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狠辣的九姑娘

蘇玉薇自從回到蘇府以後,除了第一日，便很少見到蕭玄清。一是蕭玄清每日都在忙著探查寶藏，二則是就算是蕭玄清回到蘇家，必然會看到自己這個未來岳父和自己的未婚妻在那裡閑聊。

蕭玄清實在受不住了，乾脆學著蘇玉薇的樣子翻牆進了蘇玉薇的院子。好不容易避開了所有人的眼線，卻發現他的那個岳父搬著個凳子,坐在了蘇玉薇門外的小憩。蕭玄清發誓,只要他進去弄出一點兒動靜,這個所謂的岳父就能立即醒過來衝進去。

接連幾次都是這個樣子,蕭玄清都懷疑，這個沒有半點兒武功的未來岳父到底是怎麼做到每日晚上這麼折騰,第二日還神采奕奕的。

蘇玉薇雖然沒怎麼見過蕭玄清，但是蕭玄清每日做了什麼,蘇玉薇卻是一清二楚的。若是在望月城，蘇玉薇的人多少有些不方便。可是在這彌莎城，便是她的天下了。

結果,第二日,蘇玉薇等人便被拉著去瞭望月城。蘇玉薇想不明白這和望月城有什麼關係。望月城是八仙的地盤，八仙之中，並非每個人都像她阿娘那般謹小慎微。若是在望月城，這批寶藏早就保不住了。

不過，這寶藏到底是在哪,蘇玉薇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推測,蕭玄清卻未必會知道。蘇玉薇是土生土長的蠻荒人,又生在晏家，許多早就無人知曉的東西，蘇玉薇卻知道。

西南地區的路不怎麼好走，尤其是通向望月城的路，幾人便選擇了騎馬輕裝而去。趕了三日的路，便快到瞭望月城。

「這西南怎麼越往裡面走，這治安反而越好呢？」蘇辰澤忍不住呢喃道。

「這都是表象，表面越是平靜的地方，實則越是兇險。你看到的所謂的平靜，不過是被假象掩蓋了。這剛一進入西南，你覺得亂，那是因為作亂的都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做事沒顧忌，自然會被人看在眼裡。哪天他們要是突然橫死，也不足為奇。可是進入內部，尤其是鄰近邊界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麻煩的地方。裡面的人大多都是被流放的犯人和當地的惡霸。兩伙人都是善於隱藏自己的，真的鬧出了什麼，那也不會擺在明面上。暗地裡，你都不知道每天要死多少人。」蘇玉薇警告道，「所以，你也別惹出什麼事來，真的惹了出來，我們連你死沒死，被誰弄死的都不知道。」

「多謝九妹妹提醒，九妹妹對這裡真的很熟悉。」蘇辰御笑著說道。

「這是自然，這女兒家啊，就該多知道些東西，這樣日後才能不被人騙。你爹什麼都好，就是有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扛著，也不告訴子女一聲。這做爹娘的啊，就該多帶著子女出去走走，長長見識……」似乎一提到女兒，蘇子裁的話就變得格外地多了。

蘇辰御聽了，只覺得這些都是三叔告訴九妹妹的，只是蘇辰御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看著一提到女兒便說個沒完的三叔，蘇辰御認命地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提這茬了，任誰也沒心思聽另一個人啰嗦，翻來覆去就是自家女兒怎麼怎麼樣。只是三叔是他長輩，他不但不能打斷，還得裝作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是不是啊，小四？」蘇子裁說了許久，這才停了下來問道。

「是，是。」蘇辰御慌忙說道，至於自家三叔說了什麼，他根本就沒聽到。同時在心裡默默地哀嘆，他真不像聽到小四這個稱呼。

「三叔啰嗦起來，和祖母似的。」蘇辰澤騎馬到了蘇玉薇身邊兒，小聲地說道。

「我阿爹跟我說過，和祖母說話，要不然就沉默著直接走人，要不然就比祖母她老人家還啰嗦，否則有時候就得被祖母煩死。」蘇玉薇也低聲說道。

「其實，祖母除了啰嗦些，人還挺好的。」蘇辰澤小聲說道。

蘇玉薇斜了蘇辰澤一眼，就當這話沒聽見。

「怎麼？我說得不對？」蘇辰澤看著蘇玉薇。

蘇玉薇覺得，這個兄長果真是個傻的，也就他會以為祖母是個好說話的。

「整個蘇家，也就只有五哥你當祖母是個好的。」蘇玉薇毫不客氣地說。

蘇辰澤聞言有些惱怒，想要說什麼，卻被蘇玉薇搶先開口。

「你是想說我沒資格說這些，我最得太夫人的寵愛是嗎？」蘇玉薇似笑非笑地看了蘇辰澤一眼。

蘇辰澤本是惱怒的，只是不知道為何，被蘇玉薇看了這麼一眼，氣勢頓時軟了下來。

「太夫人真的是個好相處，你以為我爹為什麼二十多年不曾回來？真是皇命難為？這西南的官有多難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爹既然能夠在這裡安穩待二十年，你以為我阿爹想要回去會回不去？太夫人是對不喜歡的從不多話，只是死命地折騰。就比如四叔和四嬸吧。他們這麼多年都沒有嫡齣子女，還不是太夫人折騰的。太夫人身邊有兩個兒媳婦兒盡孝了，何須四嬸留著？再說了，那麼多的丫鬟婆子是擺設？」蘇玉薇冷笑。

想要辯駁的蘇辰澤發現自己無法辯駁。

「還有五姐，倒是得太夫人寵愛，可是你看看她做的什麼事啊？勾引王爺，她倒是本事。你以為，這其中沒有太夫人的縱容，她能做得出來？」蘇玉薇嘲諷地說道。

「九妹妹，你……」蘇辰澤目瞪口呆地看著蘇玉薇。

「整個蘇家就是一鍋粥。還有，說太夫人疼愛我。那好，不喜歡的使勁兒折騰，真疼愛的她若是好好地疼愛，我蘇玉薇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犯不著跟她計較。你當太夫人為什麼這麼急著送一個孫女兒去？太夫人就算是再蠢，也該知道這麼做便是把整個衛國公府多了見面踩進了塵埃里。人家不發作，不是顧忌著親情，而是還不到收拾你的時候。這麼急著用這種下作的手段，還不是她們婆媳倆幹了蠢事，把兩個王府都得罪了。你到底是不長眼睛還是不長心，安王妃和大伯母是嫡親的姐妹，若非她們婆媳倆把人得罪狠了，安王妃又豈會整整五年都不和衛國公府走動？這得罪了人家，才發現，一門兩王不是說得罪就能得罪的。太夫人若是真的疼我，便不該把我嫁進去。」蘇玉薇眼神冷清，沒有絲毫惱怒的樣子。

五年……是了，直到安王妃上門來向九妹妹提親，兩府才有了走動。之前確實整整五年了兩府未曾有過任何走動。而往前推五年……蘇辰澤不知道為何想起了那是大姐進宮的一年。蘇辰澤不由得面色慘白。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蘇辰澤從未如此震驚過，連蘇玉薇話語中對長輩的大不敬都不曾有心思追究。

「是啊，太夫人什麼都沒做，只是知道五姐要做什麼未加阻攔，還推了一把。要不然，你以為五姐會差點兒成功？整個內宅都在大伯母的掌控下，大伯母的手段又豈是五姐能比的？」蘇玉薇覺得，許多時候，把所謂的真相揭開，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兒。

「五哥，你也不是個蠢的，卻連這都注意不到，倒是和大伯一個樣子，從來都不重視內宅。這前朝有前朝的生存之道，內宅也有內宅的生存之道。雖然說后宅有當家主母掌管著，只是若是一家之主什麼都不管徹底放手，那也不過是在賭運氣罷了。」蘇玉薇冷笑，「五哥，你從不從看重過內宅，早晚有一天你得吃這個虧。別的不說，有人想要對你下手，你在朝堂上讓人抓不住把柄，那他就在你后宅上動手腳，讓你名聲盡毀不也挺有趣嗎？再不濟，買兇殺你，也挺簡單。」

「九妹妹，你……」蘇辰澤第一次發現，他其實從來都沒有懂過這個九妹妹。當初，她只覺得這個九妹妹甚美，後來又覺得她齊射功夫了得，比男兒都厲害。如今，蘇辰澤發現，似乎這個九妹妹，從來都沒有當自己是衛國公府的九姑娘一般。她看得太透徹了，才回家多久就連家族的辛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太夫人就算是再疼愛這個孫女兒，也不會把這些告訴蘇玉薇的。

更重要的是，這個妹妹甚至都沒當過自己是女子，什麼嫁不嫁，勾引不勾引的，她都敢說。

「五哥，別拿普通的閨閣女子看我，從我動刀子手刃那一群人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姑娘。我連殺人都敢，還有什麼不敢做？再狠心的內宅婦人，要他人的性命，也不敢親自動刀子。可是我敢。」提到殺人，蘇玉薇仿若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你說這些，就不怕我……」蘇辰澤想要說什麼，卻又頓住了。

「你做什麼？說衛國公府的九姑娘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還是說衛國公府的五姑娘勾引過自己的妹夫。」蘇玉薇冷笑。

「九妹妹！」蘇辰澤怒視著蘇玉薇。

「你看，你也知道我是威脅你。隨你怎麼去說，左右我是不在乎這名聲的。說出來了，首當其衝的也是你衛國公府。閨閣的姑娘顧忌名聲，不過是為了嫁一個好夫君，不給娘家和夫家摸黑，日後有個依靠。閨閣女子的依靠是別人給的才能好好地活著，可我蘇玉薇的依靠卻是我自己。我蘇玉薇只認利益，不認別的。誰敢給我不痛快，我便讓他不得好死。」蘇玉薇眼中的狠，讓蘇辰澤一哆嗦。

「九妹妹，你的戾氣太重了，這非聖賢……」良久，蘇辰澤搖了搖頭。

「別給我說什麼聖賢不聖賢的。聖賢有聖賢的活法，蠻荒也有蠻荒的法則。朝廷既然早就丟棄了西南，就該想到，這裡早就沒有什麼仁善了。」蘇玉薇用著平淡地語氣說著自己早就知道的事實。

「九妹妹，或許有些人是逼不得已，可有些人卻是罪有應得，惡就是惡……」蘇辰澤還未說完，便聽到了蘇玉薇的笑聲。

蘇玉薇笑得捂著肚子，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薇薇，什麼事這麼開心？」蕭玄清問道。

「剛剛五哥給我講了一個笑話。」蘇玉薇笑著說道，「五哥啊，五哥，逼不得已也罷，本就是惡人也好，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想要說著，便要學會適應這裡的生存法則……」

蘇玉薇還未說完，便聽到前面的哀音。只見前面一行人在辦白事。這種事情，他們自然是要退讓的。幾人紛紛讓開路，卻發現蘇玉薇依舊站在路中央，未曾動過。

「九妹妹？」蘇辰澤喚道。

卻見蘇玉薇徑直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