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一舉兩得之事-改
去煙煙家的路上,楊千帆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反應過來。他雖然知道司夏厲害,可真當眼前看到,和他心中所想的卻又是兩回事了。
那煙煙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言行舉止也恰到好處,故事講得也是聽者流淚毫無破綻,既表現出她的可憐,又表現出她的孝順,還表現出她舅母的狠心腸。
也不知道那女妖怪是不是生得一雙火眼金睛,竟然給一眼就洞穿了,那兩巴掌更是狠狠抽醒那姑娘內心的計算,這番的果決和洞察力,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煙煙的家住在大明山最東邊很遙遠的一個村子里。
那村子很是落後,平常人家都以耕種為食,而她們村子里,卻以捕殺鳥禽類為食。雖說這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可當楊千帆跟著煙煙到了她家后,才知道什麼叫做獵殺成性。
煙煙家是一處茅屋,屋外用籬笆圍了一個大圈,籬笆裡頭堆滿了各種鳥禽類屍體,每一座都近有半人的高度。
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婆婆穿著破爛的衣衫,一身腐臭的蹲在一座小山丘後頭背對著他們,兩隻手就沒停歇過,看起來一直在忙碌著什麼,只是她手腳不快,一邊忙一邊咳,喘息聲斷斷續續。
煙煙站在屋外,緊盯著那老婆婆的背影,雙眼流淚的喊著『姥姥』便跑了進去。
才進到屋子就被一個中年婦人逼迫著節節後退。
那婦人雙目狹窄,流露出精明的光,「喲,你個賤骨頭還敢回來?」順手一腳踢在煙煙膝蓋處,一隻手揪著她的耳朵,「你不是要跑嗎?既然跑了,還回來做什麼?」
蹲著忙碌的老婆婆聞言急忙轉身,看到煙煙時幾乎不敢相信,顫抖著身子和手,站了起來。
「煙煙,你怎麼回來了?」
「姥姥不是叫你走嗎?你怎麼回來了?」
「喲嚯,原來是你這個老不死的,教唆這死丫頭跑了的?」那中年婦女聽后大怒,一把推得老婆婆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怒瞪著,道:「果然是一些不懂得知恩圖報的東西!這些年來,我供你們吃,供你們住,不過就是讓她跟我兒子成個鬼親,又不是真的跟她幹嘛了,竟然還給我跑了!」指著煙煙和老婆婆,「你們這兩個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一說起她兒子,那婦女兇惡的面目上一下子流出淚水。
她憤恨的瞪著煙煙,「都是因為你,我兒子才死的這麼慘。如果不是因為你這些年來,一直不肯跟他成親,他會因為討不到媳婦被人笑話著去自殺嗎?」
「現在不過是讓你跟他成個鬼親,全了他生前的念想,你這死丫頭跑什麼跑啊!」
「再說了,這些年用來養你的錢,都可以養個童養媳了,早知道你這小賤骨頭這麼忘恩負義,當年我還不如去養個童養媳。那我兒子、我兒子,也不至於因為討不著媳婦,就上吊自殺了!嗚嗚嗚嗚」
她邊說邊哭,惡狠狠盯著煙煙,越看她越是火氣,一巴掌就抽了過去,打得煙煙才剛好了的半邊臉又是赤紅,嘴角直流血。
「住手!」
楊千帆在外頭實在是看不下去,這種以往在電視劇里才有的情節,竟然硬生生在面前上演,那中年婦女可謂是把『刻薄』的舅娘演繹得淋漓盡致。
楊千帆抓著中年婦女準備甩給煙煙第二個巴掌的手,對她道:「怎麼,你還想打她?」
一旁的老婆婆激動的看著他,「這位,這位是?」
煙煙眼中淚水直流,「姥姥,這是我未來相公。」
老婆婆那雙灰暗的眼中,瞬間有了光彩,「我們家煙煙的未來相公啊,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不覺自老臉上淚痕滿布。
那中年婦女聽到『煙煙未來相公』這幾個字瞬間炸開了。
被楊千帆拉住的手,用力抽了幾下,見沒抽出來,就破口大罵,「我說呢,這小賤人為什麼不肯給我兒子做鬼媳婦,原來是暗地裡早就私通了外面的野男人。」刻薄的嘲諷著,「說你是賤骨頭,你還真是賤骨頭了。」
煙煙被她說得不敢頂撞,但又瞧見楊千帆抓著那婦人動彈不得,於是便膽子大了些。
「你不要話說的那麼難聽,我這些年給你乾的活,早就可以養活好幾個我跟我姥姥了,你憑什麼說我是賤骨頭?就因為你兒子有娘,是個寶,我沒有娘,是根草嗎?」
她越說眼淚越發厲害,「我也是有爹娘的,如果你不是為了貪圖我爹娘生前留下的財產,你也不會收留我跟姥姥,把我們家的錢都掏進自己的荷包了。」
那中年婦人被她說的越發怒火。
「喲?這下找了個野男人來,就翅膀硬了是嗎?還會跟我秋後算賬了是吧?」她一雙眼珠子鼓得老大,「我告訴你,我當年就是為了你爹娘的遺產收留你又怎麼樣?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現在又能怎麼樣呢?」
「你剛生下那會兒,確實是命好,錦衣玉食不愁吃穿。但你這天煞孤星,剋死了你爹你娘。生下來時命好又如何,不照樣是要在我的臉色下討生活嗎?」她搖晃了兩下身體,得意道:「要不是我願意收留你們,你跟這個老不死的,還能活到現在嗎?也不知道早就被哪裡的野狼給叼走了。還想跟我來秋後算賬?我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煙煙一張臉被她說得煞白,光是那句『克爹克娘』她就已經招架不住,抽泣著說不出話來,一把撲到那老婆婆懷中,哭得越發厲害。
楊千帆看那婦人極不順眼,抓著她的手心用了用力,「你這女人真是不識好歹,當著我的面也敢這麼說,你把我當什麼了?」
那婦女這才想起自己受制於人,心中不免有些發虛,但面上一點也不減凌厲,仰起頭道:「怎麼樣,你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想打我這老婆子不成嗎?」
楊千帆被她一句話說得氣結。
他生來二十幾年,紳士風度做的極好,細細數來,這些年連跟女人大聲嚷嚷的情況都數不過一隻手,更別說是揚手打女人了。
那婦女見他不語,心中知道他不打女人,便膽子更大了起來,「呵呵,我還以為這小賤骨頭去哪裡找了個靠山過來,原來也不過是一隻紙老虎,中看不中用啊!」並嫌惡的看著煙煙,道:「瞧瞧,瞧瞧你這騷.狐.狸樣子,就肯定找不到什麼好貨色的男人,就你這種貨色的賤骨頭,哪怕是現在脫.光了,送給我兒子,我都嫌臟。」
煙煙哭得厲害,先前那氣勢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柔弱。
楊千帆看得有些心疼,但實在還是下不去手打這婦女,只得嘆一口氣,心道只能是幫她到此,不免有些失落。卻忽然聽到身旁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回頭一看,司夏揚著手,第二巴掌又扇了過去。
不知為何,這兩巴掌竟是扇得楊千帆從骨子裡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妖怪真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好英雄!哪怕她現在是在打人,也打得讓自己淋漓暢快。
啪,又一巴掌甩在那婦人臉上。
婦人面色變惡,怒瞪著司夏,似乎這三個巴掌她竟是完全沒有想到。
司夏冷眼看她,面露不屑,「怎麼,你這麼一條兇惡的雌狗,難道還想從我臉上打回來不成?」
那婦女被她一句話說的更怒了,卻聽司夏道:「你剛才就是對我家這位這般說的,我不過是原話照搬了給你,何必又要動怒?」
婦女瞪眼,「你這個賤蹄子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你敢打老娘!你知不知道,這方圓幾十里就沒有誰敢跟老娘我過不去的!」
司夏抬了抬眼,不冷不熱道,「哦?是嗎?」
啪一下,一個耳光竟把這婦女從楊千帆手中扇得跌坐在地上。
婦人一手晤面,眼中恨恨怒火,嘴角處鮮血直流,是恨不得殺了司夏。
「怎麼,不服氣是嗎?」司夏兩步走到她跟前,一揚手,「那我就打到你服氣為止!」
「不要,不要啊!」那婦女被她一聲嚇怕,驚恐的雙手遮面,連連求饒。
司夏一身紅色就站在她的跟前,譏笑道:「你說不要就不要?」
「難道你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
她對著煙煙喚了一生,叫她過來,指著那婦人道,「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她以前是怎麼對你的,你給我十倍還回去,若是還得不夠,那這些苦頭就由你來替她受。」
煙煙被她說的怔了一下,一想到那些年所受的痛苦,雙手的拳頭已是握緊。
她咬咬牙,從屋裡找出一根荊棘條子,對著那婦女就是一頓狠抽,抽得她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楊千帆看煙煙抽人的狠樣,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心想著,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下起狠手來,也是毫不留餘地。又想著,或許是她這些年受的折磨虐待太多,才一下子爆發出來。
婦女被她打得倒在血泊里已是動彈不得。
煙煙還想著再踢她幾腳,卻被那老婆婆用力拉扯住,她像是恍然間回了神,見到地上那婦女鮮血淋漓的樣子,一臉的驚嚇,竟是暈倒在老婆婆懷中。
楊千帆滿面驚疑,不明白煙煙這前後判若兩人的行為到底是因為什麼?正想問這怎麼回事,就看到司夏轉身就走。
他小步跑上去拉住她,示意她這件事還沒有做到圓滿,她卻側頭一揚,道:「我只收了她兩個巴掌的報酬,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很客氣了。」
「……」
司夏沒走出幾步,那老婆婆在身後一把喊住了她,喚的竟然是她的名字,「司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