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和狗DOG 01.7

「這是菜單，」你用右手把一張摺疊好的條紋紙塞進饃饃胸前的口袋，紙條上寫明了需要買的菜以及每樣菜的花費上限，「這是買菜錢。」你把紙幣包著硬幣繼續塞進口袋，「等到了張大伯那裡，就把紙條和錢一起給他，知道嗎？」

你從一邊的柜子里拿了個環保布袋，給饃饃挎上。他好像接受什麼重要使命一樣，戰戰兢兢地伸出胳膊將布袋緊緊攬住。

在你說了「小心口袋裡的錢爬出去后」，一臉驚慌地用手按住胸前的口袋，這感覺就好像口袋裡的錢會變身小妖怪逃走，害他不能完成任務一樣。

「主人，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饃饃淚眼汪汪地看著你。

「好了，快點去吧，冰箱里的菜都沒有了，不買回來你就不要指望我訂外賣的時候叫上你那份。」你不耐煩地揮揮右手，不想再看那個在你換燈泡時撞翻你的凳子，害你左手胳膊脫臼的作逼一眼。

「如果飲料瓶擰不開，就先喝水嗷，等我回來給你開嗷！要是困了就像這樣打幾個哈欠-(-′0`-)-，但是沒有我在旁邊守著不要睡著嗷，不然要是不小心壓到手臂會痛痛；你上大號要用的紙我已經撕好了，這樣你就不用用嘴扯了，我撕了兩份呢，在我回來之前應該夠用了；在我回來之前你就不要出門了，不然都沒有人給你系鞋帶，你要乖乖呆在家裡嗷……嗚！」

你一把推出饃饃的狗頭(--_--)：「這些事情不用你告訴我，趕緊給我滾去買菜！」

「那我走了……」饃饃依依不捨又很不放心地看了你一眼，突然又像一陣風一樣跑進廚房倒了杯水出來，把他的狗零食堆在茶几上，又體貼地打開電視，把頻道調到你平時會看一下的電影世界，而不是他鐘愛的韓劇《霸道哈總愛上我》。

做完這一切，他用一種「爸爸可以放心了」的眼神看著你：「這樣在我回來之前你就不會無聊了！」

「……」

爸爸你一點都不放心好嗎！但是想到張大伯那裡不超過一千米的距離，純粹是直走加拐彎的簡易路程，你家二哈應該不會觸發什麼支線劇情才對。

儘管如此，你還是給饃饃戴了個iWatch手錶用以定位。

幾番叮囑送走二哈少年後，你翹著二郎腿坐在了長年被他霸佔的沙發上，打開常年被他霸佔的電視——這條賤狗平時也沒見他沉迷什麼節目，但是每次你想看電視的時候總是鬼哭狼嚎地要看韓劇——鏟屎多年的爸爸你居然沒出息地升起一股「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作為一個有輕度網路依賴症的來自沒有WiFi不能活星球的青年，你其實很少看電視，所以如果饃饃搶電視的話，你也只是意氣地爭一下，很快就會放棄轉而去刷手機或者開電腦。雖然是個剛步入社會的90后，但是說到流行的電視劇，你可能知道得還沒有饃饃來得多。

你看了會電影頻道，主持人預告接下來播放的電影是外國的經典影片《香水》。你不是很感興趣地換台，因為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乾脆看起了《霸道哈總愛上我》。

這部愛情偶像劇秉持了韓劇一貫的狗血，開頭講述了一個小白花一樣的女主角救了一隻受傷的哈士奇。女主照顧這隻哈士奇一個星期，期間各種幫哈士奇梳毛、薅下巴、摸背、洗蛋蛋（？），在不知道哈士奇會變人的情況下，女主無知無覺地把可以揩的油全揩了。

哈士奇因為失血過多，能力不足，在此期間不能變身。一個星期後，哈總恢復正常后，嚎也不嚎一聲就走了，只留給熟睡中的女主一個邪魅狷狂的屁股。

故事接著發展下去，哦原來畫著黑色眼影的哈士奇男主原來是個Alpha，而女主則是從古地球穿越過去的普通女人。哈士奇男主以為女主是個OMega，可是有那麼多OMega為他的信息素神魂顛倒，做夢都哭著喊哈總我要和你配種（不），女主卻對哈總不為所動。很好，女人，你引起了哈總的注意。

然後，霸道邪魅臉的哈總在一次舉辦展會的時候突然感覺：他要像所有正常的沒被絕育的公狗那樣發♂情了！可是女主角抵死不從啊。於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情♂欲，哈士奇男主夾著女主狂奔了三十公里，成功地把自己累成一條死狗。

女主這才發現，哦，原來這是我救的哈士奇！想到自己曾經對哈士奇醬醬釀釀，她很不好意思。這時，男主夾著女主跑到了不知道什麼地兒的荒郊野外，然後男主又因為發泄過度倒在地上累成了廢狗，呼呼直睡。女主眼看著就算露大腿也打不到車，就背起了狗身的男主——就是那種男主把前爪搭在女主背上，被女主托著屁股的姿勢——像個背了50斤麵粉袋的老農民一樣馱著男主佝僂前行，配上那小路、那晚霞……女主活像是馱著糧食的牲口。

這一集到這裡就結束了，下期預告是女主去狗糧店打工，男主誤以為她買狗糧吃，於是將一麻袋韓幣甩在收銀台上，霸氣邪魅地說道：「這裡的狗糧我全包了！」

你覺得編劇一定是想要吸引那些主人出去工作、孤單呆在家的shapeshift寵物來增添收視率，才會想出添加這樣狗史的設定……話說回來，到底為什麼會選二哈當總裁啊？

「嘖。」你用一個單音節掩蓋了你的吐槽，然後轉頭看了一下時間——正好是十二點整……十二點？！

去直線距離不到八百米的地方買菜需要買兩個鐘頭嗎？！

你沒有張大伯的電話，只好拿出手機定位饃饃的位置：嗯，還是在張大伯食品果蔬禽肉店。

你扛著自己裹了石膏的手，有些氣急敗壞地往門口走去。你手嘴並用-_-||地系好鞋帶，就起身向張大伯那趕去。

你一進店門，就見到耷著耳朵、夾著尾巴站在笑眯眯的張大伯身邊的饃饃。只見他一手抱著裝滿蔬菜的布袋，另一手緊緊地抱著用透明塑料袋包好的好大一塊筒骨。

你眉頭一跳，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估摸著是這個吃貨見菜單上沒肉，就想著給自己來點葷的。可是你給他的錢又是算好了的，至多不過多出幾毛，只夠他買幾根蔥的。以他的性格，看上了的骨頭會撒手那就奇了怪了，但是這樣的話張大伯當然就不會放他走了，於是二哈饃就給連人帶骨頭地給扣下了……

你心裡真是有點氣悶，但發脾氣又夠不上，畢竟你已經習慣了，只是難免要在心裡責備幾句。你就想說這狗娃能不能有點出息？你屯了一冰櫃的肉啊酸奶啊，堆了一冰箱的狗零食這都是為了誰啊？你虧待他的嘴了嗎？頂多是有時候懶得做飯或者生氣時塞他一嘴狗糧罷了。蔬菜講究新鮮，沒法長期屯著，自然需要時時更新；肉類擱冰櫃里，凍成塊，大半年也不會壞，隨用隨取，是以你的菜單里沒有加肉……就這，他就賴店裡不走了？！

只是你還沒教育饃饃幾句，就見他抬起頭，憋著兩汪眼淚，一臉慘兮兮地看著你：

「主人，你再也不是我的主人了……」

「？？？」

饃饃把布袋子和筒骨袋一齊往前一遞：「給你。」

你一臉蒙逼地接過袋子，轉頭看了看張大伯。就見張大伯笑眯眯地問道：

「誰是你的主人啊，饃饃？」

「是張大伯嗷嗚！」

饃饃扯著脖子濕著眼睛大喊了一聲，再也不看你，而是跑到牆角躲起來。

你只見他耳朵狠狠地耷著，那條被你罵的時候也會輕輕晃動的大尾巴死死地貼著自己的腿。饃饃把自己的臉對著牆，藏進膝蓋里。

「……」

2個小時前——

幫主人做事情好開心(-￣---￣--)！饃饃挎著布袋子，在行人道上山羊跳著往前蹦噠。他來到張大伯的店裡，在張大伯幫忙挑菜的時候，突然聞到特別香的氣味。

那是一根豬後腿的腿骨——當然，饃饃並不知道這是什麼骨頭，他只知道這根骨頭的氣味很香，這是一根很好很好的骨頭。

而且它還是一根很大很大的骨頭。

只看這一眼，他就本能地開始分泌涎水……又大又香的骨頭，似乎可以讓人聞到骨頭中間的骨髓的香味。饃饃想到醫生說，喝點骨頭湯可以幫助你促進骨骼癒合……他對這塊骨頭志在必得。

「張伯伯，張伯伯，你能不能把這塊骨頭送給我？」

嘴裡說著能不能「送給我」，但將血呼呼的筒骨緊揣在胸前的饃饃渾身都散發著「就算不送我也不會放手」的氣息。

張大伯是認識饃饃的，雖然說張大伯是個啤酒肚的普通中年男人，在性取向上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對於帥氣的shapeshift哈士奇和漂亮的男青年主人這種高顏值組合，總歸印象要深刻一些。何況你又是他的老顧客，而饃饃呢，雖然蠢了點，但年紀大點的人都架不住這種拿衣服傻白甜的蠢萌。

張大伯就忍不住逗饃饃說：

「你喜歡的話，留下來給我做寵物好不好？伯伯每天都給你大骨頭吃。」

饃饃心中一動，藍寶石一樣的眼睛中似乎撒滿了小星星：

「那我可以回去看尋尋嗎？」

他的理想很豐滿：他在張大伯家騙吃騙喝……啊不，是在張大伯家吃完飯後，就回家和尋尋在一起。每頓飯都在張大伯家解決的話，說不定尋尋還會誇獎他節儉呢！

張大伯故意板起臉道：

「這怎麼行？你吃我的喝我的，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寵物了，除非你小尋哥來看你。你跑到別人家裡，那眼裡還有我這個主人嗎？」

「……那、那……」饃饃既不想給張大伯當寵物，可又捨不得放棄那根骨頭。

「這骨頭可貴了，賣了你都可能買不上這麼大的一根筒骨呢，你不要怪伯伯小氣啊，伯伯不能送給你，你既然不願意跟著我，那你還是走吧。」

「……可是尋尋受傷了，我想他喝骨頭湯……」饃饃眼巴巴地看著那根骨頭，怎麼也不肯邁出腳。

他眼巴巴地瞅了骨頭一會，又眼巴巴地望著張伯伯。每看一次，耳朵就會沮喪地往下耷一點，等最後他的耳朵完全貼到了腦門上，他妥協地小聲道：

「那我先把骨頭送回去，再回來給你當寵物行不行？」

饃饃心想：尋尋說不能騙人，答應人的事情要做到。但是我又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我十年後還是一百年後回來，都不算是撒謊。

「不行，」張大伯一臉嚴肅，「你拿了骨頭就跑了我問誰去？我看一會兒不見你，小尋哥肯定要來找你，到時候你把東西給他就行了。」

「可是尋尋一隻手不能動了……」

「那你不想要筒骨啦？」

「想……」

「那你要不要給我當寵物給小尋哥換筒骨吃？」

「要嗷……」

「那你要叫我什麼？」

「主人（ｉДｉ）……」

張大伯笑眯眯的摸摸饃饃的頭：「乖，我給你把骨頭裝起來」

——於是你便見著了剛開始饃饃那副喪家犬般的低沉模樣。

張大伯又好笑又羨慕地拍拍你：

「饃饃可是很愛你呢！」

你看著在牆角種蘑菇的傻饃，叫了他一聲，他沒答應。饃饃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根本沒聽到你和張大伯的聲音。你走過去才發現傻饃低著頭悶聲不吭地涕泗橫流。要知道以前，你凶他一句，他都能跟玻璃心碎了一地一樣狼嚎個不停。

「饃饃，起來，我們回去了。」

「……可是，可是我再也不是尋尋的狗了，再也不是了（ｉДｉ）！

我答應過張伯伯從今天起就幫他看店看家的，我不能不守信用偷偷溜回來嗚嗚嗚(ノへ￣、)……」

「哦，那我走啦？」

你故意裝出要走的樣子，就見抱著頭蹲在牆角的摸摸甩著鼻涕撲過了拉住你的衣角：

「你要來看我啊主……尋尋！」

「嗯，好的啊。」

你摸摸饃饃的頭。

「那你每天早上太陽一出來的時候就來看我（。-＿-。）嗚嗚嗚……」我想要一睜開眼睛就能找得到你。

「啊，不行啊。工作很忙的啊，我還是周末來看你吧。」

「（ｉДｉ）可是我想每天早上都看到你嗷嗚，吃飯的時候也看到你，睡覺也看到你嗷嗚……」

你作出困擾的表情，饃饃低下頭胡亂摸了把臉，然後沖你露出小心討好的表情：

「那你上班的時候，開車開這邊，我會每天每天早早起來，在路邊等你的……」

饃饃低下頭快速地抹了把眼淚水，「要是、要是其他時間我想你了，我就睡覺，多夢見你就好了。但是你上班和下班的時候，都走這邊好不好？」

「……蠢貨，我和張大伯說你又懶又蠢又貪吃，他才不想養你呢！」你抱住饃饃，狠狠揉了一把狗頭這才放開，「快點回去了！」

饃饃一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張大伯，隨即忍不住想向你撲來，但看到你手臂上吊著的繃帶，又止住了，只一條尾巴狂搖著幾乎要斷掉：

「主人！主人！尋尋！主人！」

他像只剛學舌的鸚鵡，主人主人的叫個不停。但是不一會兒又反應過來自己滿臉鼻涕眼淚十分丟臉，就「pu~」的變身成了犬型哈士奇，吐著舌頭在你身邊轉著圈蹦噠——完全沒有意識到就算變身了眼淚和鼻涕也還是在的，整張狗臉濕噠噠的黏著眼淚水，大黑鼻子上還掛著一綹鼻涕。

等你和張大伯告別，他用嘴叼著布袋子愉快地搖著尾巴跟在你身後。路上見到被主人遛的兔子，開心地用他龐大的狗體學起兔子跳，蹦噠、蹦啊、蹦喲(°°)～(°°)～

你看著他簡直眼暈：

「別跳了……二狗子！蛋（雞蛋）都給你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