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女上仙
絳月化人之後便被白矖安置在玉華宮裡養著,因為是石頭化身,所以沒心沒肺,不知情為何物,也不懂得和人打交道。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白矖幫著打理,而白矖雖說活了很久但一直獨來獨往,因為多了絳月的緣故,反倒添著學了不少本事,生火下廚便是其中一樣。
有一日白矖正教絳月下棋,絳月不知怎麼的,突然提起自她能幻化成人起,就只見過白矖一個人這件事。
白矖突然意識到,雖然他就算將絳月養在這十來萬年,三界都未必會有人知曉,但對絳月來說,她年紀輕輕,性子活潑又愛玩,正是個風華正茂的好年紀,整日陪他悶在這玉華宮裡確實不妥,就把這檔子事暗暗的記在了心裡,想著找個合適的時間把絳月帶出去走走。
後來正逢東皇太一帝君輪迴應劫歸位,天宮設席宴請三界諸神,白矖竟破天荒的領著絳月出現在了宴席之上,眾仙瞪的眼睛珠子都差點落到手中的酒杯里。要知道上一回白矖出現在眾人眼前還是十萬年前龍君琅淵繼任四海之主的時候。
「這是什麼地方,這樣漂亮。」
「九重天,我們往日里住在三十三重天上的時候,我不愛走動,所以也沒帶你來過。」
絳月看見如此多的神仙,有些心虛卻又對不曾看過的人和事好奇。白矖鬆了她的手,讓她在自個兒能瞧見的地方,四處逛逛。絳月生來絕色,光看臉蛋是個冷玉冰清的女子,卻帶了些輕靈之氣,漆黑的長發散在身後,一襲赤色長裙本就扎眼,加上她裸著玉嫩的腳踝,上面扣著個赤金色的鈴鐺,叮叮噹噹的惹得仙宴上的眾仙都側目盯著她看。
三十三重天玉華宮何時多了個嬌滴滴的美仙娥?
未曾聽說白矖上神有收徒兒,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圈養的靈獸,兩人之間的關係,惹得眾仙好一頓揣測。
白矖放著簇擁而上對他施禮的仙人不聞不問,雙眼只盯著絳月的身影,見圍著絳月的人也多了,就移步到她的身旁牽了她的手往自己身邊帶了帶:「這丫頭飛升不久,品階左右不過算得了上仙,但是她與我原有些淵源,往後見到她就當見到我,你們若無事也不要常去找她。」
「竟然是位上仙?」天宮裡小聲議論起來。
按道理,修成上仙怎麼也得七萬年功德,但天庭眾仙卻無一人知曉絳月的來歷。白矖既貴為上神,輩分自然是極高的,但絳月就不同了,她是石頭,且不曾修過功德,照理說就算是尋常的靈物,身份也不見得能有多好。而絳月跟了白矖就好比踩了登雲梯,扶搖直上九萬里,白白居於三十三重天,開的後門直接住進玉華宮,可謂是羨煞旁人。
但是三十三重天本就是白矖的地盤,自然由他說了算,他說是上仙那便沒有人會駁了他,也沒人敢駁了他,左右不過是給白矖一個面子。
北斗破軍星君素來膽肥,他見白矖向眾人昭告,又好奇這女仙有何不同能得白矖上神這般待遇。雖見眾仙礙於白矖的威嚴不敢上前搭話,但自己卻憋不出率先走上前去。
「拜見白矖上神,不知…這位仙子怎麼稱呼?」
那時候絳月只和白矖說過話,倒沒現在這般膽大,頭次在如此多的人面前露面,顯得有些怯了。白矖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他問你叫什麼名字。你回他一句,有我在,不用怕。」
絳月躊躇了一會兒,這才弱弱開口:「我叫絳月。」頓了頓,又道:「不知這位仙子怎麼稱呼?」
剛剛入世不懂人情,對說話也生疏,絳月只依葫蘆畫瓢的回話,眾仙聽了大多捂面輕笑。破軍好歹是個武星,此番被人喚作仙子覺得自己大大的折了面子,臉色通紅,青筋直冒:「你這仙子,怎的出言不遜,我破軍乃堂堂七尺大漢,怎能認我為女子?」
破軍大動肝火,絳月卻不知緣由,只覺得面前的這個人面紅耳赤,凶得很,眼巴巴的看著白矖給她解圍。
白矖輕輕挑了挑眉頭:「破軍仙君何必如此生氣,絳月不懂事,仙君又何必同她計較……若仙君怒火難消,要計較也總該是我跟我計較,是本尊管教無方,讓這丫頭惹了仙君不快。」
一聽白矖說這話,破軍當即收了架勢,將自己整個人折的是平平整整,頭只到絳月的腰那麼高,連忙道:「上神說的哪裡話,是我魯莽了,還請上神莫要怪罪小仙。」
絳月不解:「是我說錯話了嗎?」
白矖面不改色:「沒有。」
「可……」絳月有些猶豫的看了破軍一眼,立馬就收回了目光。方才那人明明對她一副兇相,必是她做錯了什麼。
白矖看著絳月依舊有些怯意,掃了那破軍星君一眼。破軍打了個激靈,連連又道:「仙子莫怕,你沒有說錯話,沒有……」
「你看,他都說你沒有說錯話。」白矖的嗓音寡淡,這話說的不輕不響,恰巧讓宴席上的眾仙夠能聽的清清楚楚。自此白矖上神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眾仙算是領教了。
破軍心底雖然惱火,可白矖擺明了護短,他也不能多做追究。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遇上個比他大了十八級的人罩著絳月,破軍也只能打了牙往肚裡咽,皺了皺眉頭,大口喝酒解氣去了。
白矖微微撇過一眼,見身旁的絳月緊緊拽著自己衣袖神色緊張,竟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的還十分的勾魂。春風醒萬物,芙蓉緩緩開,大概就是這種光景,妙的很,美得很。
宴上眾仙都痴痴愣在那裡,看著眼前的一白一紅袖,一笑一鬧劇。
說是來赴宴,可還沒等到眾仙緩過神來,就連宴會的主人東皇太一帝君也還未露面,白矖就已經帶著絳月先行回玉華宮去了。
天庭眾仙唏噓不已,待白矖領著絳月走後,四下交頭議論,「白矖上神這番是個什麼意思,不是說來赴宴么,怎的就這麼走了?」
「是啊,是啊。」其他幾個吃酒嘮嗑的仙人聽了這話,也放下手中的酒杯停下來應和。
那往日里最愛閑言的司命星君卻是將自己手中酒杯裡頭的酒一飲而盡,忍不住笑著說道:「你們可真夠愚鈍的,也不想想自從白矖上神移居三十三重天都多久沒出過玉華宮了,上神獨自清修不管三界諸事,就算是東皇太一帝君歷劫歸來,他也未必在意。此番他突然前來,身邊卻帶了個小丫頭,想來也不過是讓那絳月仙子露個面,叫我們以後若是碰見她,知道她是誰罩的。」
「如此說來,白矖上神定是十分看重這位絳月仙子了。」眾仙這才恍然大悟,腦子也總算是靈光了起來。
「以後我等,見著這位仙子必都要敬她三分。」
司命點點頭:「自然。」
自那日白矖帶著絳月出現之後,天界卻出件不算大的怪事。
女仙們紛紛找到葯仙,都說自己染了怪病,總是臉紅心跳,整日茶飯不思,弄得葯仙府好長一段時間都不得安寧。葯仙實在是不慎其擾,只得統一作答:「爾等並非重症,其病名曰相思。」
那些女仙們聽了答,多是臉蛋微微一紅,心中又羞又愧,不再求醫。
相思病本苦,奈何還是單相思,對象又是白矖。
此病,無解。
司命星君回到府中,想起當時場景,宴席上一攏紅袖,宛如雲中赤霞,比之月下嫦娥更多一分嬌美,比起瑤池仙女又多一份艷麗,是以稱得上三界第一美人。他當即掏出懷中的《三界美人錄》,在首篇「仙姿」里加上了絳月的名字。又記起白矖上神的驚世一笑,惹得天界眾仙為其傾倒,遂在首篇前又提筆加了一句:「淺淺芙蓉笑,芳華勝桃夭。三界美人錄,絕色屬玉華。」
想起這些個前塵往事,絳月心裡還覺得頗有意思,她收了心神,定心坐在飯桌面前等著白矖把碗筷都準備好。
「你又做了些什麼好吃的?」
「我熬了些蓮花羹,是我昨日去赴西天極樂佛的法會路過西山,從王母的蓮池裡尋回來的。」
白矖像是在喃喃自語,絳月卻猛地咳嗽起來。
西王母的蓮池……「白矖,你莫不是把那珍貴無比,服用一瓣便能使凡人回魂,神仙進補三千年修為的金蓮給煮了吧?」
「確實是幾朵金蓮,不過能進補修為這事,我倒真沒在意。既然有益,那你且多吃點。」
絳月看著自己眼前的這滿滿一大碗蓮子羹,又用勺子在裡頭攪了攪。白矖這粥可真夠實在的,得用了多少金蓮花才能熬得這般濃稠。
「那西王母竟然也捨得?」絳月舔了舔嘴唇,嘖……好像有點苦。
白矖自己嘗了一口,覺得口味清淡,想著絳月可能吃不慣,又默默的朝自己的碗里放了一勺糖,推到了絳月跟前,將她的碗拿到了自己手裡吃了起來。「我問她要的時侯,她也未曾說不給。」
「西王母大概是因為年歲大了,將金蓮交給我的時候,竟然有些手抖,我也不好多打擾她休息,所以拿了就走,她也倒是爽快。」
阿彌陀佛,真的是罪過。
白矖瞧不上這些金蓮,只當尋常的吃食,可對西王母來說,那可是她心尖尖上的東西。
但,凡遇上白矖開口,這三界六道里誰人會回了他?誰敢回了他?
反正絳月當白矖飯搭子的這三萬多年裡,這樣的人,她還沒碰見過。
至於為何三界六道這般敬重白矖,絳月起初也不明白,可等聽得多了也就知道了。大概就是白矖看起來雖然是個二十年歲的年輕男子模樣,實際上卻是個活了很久的老神仙。他與凡人修仙不同,乃是創世女神,女媧娘娘座下左護法,加上他生來便是神胎,法力無邊爾爾。
後來絳月想明白了,白矖生來尊貴,眾仙事事不敢叫他屈尊,於是他就成了四海八荒之內活的最有神仙味的神仙,想來應該十分寂寞,於是就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