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5 養父為上（四）

暮色四合，晚風吹拂起落地窗前淺灰色的窗帘，將玫瑰花的淡雅清香送進了碩大的大廳內。

「這幾天傷口盡量不要沾水，也不要做劇烈運動，好好養傷。」化著淡妝的女醫生聲音柔和的對坐在沙發上的溫寒囑咐道，手指靈巧的在他的胳膊上打出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沉默寡言的少年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慕爺，我先告辭了。」徐素拎起醫藥箱，恭敬的對坐在另一邊的男人說道。

「嗯。」

慕子淵單手支著頭輕聲應道，低垂的眼睫宛如鴉羽，讓不經意向男人掃了一眼的溫寒看的肝兒顫。

【系統：我聽說過鎖骨控，手控，腿控，腳控……你眼睫毛控是什麼鬼:）】

溫寒：媽的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我就是想拿根火柴棍試試是不是真的能放上去！

【系統：[我上去就是一本道德經jpg.]】

溫寒：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系統：……】

溫寒：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稻香村的天……呃好像哪裡不對。

【系統：滾。】

「父親，該吃飯了。」慕年從大廳的另一側走來，乖巧的對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說道，「今天我親手做了父親最愛吃的松鼠魚，父親等下可要多吃點。」

聞言，慕子淵淡淡的看了一眼慕年，只是輕輕頷首后，便再也沒有了動作。

慕年臉上的笑不禁一僵。

空氣緩緩的凝固了起來，無端的讓人感到壓抑。

這時，手上纏繞著繃帶的少年沉默的站起身，向慕子淵輕輕點了下頭后，便打算上樓回卧室洗澡睡覺。

溫寒剛邁開了步子。

「哪去。」慕子淵的聲音在身後低沉的響起，那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無聲的落在溫寒的脊背上，感覺有些灼人。

溫寒頓了頓，側過身溫順的垂下了頭，低聲道：「洗澡。」

男人就這麼安靜的看了他一會，然後微闔著眼拿起了放在身側的書，淡淡的命令道：「洗完下來吃飯。」

溫寒聞言，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他還是在慕子淵強大的氣場下默默的將那句我要睡覺給咽了回去。

【系統：慫。】

溫寒：你行你上:）

【系統：蒼天不懂鹹魚的淚。】

溫寒：……

＊＊＊

三天後，海市中心銀刃大廈。

淡金色的光線不斷遷徙於這個繁華且忙碌的都市裡，站在二十八樓的落地窗前，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步行街的所有景色收歸眼底，默不作聲的窺探著城市的運動軌跡。

「慕爺，這是小少爺的所有資料。」

程珂恭敬的將一沓資料放在了男人面前後，便默默的站在了一邊。

但見男人神情淡漠的坐在黑色的辦公桌前，日光傾斜著，讓歲月在他的身上灌以成熟的優雅，又予以風霜雕琢而成的瞳仁。

他就這麼安靜的坐在那裡，沉穩，內斂，看起來無比強大。

慕子淵單手支著下顎，目光深邃的翻閱著呈上來的資料，不置一言。

半晌，他抬眼望向乾淨寬敞的落地窗，薄唇輕啟：「阿寒今天都幹了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程珂不禁頓了一下，然後俯身略顯猶豫道：「小少爺他今天上午去學校上課，中午……去了[邊緣]。」

聽到[邊緣]二字，慕子淵微微眯了眯眼，輕聲道：「繼續。」

程珂頭垂的又低了幾分，「……包了……[邊緣]頂級男公關子歸。」

話音剛落，空氣便猛然凝固了一瞬。

「只是，純聊天……」程珂小心翼翼的補充了一句，背上已經出了冷汗。

慕子淵輕輕勾了勾唇，眼底的情緒莫測，他淡淡的笑了笑，「他也不覺得有**份？」

程珂眼觀鼻鼻觀心，努力讓自己與身後的牆融為一體。

「帶回來，送他去學校。」

慕子淵聲音低啞，眼裡泛著刺骨的寒。

「是。」

程珂離開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慕子淵轉過椅子，面對著寬敞乾淨的落地窗輕輕閉上了眼。

少年沾血的面容緩緩浮於腦海，接著那抹肆意張狂的笑變得愈發清晰。

清晰到他有些失控。

慕子淵的眉頭輕皺，像是被什麼問題給困住了。

明明這兩年見面的次數也不少，但那天……

那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以及……

男人緩慢的睜開了眼，晦暗的情緒在眼底深處無聲涌動。

——突然想把他徹底掌控在自己手裡的強烈谷欠望。

＊＊＊

[邊緣]酒吧，三樓包廂。

【從天堂墮入地獄，從黃昏走向黎明。我們在谷欠望的世界里不斷沉溺，直到靈魂盡頭，直到時間終極。

這是一個物慾橫流，紙醉金迷的時代，所有的天真與晦暗，溫柔與漠然，皆是時光鑄就的不朽之歌。

我們一直生活在這樣的世界里，生活在被雲層切碎光線的穹頂之下——

一面是光，一面是影，且行走於夾縫，行走於邊緣。】

……

【系統：你好煩，能不能不要突然文藝，這不符合你清純不做作的四有青年形象:）】

【系統：而且，讓我有點噁心:）】

溫寒淡定自若的用開瓶器撬開一瓶嘉士伯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然後長嘆一聲：「爽。」

【系統：日哦。】

溫寒：嘁，剛剛那段寫的不好嗎？我覺得充分直觀的反應了社會，反應了人生，反應了我無比高超的寫作能力。

【系統：只從中看出了你的湊不要臉和瞎jb文藝:）】

溫寒：可把我自己給牛逼壞了，叉會兒腰。

【系統：[對方並不想跟您說話並向您扔了一條狗jpg.]】

溫寒：[對方穩穩接住了狗並把狗拉成香腸jpg.]

【系統：……】

溫寒癱坐在包廂暗紅色的沙發上，一邊和系統日常互懟一邊看他的小哥哥表演雞尾酒調製。

老實說，花了幾萬就讓這位[邊緣]頂級男公關過來陪他聊聊天，表表演，溫寒覺得自己好像變得**了。

哎，沒辦法，誰讓這個小哥哥像極了他現實中死去多年的大哥。

於是一個激動就把他給包了……

【系統：你作為一個即將高考的高三學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溫寒：這個問題本仙男都回答兩次了，下一個。

【系統：[他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彷彿可以從中看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可以看到北國的風雪和南國的花開，可以看到大漠孤煙和小橋流水，可以看到長河落日和淺草沒馬蹄，可以看到白駒過隙星移斗轉，可以看到那些我錯失掉的所有歲月。]（注1）看到這段話你想到了誰:）】

溫寒：梅花鹿。

【系統：……媽賣批正經點:）】

溫寒：梅花鹿咋了，梅花鹿那眼濕漉漉的多好看啊，還有那眼睫毛，賊長！

【系統：下一個答案:）】

溫寒：哦，電視機。

【系統：再下一個:）】

溫寒：手機？電腦？電影院？

【系統：。】

「先生，您的瑪格麗特好了。」身體頎長的男人笑容溫柔，他在少年的身邊坐下后，將一杯乳白色嵌著檸檬片的雞尾酒遞給了溫寒。

「謝謝。」

少年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