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九章：
酒店離片場非常近，沒幾分鐘的距離，寧微瀾一回房間就翻行李箱找葯，她不太記得自己收拾東西的時候有沒有放葯進去，這會兒翻了個底朝天，半個藥盒都沒見到。
撫了撫額，摸了一手冷汗，她全身無力，更不想下樓去買，索性躺上/床，悶被睡覺。
白天折騰了一整天，一沾枕就困意瀰漫，寧微瀾半夢半醒間好似聽到什麼聲音，像是敲門聲，她努力睜開眼，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於澤冷不丁看到頭髮微亂雙眼迷濛的寧微瀾，愣了幾秒笑出聲：「睡懵了？」
寧微瀾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揉揉眼睛站直：「於導，找我有事？」
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於澤不答反問：「我能不能進去說話？在這裡不太好。」好歹這一層住了不少劇組工作人員，給人看見多少會留有微詞。
寧微瀾自然也明白，微側身讓於澤進去，反手關上門。於澤自製分寸，就靠在走道邊，不再踏入。
「連續高強度拍攝這麼多天，累不累？」
「還好。」
「行了，還嘴硬呢，要不是……」發覺自己差點失言，於澤消音，頓了少傾抬手遞葯，「不舒服就不舒服，是個人都會生病，沒必要逞強，葯在這裡，一會兒看著吃了。」
怔了怔，寧微瀾垂眸接過袋子，只掃了一眼她就看見感冒藥止咳藥退燒藥，一應俱全。
「謝謝於導。」
「不用謝我，」於澤下意識擺擺手，拒絕這謝意，「你的經紀人呢？怎麼自家藝人生病了，他連個影都沒有？」
話落卻沒聽見回答，他奇怪看了去，卻見寧微瀾輕抿著唇，眼眸微斂，他倏地就想起拍攝現場偶爾會聽見的一些閑言碎語，比如寧微瀾並不太得經紀公司寵愛，比如她的經紀人經常玩消失，還比如她的經紀人一心只想她紅，根本不關心她死活。
眸色沉下，於澤自知提起了一個不好的話題，及時轉開救補：「房間里有沒有燒水，先把葯吃了。」
聲音將寧微瀾從走神中拉回，她點點頭，自己去倒了杯水，看著說明書吞了一把葯下去。
「晚飯吃了沒有，要不要我讓助理去給你買點？」
她搖頭：「我不餓，謝謝於導。」
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於澤當然也不好強迫，頷首輕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謝謝於導的葯。」
「不用，這不是……」於澤及時剎車，握住門把，「要是還難受記得去醫院，拍攝可以推后一些，身體最重要。」
「好。」
重新躺回床上，大概是心理原因，寧微瀾只覺得方才的頭昏腦漲消退不少，連帶著睡意都泯去，她翻了個身，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剛才於澤兩次的話說一半，她隱隱覺得有什麼，可總是抓不住。
想想作罷，閉眼再次入夢。
於澤回房后先去洗了個澡，吹乾頭髮坐在床沿時，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告訴一下，他撈過床頭手機，撥了齊昭遠電話。
那頭大概是在拍攝什麼，稍微有些吵，於澤等齊昭遠走到安靜處，才問：「在上通告？」
齊昭遠嗯道：「有事？」
「沒什麼，就跟你說下送去的葯她吃了，不過晚飯沒吃又繼續睡了。」
「嗯。」
於澤笑了笑，接著說：「她真是簽了一個不怎麼好的經紀公司，都生病了，經紀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有拍攝期間，那麼多藝人都在保姆車上乘涼，就她一個和我們一樣坐在遮陽棚下。」
話落兩人皆靜默片刻，齊昭遠看了眼不遠處忙碌的工作人員，聲線壓得低而沉：「她很快就會換經紀公司。」
「我知道，我也就這麼感慨一下。」
他再次嗯了聲，兩人沒聊幾句，因著拍攝即將開始，齊昭遠沒再多說掛斷電話，靜望前方片刻，抬步走去。
******
寧微瀾的病很快好了，《九重宮涼》的戲份也在前幾日殺青，不過更值得高興的是，之前她參演的一部本不溫不火的古代劇，偏偏在結尾收視率大增，寧微瀾雖然只是個小配角，卻也因此收穫了一些粉絲，微博粉絲又往上漲了幾萬。
B市公司里。
寧微瀾坐在沙發上，聽經紀人拿著PDA滔滔不絕，她沒化妝，眉眼溫和淺淡，皮膚白皙細緻如瓷，安靜美好的像一幅水墨畫。
「我現在手頭上有三個劇本，兩個古代一個現代，隨便你挑，」這幾個劇本的導演都是業內稍有名氣的，本來按照寧微瀾以往的知名度，哪裡輪得到她？但是現在還能任意選，經紀人不得不嘚瑟一番，「寧微瀾，你現在也算是有那麼一點點名氣了，可得好好感謝我。」
寧微瀾抬起眼睛，沒答話。
「你出演的兩部劇，都是我幫你爭取來的，你看看現在，《九重宮涼》都還沒播，在網上就有極好的反響，等播了，你不得扶搖直上？」
「還有你看微博了沒有，有小部分粉絲在猜測你和齊昭遠的關係，雖然緋聞炒作時間短了些，但是效果不錯，好歹借著人家小火了一把……」
無視經紀人聒噪的聲音，寧微瀾拿過PDA，專專心心看那三個劇本，現代劇有過多的吻戲，她不喜歡，直接PASS，剩下的兩部古代劇，她權衡了一下利弊，選擇了賀導的《江山為夢》。
她出道以來第一個女主演。
經紀人還在啰嗦，說來說去不過那麼幾句，寧微瀾聽了會兒終是有些不耐，直接打斷：「我接這一部，什麼時候進組？」
經紀人愣了下，傾身瞄了眼寧微瀾手指的地方：「賀導的啊，還沒通知我，你接的話我去問問。」
「好。」
正巧有電話進來，經紀人便起身出去接聽，寧微瀾無所事事，就上網查了一下《江山為夢》這部劇，看到有不少粉絲表示期待，她勾唇笑了笑，轉而去刷微博。
經紀人很快回來。
在她面前的沙發上坐下，經紀人搓了搓手，諂媚笑著誇獎：「微瀾啊，你看見了嗎，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前些日子於導還專門表揚了你在《九重宮涼》里的表現，其實你非常有發展潛力，我看得出來。」
寧微瀾還是第一次聽到經紀人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心下便知沒好事，但面色無異，甚至淡淡一笑：「有什麼事就說吧！」
「你和公司六年的合同還有兩天到期，正好就續簽了，你現在知名度一步一步在打開，將來有電視劇在身還有好通告的加持，身價只會越來越高，不怕紅不起來……」
所以，寧微瀾默默想，這是覺得她終於有點用處了，想續簽在公司繼續壓榨賺錢？
「你放心，我肯定會把你捧成一線女星，成為咱們公司最閃亮的頭牌……」
「我知道了，」寧微瀾看向經紀人，「我會好好考慮的。」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只要你點個頭，我現在馬上讓人拿來續簽合同……」
寧微瀾懶得聽下去，乾脆起身，戴好帽子和口罩：「我還有事，先走了。」
經紀人瞪眼，急了：「哎，微瀾，微瀾你等等……」
寧微瀾下了大樓就去超市買食材，她現在沒什麼名氣，就這樣帽子口罩走在路上也不怕被人認出，進入超市直奔蔬果區，她一次性買了三天左右的量，兩手正好拎滿。
出來時間還早，公司離家也不遠，她便這樣慢步走回去，經過一幢大廈時，她停下腳步，望著上方寧一純的巨幅海報，緩緩失神。
這裡頂樓是父親的娛樂公司，她知道。
頭牌是寧一純，她半個親妹妹，她也知道。
可就是因為知道，心口才像被摻了水的棉花滿滿塞住一般難受，她眨了眨眼想移開視線，這時身後側有喇叭聲，她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可那聲音又來，她疑惑轉頭。
坐在副駕的林易正探頭出來：「寧小姐，上車。」
寧微瀾莫名，沒動。
林易知道她在想什麼，解釋：「是我們齊總找您有事相談。」
齊總。
齊昭遠？
寧微瀾拖著腳步過去，拉開後座車門的那一剎那，和裡頭那人的目光撞了個措手不及，她鎮了鎮心神，淡定彎腰坐入。
等她關上門，只聽身側一句「開車」，車子向前駛去。
前方一條街正好是個公園，助理開車找了個停車位，拉好手剎后和林易一道下車，背影極快消失。車內只剩下兩人，空調出風口發出很輕的呼呼響聲，寧微瀾等了良久沒見他開口，終於忍不住側目，卻沒想到他已經看著她。
她一怔。
「剛剛在看寧一純的海報？」
他說話時有個很好的習慣，眼睛會直直看著對方，禮貌也疏遠。現下寧微瀾被他看著，明明不太想承認，卻誠實地點了點頭。
聞言他靜了須臾，突地說起了寧一純，比如她三年前出道，資源很不錯，卻一直紅不起來，再比如她機緣巧合因為一部戲終於紅了，火速躋身一線女星等等，寧微瀾不喜歡寧一純，連帶著聽見這三個字都厭煩，忍了良久等他說完。
「所以齊先生，你想表達什麼？」
齊昭遠從容不迫，話鋒一轉：「想要超過寧一純，成為一線巨星么？」
寧微瀾愕然，腦子沒轉過彎：「你說什麼？」
他停頓一秒，向來冷漠的雙眼難得柔和了一瞬，而後恢復淡淡，舒展身體往後一靠。
「要不要來我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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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聽說微瀾這兩天爬不起床，怕她第二天拍戲睡過頭，他便想著第二天六點叫她起床。齊昭遠忙了通宵，疲累靠在椅上想起此事，掐著時間打了過去。
那頭好一會兒才接，聲音還模糊帶著睡意，近的就像前些日子耳邊的呢喃。
他忽然就不捨得叫醒她，就這麼一個沉默，她嘟囔：「有事？」
他回神，溫和了眸色，放軟了語氣，低聲：
「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