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子嗣(捉蟲)
派人過來的是姚貴妃,任思眠理應隨沈珏一起喚她一聲母妃。
但其實姚貴妃並非是沈珏的生母,只是從小養在她身邊。
沈珏生母身份並不顯貴,只是一個小官之女,可姿容出眾,當年卻十分得聖寵。無奈美人命薄,她在生下沈珏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
皇帝十分悲痛,又怕喪母的年幼兒子被人欺負,就下旨將沈珏養在姚貴妃身邊。
姚貴妃當時膝下無子,自然是十分歡喜的。
這些年她對沈珏也確實很盡心,雖說後來她陸續有了公主皇子,但是一直對沈珏視如己出,事事為他操心,不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差,是以沈珏也很是敬重這位姚貴妃。
而姚貴妃和許皇后的恩怨,則是結了許多年。
許皇后是皇帝的結髮妻子,且是先帝親自定的婚事,正宮地位難以撼動。而姚貴妃則多年盛寵不衰,雖頗得皇帝的偏愛,但到底沒法再向高處邁一步。
這樣一來,她心底怎會不怨恨皇后?
這麼多年下來,兩人雖沒有明面上發生衝突,但給彼此使的絆子可不少,許皇后多次尋了由頭想收拾姚貴妃,可無奈皇帝阻攔,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自古正房和小妾之間的關係最是複雜,不知道以後沈珏納了側妃會是什麼樣子?萬一他寵愛側妃,然後會不會就嫌她礙眼?
任思眠被自己的假設嚇了一跳,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納妾關她什麼事啊,只要沒有欺負到她頭上,自己完全可以當看不到啊。
如果嫌棄她礙眼,那就和離好了,她樂得自由。
反正沈珏自己提出的估計皇帝也不會說什麼。
不過,嘿呀好氣啊,目前的情形是她不僅見了皇后還要去見姚貴妃==
姚貴妃所住的宮殿離皇后的正寧宮不是很遠,離皇帝的乾雲宮也很近。
任思眠心底對這位姚貴妃還是蠻好奇的,到底是怎樣的絕色才能讓坐擁天下美女的皇帝一直把她放在心底,甚至還不惜為她與皇后鬧翻?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
任思眠不知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位貴妃的美,不同於皇后給人一種氣度不凡的感覺,姚貴妃大概更符合直男的審美。
她身姿窈窕,身形完全不像是三十多歲的女子,身著一身煙紫色長裙,臉上保養得也很好,連眼角的細紋都看不見。
一顰一笑都是風情,舉手投足自成風華。
連聲音都十分悅耳,「珏兒也是,早就讓他帶你進宮來,他卻一直不肯。」姚貴妃嗔怪,沈珏自幼十分懂事,讓她操心的地方不多,懂事後更是讓人放心,只這婚事讓她有些頭疼。
二十又二才成親,娶的又是個還未及屏的小姑娘,聽說還未圓房,實在是讓她放心不下。
「是思眠的不是,上次匆匆拜見母妃后未來得及再給母妃請安。」任思眠一福身,輕聲回話道。
「聽聞你回門之時出了意外,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回母妃,已無大礙。」
「那便好了,怎生如此不小心?下回可得多加註意。」姚貴妃叮囑道,女子身體嬌貴,任思眠身子底子本就不好,若落下了病根子,日後怕是子嗣會有問題。
任思眠自然是不知道姚貴妃已經想到子嗣的問題上去了,忙不迭應是。
她落水之事對外只說是不慎失足,除了侯府的人和沈珏,其他人也不知其中的真相。
任老夫人將任思雨送去靜圓寺對外稱的也是三小姐身體抱恙需要靜養。
「母妃,母妃…」門外突然傳來幾聲呼喊,人未到聲先至。
任思眠只看到一個綠色的身影向她們飛奔而來,一把撲向了姚貴妃身上,而她沒有絲毫不悅,壓根不在乎被壓皺的裙擺。
「母妃母妃,我已聽您的話寫完三張大字了,是不是可以和威武大將軍玩一會兒了?」
這位抱著姚貴妃大腿撒嬌的應該就是四皇子沈嘉了。
「怎麼如此冒失,還不見過你三皇嫂。」姚貴妃笑著捏了捏兒子的臉頰,指了指旁邊的任思眠。
那綠糰子的注意力就被拉到了任思眠身上,饒有興緻地望向她,有模有樣地行了一禮,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就是那個嫁給我三哥的人嗎?就是做了我皇嫂嫂?」
「是啊。」任思眠笑眯眯地答,對於小孩子好奇的打量不以為意,只大大方方地站在坐在那裡。
而沈嘉看了任思眠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這位皇嫂嫂長得雖還算好看,可是卻也不及他哥哥好看的,他才不喜歡她呢!
於是又轉身去向母妃撒嬌,希望她能夠答應自己的請求。
「好了好了,母妃被你吵得頭疼。」姚貴妃撫額,她明白自己兒子的德行,要是不讓他去估計還得吵一陣兒,「說好了,只許玩半個時辰。」
「耶!母妃最好了!」得了允許的糰子十分高興,轉身飛也似地跑了。
「這孩子……」姚貴妃目送著沈嘉跑出去,眼裡是掩不住的寵溺,忍不住向任思眠抱怨,「他最近迷上了斗蛐蛐,當個寶貝兒似的,好容易拘著寫了幾張大字,這不,又跑得飛快。」
說完又覺得不妥,任思眠自己也不過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其實呢,母妃這次叫你過來,是還有件事。」姚貴妃理了理裙擺,把話題拉回了被沈嘉打斷的之前,「眠兒再過兩月也及笄了吧?」
任思眠有些莫名,為何突然問這個?但還是規規矩矩地答了,「是,十月初八就要滿十五了。」
「母妃知道,你年紀還小,又身子虛弱,但珏兒也不小了,陛下那般大的時候都有了太子了。」
任思眠聽出姚貴妃這句頗有些語重心長的話的言外之意,臉騰地紅了,這,是催她和沈珏那啥的意思?
可這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啊喂。
但她又不能多說什麼,只能喏喏地表示自己明白了。
本來今天姚貴妃找了任思眠過來也沒什麼大事,不過為了給皇后找些不痛快罷了。
提點了幾句,也就再沒多說什麼,就放了任思眠回去。
任思眠剛走出宮門,卻在小花園裡又碰到了沈嘉,他正趴在石桌前聚精會神地望著什麼東西。
「你在幹嘛呢?」她忍不住出聲問道。
「威武大將軍生病了。」沈嘉抬頭見是她,先是愣了愣,而後又有些委屈地開口,「它不動了,我剛剛喂它東西它也不吃。」
威武大將軍?什麼鬼?
任思眠湊近一看,原來是一隻黑青色的蛐蛐,她努力思索了前世看過的信息,建議,「要不,你先給它喂點水試試?」
「你們在這做什麼?」
兩人正在研究著呢,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齊齊回身去看。
是一身朝服的沈珏,他負手站在不遠處,挑眉看向兩人,有些不解兩人怎會湊在一起。
任思眠聞言一愣,而沈嘉則很高興,也不管蛐蛐了,他可有幾日沒見到三哥了。
在他幾個哥哥中,沈嘉最是喜歡這位三哥,之前沈珏出門遊歷,他可沒少哭鼻子。
沈珏還望著任思眠微微瞪大的眸子里,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只是有人比她先一步開口了,沈嘉噠噠地跑到沈珏跟前,鼓著腮幫子對沈珏說:「我的威武大將軍不吃東西。」
沈珏對這個弟弟倒是寵愛,聞言一笑,也走過來望了望那蛐蛐兒,逗著它叫了兩聲。
「讓人先喂些水,再找些幼嫩的葉子來。」
輕飄飄扔下一句,他又皺眉補充了句:「我可聽母妃說你最近有些貪玩,連師傅都差點責罰你。」
「沒有沒有,我,我只是…」一聽自家三哥這話,沈嘉小糰子急了,除了父皇,他也就怕他三哥了,三哥生氣就不理他了。
「我肯定會好好學功課的。」小糰子信誓旦旦地保證。
「那下回過來我可要檢查了。」
沈珏滿意地拍了拍糰子的頭,復又抬頭對任思眠說:「走吧。」
任思眠點頭,兩人一起往宮外走去。
沈嘉只得嘟著嘴,站在原地不舍地目送他三哥三嫂離開,抱著他的蛐蛐默默沮喪了一會兒才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