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這兩則消息，無論哪條，對於朝廷來說影響都是十分惡劣的。
起義軍的危害就不用說了，是個人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好在爆發的地點在諸侯屬地，屆時只要懲處幾個罪魁禍首應該就能平復民怨。真正對朝廷影響深遠的是淮陽王的死訊，作為諸侯中稀有且堅定的保皇黨，淮陽王是明楠削弱諸侯勢力計劃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如今淮陽王殉國，繼任的淮陽世子雖然一直表現的安分守己，但明楠的直覺提醒他，這個人有古怪。
明楠眉頭緊皺，努力理順腦海中紛繁的思緒。
「暗魁，為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暗部卻沒有事先得到消息？」明楠微微抬頭看向房梁處，語氣低沉的問道。
當他接過由禁衛軍轉呈的八百里加急文書，快速瀏覽過後，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要知道這些諸侯在各自屬地經營已久，還從未聽說過有民亂的。這事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是幾個諸侯屬地內同時爆發，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其中有貓膩。
再說淮陽王，他以驍勇善戰、治軍嚴謹出名，再加上他也不是個愛管閑事的性子。即使淮陽與陵水比鄰而居，他也不會在未上報朝廷前就擅自領兵出征的。
雖說明楠面對親近之人時十分傻白甜，但在朝堂上淫沁了那麼多年，他早已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帝王了。
因此遇到這種突髮狀況，他首先責問的就是隨時隱藏在他身邊，掌管整個情報系統的暗魁。
「主子，陵水等地這些天定時呈報上來的消息沒有任何異常，屬下已經派人叫暗西過來了，您可以向他詢問詳情。」暗魁直直的跪在地上，語氣沒有半點起伏，但其話中透露出的信息卻很多。
地方呈上來的情報同往常一樣，如今朝中卻收到了諸侯聯名上奏的求援奏摺，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幾個諸侯謊報險情，要麼是整個西部的暗衛系統癱瘓。要是前者，那可能是諸侯想要算計朝廷兵力，消耗掉大部分京城駐軍后乘機造反。要是後者，那就可怕了，暗衛是帝王的眼睛，明楠登基后更是花了大力氣整頓暗衛內部秩序，確保能夠及時了解全國動態。各地的暗衛都是相互監督的，一個地方出了問題，那就意味著整個暗衛系統都有可能崩潰。
相比第二種可能，明楠更願意相信這只是一場惡劣的騙局。
很快，暗西便聞訊趕到了明楠的寢宮。
「主子，這是本月地方暗衛呈上來的紙條，暗號與字跡皆無異常。如今也不知底下之人哪些可信，屬下懇請親自前往陵水調查。」暗西抬手，將手上的幾張紙條抬過頭頂。
「去吧，順便告訴暗東暗南暗北，讓他們也檢查一遍底下的人。」
明楠揉了揉鼻樑，忍不住打了個哈切。消息傳來的時間太晚，即使他心中存著事，也抵擋不住這七年間養成的生物鐘。
…………
文書是宮中下鑰后才抵達的，明楠看到后也沒耽擱，第二天就在朝會中提及了此事。
「眾位愛卿，昨日子時朕接到了西部各諸侯王聯合上奏的緊急求援信。上面言道，西部各地同時爆發民亂，淮陽王半月前領屬地私兵鎮壓暴民，卻因軍中有人通敵，中途不幸殉國。如今，他們祈求朝廷支援，眾位愛卿認為如何？」
不出所料的，這件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陛下，臣認為此事有詐。諸侯早有不臣之心，朝廷若是此次派兵支援，恐養虎為患呀！且他們平日魚肉鄉里，如今引起民亂，正是一報還一報。臣認為，朝廷應該派特使前往陵水、洛西，懲治諸侯王，后招安百姓。」
最先發言的，自然是明楠登基后才漸漸提拔上來的以工部侍郎為首的實幹派。他們十分了解大熙朝如今的局勢，對諸侯國的威脅也看的很明白。可惜年紀輕輕，鋒芒畢露，在官場上很容易得罪人。
諸侯王與朝廷的聯繫千絲萬縷，不止明楠在眾諸侯府中安插有眼線，朝中也有與諸侯王相交甚密的大臣。聽完工部侍郎的話后，禮部尚書立馬站出來反駁了。「陛下，工部侍郎此言差矣，諸侯王即使有錯，那也是朝廷親封的諸侯王，乃皇室血脈，怎能因為區區賤民而處置身份尊貴的諸侯王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怎麼，禮部尚書你看不起百姓？」工部侍郎挑眉，寸步不讓的反問到。
「你！！！」禮部尚書被氣的不知該如何反駁。
「好啦，兩位愛卿不必爭吵，朕相信你們兩人對大熙的衷心，只你二人所處角度不同，是以出現了分歧。這樣，你們先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再說吧。」看了眼佔據上風的心腹，明楠微笑著和稀泥。
稍後，作為朝廷後勤部長的戶部尚書站了出來。
「陛下，臣反對出征。」
「哦，愛卿何出此言？」明楠挑眉，有些好奇的看著戶部尚書。要知道這個老狐狸可是從來不明確站隊的，如今這麼直白的反對還是頭一遭呢。
「今年大旱，戶部撥了五萬兩白銀、二十萬石糧食賑災。如今國庫空虛，實在是不宜動兵！」
好吧，明楠在心中偷偷翻了個白眼，他居然忘了戶部尚書是個把國庫當成自己的家產來管理的奇葩守財奴了。
接下來，又有幾人陸續站了出來。
在文武百官各抒己見，為著該不該派兵，如何派兵等問題爭執不休時，作為朝中中流砥柱亦是地位最高的官員之一，太傅王錚終於發話了。「陛下，臣認為陵水王、洛西王等人此舉別有用心，陛下理應慎重考慮是否調動大軍。」
「哦，太傅此言怎講？」明楠微微直起身子，總算是來了點精神。
對於朝臣之間的利益牽扯，明楠早已通過暗衛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也習慣了每次有人支持一方觀點時，與他不對頭的其他人就會支持另一方觀點的日常模式。要是以往，明楠說不定還有心思坐在大殿上方看戲，但他昨晚上睡的淺，今早也沒啥精神，只想早朝快點結束，好回去睡個回籠覺。
太傅地位舉足輕重，一般他說完，明楠又不反對，那事情就差不多定下來了。
對於著急補眠的明楠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其一，陵水王等諸侯執掌屬地事務已久，今年雖是大旱，但對陵水等西部城市影響不大。因此，客觀條件下引發□□的可能性極小。」說完，王錚頓了頓，眼睛不著痕迹的在明楠臉上掃了掃，確定明楠有認真聽，他才繼續說到。「其二，西部諸侯國離京城距離甚遠，若是冒然派兵，恐朝中士兵抵達陵水、洛西等地時，身體匱乏，也不適宜戰鬥。」
聽完王錚的話，明楠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臉。他就喜歡友人這種明明是想看對方自取滅亡才不出手，卻能拿出個十分合理高大上的旗號來袖手旁觀的調調。
「愛卿言之有理，看來派重兵協助這條路是行不通了。那愛卿認為，應該怎麼做才合適呢？」明楠右手撐著腦海，有些懶洋洋的看著王錚，愉快的將他思考了半天的問題拋了出來。反正王錚腦子轉的快，明楠也不怕他答不出來。
「臣認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畢竟陵水，洛西等地最終歸屬權還是在朝廷，且諸侯王上奏求助，陛下無論如何都不應置之不理。然協助的方式有很多，陛下不如派一良將輕車簡行，一路快馬加鞭，趕往叛軍所在地，協助各路諸侯共同抗敵。」王錚也是個狠人，這絕戶計出的，真真是讓人拍案叫絕。
果然，太傅話音剛落，之前有些沉默的看著對面那群文臣撕逼的武將們一個個的眼睛都亮了。
眼見著又要開始一輪新的討論，明楠的內心有些抓狂了！
「既然如此，那便派輔國公去吧。」趕在武將們出聲之前，明楠直接開口定下了人選。雖然這個選擇可能會讓某些人不太樂意，但卻是他能夠信任的，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明楠偷偷的瞅了眼王錚，果不其然，對方的臉僵硬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