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設局要將軍

?再三叮囑一番后，讓兩兒子離開，賈代善靜思了一會，便有軍需官將所查的賬目清單奉上。

賈代善瞬時臉全黑了，翻閱到最後，手指僵硬，胸口宛若被鐵鎚狠狠砸開，腦中不由得將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夜風吹進屋內，桌面的燭光，閃了兩下便滅了，順帶吹著桌案吱吱作響。

自我反省了一夜，賈代善走出書房，聽著身後轟然倒地的聲音，目光望向冉冉升起的朝陽，微微一笑，「來人，拿官袍來！」他重來一世，連造反心都有了，家務事而已，該打就打，該抽就抽，手軟什麼！

文武百官看著穿著官袍而來的賈代善，鬆口氣。家有熊孩子又跟賈家能扯上些關係的紛紛趁著在待漏院短暫的等待時候攀扯交情，力求爭取個改造名額；沒有的，也跟著湊個熱鬧，雖自家孩子咋看咋好，但總有別人家孩子更勝一籌，當爹當祖父的當然得望子成龍。

賈代善拍胸脯應下，以賈赦的名義再次強調道：「諸位放心，只要貴公子跟老大是朋友，那就絕對一個都少不了。朋友嘛，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絕沒有你在軍營裡頭，我在軍營外頭的。」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放心，決定等會上朝使勁的損自家孩子誇別人家的孩子。

司徒嘉也知今早最熱門的議題是什麼，他剛昨兒小勝賈代善一籌，正等著人道歉呢，故而今天也不想拖延時間，直接開門見山：「戶部兵部等不用憂愁，雖增設改造營實屬先例，會增軍費開支人員等等，但咱都是當爹的，沒辦法。老賈既出人力，這份例便從朕私庫出。這些便不用在議。唯一需要討論的便是首期的人員名額。第一次嘗試，人數便不用過多。合起來，吉利些39人吧。」

「皇上您要幾個？」賈代善問。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幾屆武舉還有沙場的幾個俊才都不錯。可惜太遠，就先在京的和周邊的選幾個小將吧。」司徒嘉早已心中有所計劃，卻道：「9個吧，大賈，你先擬份名單上來。」

「是。」賈代化出列回道，面帶同情的看眼他弟。剩下還有三十人，完全僧多肉少啊！還不得被煩死。

賈代善淡然：「剩下26個名額，諸位若是願意，報名后抓鬮吧。」

諸大人：「26？」

剩餘吉祥四寶的長輩們神色微妙的笑笑，頗為貼心的提醒：「吉祥四寶。」

眾人無話可說。

司徒嘉對此效率滿意，示意百官有事快奏，無事退朝！

文武百官聞弦知雅意，紛紛表示無大事，雞毛蒜皮小事完全能自己處理，用不著朝議。

故而，司徒嘉愈發滿意了，退朝了，端坐上書房等賈代善求見。

一炷香過去了，兩炷香過去了，三炷香……司徒嘉面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待目光掃見戴權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心中有數，瞬間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

他可是皇帝，已經夠伏低做小了，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況且，他也是人朋友，沒道理次次都是他背鍋，替人兜著的。

「戴權，你去東宮，告訴太子，病好了便替朕送小安他們入營。」司徒嘉眼眸帶著絲笑意。他睡不安穩，某人也休想安枕無憂。

「…………」您這是要讓殿下病入膏肓啊！

戴權心念一涌而出，但不敢貿貿然說些什麼，畢竟皇帝正氣頭上，故而小聲稱是后便去了東宮。

賈代善哪裡知道皇帝為個道歉竟出此招，他在衙門裡當眾抓鬮宣了名單，說了報道的時間地點，便回了京郊大營，召集下屬告之新鮮出爐的改造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后，眾將原本便對賈代善信服一分，在聽到人教子的同時不忘以此營培養武將，心底那點微弱的抵觸瞬間煙消雲散。

「明日他們分隊上孤鷹嶺奪旗，千總以上所有人員聚集共同觀戰分析戰局。」

「老大，您先前說來的人中少爺們一幫，舉人們一幫。」當下有人耿直道：「就算人數佔優勢，可這戰局恐怕……」

向來以直爽著稱的指揮使林崇難得躊躇起來。虎父有犬子啊，進營完全給老大拖後腿來著。

賈代善笑得自豪：「老林，不是我自誇，明日這戰局咱真得好好分析。」

賬內眾人：「…………」

不說他們摸爬滾經歷大大小小的戰役，有起碼的評斷能力，就說如今在帥賬內的都是羽林軍高階武將，不是跟賈代善西北過來的，就是紮根京城的，不說其他，一句話上峰的寶貝兒子，他們總得熟。

就賈赦那名聲……

呵呵，還分析，他們大老粗一個手指頭就能送人上西天。

目光環視過眾人神色，賈代善笑而不語，只讓人靜待明日好戲上演。緊接著吩咐幾句讓人給改造營配置相關的人員后，便讓眾人退下，留下副手朱德全。

朱德全正愁呢，一見賬內只剩他兩，頓時憋不住了：「老大，你先前讓我尋認字的士兵，這比打仗還難啊！」

本朝士兵來源總的有三類：一、邊關附近城鎮農兵合一，平時耕種土地的農民，農隙訓練，戰時從軍打仗；二、沿襲前朝的募兵制度，招募軍伍子弟，招募願為國奮戰的壯健者，據聞兵部每逢募兵，尤其是自打賈代化賈大兵部尚書上任后，年年拿賈老大作為宣傳標語。三、徵兵，每三年征一次，可用銀錢捐替。

現如今太平年間，基本上徵兵入營的都是窮苦出生，大字不識一個；募兵入伍的，雖有認字的，但大多更愛舞刀弄槍。況且有武力，外加稍稍有點才華，早就陞官，不符合普通士兵的選入範圍。

而且他們老大那張紙條上除了識字，還居然有身高體重口音種種堪稱奇葩的要求。

「很難？」賈代善眉頭一皺，他先前從那玄而又玄的書中，得到除了紅樓的劇情認知外，還有那光怪陸離的莫名其妙的種種自稱完美落幕的紅樓結局。他記憶中最為深刻的自然是講戰爭的。南安郡王率兵被蕞爾小國打敗后，軍中橫出一天才將帥，自稱白起後人白霸，從全軍中選特種兵，三月緊急加訓后無所不能，讓戰局陡然反轉。

朱德全沉重點點頭。

「你跟兵部彙報一下，讓吏部協調，從翰林院借調幾個小翰林過來教人認認字。」賈代善重生后第一時間怕是自己黃粱一夢，待印證真重來一回后，便率先研究起戰術來，覺其中有些詭異之處倒也是存著幾分可行性，想試行一番。

更何況，他如今有問鼎之心，士兵素養提高，對他百利無一害。

「就說教那幾個敗家崽子用的。」賈代善忍者拍桌，手指勾起敲敲帥案：「尤其把那個不務正業往欽天監跑看星星的小翰林給我揪過來。」文武雙全愛閑的沒事找抽！完全愧對他的教誨！

聞言，朱德全恨不得給賈代善灑一把同情淚。難為他老大了，當爹操勞，當個叔叔也憂心忡忡。

賈敬，他也熟，難得沒寵歪，文武雙全的，還中了進士，狠狠給他們這幫武夫長臉，可惜高老莊愛星星。

「阿嚏！」一身道袍仙風道骨模樣的賈敬很不雅的打個噴嚏，然後掃過排排坐的吉祥四寶，深深嘆口氣，道：「我昨日夜觀星象，有彗星橫掃，果真有災禍臨頭！」

「哥，你又翹衙了？」賈赦憤憤不平：「大伯從來都不管你，好爽！」

「你哥我是正兒八經的兩榜進士，翰林庶吉士。」賈敬捏捏賈赦鼓起的腮幫子，毫不客氣著：「你跟我比？合著就這態度來請哥？」

「赦哥別插嘴，聽敬哥的！」穆安拿著筆戳戳賈赦，非常嚴肅道：「不然我等會不給你金牌了。」

賈赦聞言頓時仰著臉任人捏，心理暗搓搓著：「你也姓賈！等著！」

「還是小安最乖了。」賈敬輕輕嗓子，「筆記記好！首先表揚一下大牛，找對人了！京郊大營，那是我爹的老、巢，小叔就算再有才，也得退一分。況且，小叔也算我半個師父，他老人家既然親自提出了，那肯定……」

四人聞言七嘴八舌的議論了會，制定出諸多應對計劃，而後又分頭行動。

翌日，城郊大營眾士兵從辰時三刻起嘴巴就沒合攏過，眼睛瞪的圓滾滾的看著斷斷續續入營的紈絝以及奉命而來的俊傑們。

個個都是一出好戲！哭爹喊娘要回家的，一言不合就約架的，完全豐富了眾人的乏味的閑暇生活。

「都快己時了，老大家的好像還沒到？」

「大名鼎鼎的吉祥四寶，一個都還沒來，來個斥候去探探啊！」

「探什麼啊！李參領和白參領正練武上比劃著呢，都在圍戰！」

「…………」

眾人正議論紛紛時，忽地聽到鑼鼓聲聲傳來，剛思忖誰敢在軍營地界鳴鑼敲鼓，便見豪華車隊而來。

威懾紈絝們維持秩序的將領們見狀旋即派人前去帥賬稟告：老大兜不住了，你家兒子和他兄弟都是刺頭啊！公主鳳攆都用上了！皇家面子給不給？

但萬萬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雖車隊煊赫，但卻非常守規矩，依約停在軍營之外。

於是，前來圍觀湊熱鬧的士兵們都驚艷了，只見那華貴的馬車車簾捲起，一個疑似老大年輕版的少年揮揮手示意僕從退下，而後身形輕盈的跳下車轅，行雲流水，瀟洒至極，端的是賈家風貌！

聽著背後的讚歎，稍稍有點知事的將領們面無表情的等吉祥四寶英姿颯爽的下車，而後腳步看似腳步沉穩的走到門禁前，示意左右宣讀檢查規矩。

「幾位公子哥見諒，我等需檢查一翻。入營能攜帶的東西唯貼身衣物，余者皆讓僕從帶回。」

「懂。」賈赦笑的燦爛，示意僕從放下包袱：「檢查吧。」

「多謝配合！」手臭抽到威懾任務的餘慶嘴角的笑容還沒揚起，就瞬間冰凍，下意識的屈膝，結果身後卻有股勁風傳來，攔住他的動作。

「爹，我來啦！」賈赦開心道。

「賈叔，他們欺負我！」穆安拿著金牌不滿：「這怎麼就不貼身了？舅舅特意給我做的，貼身、護、臀，免受挨打，我從小就帶著的。」

賈代善一揚手，止住眾人下跪，面無表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穆安，要麼金牌給我，要不你回家！」

「喏！」穆安想也沒想交金牌：「我不要一個人在家。」

賈代善接過刻著栩栩如生生肖豬的金牌，目光掃眼穆安，含笑讓人過來，直接伸手往人懷裡一掏，又是一塊金燦燦的金牌，比之前那塊獨一無二□□的金牌大了許多，五爪巨龍威風凜凜，倒是禮部專定的。

穆安頓時驚愕了：「這……這是禮部出的，不是宗人府。」

「那就讓你舅舅來拿！軍營軍規如山，不允許有這麼牛牪犇逼的東西存在！」

「哦。」穆安委委屈屈應了，手指賈赦，告狀：「賈叔，赦哥他把聖旨拿來了。」

「安小胖！你這個豬隊友！」

「赦哥，我生氣了！我一點都不胖，當著這麼多人毀我安樂侯名聲。」穆安似被氣狠了，繼續告狀：「赦哥也有金牌，我昨兒一起求的。他一點都不有福同享！他藏鞋底里。」

「賈赦，牛繼宗，侯孝康，把你們的金牌全交出來！別逼本帥親自動手！」

此言一出，吉祥四寶都楞了。他們在車上合計了好久，決定舍兩塊保兩塊的。

還設了局！

設了個局！

設局啊！

穆安抱著賈赦哭開了：「舅舅！」

賈赦戚戚然，「放心，哥護著你。不對……小胖你好重啊，大牛快扶一把，不對，我腳疼，先前練習跳傷了。」

跟隨而來的將領們紛紛捂額：老大，就這戰鬥力，等會爬得上孤鷹嶺嗎？還分析他們戰鬥力？

也就金牌能戰鬥吧？

額……金牌？！！！

眾人狠狠倒抽口冷氣，看著賈代善一塊一塊的搜出來，捏手裡都快捏變形了：「找你們家長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