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定劫數
這個給你。模糊的人影,雪色的看不真切,手中鮮紅的玉珠卻清晰的如血如魅。
你是誰?我問。
那聲音很近,我卻看不清,雪色的身影與周圍的霧氣纏綿。
「如玉姐,你又做惡夢了!」是梅寶的聲音。
我迷糊的睜開眼叫了聲:「梅寶。」
「如玉姐,賈大少在樓下吵著要見你,要下去看看嗎?」梅寶輕輕順著我的發。
「賈大少?」揉著眼我自床上爬起:「這麼晚要見我幹嘛?」
「賈大少以前跟您很好的,久了,就淡了,他來了幾回,都被我回了,今兒個不知怎麼又來。」梅寶像老媽子一樣給我洗了臉,穿了件新衣服,剛要點硃砂就被我攔了下來,我又不是觀音,點什麼硃砂痣啊。
「那賈大少是什麼人啊?」我披上坎肩,看著梅寶細細替我扣上絲帶。
「如玉姐真的是忘了,那賈大少是這裡數一數二的富商。」話說完了,蝴蝶結也系好了。
門外倚門而立的身影嚇了我一跳,那身影緩緩直起,靠近,燭光映在那淡然的面上,神情專註。那飄飄欲仙的姿態,似乎下一秒便飛了。
「官然?」我突然想起,我今天買了一個少年,他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跟著我下了樓。
這翻情景我到是不曾見過,高堂燃著巨大的火燭,紅色的絲質細紗垂在橫向的垂直屋架上,使得整間屋子呈朦朧的嫣紅色,柱樑之間懸挂著絕麗的仕女圖,看著就有曖昧氣氛。
樓下的妓子與客人見我下樓的身影,一下噤若寒蟬。
掛上招牌笑容,我眼神四處轉著,看到了堂下一個盯著我的身影,那身量不高,一頭黑髮用鑲白玉絲帶束著,淺綠的衣衫,順著燭光的變幻而跳動著各種色彩,中齡,長臉,眼光精明,有淡淡的書卷氣。
他看著我,眼神露骨,道:「你終於肯見我了,殷如玉!」
「賈大少。」我淡淡一笑,心中卻極彆扭,這殷如玉四外招蜂引蝶,這下好了,留下的爛攤子都讓我收拾了。
「你!」那顫著的聲音,似乎極動情,賈大少四處看了看說:「我們找個方便的地方……」
我哪有閑工夫應付你哦,暗想,我淡淡說:「這便是了,賈大少有事就說吧。」
「如玉!」賈大少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又叫了聲:「如玉。」
被那溫熱的手掌握著,面前注視我的眼神熱烈而溫柔,他似乎很喜歡殷如玉,殷如玉喜歡他嗎?
心中一軟,我說:「你上來。」
身後的兩人也跟著上了樓,賈大少突然說:「我想單獨與你談談。」見我遲疑的眼神又急急說道:「不會很久的,就一會!」
我點點頭,梅寶與官然便隱在了暗處,輕關上門,剛一轉身便落入一個烘熱的懷中。
「如玉,你終於肯見我了!」他用力的懷著我,勒的我快喘不過氣來。
我以為我不會排斥這個懷抱,最起碼殷如玉的身體不會,卻聽到自己冷冷地說:「賈大少,請自重。」
那身體一顫,漸漸站直,我撫了撫自己被束縛的疼痛的手臂說:「你有事嗎?」
「如玉。」賈大少突然抬起頭,複雜的情緒在他面上糾結。
「我們坐下來談。」也許,我可以說服他放棄,必竟,我不真正的殷如玉,沒法喜歡他,我倆或對而坐,他清秀的面孔黯然無神,只凝視我的時候,眼神散發著熱烈而奪目的光彩。
「如玉。」他喚了聲。
「你有事嗎?」我問。
「你為什麼要這樣呢?我們或許過,你為什麼不見我?」被他熱切的眸子注視,我黯然神傷,他就看不出來我不是殷如玉?
「我只是個青樓花娘,賈大少身分顯赫,不值得。」
「如玉!」他突然喚了一聲,一下握住我桌上的手:「這不是理由!」被他瞧的無地自容,被陌生人握著手卻又頗不自在,我使勁想抽回來,卻被握的更緊。
「賈大少,何必太認真呢,只當是露水情緣好了。」我知道我說的未免有些過份,但我卻實不是那個殷如玉啊,看著那張臉,我只覺得彆扭。
「如玉,你是不是有苦衷?」賈大少突然站了起來,握著我的手一使勁,我一下子撞入他的懷中:「是不是,是不是誰逼迫你?」
「沒有,沒有。」我連連擺手,拼了命要掙開那捆綁我的雙臂。
「如玉,如玉啊!」他托起我的下巴,深深的凝視:「你讓我想的好苦。」
「賈大少,你別這樣。」我有些生氣了。
「如玉!」那低下的唇作勢要落在我的唇上。
我突想起那日小二咬我的情景,一陣反感,使勁掙了開來:「賈大少,請回吧。」
「如玉,如玉……」他的眼神突然瘋狂開來:「為什麼要拒絕我?為什麼?」
那身影狠狠的將我壓在牆角,開始拚命吻我,我左躲右閃:「賈大少,請自重。」抬頭看到他眼中的瘋狂,暗叫不妙,剛想喊梅寶,便被唔住了唇。
「如玉,不要拒絕我。」他說著,目光溫柔,下一刻突然瘋狂的撕扯我的衣衫,聽著衣裳爆裂的聲音,我被嚇傻了,我只是一個未滿20歲的女生,一直一直都那麼平靜,這一切卻都被一隻貓打破了。
那隻要口口聲聲說要給我幸福的貓,卻讓我變成一個妓女,現在還要被人強暴!
滿腹的委屈,我開始使勁反抗,狠狠咬了一口捂住我唇的手,乘著那手吃痛鬆開,我哭喊:「梅寶救我……梅寶…梅寶…」
下一刻,我似乎什麼也不知道了,感覺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我累極,躲在那份溫暖里默默地哭,默默地喊,梅寶,梅寶,梅寶,梅寶……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身後沒有羽枕的柔軟,抬起頭便觸及到一雙淡然的眸子。
「官然?」
他點點頭,我驚訝,卻又突然想起,昨天是官然沖了進來,我攀住浮萍般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他就抱著我睡了一夜?也難為他了,我說:「官然,你去睡會吧。」說著便又虛脫般的躺了回去,不想再動。
床邊沒有動靜,我扭過頭,看見官然沒有動作的身影,勉強笑了聲:「偷看女生睡覺,沒羞!」
官然俊臉一紅,只上前替我攆好被子便出去了,我嘆了一聲,抱著頭希望再睡著,翻來覆去,渾知如被蟲咬般難受,索信下了床,隨手去拿外衣,眼光觸及到那被撒扯的破爛的衣服,眼睛一痛,抱著膝莫名其妙就哭了起來。
我知道,梅寶看見一定會懷疑,我是個花娘,跟那麼多人有關係,卻對那種事耿耿於懷,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沒有人會看見,我只哭一會,只軟弱一會兒!這樣安慰著自己,便又理所當然的掉淚。
感覺右手被一隻略涼的手抓住,我一驚,瞬間被拉進一具寬闊的懷中,那雙手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我聽到頭頂少年沙啞的聲音:「一切會好的。」
死小孩,幹嘛搶人家台詞!我哭笑不得。
那天白巾上的清秀小隸原來是官然自己寫的,我還以為是找人代寫的呢,都說,男人認真工作時最有氣質,看官然那小帥哥專註的模樣還真是挺迷人的。
大概意識到我灼人的眼神,官然瞥了我一眼,臉一紅,便急急低下頭,手中一抖,好好的一幅字便濺了幾滴墨水,就那麼費了。
純情少年郎!我暗暗的笑。
「如玉姐,二爺送來了一份紙箋!」我正偷笑,便見梅寶急急跑了進來,神色慌張。
小二?我皺了皺眉:「寫的什麼?」
「還沒看。」梅寶湊過頭來要看。
「哦。」應了一聲,我緩緩拆開,剛看到字,臉便一紅,遞給梅寶說:「我眼睛疼,你讀來聽聽。」那上在的繁體字,我顯然一個也不認得。
「上面說,還剩十天。」梅寶一字一頓的看著我,滿臉疑惑。
心被一股莫名的恐懼給緊緊攫住,窒悶感瞬間掠奪了呼息。眼中陡地竄入那冷極的紅色身影。十天!
見我難看的臉色,梅寶又問:「什麼還剩十天,如玉姐?」
被他二人異樣的注視,我擺擺手一笑:「沒事。」眉頭緊攢,心臆間暗嘲,想殺人派殺手去傷便好,幹嘛要拖我下水。還派人來提醒,他就那麼想展子炎死?
「如玉姐。」梅寶喚著。
「我一個人靜靜。」轉身看著梅寶要跟來的腳步又說:「我一個人就好。」
這幾日不似前些日子的寒冷,三三兩兩的荷葉飄浮在水面,半卷半呈,不染塵埃的靈秀。
淡淡梅香的紙箋印在我在面前,我看到官然修長的手指將紙箋輕輕巧巧一旋,那淺黃的紙箋便沒了蹤影。
紙箋沒了又如何,小二每日必送一信紙箋來,提醒我剩下的日子。
還有五天,似乎五天後,地球就滅亡了一般驚懼。
水面平靜,內心本不應該如此,我拾起竹邊的幾個小石頭,隨手扔向湖中,石頭濺起了水花,一個波紋一個波紋的摔碎了平靜。
我該怎麼辦?逃嗎?逃去哪?軟弱一旦浮現,便無法再抹殺,這樣的軟弱不是我的作風,卻又無可奈何。
「耶路撒冷!」我看著漾著漣漪的水面輕喊。
霧氣。
鮮艷的玉珠。
這次,我沒有問那模糊的人是誰,我說,耶路撒冷,我要回家,不要幸福,只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