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9.第9章

教室里,戴著黑框眼鏡表情嚴肅的老師聽見放學鈴聲,便收拾教材準備離開教室。

老師前腳走出教室,後腳學生就跟放出籠子的鳥兒似地蜂擁竄出教室。

嚴雅哭喪著臉,無精打采地收拾桌上的課本,坐在他後面的嚴慕也如出一轍地心情低落。

以前每次放學,他們總是最積極地,更會掐著時間提前收拾課本,等鈴聲一響便提著書包衝出教室。

嚴雅的哥們郭毅背著書包跑到他面前,滴溜溜的小眼睛望著嚴雅,奇怪道:「嚴雅,你今天走這麼慢?」

嚴雅臭著臉,心煩道:「放學也沒地方去,不想回家。」

「是不是又被你爸罵了?」

嚴雅瞪了眼郭毅,回答他的心情都沒有。

郭毅拍胸脯道:「沒事,你跟我說,我肯定幫你。」

嚴雅再不情願,也還是慢騰騰地走出了教室樓。他書包是嚴慕幫忙背著的,嚴慕之前還抗議過,後面也就習慣了。

嚴雅氣沖沖地,把操場的石子踢出老遠。他惱怒道:「我爸給我找了個后爸。」

郭毅「啊」了聲,猛地瞪大雙眼。

嚴雅愈發憤怒地道:「我爸竟然沒經過我們同意,就給我們找了后爸,他太過分了,他還說讓我別欺負后爸,反正我是不會承認的,就當家裡沒我跟嚴慕吧,是吧?嚴慕。」

嚴慕撓了撓頭,猶豫道:「我們還沒見過他,萬一后爸人很好……」

「嚴慕!」話被嚴雅陡然氣惱打斷。

嚴慕偏過頭,沒敢直視嚴雅像審視叛徒一樣的眼神。

嚴雅緊抓著嚴慕手臂,咬牙切齒地強調道:「你必須跟我站一頭,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咬死你,知道嗎?!」

嚴慕遲疑著點頭,嚴雅這會兒情緒激動,他還是別激怒嚴雅的好。

郭毅這時候回過神來,無比同情地說道:「你們真慘,我表弟有了后爸后,他媽也沒以前關心他了,動不動還罵他不懂事,以前我表弟想買遊戲機,他媽馬上就掏錢給他買,現在呢?唉。」

嚴雅跟嚴慕聽得憂心忡忡,表情越發地沮喪失落,覺得自己也即將遭到他爸的冷落加疏遠。

郭毅越說越興奮,頗有停不下來的架勢。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他媽跟后爸還有了孩子,你想啊,后爸是疼他還是疼自己的孩子?」

嚴慕搖頭反駁道:「我爸跟后爸生不出孩子。」

郭毅噎了下,又故作聰明地道:「反……反正也差不多。」

嚴雅還真把這些話聽進去了,垂頭喪氣地朝學校外走,覺得自己即將成為沒人愛沒人疼的可憐孩子,想著想著還傷心地掉起淚來。

嚴慕怒瞪著郭毅,把害嚴雅哭了的罪魁禍首給趕走,又手足無措地哄嚴雅,搭著嚴雅肩膀安慰道:「沒事的,你別哭,就算以後爸不疼你,我也會疼你的,我是你哥啊,有人敢欺負你,我會幫你揍他的。」

嚴雅無比委屈地道:「我聽說后爸都特別兇狠?」

嚴慕也心慌,故作鎮定道:「不會的,爸不會讓他欺負我們的。」

嚴雅聽得更傷心了:「可是爸說,我敢欺負后爸,他就把我尾巴給剁了。」

嚴雅想忍著眼淚,偏偏又沒法強忍住,濃密卷翹的沾著淚水的睫毛撲扇著,把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染得愈發嬌艷迷人。

肆意泛濫的淚水沁進嘴裡,嚴雅沒忍住探出舌尖舔了舔。

是甜的。

嚴雅跟嚴慕在校外茫然地思考人生,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往哪走,感覺以後的日子完全失去了希望。

不遠處,嚴景渡一臉黑線地注視著這幕,扶額按著脹痛的太陽穴。

秦玄手插在兜里,側頭瞥嚴景渡道:「我是長得很嚇人嗎?」

嚴景渡搖頭:「不關你的事。」

「我還沒做什麼,就能把人嚇成這樣?」

嚴景渡無奈攤手:「你永遠弄不懂青春期少年心裡在胡思亂想什麼。」

嚴景渡是臨時決定過來接嚴雅跟嚴慕的,主要還是想讓秦玄跟孩子見上面,也怕昨晚叛逆心理發作的嚴雅又搞出什麼幺蛾子。

結果萬萬沒想到會湊巧碰見這樣一幕。

嚴景渡無比心累,想著這是什麼事,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讓他頭疼,便當機立斷走過去玩笑似地道:「喲,這是幹嗎呢?比誰更能哭嗎?誰贏了啊?贏了的爸給獎勵。」

嚴雅眼淚汪汪地抬起頭,哭得鼻子也是紅的。

嚴慕強調道:「我沒哭。」

嚴景渡胡嚕了下嚴慕頭髮,接著過去給嚴雅擦眼淚,心疼道:「唉,這可憐地,至於嗎,男子漢大丈夫,能說哭就哭嗎?」

嚴雅抽抽搭搭地委屈道:「你管不著我。」

嚴景渡給嚴雅擦完眼淚,又揉了揉少年腦袋。

他是很疼嚴雅的,從小更沒捨得委屈嚴雅,這也讓嚴雅養成了現在為所欲為的臭脾氣。

嚴景渡抬手摟著嚴雅肩膀,然後又把嚴慕給拉過來,悉心教導道:「爸有讓你們受過委屈嗎?從小到大,還不是你們想怎樣就怎樣,所以你們得理解爸,也要相信爸。乖啊,都不許再鬧了,爸有自己的理由,秦玄爸爸也會好好愛你們的,嚴雅你以前還說過想像別的同學一樣有完整的家庭,忘了嗎?」

嚴雅低著腦袋,沉默著沒說話。

嚴景渡便摟著兒子朝秦玄所在的地方走去。

秦玄沒躲沒藏的,手插著兜注視著嚴景渡跟之前見過的兩個熊孩子。

天色微暗,淡淡的光落在秦玄側臉,剪出讓人驚艷的美好弧度。

嚴慕跟嚴雅這會兒總算注意到秦玄,頃刻間兩人都愣得停在了原地。

秦玄勾起唇角,朝嚴慕跟嚴雅笑得寬容大度。

嚴慕跟嚴雅彼此對視,極為默契地轉身拔腿便想跑。

嚴景渡早有準備,就提防著他們會臨陣脫逃,所以攬著兩人的手暗中使著勁,沒給嚴慕跟嚴雅逃跑的機會。

被迫走到秦玄面前,嚴慕跟嚴雅心虛地扭開頭,沒敢直視秦玄。

嚴景渡摟著孩子肩膀催促道:「愣著幹嗎,變啞巴了?快叫爹。」

嚴雅冷哼一聲,倔強地梗著脖子不說話。

嚴慕在無比尷尬的沉默中堅持了兩秒,然後聲如蚊吶地喊道:「……爹。」

「嗯,」秦玄應著,又若有所指地道,「看在這聲稱呼的份上,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嚴雅聽見嚴慕喊秦玄「爹」,猛地扭頭怒瞪嚴慕,手從嚴景渡背後繞過去掐嚴慕胳膊,表情是一臉孤軍作戰的悲憤。

嚴慕被掐得痛了,卻還是忍著沒吱聲,心想這事畢竟是他不太占理。

嚴景渡無奈地把嚴雅手給拽過來:「嚴雅,不準動手動腳的,你也太好強了,趕緊叫爹。」

嚴雅把頭一扭:「不叫。」

「嚴雅!」

嚴雅用力捂著耳朵,強烈拒絕聽他爸說的任何話,倔得跟頭驢一樣。

秦玄心情微妙,只是昨晚在別墅里,他就已經領教過嚴雅的脾氣,現在倒也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

嚴景渡進退兩難,這也是嚴雅,換成別的任何人,都不能把他逼成這樣。

嚴雅委屈地捂緊耳朵,齒尖咬著下唇,蓄積在眼眶裡的淚水又開始搖搖欲墜。

秦玄也沒心情為難孩子,朝嚴景渡道:「算了,不叫就不叫吧,以後再說。」

嚴景渡頭更疼了,嚴雅不情願做的事,他還真拿人沒辦法。嚴慕跟嚴雅相差幾分鐘破殼,性情卻截然不同,嚴慕還能跟他講講道理,嚴雅卻想也別想,道理是沒法說服他的。

只是嚴雅乖巧起來的時候,也的確非常招人喜歡。

嚴景渡開車回家,秦玄坐在副駕駛,嚴慕跟嚴雅坐在後座。嚴雅還在生嚴慕的氣,跟嚴慕中間隔著長長的空位,更拒絕跟嚴慕說話。

嚴慕也無奈,心想他覺得這后爸也挺好的啊,嚴雅怎麼偏偏不喜歡呢。

回到別墅,管家已經把菜送上桌了,因為秦玄也習慣吃中餐,所以晚飯便還是改為中餐,新增加了幾種秦玄喜歡吃的菜式。

晚飯嚴雅跟嚴慕沒再缺席,不過寬敞的一張桌子,嚴雅就非得坐在離三人都遠遠的位置,只低頭默默地吃菜,也不搭理嚴景渡跟嚴慕,更別提是搭理秦玄了。

秦玄沒在意,他知道自己跟嚴景渡的婚姻是作假的,連帶著也沒真的把自己當成是孩子的父親,心想著也許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跟嚴景渡解除婚姻了。

秦玄睡眠質量一貫差,晚上睡著后也很容易驚醒,這晚他迷迷糊糊地,便忽然聽見卧室外面飄來若有若無的簫聲。

秦玄掀被子坐起來,看見沙發床上空蕩蕩地沒有嚴景渡的身影。秦玄沉默著想了想,又抓過外套披著走出卧室。

簫聲是從外面的庭院里傳過來的,聲音輕柔悠長,在漆黑清冷的夜裡顯得格外簫瑟,秦玄對簫略有所懂,勉強聽懂了此時簫聲里透出來的無盡的思念之情。

秦玄順著簫聲飄來的方向,一路走進庭院。庭院很幽靜,遠遠地看不見盡頭。從石頭鋪就的道路朝前走,秦玄便在茂盛藤蔓籠罩著的長廊里,發現了隨性恣意坐在欄杆上的嚴景渡。

嚴景渡坐的欄杆較寬,他背抵著撐起長廊的粗壯樑柱,左腿屈起,右腿隨意地晃蕩著。嚴景渡穿著薄薄的襯衫,背脊將襯衫綳出清晰的弧度,風迎面吹過來,透著簫瑟刺骨的冷,唯獨他偏給人一種精悍強壯無法撼動的感覺。

秦玄之前聽見的簫聲便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嚴景渡雙手持簫,指法嫻熟。走得近了,秦玄便也看清了長簫,長簫為深木色,極有質感,尾端墜著紅穗子。嚴景渡淡然自若,神色透著隨性的雲淡風輕,簫聲低沉圓潤,徐徐匯入空氣,彷如清風拂面。

秦玄不由自主地緩緩停下腳步。

嚴景渡沉浸在簫聲中,沒有抬頭看向秦玄。

秦玄聽著簫聲,心情也隨之平靜下來,微微闔眼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直到這猶如天籟之音的一曲終了,嚴景渡才抬起頭看向秦玄。

夜涼如水,弦月被淡淡的薄紗籠罩著,似水月光下,長身玉立的秦玄美得足以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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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婚後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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