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鶴丸當然知道,蜂須賀口中的「某個人」並不是堀川心心念念的兼定,更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三日月,而是他虎徹家的兄弟。
至於具體是指弟弟浦島,還是那個蜂須賀從不承認的大哥長曾禰,就不得而知了。
在鶴丸看來,長曾禰的概率要更高。畢竟,每每蜂須賀提到自家弟弟浦島的時候,總是面帶笑容,還從來沒出現過像現在這副一臉凝重的樣子。
「不過,既然你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蜂須賀突然話風一轉,「那麼就這麼一鼓作氣下去吧。」
「蜂須賀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堀川不解。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為了能和兼先生見面,已經做好了付出生命代價的覺悟,那麼我們大家就一起奉陪到底好了。」蜂須賀道。
「還有,我並不覺得你和我的約定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用這個,作為你見不到兼定的借口。」蜂須賀頓了頓,「連死都不怕,這麼一個小小的約定,又算得上什麼?」
「那不一樣!」堀川堅決地說,「那件事情,是我能留在兼先生身邊的底線。」
「之前是我決定得太草率了,現在請允許我很抱歉地請求和您解除那個約定!」堀川堅決地說。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堅定,蜂須賀沉默了半天,也沒再堅持,只是有幾分不悅地退讓道:「隨便你。」
雖然他的語氣透漏著濃烈的不悅,但堀川知道,這已經是蜂須賀最坦誠的表現了。他趕忙恭敬地道謝:「謝謝您的諒解!」
兩人的對話聽得鶴丸和其他人一頭霧水,不過看他們的表情,又不像是想把這件事攤開來說的樣子,便乾脆當作沒有聽見。
不過很快,他們就將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指什麼了。
選擇直擊敵人的大本營,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確實算不上什麼好主意。畢竟,他們周邊很有可能還埋伏著敵人,指不準就會像剛剛那樣跳出來,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他們致命的一擊。更何況,堀川和鶴丸已經負傷了。
於是,眾人只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身邊的動靜,然後慢慢地向敵人的大本營靠近。
似乎是他們的謹慎發揮了作用,這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意外。
可正是因為這樣,越靠近敵營,鶴丸便越發感受到了一種不詳的預兆。
等他們到達敵營后才發現,原本黑壓壓聚集了一堆敵人的敵營此刻卻像是人去樓空了一樣,別說敵軍,就連半點敵軍曾經駐紮過的動靜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裡沒有兼先生的氣息。」堀川蹙起了眉,「為什麼會這樣。」
鶴丸警覺地打量著四周,卻沒有發現半點端倪。只是在看到敵營旗幟顯眼地插在帳篷前方正中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軍旗的作用向來不是象徵著領地的劃分,僅僅是用來分清敵我雙方的陣營罷了,尤其是古代作戰的時候。
兩軍交戰之時,眾多的士兵往往分不清敵我。為了避免攻擊到自己人,雙方士兵,尤其是有軍銜的將帥,總會背上一面軍旗。久而久之,這個習慣的保留使得軍隊雙方都會在戰時攜帶軍旗。
所以,戰後,就算是為了慶祝勝利,士兵也不會把軍旗放置在軍中,更不用說像現在這種把軍旗插在軍營中最顯眼地方的情況了。畢竟,這樣很容易暴露己方軍隊的信息。
等等,分清敵我雙方以及暴露信息?
換句話說,這旗還有指示的作用。
想到這裡,鶴丸的臉色一變。
「所有人趕快撤離這個地方。」鶴丸立刻下了命令。
軍旗的作用說穿了不過是指示。至於什麼時候需要用到軍旗作為指示?自然是敵人距離他們較遠,無法在這樣的距離下發動進攻。
換而言之就是,敵人在打的主意是引誘他們進入這個軍營,然後從遠方發動遠攻。
發動的時機,自然就是堀川在誘導下帶著眾人向這面旗靠近的時候了。
鶴丸的話音剛落,只見無數飛箭、炮彈,混合著巨石,從他們的身後飛馳而來。
遠程攻擊的密度實在太大,就算有了鶴丸的提示,眾人迅速進入了戒備狀態,卻依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兵裝紛紛碎裂,眾人多少都負傷了。
這個時候,隱藏在周圍的敵人趁勢出擊。
敵方進攻的人數並不算多,可沒有了刀裝的保護,他們的攻擊變得極易對眾人造成傷害。
當敵軍的大太提起長刀,奮力地一揮,堀川和同田貫的身上便直接出現了一道駭人的傷口。
傷口大約有半個手掌那麼寬,鮮血汩汩地噴湧出來。
看這剽悍的攻擊力,大太應該是敵軍的首領。鶴丸推測。
敵軍是不會流血的,也因此,這種陌生而溫柔的東西讓身體冰冷的他們,在感受到新奇的同時,生出了幾分嗜血的興奮。
對方的大太開始興奮起來了,看他猙獰的表情,似乎是在期待著下一次進攻時更多的感受到血液的味道。
「保護好堀川和同田貫。」鶴丸說。
他很清楚兵裝碎裂后,敵方大太的攻擊力又多強,因為他曾經親身經歷過。低級別的他在戰擴的王點被敵方大太隔著三個銀色輕騎刀裝直接打成一血重傷。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一任的審神者以修不起他的理由,轉手把他碎了。
那種身體像是被攔腰切斷的感覺,真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脅差和打刀比起身為太刀的他,本身就要脆弱不少,大太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只會更加嚴重。縱使兩人攥緊了手中的劍,極力表現出一副沒有大礙的模樣,鶴丸還是能從他們額角的冷汗看出他們此刻糟糕的狀態。
在鶯丸和次郎的掩護下,鶴丸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面前為數不多的敵人。然後轉身回到傷員的身邊。
他替堀川和同田貫止住了血。然後,他讓蜂須賀護住他們,自己則加入了最終的廝殺陣營中。
這應該是最後的幾個敵人了。鶴丸在心底估計了一下這些人的攻擊力,放心地把他們交給了鶯丸和次郎。
至於他的目標,自然是敵方大太。
大太似乎是看著鶴丸這一身的白,能與赤紅的鮮血形成最鮮明的對照,所以早在鶴丸現身之後,便饒有興緻地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鶴丸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直白的輕蔑與殺戮。
眼神交鋒的瞬間,似乎有一種濃烈的火藥味瞬間迸發。
鶴丸彈開刀鞘,一個俯衝,閃到了大太的面前。在距離大太最近的點,他抽出刀,順勢劈向大太的要害。
可一向行動遲緩的大太,這個時候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抬手用長長的刀刃擋住了這一擊。
刀刃與刀刃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大太的力道實在太大了,明明是防禦的一擋,卻震得鶴丸握刀的手一陣鈍痛。
見狀,鶴丸立刻抽身,很快變換了進攻的角度,再一次劈向了大太。
這次,大太沒有閃躲,而是生生地迎下了這一擊。
然後,他沖鶴丸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
從劈斬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擊中的部位不過是大太的兵裝。不過,就算是這樣,對方為什麼要露出這種笑?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
鶴丸心頭猛地一緊。
等等,意料之中……
鶴丸回首向其他人的方向望去,只見被包圍的鶯丸和次郎兩人,此刻渾身是血。比他們更糟糕的是,原本就身負中傷的堀川和同田貫,迫不得已拔刀抵抗著敵人的攻擊。
剛剛的敵人明明沒有這麼多。
「兼先生!」耳邊傳來了堀川撕心裂肺的聲音。
到這裡,鶴丸猛然意識到先前一直被他忽略的一個點。早在堀川踏入這個地方后,便捕捉到了兼定的氣息。可當他們到達敵營的時候,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找到兼定,甚至是連他的氣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代表了什麼?代表了持有兼定的那個人,也就是敵軍的首領,並不是眼前的這個大太。
也就是說剛剛攻擊他們的僅只是敵方部隊的一部分。
是他大意了。
這麼說來,敵軍真正的首領應該是……
鶴丸收起刀,用最快的速度從大太身邊退了回去。可饒是如此,他的動作還是晚了一步,被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太刀一刀擊中了右手臂。
就是這個狡猾的傢伙。鶴丸蹙眉。
傷勢並不算嚴重,但卻極大地限制了鶴丸的攻擊範圍。
見沒有給鶴丸造成太嚴重的創傷,太刀面露幾分遺憾。
鶴丸正想繼續攻擊,一旁的大太先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太刀就這麼在鶴丸眼皮子底下,持刀向著堀川和同田貫走去。
像是認定他們不過是瓮中之鱉,太刀故意放慢了步伐。
他身上強烈的危險感壓得堀川喘不過氣來,並隨著一步步的逼近,加劇了這份危險的威懾。與此同時,他身上還有一股濃烈的,堀川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兼先生就在這個人的身上。
堀川開始飛速地在大腦中思考應該如何戰勝眼前這個人。
不過,對方卻沒有給他那麼多的思考時間。快走到堀川面前的時候,太刀直接拔刀,一個借力狠狠地刺向了堀川。
堀川回神的時候,刀尖已經在他的眼前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旁早就被敵人團團圍住的蜂須賀拼盡全力突出了重圍,用近乎不可能的速度衝到了堀川的面前,替他擋下了這一擊。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滴在了堀川的臉上。
他抬手一抹,是刺目的鮮血。
「蜂須賀……」堀川顫顫地叫出了眼前這個人的名字。
「堀川,你是不是傻!敵人都已經殺到你面前了,你怎麼還有那麼多時間分神。」蜂須賀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先說好,我救你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不想你和某個傻瓜落得一個下場罷了。」
「不過,這一下還真疼啊。」蜂須賀露出了一個笑,「我也該認真起來了,要是認為我和贗品並沒有區別,會讓我很頭疼啊!」
蜂須賀脫下了一身最引以為傲的金色鎧甲。
真劍必殺的加持,讓他得以重新舉起手中的刀。
這時候,堀川突然叫道:「蜂須賀先生。」
蜂須賀看向他。
「我們之間的那個約定還能作數嗎?」他頓了頓,沉重地說,「為了兼先生,更是為了我自己。」
「你終於想通了啊。」蜂須賀欣慰地看著他,「當然作數了。」
「也是時候讓這些傢伙見識一下我們的本事了。」蜂須賀握緊了刀。
「二刀……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