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天大弟子
?這、完、全、是、中、傷!
這、完、全、是、污、蔑!
我、可、是、風、流、紈、絝、大、少!
賈赦暴怒了,板著臉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的強調自己的人設-紈絝!
紈絝就是人人都愛,就是要愛美人,括弧,重點,女的美人!男的,他壓根一點都不喜歡!一點都不!他要是喜歡男的,直接照鏡子看自己就夠了!自己不夠看的話看爹!
他爹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好不!
賈代善越聽臉越黑,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對此,司徒嘉愈發覺得渾身舒爽,吐一口濁氣出來,無視著鄭重強調自己紈絝的賈赦,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看著整個人黑成炭石的賈代善:「我等著你來認錯!」
說完,司徒嘉也不待觀察賈代善言行,乾脆利落的轉身,莫了,還袖子一甩,徑直跨大了步伐往外走。速度雖比賈代善先前離宮的身形慢了一分,但也足夠顯示怒火。
賈代善:「……………………」
賈代善險些氣笑過來,但是眼角餘光一掃見還在板著手指頭列數自己如何「流、氓紈絝人人愛」的兒子,心口一悸,心尖驀地發冷。
十年沙場,難涼熱血;一朝猜忌,熱血驟冷。
也許他也試試日後把人養在眼皮子底下當恩寵的象徵,沒準那時候人便懂一顆真心被踐碎,被屢屢提及只當工具的恨。
或者說……也許……這些年來只是他單方面的一顆真心。
這麼一想,賈代善心中不由有些煩躁,耳邊縈繞的嗡嗡聲更是讓他心煩意亂,沖著賈赦一聲吼:「別給我嚎了!」
賈赦嚇得一顫,眼裡帶點淚光,委屈想哭。說好的要溫柔好父親的呢?這事又不是他的錯!他真跟太子不熟。打小,他們就不是一路人。當朝太子司徒璽,三歲倒背《論語》,他三歲坐著祖父脖頸玩騎馬;太子五歲學經史子集,他五歲開始玩離家出走;太子……
他們兩有限的交集便是皇宮宴會,私下的他想了又想,算了又算,打小合起來總共才十次。幼年他祖父生辰,長大后也就是安小胖過小壽。小胖子得瑟,拉著表哥來慶祝。
要知道他赦大爺今年十五歲了,馬上就十六了!
基本一年一次的相遇,要不是太子身份尊貴些,他連人長什麼樣都記不住。
他赦大少除了幼年審美觀念不強,交的幾個小竹馬外,從來不關心比他丑的是如何心思。
「醜人多作怪,害他被爹凶!」
賈代善氣得連嗓間都冒火,但聽著賈赦咕囊的話語,瞬間跟六月天一塊冰鎮西瓜入嘴,將火氣熔化。他剛才氣昏頭了,就他兒子這德性,只要他一日不倒,就沒人敢霸王硬上弓。沒人敢以強凌弱,一心要追求愛情的話,那他真一點都不擔心。
讓賈赦開竅,算他能耐!
「這事你不用多管,反正你先前怎麼對太子的日後就如何相處。」賈代善話語帶著一絲的輕快,用極為罕見難得的柔和語調道:「沒準只是個借口呢!」
「沒錯!」一聽這話,賈赦開心了,重重點頭附和道:「也不是這麼拉郎配的。太子又不蠢,連我都知道要生個聰明兒子來繼承家業呢!」
看著自家兒子純粹的眼,無辜的臉,聽著人發自肺腑的話,賈代善深呼吸一口氣,咬牙贊道:「不錯!真聰明!現在你也去廂房給我做篇策論回來,談談你對賈家未來繼承之路的規劃。另外,再給我罰寫一篇有關《大學》見解的策論。」
「大……大學?」賈赦撓撓頭,真誠建議道:「爹,不是我對您老罰我有意見,只是這……這《大學》,我連第一篇都沒翻啊,要不你讓我抄《刑律》?」
「老二也寫《大學》,等會你們兄弟一起過來考校。」
「什麼?真的?」賈赦當即撩手拍胸:「爹,我雖然不怎麼會背書,但是論領會能力鐵定比老二強!我立馬就去寫!」
賈代善看著人跟打了雞血一般亢奮模樣,直接揮揮手:「快去!」
「好!」
待賈赦離開后,賈代善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奏摺撿起。金黃的扉頁似熊熊燃燒的烈火,讓他差點無法拿穩。
這雖不是聖旨,可是卻比聖旨更難得一分,由皇帝親筆所寫的制敕,八百里加急,專用戰時。
但不管如何,他現在亟需有個文武雙全還不愛閑的沒事找抽的人,來撫慰撫慰後繼無人的傷痛。
家主難為啊!
「小田,也只有你繼承了為師的衣缽。」上輩子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為國而亡,比他這個師父因皇家內亂亡故,死得有價值多了。
賈代善神色稍和緩了些,靜靜思索如何教子的良策。期間又吩咐管家賈兵派人去查探賈家家學現狀以及京中紈絝少年間的拉、幫、結、派。
待用過晚膳,賈代善終於收集齊了兩兒子的策論。
看著從來以自己為傲的父親用欣慰的目光望著跟鬥勝了公雞一般的大哥,賈政緊緊抿著嘴,心中惶恐不安。是他先接到策論題目的,可是他左思右想無從下筆,而後來進來的大哥卻是囫圇吞棗,臨陣磨槍,隨意翻了翻《大學》,便一蹴而就。
「聞夫子,先前我公務繁忙,未與你交流交流孩子們的學業,倒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失職。如今正好以此題交流一番。」賈代善先前一目十行掃過兩人的答卷:老大雖有些靈性,扣題走偏鋒卻符合國公繼承人的視野,但底子實在太薄,字跡狗爬,錯字連篇;老二……向來有幾分才名的孩子,倒是只能誇一句字寫得不錯,文章默寫得不錯。
心中早已有點評的賈代善仿若尋常家為孩子操碎心的父母,頗為尊敬的看著坊間頗有才名的九才先生。
九才先生聞志平,以幼年勤奮好學,凡所讀書籍必要手抄九遍而聞名。雖進士屢屢落榜,但抄久成才,棄仕途而育人,將九抄法在其為師授課生涯中推廣應用,教導出不少秀才。
「國公爺,嚴重了,老朽既出任貴府西席,自當殫精竭慮。」聞志平不卑不亢行禮過後,拿起兩人的作業,望著那字眉頭當即眉頭一皺,待分辨出內容后,顧不得賈代善在場,憤怒不已:「豈有此理,竟敢……竟敢……」
賈赦頗為無辜:「我花一個時辰把《大學》翻了一遍,知道前四章統領全文,而後通讀了四遍,又圍繞修身治國平天下主旨,以此論如何做個有用的米蟲,我覺得非常合情合理,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聞夫子,您莫動怒。」賈政秉承著尊師重道之禮,一見聞志平氣得撫胸,當即開口,帶著絲訓誡道:「大哥,你平日隨性慣了,沒想到你當著父親的面也這般恣睢。」說到最後賈政聲音也高了幾分,他先前還以為賈赦開竅了,哪裡知道一如既往的說些狗屁不通的旁門左道,還以此洋洋得意。
「老大,你閉嘴,且等聞夫子點評。」賈代善斜睨了眼賈赦,道。
賈赦聳聳肩,撇撇嘴,攤攤手,不語。他本來是以為爹愛讀書人的,但是自打人跟他講故事後,便發覺爹更喜歡他。只要他把握好度,還謙遜。
可是,不驕傲一下下,他忍不住啊!難得一朝他贏老二呢!
見賈赦一如既往的被訓斥,賈政稍稍放寬了心。雖然第一次接觸策論題材,他有些無措,可耐不住有兄長做比較。想來他也是不錯的。
聞志平見賈政出面相護,又見賈代善呵斥賈赦,只覺面上有光。要知道,賈赦自打定親后,這非但老夫人攔著不讓跟著他學習,便是那大儒曹瑞雲也多加指點。結果教出個這麼尊卑不分,於國與家無望的紈絝。
心中略得意,面上便帶了一分出來,聞志平看眼不忿的賈赦,語重心長道:「大公子,修身最為重要的是修品性。簡而概之便是天地君親師。」
賈赦彎腰稱是,擋住自己的無奈:「多謝夫子教誨。」你造我爹懟皇帝怎麼懟嗎?
天地需尊,但後面那三位嘛,爹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比他祖父教導的感恩理念還兇殘幾分。
「恩。孺子可教也。」聞志平見狀,點點頭,直接將賈赦的卷子放下,看起了賈政的,率先贊了一句:「二公子用筆剛勁峻拔,筆畫方潤整齊,字如其人也。」
賈政矜持的彎腰行禮:「夫子謬讚了。」
賈赦踮腳遠遠掃了一眼,垂眸不語。好吧,的確字寫的挺好看的,一個一個的跟豆腐塊一樣。
賈代善繼續側耳傾聽。
聞志平看完后大嘉讚賞:「不錯!二公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牢記《大學》內容,且能運用,著實不易。」
賈代善微笑,努力的剋制自己再敗家。都怪他當年沒好好調查一番,只想著啟蒙階段,史氏要請有名聲的,也就隨她。
哪知道此夫子並不適合國公之家。
說難聽點,死記硬背……才學固然重要,但世家子弟人際交往才是重中之重。
「夫子,何為策論?」賈代善唯恐傷及了兒子的好學心,頗為和善道:「以問題書之於策,令應試者作答,為「策論」,我兒幾乎是默了所學一遍,此為不錯?」
「二公子年紀小小,能尊聖人之言,複述先輩之觀,已是難得。」聞志平聽人質疑,面色略不快,頭一昂,自覺自己帶著讀書人的清高,問:「難不成國公覺得大公子回答不錯?」
「起碼他有論點,有自己的腦子!」賈代善本打算善了,但一見人這模樣,深呼吸一口氣:「我這莽夫說話直白了一分,聞夫子,你莫介意。你屢屢落第,可想過緣由沒?死記硬背,策論永遠不會及格。」
「你……」聞志平當即面色漲紅,手指指,想反駁,卻又畏懼人威嚴,可又想給自己留分情面,一時間倒是急出汗來。他若直接甩袖離開,沒準能全不畏權貴之名,可是自打入賈家為西席,名利雙收,捨不得放棄。
「夫子,裝昏啊。」賈赦頗為友善提醒道。
聽到這話,聞志平一征,而後大怒:「豎子不可謀也!榮國公,貴府好教養,恕我才疏學淺,告辭!」
看著聞志平甩袖而走的背影,賈代善示意僕從把門關上,直接將筆筒朝賈赦腳邊一扔,怒:「你早晚嘚瑟死!滾牆角給我站軍姿去!」
賈赦乖乖滾牆角,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站著。他現在一點都不怕爹了!
刀子嘴豆腐心!
無視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熊孩子,賈代善頗為耐心,語調柔和的給賈政分析兩篇策論的優缺點,又后一臉許以重望的注視著人,道:「老二,你已經十二了,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得學會有自己的看法。從今後,你院子里的大小事務由你全權負責決斷。」
「讓我理庶務?」賈政面色一暗,失聲道。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賈代善告誡自己徐徐圖之,和聲道:「我當年入伍,就是從後勤軍需開始。連雜物不知如何處理,如何論政?」
「多謝父親教誨。」只覺賈代善話語嚴厲,賈政閃過受傷之色,弱弱應下。
「我此後每隔一日歸家,待晚上你且來書房議事。」賈代善叮囑完,眼睛掃過快蹲成蘑菇的賈赦,「告訴你,明天收拾好包裹,後天隨我入營。」
「爹,你來真的啊?」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告訴你,別以為軍營里沒人能治得住你,你也聽見的,小田就回來了,到時候他就負責盯著你。」
聞言,賈赦如喪考批:「爹,他不好,日天日天,名字取的就很牛逼的樣子,人特凶,你換李叔教我好不好?他是你副手,也是將軍,我肯定聽話。」
「人單名為昊,你給我皮緊點,到軍營這麼油腔滑調,直接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