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某天,楊毓忻終於飛升了江家恨毒了林家,白家分家亦是震怒不已,雖然林家沒法將不知所蹤的林徽真交出來,但他們毫不遲疑地將林徽真的兄長和寡母交給了江家。手機訪問m.56shuku.net只是,對於江家而言,他們早瞧著和他們分庭抗禮的林家不順眼,正趕上這個機會,只要了林徽真一家子的命怎麼能夠。
於是,在白盛長老的幫襯下,林家因勾結魔道的罪名被江家清理個乾淨。而與林徽真血緣最近的林徽末和林母,被江家以邪法煉其鮮血魂魄,索魂追魄以尋找林徽真的藏身之處……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心底在意的,甚至因為他想要活下去,可他卻已經死去。
那一瞬間,他眼前的世界彷彿蒙上了一層血色。平生第一次,素來古井無波的心被恨意啃噬,恨不能將江家人挫骨揚灰。也正是因為強烈波動的心境,楊家家主親手設下的禁制,碎了。
那個禁制是逼不得已所為,它限制了楊毓忻體內真元的流動,也大大減緩了蝕靈藤吸食他真元靈氣的速度。當它破碎之後,真元靈根鮮血,再無絲毫阻礙地湧進了蝕靈藤之中,不過呼吸之間,楊毓忻的根基就被蠶食殆盡。
就在他要被蝕靈藤吸幹了的時候,他的身體深處有什麼嗡鳴一聲,有什麼破土而出。
楊毓忻昏迷了七日,醒來后,他身上因蝕靈藤脈絡而存在的血線消失無蹤,而他的手腕上則纏著小指粗細的赤色手環,細細看去,那正是首尾相纏的蝕靈藤。
陌生的記憶與知識浮現,那是源自於半覺醒血脈的傳承。
蝕靈藤這種東西,對世上絕大部分存在是致命的,但對某一類的存在卻是利大於弊。
——古族。
古族傳承自洪荒太古時代,彼時神魔隱沒,仙妖相爭,人族則生在夾縫之中。所謂古族,便是仙族與人族的混血,雖夾雜一絲人類血脈,卻是天生的仙胎。在天梯被斬斷之後,雖然古族的後代子嗣之血脈力量代代削弱,但僥倖能夠覺醒一二,便遠勝其他人族。
而蝕靈藤,就是古族用來提純血脈的靈物。
蝕靈藤,無論是道修佛修還是魔修,他們的本質都是人類,所以遇到蝕靈藤便是致命。但古族有一絲仙族血脈,蝕靈藤將屬於人類的血脈吞食殆盡,達成提純血脈的目的。在覺醒的過程中若能夠活下來,血脈就會半覺醒,謂之「偽仙胎」。
但偽仙胎並非真正的仙胎,雖然修鍊的速度比起天靈根資質修真還要快上許多,但這種體質有著致命的弊端。這也是古族漸漸退出大陸爭端,只留下些許傳說的原因。
可對於那時的楊毓忻而言,血脈的半覺醒無疑是給了他一絲生機,也賦予了他報仇的底氣。新網址:www.56shuku.net
從金丹期的天之驕子到修為盡喪的普通人,再陰錯陽差變成了覺醒偽仙胎的古族遺脈,呼吸之間,靈力不斷湧入他的身體,如江河入海,源源不斷。他曾經的修鍊速度已讓人咋舌,如今重修的速度只會更快。更何況,在他血脈半覺醒之際,紮根於體內的妖藤不僅被盡數驅逐,且認他為主。
且不說他身為楊家少主,手上納戒的資源堪比三品宗門的底蘊,單是吞了他當初所有的蝕靈藤,他只需心念一動,就能夠讓它將吞下去的真元精華再吐出來。
重回金丹期的第一件事,就是報仇。
同歸於盡也無妨。
可他又一次睜開了眼睛,他沒有死。
舊日讓他貪戀的種種就在眼前,可楊毓忻卻是第一次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幻境。
楊毓忻猛地坐起了身。
天亮了。
昨晚枕著他睡了一宿的人已經不在了。
楊毓忻的面容僵硬極了,他慢慢伸手將枕邊的紙張拿起,上面是林徽末龍飛鳳舞的大字。手指慢慢撫過上面熟悉的字跡,他的動作忽然一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內側。
他身體的每一處都因為蝕靈藤的緣故而血線遍布,手腕內側自然也不例外。然而今日,他卻發現,他手腕內側多了一小片印記。
太乙玄紋。
楊毓忻眉頭微蹙,手指甫一觸及那玄妙的紋路,他的眼前驀然一黑,當視線復又清晰的時候,他首先看到是張牙舞爪的赤色植物,傘狀的花冠,鮮紅的針形花瓣向外翻卷,纖長的根須向外延伸著,細微的脈動在根須上起伏,每時每刻,它都會變得更紅更艷。
那是蝕靈藤,正無時無刻以他靈力為生的蝕靈藤。
這裡是他的識海深處。
識海紫府是一位修士最要緊的地方,如今被這蝕靈藤佔據,可見他此時的狀態有多麼糟糕。但唯有經歷過一次的楊毓忻知道,只要他將識海上空那時隱時現的符文封印撕開,讓蝕靈藤放開手腳吸盡他的真元,他非但不會死,反而會因此而血脈半覺醒。
楊毓忻的目光微凝。
他直直地看向被蝕靈藤根須纏繞在中間的物什,巴掌大小宛如女子慣愛把玩的梳妝鏡,邊框上刻著太乙玄紋,下端則綴著金色的流蘇。從不曾見過此物的楊毓忻心中微驚,心底卻有一個名字浮出。
崑崙鏡。
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崑崙鏡。
崑崙鏡嗡鳴一聲,楊毓忻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體一震,下一刻他就被趕離了自己的識海。
現實世界中,楊毓忻倚靠在床頭,他捂著自己的額頭,沒有吭聲,但冷汗順著額角淌下,緊咬著的唇角依稀泄出幾個字來:
「兩年前嗎。」
「我……竟是回到了兩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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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世家,自與尋常富貴之家不同。
秣陵城南是一片綿延看不到盡頭的湖泊,林家本宅就建在湖心島之上。偌大林家籠罩在薄霧之中,一年之中只有短暫的夏日依稀能夠看到湖心島上的建築,亭榭迴廊,那是秣陵城人人艷羨的神仙府邸。
林徽末熟門熟路地抄後門回到了林家,沒有驚動一個護衛,但卻被一個少年逮了個正著。
「你還知道回來!」
攔住林徽末的是一個穿著紫色錦衣華服的少年,不同於林徽末的清朗俊美,少年矮了林徽末一個頭,圓臉貓眼,相當可愛的長相,下頜一揚的模樣神氣極了。他叉著腰擋在林徽末的面前,目光炯炯。
林徽末搔了搔下頜,乾笑道:「哎呦,真真,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去學堂?當心阿娘削你啊。」
少年,也就是林徽末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林徽真都要氣笑了。十四歲的少年用力地磨牙,咬牙切齒地道:「不許叫小爺真真。還有今天年初一,族裡的學堂初三才開始正常授課!」
林徽末哈哈一笑,抬手在自家弟弟阻攔不及下狠狠地揉了一把,將少年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揉成了雞窩,而後在他憤怒跳腳之前迅速收回手,笑眯眯地道:「啊呀,原來是這樣啊,都是大哥的錯,沒有記清楚~」
林徽真深呼吸,他家大哥不靠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氣不氣。世界這麼美好,他卻如此暴躁。
林徽末都要稀罕死自己的弟弟了,明明年紀小小卻整日裝作大人的模樣,然後一逗就破功,跳腳的樣子跟奶貓炸毛似的,也不怪阿娘養了一隻橘貓,取名叫做榛子。
當然,弟弟雖然有趣,逗過頭就不好了。
林徽末輕咳一聲,抬手行了一禮,動作瀟洒,既有世家子特有的矜貴,亦有江湖人的豪爽,總之姿勢十分賞心悅目。
「昨日家宴,仰仗弟弟的仗義相助,為兄甚是感激。」
「……哼,你知道就好。」林徽真頭一撇,而後腳一小步又一小步地蹭到林徽末的身邊,先是橫了他一眼,做「恨鐵不成鋼」狀,而後伸手拉住自己哥哥的手,竭力扳著的小臉透出的是小小的驕傲,道:「那些人問你在哪兒的時候,我跟他們說你去看阿爹了。」皺了皺鼻子,林徽真控訴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在我說你不在的時候,他們是鬆了口氣。」
扁了扁嘴,林徽真繼續告狀:「家宴快結束的時候老祖才出現,大房的林徽元和三房的林徽景得了老祖的青眼,賞了兩張符籙,那嘚瑟的樣子就像是沒見過好東西似的,真讓人受不了。」
林徽真撇了撇嘴,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兩張上品法器級別的火爆符嗎,那種小玩意兒,他以後弄個百十來張專門放來聽響。
小孩子打架他不管,但憑什麼那個胖小子帶人圍毆他弟弟。
那個林徽寶也是個乖覺的,雖然林徽末的一頓收拾沒讓他放棄懟林徽真,但再動手的時候,他那群狗腿子起碼老老實實地窩在一旁不插手了,而林徽末也就默認他弟弟被這麼一個永不言棄的牛皮糖黏上了。
但這一回,他弟弟竟然被林徽寶刺激得閉關了,是不是那胖小子又不老實了,夥同那群狗腿子對他弟弟動手了?
嗨呀,那胖小子膽子不小啊。
見林徽末眼睫一垂,林母就猜出這個大兒子究竟在動什麼念頭,不禁搖了搖頭,道:「行了,不用急著給你弟弟報仇了。」
「娘?」林徽末不明所以地看向林母,他弟弟受欺負了,他這個當哥哥不得給他找回場子?便是韜光養晦,也不能眼見著親人受欺負。
林母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拿著帕子壓了壓嘴角,沒好氣地道:「真兒是青著嘴角回來的,那林徽寶是青著兩個眼眶回去的。」
林徽末&楊毓忻:「………………」
「這兩個混小子打架沒有用真元,光憑手腳上的功-夫。沒什麼大傷,但身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聽說真兒還扯掉林徽寶的一縷頭髮。」林母嘴角抽了抽,坦白說,這種跟在泥里滾來滾去的小娃子似的掐架,林母提起來都有些臉紅。
連扯頭髮這種招式都使出來,誰教他的!
林母盡量不懷疑她的大兒子。
「那林徽寶也硬氣,放了狠話,轉頭也閉關了。」
林徽末的嘴角抽了抽。
而一旁的楊毓忻卻是若有所思。
上輩子,他對林徽真並無絲毫關注,更是不曾蒙面。直到那一場禍事牽連了林徽末,林徽真這個名字才進入了楊毓忻的視線中。
上輩子從林徽末口中得來的情報並不具備可參考性——在阿末的心目中,他這個弟弟就是無處不可愛,無處不聰明,無處不懂事——而他親眼所見的林徽真就有些古怪了。
他與林徽末相識三年,並沒有對他隱瞞自己的本名。只不過,單是這浙國有著和楊毓忻這個名字同音甚至同字的人都不下五指之數,更何況偌大天璟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