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倒霉孩子
倒霉孩子
月落在碼頭前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客棧的方向,雖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小梅一定在他們的新房窗口處看著這邊。月落嘆了口氣,低聲自語:「別再這樣了月落,忘掉昨晚那個魔鬼。你和小梅已經是夫妻了,既然決心要和小梅過一輩子,就做回那個讓小梅依戀的月落吧。月氏,晉國,這些都和你無關了,重新踏足晉京,只是為了你和小梅的未來。放下吧,放下吧,放下吧……」
當夜影還在和船夫喋喋不休的討價還價時,月落已經換上一臉平和的表情走到夜影的旁邊,靜靜地看著夜影苦苦地想說服船夫。
可惜船夫看不得他那事不關己的姿態,直接把他也拉了下水:「月落你小子這麼晚了來碼頭幹什麼?不過你來得正好,這個人半夜三更把我吵醒不說,還死活要買我的船!我早和他說明白了,我的船可以租但不賣,可他非要買!你是我們鎮子上唯一的傭兵,你幫我搞定這事。我都懶得和這個小子磨嘰了,要不是他看起來挺能打的,我早就一腳踹他進大江了……」船夫一把抓住月落就大倒苦水,顯然夜影的狂轟濫炸雖然沒能讓他放棄自己的船,但是也把他折磨得夠嗆的了。
夜影看到月落來了也停了下來,慢慢調整者自己的呼吸,想了那小半個時辰的說辭也費了他不少心力,尤其是一點效果都起不了的結果更讓他心情無比煩躁。他必須節省一切可以節省的時間,可這該死的船夫死活不肯把船賣給自己,想到這裡,夜影眼角閃過一抹厲芒。
夜影的眼神變化月落看在眼裡,但也沒說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這件事讓自己來解決。夜影收起自己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亂來,真是有些羨慕月落昨晚的行為呢。
「李伯別介意,這個人現在是我的僱主啊,就當是給我個面子行不?」月落對船夫李伯兩手一攤,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李伯兩眼一瞪喝道:「不行,他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行!這艘小船是我爸傳給我的,我也準備撐多兩年後就傳給兒子了,說什麼不能賣!」
月落雙眼一翻,早就知道李伯脾氣暴躁,今天終於領略了。不過他也不慌,在這個小鎮上生活了八年,他早就知道小鎮的人們的善良淳樸,而這個李伯更是出了名的嘴硬心軟。
「李伯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說。我們要趕時間,必須走水路,你也知道小鎮里就你這裡有船,沒辦法啊。」
「那又怎麼樣,如果路途有些遠頂多我老李親自送你們一趟,反正船是不能賣的。」
「我們要去晉京啊,我可不敢讓你送我們。要是李嬸發現你半個月見不到人影,然後知道是我把你拐到晉京去了,她非把我宰了不可。」月落一邊說一邊把李伯拉到一邊,里夜影越來越遠,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李伯一聽說是到晉京也皺起了眉頭:「那麼遠,確實麻煩,咦?不對啊。」李伯露出了惡狠狠地眼神。「你小子剛和小梅成親,新婚之夜都沒過完就要跑到晉京去?我說剛看到你來這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差點就讓你小子給溜了。說!你是不是想拋棄小梅!早就看出你小子來路不明,不是個好人了,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說著舉起拳頭就要揍人。
月落目瞪口呆的看著李伯一通噼里啪啦的指責,根本就跟不上他老人家的跳躍式思維,來不及分辨一個字,他拋棄小梅的罪名就給坐實了。眼看李伯老大的的拳頭就要落下,月落趕忙伸手一擋,同時口中大叫:「停!李伯你聽我解釋,我沒有要拋棄小梅,我是真的想要和小梅過一輩子的。」
李伯一拳給擋下,聽了月落的分辨氣頭更盛:「呸!想和小梅過一輩子就該呆在客棧里好好陪她,天大地大都比不上新婚的女孩子大。女孩子一輩子就這一次,你這樣算個什麼事?你能想到明天你這個新郎看不到人,小梅要面對的閑言碎語么?不行,越說越氣,今天非揍你一頓不可。」李伯說著又要舉起拳頭。
「別,別打,你先聽我說,我去晉京是徵求過小梅的意見的,她是同意的。」月落一邊擋一邊躲,一邊還要解釋,實在是手忙腳亂狼狽無比。
「小梅同意了?不可能,你小子騙我吧?」李伯半信半疑,不過拳頭倒是放了下來。
「真的真的,真的是小梅同意的。」月落一看李伯停手,趕忙趁熱打鐵:「我也知道這樣很委屈小梅,但是我要去辦的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很緊急,真的非要現在走不可,你老就幫一把吧。」
「很重要很緊急?」李伯皺著眉頭上下打量月落,「你一個半吊子傭兵能做什麼大事?平時接任務也要挑三揀四,我看不出來你能有什麼大事要做。而且管你什麼大事,反正我的船是不賣的的,你們另找方法吧。」李伯揮揮手就要回去睡覺。「還有別讓我發現你小子在騙我,要是小梅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的話,我肯定扒了你的皮!」
月落連忙一把拉住他,說道:「你別走啊,小梅的事我真的沒騙你。要不這樣,我們不買你的船,我們就租,這樣總可以了吧。」
「但是你的僱主之前一直說要買的啊,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李伯警惕起來。
「沒有,我月落是那種人嗎?」月落陪著笑臉道。「其實我的僱主也不是一定要買你的船,他只是覺得路途太遠,怕一個沒注意損壞了船,到時懶得再來說賠償的問題,於是就想直接買下來了事。他這不是不知道你的船有著重大意義么。後來給你拒絕了,可能是面子上下不來,才和你耗上了。像他這些有些地位的人難免都會有一些高傲的毛病,你就別跟他計較了。這樣,你把船租給我們,一路上我幫你照看著,保證出不了問題,到時回來一定把它完完整整的還給你,怎麼樣?你信不過他,總信得過我吧?」月落信誓旦旦地說。
李伯還是皺著眉頭,想來還是不太放心。不過月落湊過去小聲的說:「你可以把租金要高一些,狠狠地宰這倒霉孩子一頓,想來像他這些人也不會在乎這些錢的。這種好事平時可不多啊。」
這句話終於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李伯終於答應吧船租給他們,不過那個租金嘛……有點高。
李伯解開拴住小船的纜繩,不太放心的對月落說:「我把船交給你了啊,你小子一定要幫我照看好啊,出了什麼問題我饒不了你。」然後打了個哈欠,就要回去補覺,不過走了兩步又回頭說:「你最好早點回來,要是小梅給你氣哭了的話我一樣饒不了你!哼,真是個傻丫頭,心腸那麼軟,以後怎麼管得住這個小子,真是的。」聲音越來越遠。
聽著李伯漸漸模糊的話,月落弔兒郎當的神色慢慢隱去,換上的是一種溫和的笑容,看了客棧的方向一眼,便對著站著不動的夜影說:「走吧,出發了。」
「哼。」夜影冷著臉說:「你剛才說誰是倒霉孩子來著?」
「哈,原來你聽到了啊。別介意啊,我不是想早點把船租下來嘛。」月落又換上那個沒心沒肺的表情。
夜影再次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把一直抱著的月芒拋給月落:「拿好你的劍,以後別沒事就到處扔。」然後就率先走上船,不過跟著的嘟噥漏了他的底:「靠,這劍真重,抱得我的手都麻了。」
月落微微一笑,一把接過月芒:「謝了。」
小船划水聲慢慢遠了,碼頭再次安靜下來,但是昏暗的燈光下卻多了一個穿著新衣的女孩,看著小船消失的方向小聲說:「月落,你快些回來啊,我有些怕……」
七天後,王都晉京。
「怎麼,你還不放棄啊。」月落抱著月芒跟著夜影走在大街上。當然月芒不能這麼大方地抱著到處走,而是用布包的嚴嚴實實的,一眼看過去就像一根有些奇怪的棍子。
看著街道盡頭出現的公爵府,月落就知道夜影又準備去碰釘子了。大半天了,月落陪著他去了十幾所王公大臣的府第,結果無一例外都碰了一鼻子灰。人家看門的僕人根本就不讓他們進門,更別說是見那些王公大臣,然後請求他們把珍藏的五彩石貢獻出來了。
這也不能怪那些僕人不通人情,誰叫你來歷不明,無權無勢,嗯,至少人家不知道你有什麼權勢,還不說明自己找那些大人們所為何事。能彬彬有禮地請你離開已經是人家家教夠好的了,換了那些狗仗人勢的狗腿子,沒準還會呼朋喚友揍你一頓再攆你離開。
不過月落倒想遇到這種狗腿子,打了下面的上面的自然就會出來了。不過在月落看來這種借石的行為本來就夠無厘頭,肯借的都是腦子進水的,更別說是你在別人家門前打了人家的僕人的情況下。
所以月落的看法是,別再浪費時間墨跡下去了,乾脆找間客棧休息,等到了夜裡就直接搶他丫的。
不過夜影有他的顧忌,十字壇雖然地位超然,但也不能為所欲為。他也知道這樣能接到石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但他還是要花,不對,是浪費一些時間去做。
知道結果是一回事,但是做沒做又是一回事了。而且說不定還真的能遇到一個腦子進水的僕人,而他的主人又恰巧腦袋發燒了。
還好來的路上很順利,提早一天來到晉京,這樣時間還算充裕。
「請問兩位有什麼事嗎?」和之前幾次一樣,他們還沒完全踏上大門前的階梯,兩位站門的僕人就有一位上前攔住他們。
「麻煩通報一下,我有要事求見公爵大人。」夜影微微欠下身體,說道。
「能說明是什麼事嗎,這樣我們通報容易些。」那位僕人依然有禮,但是眼神卻閃過一絲不以為然,顯然遇到過不少企圖渾水摸魚的人,連台詞都一模一樣的那種。
「抱歉,這件事事關重大,我不方便說出來,你儘管通報就是。」夜影根本就是來走個過場,自然連每一次說的話都懶得改一下。
「那能告知你們的來歷嗎?」
「抱歉,不可以。」
「對不起,我們不能這樣進去通報,公爵大人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不告知你們的來歷,又不說求見大人所為何事,那就請你離開吧。」那位僕人很公式化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夜影也無所謂,說了一句:「打攪了。」就和月落離開了。
月落照例的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的心裡在想什麼,明知沒有效果還是要去做,而且一做就是十幾次,真有夠無聊的。」
「哼,你懂什麼,有些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的,不做的話以後東窗事發就會很被動了。」和月落相處了七天,夜影也知道了只要不觸動月落那些繃緊的神經,他還是挺好相處的。所以一有機會夜影就會用教訓的語氣和月落說話,然後用一種「你什麼都不懂」的眼神鄙視他。
「切,小說看多了吧你。」月落回了夜影一個鄙視的眼神,「這些王公大臣會和你講道理?管你之前做了多少表面功夫,一旦事後發現五彩石是你搶的,一樣會扒了你的皮,說不定還會扒多一層。」
「誰說我這些表面功夫是做給這些王公大臣看的?我是做給我師傅他們看的好不?」夜影眼中的鄙視味道越來越濃。
「什麼意思?」月落呆了一下。
看到月落吃癟,夜影很高興,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以為我不知道要拿到五彩石必須動手搶啊,想來我師傅他們也是明白的。不過這些為老不尊的傢伙可不會管這些,平時沒事都會拚命找借口,變著法子整我們這些後輩。如果這次我什麼都不做,上來就直接動手搶,事後這些王公貴族一告到我師傅那裡去,我絕對會倒霉。到時那幾個老不死的隨便一個『處理事情不夠成熟穩重』之類的罪名就可以讓我圍著龍山跑上幾百圈。不過現在嘛,呵呵。」夜影得意地陰笑,「我完全可以借口時間緊急,不得不採取特殊手段。況且我也有上門找那些人,可是我借不到嘛,有什麼辦法。」說完還一臉的無辜表情,要多賤有多賤,月落都恨不得在那張臉上踹一腳。
不過夜影可不管月落的想法,繼續說:「平時要提防師傅他們算計,做什麼都小心翼翼地,連街上老人摔倒了都要搶在其他人之前把他扶起來,更別說搶啊偷啊之類的了。現在有機會,當然不能這樣放過了。而且還能理所當然的讓師傅他們幫我背黑鍋,只怕我這輩子就這一次了,錯過了天地不容啊!」夜影越說越激動,只差沒了熱淚盈眶了。
月落搖搖頭,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
「所以。」夜影一臉的堅定:「現在我們就去找間客棧,好好休息,等到了晚上,嘿嘿,我們就搶他丫的!盡情地搶!瘋狂地搶!玩命地搶!刮地三千尺,讓那些江洋大盜都不好意思說搶人是他們的職業!」
看著夜影一臉的陶醉,月落只能再次翻起了白眼:「這得要多缺德的師長才能折磨出心理這麼扭曲的孩子啊。走吧,倒霉的孩子。」月落一腳提醒還在流口水的夜影,快步向前走去。盡量讓自己離這個不正常的青年遠一些,省得等一下他又發起神經來,自己還得和周圍的人解釋自己不認識他。
不過月落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聲音變得毫無情緒:「你先去找客棧,我去其他地方走走。」
夜影一聽月落的語氣就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什麼都別問,照他說的做就沒錯了:「好,你等一下直接到晉京最大的『福來』客棧找我就行。」
月落點點頭,就一個人走了。
夜影聳聳肩,雖然這樣的僱主做的有些窩囊,但是晉京怎麼說也是月落的故里,想必是觸景生情了。能拖到現在才說要去走走已經算月落夠敬業了。要知道這個傢伙給觸到痛處的時候可是猶如惡魔一般的存在,自己還是別挑這個時候擺僱主的架子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