理龍湛，只勾了北斗星君的脖子往前走，到了無人之地后才朝著北斗星君伸手：「從太上老君那兒偷來的補藥呢？」

北斗星君被蘇白壓著，能感覺到他身上無力，便忙把那葯遞給他，嘴上止不住的責怪：「我還當你有多厲害呢？你有本事連挑天界四大神將，你有本事別吃藥啊！」

「你還真當我是鐵打的、像顧長玄那樣不成。」蘇白嘆了一口氣，把那靈丹妙藥吞下，才覺得恢復了些許，他剛才也不過是強撐，好在打鬥前他就讓北斗星君替自己取了葯，一會兒收服紅蓮業火的時候，也不至於沒有力氣。

「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北斗星君扼腕嘆息，詰問蘇白道：「天下蒼生就那麼重要？」

「嗤，」蘇白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他在北斗星君身上拍了拍，「你傻不傻？真當我要紅蓮業火是為了天下蒼生？」

「要不然呢？」

蘇白舔了下唇，原本發白的臉上也帶了些紅意，他扯了下北斗星君的袖子，秒錶嬌羞狀，道：「我是為了顧長玄啊。」

這邊雖磕磕絆絆，但蘇白總算是從天上下來了。

一直等候消息的小閻王聽見屬下的通稟心中一喜，拍手道：「太好了。」

蘇白這下已經去了雲霧山澗，顧長玄也在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個人就能見到面了。

下一刻卻就有人呼喊著過來：「不好了不好了！轉輪王大人，我們老祖宗被人給攔住了！」

「怎麼回事？」小閻王眉頭皺到了一處。

「是魔界之主、魔王襲狂霸，把老祖宗給攔住了！」

「怎麼回事？」小閻王急得左右踱步，這事不在他的預計之內啊。

孟婆揮退了眾人，跟小閻王道：「你也不必急，這次主要是幫蘇白奪得紅蓮業火，主上不來，也無甚大礙。」

「婆婆，您不知道。」小閻王上前一步，「收服紅蓮業火併不難，最難的是紅蓮業火入體之後轉化為自身所用的那段時間，如果主上不過去幫忙，那小白恐怕會有危險。」

「你又怎能確定主上會幫蘇白呢？」孟婆到底上了年紀，不懂年輕人這些個彎繞情*事。

「紅蓮業火和幽冥鬼火本就相引相吸，小白這會正是控制不穩的時候，那兩個人一見面，不就相當於乾柴碰到了烈火嗎？」小閻王繼續道：「再者，小白傾慕主上多年，冷不防一見面，心潮澎湃之下，那肯定是會急不可待地撲上去啊，主上從來沒和人親近過，這下有一個溫溫軟軟長的還好看的少年投懷送抱，他也沒法拒絕不是？」

「他拒絕的人還少嗎？」孟婆有些不理解，他們那位主子清心寡欲不近男色女色多年，若真有人投懷送抱，他也該一腳踢開才是。

「等會兒，」孟婆又想起來了，「你剛才說冷不防？蘇白不知道主上會去雲霧山澗？」

「自是不知，否則這見面就有了表演的成分，不如天然去雕飾的好。所以我跟小白說的是，我會拖住主上，讓他只管收服紅蓮業火，然後離開便是。」

顧長玄不知道自己下屬的這些個謀划，他只是往雲霧山澗的方向走著，結果被魔王襲狂霸攔了路。

聽說這襲狂霸原本也不叫襲狂霸，是這魔王嫌棄原本的名字不夠狂放霸氣，這才改了個人如其名的稱謂。後來六界暗暗嗤笑他也不願再改名，可見審美著實清奇。

審美清奇的魔王在顧長玄面前仰天長笑，笑夠了之後才對顧長玄拱手，道：「顧大人，本王能否斗個膽，求你件事啊？」

顧長玄面無表情，內心卻因為這魔王的狂笑而深感莫名其妙。

魔王生怕他拒絕，也不等他回答，就繼續道：「顧大人，我小兒子有話要對你說，您能賞個臉，跟他見一面嗎？」

顧長玄剛從「詩詞大會」里抽身，這會兒再聽見「有話想對你說」幾字，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能，我沒空。」

顧長玄說完就走，魔王氣的再後面喊：「你不給面子是不！顧長玄你不打算給我們魔界面子了是不？」

顧長玄平素最不怕挑釁，聽見這話就回了頭，勾唇一笑，道：「是不打算給，你怎麼著？」

「沒關係啊，」魔王又是一陣狂笑，「本王早就知道你不會見我小兒子，所以我把我小兒子帶過來讓他見你了哈哈哈哈哈哈襲月快過來！」

那魔王的小兒子襲月生的五官精緻，嬌嬌弱弱，也別有一番風情，只可惜磨蹭著到了顧長玄身邊時，不僅雙腿發顫，嘴上也開始哆嗦：「顧顧顧顧大大大大大……」

顧長玄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起身就要飛走。

那魔王的小兒子急了，腿一軟跪在地上，卻驚天動地喊了一聲：「顧大人我喜歡你！」

顧長玄連停頓都沒有停頓，襲狂霸看這架勢不對，急忙施法阻攔，不讓顧長玄走。

卻根本攔不住。反還被顧長玄給彈昏了過去。

那小兒子襲月又開始磕巴，撲到襲狂霸身邊撕心裂肺地喊：「爹爹爹爹爹！你你你不能死啊！」

「爹沒死啊我的兒，快快快下去你壓爹大腿了。」

*

二月的雲霧山澗，還有點料峭寒意，柳枝才微微抽展泛綠，還不是春盛花繁之時，顧長玄這一天經歷了好幾次不愉快，終於來到了這個有蘇白的地方。

去會那一場命中注定的相見。

而蘇白此刻還不知道顧長玄會來，他只知道紅蓮業火還懸在自己頭上，紅色的火光正絲絲縷縷地往自己體內滲來，而自己已經虛弱不堪，若有人在這時候打斷，自己必將功虧一簣。

可怕的是，腳步聲已經一點點的逼近了。一聲一聲，彷彿是踏在蘇白的心尖。

時間彷彿停滯的時候，顧長玄出現在蘇白眼前。

蘇白已經絕望的眸子瞬間亮了，哪怕顧長玄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抬手施法，要與他爭搶這紅蓮業火。

「長玄。」蘇白輕輕地喚了他一聲，然後拼盡最後的力氣撲到顧長玄身上，視死如歸一般，吻上了他的唇間。

顧長玄怔住了。只不過這一個愣怔，紅蓮業火就完全沒入了蘇白體內，一瞬間紅光大盛，熱浪席捲而出，整個雲霧山澗氣浪翻湧。催的柳枝完全舒展，綠葉極速生長，繁花一簇一簇的盛開。

蘇白依偎著顧長玄，把全部的重量放在他身上，又在他唇上輕輕地咬了一口，偏頭笑道：「我叫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