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風雪山莊(十九)
?耳中一片嗡鳴。方侵竹睜開眼睛,卻發現仍舊是一片虛無。
過了一會,黑暗中閃現出一行字:系統修復中遇到一些BUG,請問是否繼續啟動?
方侵竹有些焦躁。他不知道所謂的BUG對自己有什麼影響。不過,現在他更掛懷的是地牢內的情景。當李解鞍殺自己的那一刻,他那仇恨、扭曲的面容讓方侵竹驚訝無比,同時也深深意識到,這人真的是個惡魔。
他曾用怎樣的方法來傷害花滿樓?
為什麼要是殺了自己?
從李解鞍的話中,可以感覺到他倆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他自己目前對「方侵竹」的了解,仍然是一片空白。系統到底給他安排了怎樣的身份?
「宿主選擇啟動系統,系統將正常啟動,並在後台修復程序。這中間會出現一些不適狀況,目前無法預測。」字跡閃現,不一會,又像沙子一樣消失。
方侵竹腦中的嗡鳴越來越響。為了抵禦這種難受的感覺,他開始漫無目的地想起別的事情,比如他這次抽到的武功和武器。
真是……一言難盡。
正當方侵竹一臉便秘的表情時,白光一閃,他回到了現世中。
巨大的疼痛襲來。他緊皺著眉頭,霍然睜開眼睛,卻恰巧看見花滿樓焦急的臉。方侵竹躺在花滿樓的懷裡,渾身血紅,而花滿樓緊緊用手捂住他的傷口,渾身僵硬無比。
沒有了從容淡定,這樣的花滿樓讓方侵竹覺得陌生。他抬起手,想碰一碰花滿樓,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事了,而緊接著,打鬥聲傳入耳中,陸小鳳和沈浪連攻李解鞍,李解鞍卻突然狂笑一聲,之間陸小鳳和沈浪都倒了下去!
「你們這些武林正道,真是太天真了!」李解鞍道:「我難道能無所準備地現身?今日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不過……」他看向方侵竹,愉悅地揚起嘴角:「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收穫。」
李解鞍把那沾滿血的摺扇在手中敲了敲,轉身欲走,忽然聽到銳利的破空聲。他不及回頭,摺扇朝後一展,叮叮之聲不絕於耳。李解鞍笑道:「花滿樓,你還有本事發暗器……」話未說完,卻忽地一驚,那些暗器並沒有被摺扇擋住,而是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射來!
它們原本銀光閃爍,在空中難以發覺,但是發暗器的人卻在尾端墜以紅線,便猶如天羅地網,把人網羅其中!
李解鞍自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他的摺扇扇骨乃是天外奇鐵所鑄,削鐵如泥,此時摺扇在他手中,更是旋成一面銳利的盾牌。
但是卻擋不住那些紅線銀針的攻擊!針非凡針,線也不是普通的線,那些紅線一瞬間就把李解鞍綁了起來,一根針深深地插/進他的腦袋。
李解鞍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在他倒下去之前,他才看清,發暗器的人,竟然是那個已經被他「殺了」的方侵竹。
此時的方侵竹,一身血紅衣衫,十指微張,指尖連著紅線。他仍靠在花滿樓懷裡,髮絲散亂,臉上沾染血跡,失血過多,膚色顯得越發蒼白,而沾染了鮮血的紅唇,顯得十分紅艷……
「你、果、然……」
李解鞍倒下去了,方侵竹終於用盡了渾身力氣,昏迷過去。
「小方!小方!」
「方侵竹!」
模糊中,他聽到有人在拚命喊他,他想回應一聲,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方侵竹又回到了一片混沌之中。方才系統岌岌可危,他又強制啟動武功,以至於現在能量耗盡,他只能等系統恢復一段時間才能再度「醒來」。
不過他也並不是一直呆在混沌中。有時候他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有時候身體也會有感覺。比如能嘗到葯的苦味,後來吃過要之後就多了蜜餞的味道。有時候覺得床實在是太硬,後來就睡到了柔軟的床鋪中。
漸漸地,他能通過腳步聲判斷來人。
比如說,現在走進來的是陸小鳳。
他來到床邊,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方侵竹的腦門:「好么,這也不燙了,傷口也結痂了,怎麼還不醒?」
「你這話已經說過無數次了,」花滿樓放下了/葯碗,掏出一粒蜜餞送入方侵竹口中:「整日如此啰嗦,不覺得煩么?」
「我啰嗦?」陸小鳳氣餒地坐在床沿:「我只是把話說出來罷了,不像你……行了,也別皺眉頭了。」陸小鳳道:「小方的這條命,就算要大羅仙丹,我也得把他救出來。」
花滿樓搖了搖頭。
方侵竹想起那日種種,知道陸小鳳定是後悔不已,他肯定覺得,若當時把自己的穴位解開,便沒有這禍事。
不過……方侵竹在系統空間呆得久了,於生死看得十分淡薄,況且他這種體質,死而復生,就更沒有覺得自己損失了什麼,要讓對方賠償的感覺。
陸小鳳道:「當時要不是我點住了小方的穴/位,恐怕也不會釀成這樣的禍事。只怪我太自大,以為他在場一定會礙手礙腳,呆在一邊反而穩妥些,又怕他亂出手……」陸小鳳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花滿樓道:「你要這麼自怨自艾下去,我也沒辦法。醫仙說他的恢復得很好,說不定這兩天就能醒過來。我看你還是想想小方醒過來之後,你要怎麼道歉吧。」
陸小鳳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花滿樓道:「不過,我討厭婆婆媽媽的男人,你還是出去自己玩一會吧,或者找沈浪再揍你一頓。」
陸小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方侵竹想:原來他大哥已經替他「報仇」了啊。真想快點看到現在陸小鳳的模樣,肯定像極了斗敗的公雞。
這樣又過了幾日。
終於有一日清晨,方侵竹在吃過一次葯之後醒了過來。
花滿樓拿著手帕正在替他擦嘴角,忽然怔住。有那麼一瞬間,方侵竹發現花滿樓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他好像在害怕什麼。
「方侵竹?」花滿樓第一次像一個瞎子一樣把手放在方侵竹的臉上,試圖摸一摸/他的反應。方侵竹張口,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布出來。
他急了一腦門子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花滿樓的手放在他的臉上,在方侵竹焦急無措的時候鬆了口氣,道:「你終於醒了。先不要急,你是不是發不出聲音了?是的話就點點頭。」
方侵竹就著他的手點了點頭。
「李解鞍在牢房裡放了□□,我想可能是血里毒素未清。不過沒關係,這並不難解。你看得見嗎?」
方侵竹又點了點頭。他這才注意到,花滿樓確實輕輕鬆了口氣。
「身體可有不適的地方?」半晌不見方侵竹反映,花滿樓道:「我忘了……現在傷口可痛?」
方侵竹搖了搖頭。疼痛的感覺過去了,現在只覺癢。
「那就好。」
花滿樓終於把手拿開:「你大病初癒,不宜費神,好好休息。」他起身掖了掖被角,正想離開,卻停住腳步,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我在這裡陪你。」
方侵竹現在還在仁義莊。賞善之宴那晚的大雪已經融化,但仍是很冷。每日都有一位來自藥王谷的老人替他診治,那老人的藥方除了太苦之外,非常有效。在方侵竹醒著的時候,花滿樓總是在房間里。除了照顧他之外,花滿樓有時候也會坐下來看看書,寫寫字。
有一日,那老人終於說方侵竹能下地走動了,但不宜走得過久。方侵竹立刻就想下地,他嘴裡發不出聲音,就搖動懸挂的鈴鐺。花滿樓走過來,一聽那鈴鐺聲便笑道:「醫仙方才說過,天氣暖和的時候方才可以下地走動。現在外面仍是很冷,你還是被窩裡多呆一會吧。」
方侵竹不管,只顧搖著那鈴鐺。
花滿樓終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你要我一個瞎子扶著你滿屋子亂跑,碰到了哪裡可怎麼好?」
方侵竹一怔,他以為花滿樓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是瞎子而覺得有不便利的地方,沒想到,今日卻聽到這話。
其實,他又怎麼敢說自己了解花滿樓呢?
這時,門口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影探了探頭,又縮了回去。
花滿樓嘆道:「陸小鳳,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陸小鳳終是鼓足了勇氣,走了進來。
當他走進之後,方侵竹忍不住笑起來。可惜他的笑沒有聲音,而且會牽扯得傷口很痛。
陸小鳳的半邊臉是烏青的,想來是沈浪的傑作,而且,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如今只剩下兩條。不光如此,他還頂了一個閃閃發亮的光腦門。
見方侵竹笑了,陸小鳳摸了一把腦袋:「小方,你可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