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ONLY YOU
?「她要租另外一間卧室?」
夏洛克抱著手臂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問。
赫德森太太面上露出不忍而戚戚然的表情:「哦夏洛克,你不知道蘇有多不幸,她今天早上剛被解僱,房子又到租期了,命運對這個漂亮女孩是在太不公平了,你說對不對……」
蘇拂配合著露出類似於深受剝削的勞苦大眾的表情,她偷偷看了一眼夏洛克……他滿臉冷漠的譏誚。
好吧……就知道瞞不過他。
「請隨意,」夏洛克側身上樓,「只要不在我思考的時候呼吸過重就好。」
蘇拂:「……」
赫德森太太絮絮道:「親愛的蘇,你不來看看你的心卧室嗎,這間屋子雖然沒有夏洛克的卧室大,但是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非常合適,夏洛克經常外出,比如他上個月剛去過約克郡,去了很長時間,我一個老太太很無聊……」
蘇拂換出一臉和諧的微笑:「我當然願意,赫德森太太。」
她拎著箱子上樓,在赫德森太太的引導下進了靠東面的一間卧室。
屋子說實話不小,並且帶盥洗室,傢具齊全,非常完美,更完美的外面的會客廳里坐著捲毛偵探。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達成第一個成就,接下來就靜靜等待那個收割者出現,然後要麼抓獲它,要麼……殺死它。
卧室的窗戶朝後街開,相對安靜,窗檯寬敞,蘇拂將箱子立在牆角,盤腿坐在了窗台上。
曦光正好,催人入眠。
她緩緩閉上眼睛,卻又被下一刻的門鈴聲驚醒。
赫德森太太開門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長……他在樓上……」
然後是一陣急促的上樓聲。
蘇拂從窗台上翻來,打開卧室門——來人果然是雷斯垂德探長。
正要開口的探長忽然轉頭,本來不經意的目光突如其來的轉換,看著蘇拂就好像見了鬼似的:「天哪!你……一個女人??」
蘇拂:「如您所見,我並不是個男人。」
夏洛克不耐煩的道:「不要管她,現在就開始說你一分鐘前想要說的話。」
雷斯垂德探長回神,神色凝重:「又出現了一起碎屍案,這次的死者只有一個人,但是……」
「地點。」
「莫妮頓小區C幢3樓011住戶。」
夏洛克立即站起身,抓起他的風衣:「還在等什麼加文,現在就過去!」
說著兩步已經到了樓梯口,雷斯垂德探長連忙跟上去。
「等等!」
夏洛克回頭,只見站在卧室門口蘇拂也在穿上外套:「福爾摩斯先生,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隨意。」
他轉身迅速下樓,蘇拂一邊拉上拉鏈,一邊跟在他身後。
……
案發現場。
三樓半個樓道都拉了警戒線,穿隔離服的警察進進出出,空氣里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多諾萬警佐看見走在雷斯垂德探長前面的夏洛克露出頗為頭疼的表情,夏洛克過來看了她一眼,沒有做任何錶示便拉起隔離帶鑽了進去,多諾萬警佐攔住要跟著鑽進去的雷斯垂德,一字一句道:「你沒有說要去找他!」
「除了他,」雷斯垂德聳肩,「我沒有別的辦法。」
說完他彎身鑽進隔離帶,走到門口又回頭:「今天值班法醫是誰?」
多諾萬警佐和他剛才動作一模一樣的聳肩:「安德森。」
「哦……」雷斯垂德拍了拍腦袋,進去了現場里。
蘇拂也要進去,多諾萬警佐攔住她,皺眉道:「你又是誰?」
蘇拂輕巧的跳過隔離帶,微笑:「你好,我是蘇·弗蘭克,和福爾摩斯先生一起的。」
居室里傳來夏洛克和誰爭吵的聲音,隱約還夾雜著雷斯垂德探長的喊聲,蘇拂側身躲過多諾萬警佐,利落的進到了裡面。
「……這肯定是熟人作案,現場沒有任何打鬥反抗痕迹,房門鎖根本沒有任何損壞,並且是從裡面反鎖著的!」
「哦安德森,你是一個法醫,你連自己的職業問題都處理不了,推理案情留給專業偵探可以嗎?」
「這麼說你以為自己是專業偵探?你既不是蘇格蘭場的警察也不是——」
「這不可能是熟人作案。」
裡間門口站著的三個人同時回頭,看向正走進來的年輕女人。
「你是誰?」安德森陰陽怪氣的問,「你這麼知道不是熟人作案?」
蘇拂敏感的嗅著空氣里的血腥味,皺眉:「屋主人獨居,單身男性,職業畫手,有輕微社會交流障礙症,短期之內沒有出過門……」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裡間門口,「他幾乎沒有常聯繫的朋友和親人,哪裡來的熟人作案——」
大力撥開安德森,她將頭探進裡間:「去他奶奶的腿!」
「啊!」
蘇拂淡然回頭,發現自己的腳正踩在安德森法醫的腳背上,她勉力壓下心中的不適感,面上卻更淡然,收回腳,毫無誠意的道:「抱歉。」
血腥味如此濃重,可以想象裡間的場景該如何慘不忍睹,但是它依舊超過了蘇拂的想象,受害者的屍體——如果那還可以稱作是屍體的話,渾身只剩下半顆頭和窄窄的身體,以及斷成幾截血肉模糊的塊狀物的胳膊,如果不是殘缺蜷曲的手指,根本認不出那是人的胳膊,而碎成幾瓣的眼珠子有的迸濺黏在牆上,滾在地板上,無怪乎蘇拂會直接罵出聲。
「明明房門鎖的好好的,那兇手是從哪裡進來的!」
「那裡!」
「窗戶。」
蘇拂抬手指著破碎龜裂的落地窗,夏洛克好整以暇的將雙手□□風衣口袋。
他灰藍色的眼瞳里倒映出蘇拂的身影,目光卻不含任何感情,深邃又冷淡。
蘇拂卻盯著裡間慘烈的場景,眉宇間神情陰鷙,目光比他還冰冷。
屍體還很新,也就是說,這人死去並沒有多長時間,很可能就在昨天晚上,收割者破窗而入,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張開血盆大嘴,將鮮活的人類當做食物吞噬進肚腑。
「怎麼可能!」安德森還在喋喋不休,「兇手怎麼會撞破窗戶玻璃進來,這不合乎常理……」
「這不是常理,」蘇拂面無表情道,「這是真理。」
雷斯垂德看看她,再看看夏洛克:「好吧……呃,我是想說,還有其他的什麼嗎?線索之類的……」
夏洛克轉身,語速飛快的道:「弗蘭克小姐剛才說的很對,死者一個人住,近期幾乎沒有出過門,顯然他正在趕一批畫稿,這關係到他下個月的生計問題,從玻璃屑飛濺的方向來看,兇手是破窗而人,肯定攜帶了某種重型器具,不是為了劫財,那麼就是情殺?他很久沒有交過戀愛關係的朋友,哦甚至可以說他很少交過朋友,所以不太可能,仇殺?雷斯垂德,我需要你幫忙調查他的生平過往……」
蘇拂站在門口,思索著,如果作案的這個收割者和她昨晚遇到的不是同一個,那麼在倫敦市,乃至整個英國,到底潛伏著多少這樣兇殘危險的隱患?
這個時候夏洛克,雷斯垂德以及安德森法醫也走了出來,多諾萬警佐接了個電話,然後過去對雷斯垂德探長低聲道:「李斯特那件案子,犯罪準備細節……」
夏洛克這次大步跨過警戒線,走到樓道拐角忽然回頭不耐煩道:「弗蘭克,你還在等什麼?」
蘇拂連忙跟上去,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用商量的語氣對多諾萬警官道:「犯罪行為只有預備、著手、實行、既遂幾個階段,我從不知道英國犯罪論體系如此出眾,還有一個『準備』學說?」
多諾萬警佐:「……」
蘇拂轉過樓道,發現夏洛克竟然站在電梯口等她,趕緊過去剛想說聲謝謝,一看電梯小屏幕上顯示「電梯上行至12層」……原來不是在等她,而是在等電梯。
下了樓,坐上計程車,夏洛克都保持著沉默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到回到貝克街221號,蘇拂準備進卧室去收拾東西,手剛搭在門把手上,身後傳來他低沉悅耳聲音:「來講述一下,你是怎麼看出剛才死者的生活細節的?」
蘇拂轉身,微笑道:「你明明知道——」
「說吧,」夏洛克粗暴的打斷了她,「不要因為你比其他人稍微高出一點點的智商就洋洋自喜……」
蘇拂:「……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夏洛克倨傲的微微仰起下巴:「難道不是嗎?」
「我竟無言以對……」蘇拂道,「好吧,獨居男性,從屋子裡的陳設和衣物擺飾,玄關的鞋子等完全可以看出來,客廳靠窗的位置放著畫架,柜子頂擺著各種型號顏色的顏料和畫筆,垃圾桶里大部分是外賣盒,鞋架上的所有鞋子表面都落了灰說明他近期沒有出過門……」
「社會交流障礙症呢?」
「我看了他扔在沙發上的手機通訊錄,最常聯繫的除了外賣和物業,就是合作方,最後一個聯繫人甚至是陌生號碼,這個人幾乎沒有朋友,也很少和親人通電話,一般這種長期宅在家裡工作的人,都會有輕微社會交流障礙。」
「OK……」夏洛克雙手交疊在下頜處,「很完美,但是你沒有看出,他是個左撇子同性戀,有□□的癖好,並且長期處於焦慮狀態。」
蘇拂:「……」
她提起一個抱枕夾在胳膊下,盤腿坐在沙發上,無奈道:「我沒你聰明,我看不出來。」
夏洛克:「哦。」
蘇拂:「……」
「ell,」夏洛克聳聳肩,修長的手指鬆開又蜷住,靠在沙發靠背上的身體微微前傾,這個動作讓他看上去極具壓迫感,「那麼現在可以說說,你搬來貝克街的目的是什麼了嗎?你並沒有被星辰娛記解僱,你今天早上甚至根本沒有去過那裡,你在四棵楓樹街65號公寓的房租也沒有到期……」
蘇拂挑眉,夏洛克繼續補充道:「不要說謊,你的任何謊言對我來說都無處遁形。」
「哦,」蘇拂將縮著的雙腿舒展開,她也前傾身體,並抬手捧住自己的臉,手肘支撐在膝蓋上,笑眯眯道:「如果我說,我搬來貝克街住,只是因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