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沈蘭清一改剛才的虛弱,神采奕奕的打開食盒,看到裡面清新的小菜和那隻肥嘟嘟油亮亮的燒雞時,轉身抱住周澈『吧嗒』一聲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謝謝爺。」
沈蘭清將飯菜端出來,然後從周澈懷裡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開始吃飯,周澈把燒雞撕成一條條的喂到她嘴裡,沈蘭清邊吃邊看著周澈,他雖然看起來憔悴些,但精神還不錯,「爺,你這幾天還好吧?」
周澈摸摸她的臉,「我沒事兒,父皇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你照顧好你自己就好了,不用擔憂我。」
沈蘭清吃飯的動作停下來,有些古怪的看他一眼,「爺,你擦手了嗎?你就摸我臉?」他剛剛明明在幫她撕雞肉,怎麼的這一會兒功夫他的手就跑到她臉上來了。
周澈看她臉上亮晶晶的,臉上忍不住浮起一抹笑容,「本王忘了。」
「忘了,忘了,你怎麼不往你自己臉上摸呢?」沈蘭清噘嘴。
周澈無奈起身去洗了手。
沈蘭清吃飽喝足,喟嘆的摸摸肚子,「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第二好吃的飯菜。」
「第一好吃的是什麼?」周澈拿了她的絹帕給她擦嘴,順口道。
「第一好吃的是那一年你給我做的烤地瓜呀!」沈蘭清笑眯眯看著他。
周澈眼中浮起一抹柔情,再一次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輕輕道,「你還記得?」
「當然了,那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可能忘,我以後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烤地瓜。」沈蘭清眼中滿是嚮往。
那一年,沈隨心把受了重傷的周澈撿回沈家老宅,日日朝夕相處。
陌上少年郎,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哪家姑娘不懷春,哪家姑娘不思慕。
沈家在郾城是富庶人家,沈隨心是嫡出的大小姐,老太爺寵著,爹娘疼著,文武雙全的哥哥護著,那想要與沈家結親的人多了去了,老太爺開明,每每會讓身沈隨心自己個兒在帘子后瞅上一眼,若她不願,誰也不可勉強。
而那麼多的男子,沈隨心卻是一個也沒看上。
後來,等沈隨心嫁給了周澈很多年以後,沈家老太爺感慨,「阿隨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她誰也看不上,最後看上的是這世間最情深的男子。」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人世間的情愛啊,沒有緣由,只一眼,沈隨心便知道自己再也逃不開面前的這個男子。
可是周澈面冷心更冷,與她說話不過寥寥幾句,更是明知她的情意卻又視而不見,害得沈隨心最後孤注一擲半夜裡偷偷爬上了他的床。
即便大夫說他已經無藥可救了,可是她想著這輩子不能有遺憾,哪怕一日的夫妻她也是要做的,那以後即便他真的死了,她與他也不是毫無干係的陌生人了。
然後便被早起前來探望的沈家老太爺抓了個正著,沈老太爺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直言不需要周澈負責,畢竟周澈病的下不了床,可見是什麼也做不了的,堂堂太子爺,他若不想娶,他們平頭百姓誰又逼迫得了,沈家老太爺只是看周澈對沈隨心無意,所以給自家一個台階下而已。
沈老太爺這一輩子第一次罰了沈隨心,罰她跪在祠堂里一日不許吃飯。
沈隨心跪在那裡心灰意冷,她本以為這麼多時日的朝夕相處,周澈會為她說句話,但是周澈一言不發,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沈隨心跪在祠堂里算是死了心,她知道是她魯莽了,是她不要臉,可是這一輩子她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想跟一個人過一輩子永遠不分開的感覺。
她覺得周澈對她是不一樣的,好幾次她都看到他看她的眼睛裡帶著不同以往的溫和,所以她才想要試一試,可是到頭來她還是賭輸了,既然輸了便是輸了,自此永不相見就好了。
而就在那時,就在沈隨心傷心的啪嗒啪嗒掉眼淚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拐杖敲打地面的聲音,沈隨心淚眼模糊的回頭望過去,便看到周澈蒼白著一張臉大汗淋漓的一步一步挪進了祠堂里。
什麼叫大起大落,什麼叫大悲大喜,沈隨心算是知道了。
那一晚,她偎依在他身邊,月亮很大,傾了兩人一身的月光,周澈親手為她烤了兩個地瓜,他說,「阿隨,若我還活著,等我回宮后,便請旨來娶你。」
少年的面龐雖冷然卻真摯,一字一句都烙在了沈隨心的心裡,滾燙滾燙的,那一晚的月光,那一晚的清香,那一晚那雙看向她的如點墨般的眸子,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忘。
想到過往,沈蘭清還是有些怨言的,「爺,若那時候我不爬上你的床,你是不是就真的扔下我自己走了,然後此生不復相見了?」
周澈垂眸看她,沈蘭清垂著頭抿著唇,手有些緊張的絞著他的衣衫。
周澈將她抱起放在床上,大手撫摸著她的臉,黑眸緊緊盯著她,眼中帶著柔情,「阿隨,若我不樂意,哪怕只有半口氣,也沒有一個人能爬的上我的床。」
沈蘭清靜靜看著他半天,突然拱到他懷裡頭埋在他胸口痴痴笑個不停,這麼多年一直梗在她心裡的疙瘩終於解了。
周澈也不由自主的笑了,當年他以為他活不長了,大夫都說他藥石無醫,即便他對那個日日在他床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動了心,卻也只能裝作不知道,他不能平白害了她。
周澈躺上床,將她抱在懷裡,輕輕道,「我在這,你睡吧,不要害怕。」周澈說著便雙手附在她的耳朵上,替她隔絕了外面女人的哭喊聲。
沈蘭清這幾日也著實是累了,靠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想知人意自相尋,果得深心共一心,一心一意無窮已,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
*
昌雲宮
「二皇子,隨王被皇上關了起來,加上私斬安縣縣令一事,皇上這次怕是對他很失望。」
「失望?」周瀟冷笑一聲,「你覺得父皇會對他失望嗎?」
戶部尚書道,「二皇子這話是何意思,臣有些不懂。」
「這有何不懂。」禮部尚書眉頭緊鎖,「隨王被關在哪裡了,你可知?」
「關在哪裡?」
「太子宮。」周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面色漆黑,「太子宮已經空了十年了,自從廢了周澈以後,父皇就遲遲不肯立太子,現在又把周澈關進太子宮去,你說這是何意思?」
戶部尚書倒抽一口涼氣,「二皇子的意思是皇上要復立隨王?」
「怕就怕這個呀。」禮部尚書敲打著桌面,「雖然皇上當年廢了太子,對廢太子也疏遠了些時日,可是不過一年,便封了隨王,這個殊榮在五位皇子之中可是頭一份,按著長幼尊卑,他封王也說得過去,可是十年了,這剩下的幾位皇子之中可有人再封過王爺?這頭一份便變成了獨一份,皇上想做什麼?臣覺得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呀。」禮部尚書語氣沉重。
周瀟面上顯出一絲陰狠,「安縣縣令就是個無能的軟蛋,周澈已經被困在村子里了,事到臨頭,卻被沈蘭舟給壞了事兒。」
「讓何江找人,繼續行刺。」周瀟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他就不信了,周澈命這麼大,三番五次能躲過暗殺。
「不可。」禮部尚書忙阻止周瀟,「二皇子,刺殺之事暫且緩一緩,隨王受寵,皇上多疑,三皇子四皇子不學無術,皇上本就無意將皇位傳給他們,五皇子與隨王情誼深重,若隨王在皇上眼皮子地下出了差錯,二皇子的目標太明顯了。」
「那你說怎麼辦?」周瑾皺眉。
禮部尚書眯眼,「二皇子難道忘了隨王這次為什麼被皇上關起來了嗎?隨王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可是這一輩子就栽在了個『情』字上,找他的弱點不好找,但是但凡有了弱點,隨王便不不足為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