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在某人連續三天的貼心照顧下,程喬終於病好了。

後來,她追問慧慧，這幾天照顧她的人是誰,慧慧都支支吾吾,不想說的樣子,被問的實在不行了,她就一口咬定是她自己。

「真的？」

程喬狐疑的望著慧慧。

慧慧捂著自己鼻子,說：「真的。」

程喬：「……」

那你捂鼻子幹嘛。

都心虛成這樣了,還要堅持撒謊，那個人給你灌什麼**湯了,還是拿什麼把柄威逼你了。

程喬懷疑地目光更深重，盯著慧慧：「那我怎麼好像,聽到陸嘉洋的聲音了。」

「一定是你聽錯了。」

「是么……」

程喬還是不太相信,她分明聽見陸嘉洋的聲音了,她這個人有個優點，聽力非一般的好。就算是發燒、做夢，誰在她耳邊說話，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況且，程喬還記得托起她脖子的手，她低頭,瞥了一眼慧慧的手。

那雙手，絕不是她這種纖細的、柔弱無骨的。

程喬抽抽眉,認為想來想去都是多餘的,既然陸嘉洋沒出面,既然慧慧一口咬定，她就順著他們吧。

她好的第二天，陸嘉洋就說要回去了。

程喬淚眼汪汪的，來了四五天，還沒好好逛周庄，光顧著生病了，剛病好又要走，你踏馬當我神啊……

程喬滿肚子不樂意，揪揪陸嘉洋的袖口，低聲問：

「能不能多呆兩天。」

陸嘉洋冷淡的看她一眼，一根一根扒開她的手指頭。

「不行。」

「可我病還沒好呢。」

慧慧還沒帶我玩呢。

陸嘉洋依舊面無表情：「不能。」

……請你原地爆炸！

陸嘉洋說，出來的時間太長了，不能再拖了，何況程喬的課程也不能拖，會被處分退學的。

程喬想想也對，只能妥協的整理行李。

來是火車來，回去的時候，老釗說給他們買了機票。

那時候，從上海去北京已經有飛機航線了，但是票價不便宜，程喬也沒膽子嘗新，沒想到老釗買了，她有些興奮，躍躍欲試。

老釗說：「身份證帶了沒，安檢要檢查的。」

對哦，坐飛機要安檢。

可是她好像沒有帶身份證啊……程喬又淚目了。

陸嘉洋說：「我帶了。」

是是，你帶了你自己的，我說我的身份證。

「你的身份證，我也幫你帶了。」

是是，我的身份證你也幫著帶了……

唉唉唉？？？！！！

程喬瞪大眼睛看過去，陸嘉洋一早起來，頭髮一把雜草，沒睡醒的眼神有點凶的看著自己。

「我是猴腦子，你是豬腦子。」他輕輕一撇她，面無表情：「只能聰明的帶了，誰讓有些人笨的跟豬一樣。」

程喬再一次無**說。

又整理了一下行李。

老釗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程喬安檢過後，就在裡面坐著，等了一會兒陸嘉洋，他和老釗小南，似乎還有話要說。程喬探探頭，看著他們。

不知道陸嘉洋說了什麼，幾個人臉色越來越不好。

聽不見，又猜不透，索性不想了。

程喬扭過頭，繼續干坐著，等他。

到快起飛了，陸嘉洋才趕上程喬，兩人一起上了飛機。

空姐幫她把背包放好，和善的問她要喝什麼。程喬開心的要了一杯橙汁，坐在位置上，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小心啜起來。

她一邊喝，一邊偷看陸嘉洋，剛才空姐問他要喝什麼，他搖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不用說，從他一臉的沒精神、煩躁，就看出來，似乎從早上開始，起床氣就一直在他臉上，不對，現在更不好了的樣子。

難道是剛才談話談的不愉快？

程喬有些擔心看著陸嘉洋，他的目光清冷，嘴角勾著個生人勿近的弧度。

那臉色擺明了就是不想理任何人。

空姐大概是熱心，一直在等他的回答，誰知道被冷漠的拒絕了，滿臉失望。

不論哪個年代空姐都很好看，制服是藍色背心裙，白色襯衫，脖子上的絲巾是紅藍白三色，打扮入時，妝容精緻，頭髮也熨的漂亮。

這麼個大美人在和他說話，陸嘉洋看都不看她一眼。

程喬觀察，心裡打小九九……

陸嘉洋該不會是，喜歡男孩子吧，那麼她和他的賭約，她是贏定了？

頓時心花怒放。

程喬縮回脖子，繼續低頭啜橙汁。

飛機上的橙汁好甜啊。

「你這腦子，成天都想什麼呢。」

欠抽的聲音又起，而且帶了點焦躁。

程喬轉過頭，看見陸嘉洋想把她吊起來打的目光。

「…………」

程喬努努嘴，她什麼都沒說啊。

陸嘉洋吊著眼梢瞄她：「我想理什麼人，你還要管了，你他媽誰啊。」

我是你爸爸。

原本程喬是想懟陸嘉洋幾句的，但是看他的樣子，感覺他真的很煩躁，很累，那種累從心裡而發，顯露在臉上的。

陸嘉洋剛才一直不和她說話，估計是不想把情緒發泄到她身上，沒想到，她就看了他兩下，就讓他看出她的小九九了，而且心情變得更差，差到極點。

程喬這個人缺點很多，心裡想什麼，臉上就表現出來，掩飾不住。

不過，她刀子嘴，豆腐心，壞話都憋在心裡，看陸嘉洋不開心，她心情也低落下來。程喬很想幫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幫幫他。

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幫……

程喬放下橙汁，想了一會開口：「你到底怎麼啦。」

陸嘉洋皺眉，仰頭躺著。

「你是不是不開心，別憋著啦，這種時候，應該找人傾訴啊。」

依舊沒動靜。

程喬換了一個思路，主動拉拉他的小手指：「陸嘉洋，你是不是第一次坐飛機啊。」

「……」

「我是第一次，唉，怎麼辦，有點暈機。」

「……」

陸嘉洋鍾越睜開眼，皺著眉，用考究的目光打量她，問：「你暈機？」

YES！終於動了，計劃成功！

程喬假裝捂胸口：「暈機的。」

陸嘉洋沒有絲毫懷疑，馬上找來了空姐，要了頭暈的葯，空姐很快拿來，還給他端了一杯檸檬水。

陸嘉洋看了看葯的使用方法，只能吃半粒，他用力掰，掰不斷，就用牙齒咬，咬斷了，才想起來問程喬：「我咬過，你不介意吧。」

程喬的眼睛瞪老大，她都看呆了，哪裡還顧的上，所以搖搖頭。

「不介意。」

「那就好。」

輕不可聞的一聲，陸嘉洋居然笑了。

很淺的笑，程喬從他微微翹起的唇角捕捉到了。

她現在算是成功地讓陸大爺開心了么？

「來，快吃吧。」陸嘉洋把他咬過的半片葯，和檸檬水，一起送到程喬嘴邊。

程喬握著那片葯，腦袋空白了片刻，就吃下去了。

喝檸檬水。

酸酸甜甜在嘴裡，怎麼那麼好喝……

有京都念慈菴檸檬糖的味道。

陸嘉洋這時好像心情也好多了，雖然還是躺著睡覺，可他臉上的情緒明顯少了。

程喬偷看他，忍不住想，有點她的功勞吧？

好吧，

她承認，我希望是有的。

程喬知道，陸嘉洋和她一樣死鴨子嘴硬，心腸軟的要死。就像她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哭了，他就心軟，放開了她。

也像今天，她說她暈機，他就不敢有情緒了，立即叫空姐，要暈機藥片。

其實她發燒的時候，陸嘉洋一直在她身邊的吧？

程喬忍不住猜想。

陸嘉洋知道她生病，一定會覺得是他害的，恐怕心裡內疚死了，他怎麼可能不來看她。

他還照顧她，喂她喝水，給她擦汗。

他很擔心她，一刻不離在她床邊，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他不說，不代表她猜不到啊……

程喬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那種暈機葯，是有很強烈的睡眠成分的，沒有抗體的人，不用五分鐘，就能立馬睡著。

所以，程喬一覺醒來，居然已經到北京了。

人生第一次坐飛機，還沒過機癮呢，就在睡夢中錯過了！

程喬背著包出來，捂著鼻涕眼淚橫流的臉，瘋狂地罵自己四不四傻的，這樣都能睡過去。

你渾身上下散發著愚蠢的氣息，活該被陸猴子耍。

程喬十分沮喪，早知道不騙陸嘉洋她暈機了，真是得不償失。

可這是她自己作的，能怪誰呢。

程喬摸摸眼睛，還腫著。

陸嘉洋跟在她身後，盯了她一秒，忽然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很溫柔。

好一個摸頭殺。

程喬都傻了。

她扭頭去看陸嘉洋，他臉上鮮有的溫柔笑容，說：「別難過了，下次，我再帶你坐一次飛機。」

程喬：「還有下一次。」

「有。」

陸少爺都保證了，程喬不能不信。

之後的日子，似乎塵埃落定。

諸事都步入了正軌。

這裡說的，是陸嘉洋的事情，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無所事事，成天待在程喬家裡，不吃不喝的頹廢，而是和程老爹一起參加很多活動，有時，還背著老頭兒，單獨行動了。

程喬是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她身上倒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向來不等人的何耀輝，居然在她家蹲了一晚上，程喬去上學的時候，看見他在門口一直抽煙，下巴都是清渣，眼睛紅腫。

看見程喬，何耀輝一下子站起來，煙頭掉手上，燙了他一下，他立即掐了煙，然後盯著程喬，手足無措。

程喬一瞬間猜到，他想做什麼了。

於是，她站在門口，沒出聲。

一直到何耀輝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說：「對不起，喬喬。」

「……」

「我們和好吧。」

「……」

「我不能沒有你，真的。」

那天，他說了很多，說著說著，就哭了。

何耀輝那麼個心高氣傲的男孩，站在她面前哭的那麼柔軟，把她的心哭化了。最後她也忍不住，兩個人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嘩啦和好了。

程喬心軟，不論是陸嘉洋，還是何耀輝，她都悲天伶人。

所以那麼多年，無論何耀輝做錯了什麼事，她都不會真的硬下心腸責怪他。

可生活不會永遠安逸，她眼中的世界也不會永遠這樣乾淨潔白。

在火車站她給何耀輝的電話，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正是初見何耀輝背叛的端倪，此後一縷一縷的蛛絲馬跡，都昭然若揭。

她的初戀如同夜黑里枯萎的玫瑰，正一點點走向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