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紅衣紅線(一)
?因為是病中,方侵竹穿的衣服只是衣帶系腰,等他覺得腰間一涼,才發下自己的衣服已經不翼而飛!
方侵竹哆嗦著:「花……花……」
花滿樓真誠地側耳傾聽:「怎麼了?」
方侵竹心道:你裝什麼瞎子啊!雖然你是個瞎子,但你是那種需要側著耳朵才能聽清楚別人說話的瞎子嗎!
「我,那個……」他想撈點衣服蓋在身上,但一動,傷口就疼,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方侵竹抽著鼻子。花滿樓無奈:「生病了就需要好好配合,來,伸手。」
方侵竹滿臉通紅,覺得自己耳根都能燙熱雞蛋。但是他只好乖乖地把手伸開。花滿樓替他一件件地穿好衣服,神色認真之至。
方侵竹整個人都亂得不行,他覺得實在不能以自己俗人的目光來推測花滿樓的純潔高尚的行動,他覺得彆扭一定是自己思想不純潔的緣故!
他只能屏住呼吸,讓自己的心跳平緩些,再平緩些。一套衣服換下來,簡直比練習龜息神功還難受。
花滿樓打好最後一個衣結,道:「好了。」
方侵竹這才長長鬆了口氣。他伸手捂了捂自己火熱的臉,迫使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小方,你想去哪兒?」花滿樓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問。
方侵竹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聽到這個問題,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我……」他望了望窗外:「我想去看看李解鞍。」
花滿樓只是微笑。
「我一直不明白,在地牢里,他為什麼要殺我?」在方侵竹看來,他們根本就是第一次見面。
「有時候,一些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反而會比較好。」
方侵竹搖了搖頭。他覺得這件事一定很重要。方侵竹這個身份是失憶的,之前的小方身上,似乎藏著無數的謎團。什麼方家的孿生五公子、春山樵,還有,天生樓樓主李解鞍恨之入骨的人……
花滿樓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花滿樓微笑道:「你從剛剛開始,一直在跟我說話。」
方侵竹不解,什麼意思?繼而他驚呼起來:「我可以說話了!」方侵竹很驚訝,他又確認了一遍:「我可以說話了!」
「嗯。」
這時,神識內系統提示的聲音響起。方侵竹輕咳一聲,裝作閉目養神。
「聲音系統BUG修復成功。為配合《葵花寶典》,已進行微調。祝宿主旗開得勝,一統江湖!」
什麼鬼!
方侵竹睜開眼睛:「花……咳……花……」
……這個捏著嗓子說話的人是誰!
這時陸小鳳驚喜地走了進來:「小方,你能說話了?」
方侵竹點了點頭。
「走,陸哥哥帶你出去轉轉。」
方侵竹忽地覺得一股電流從身上通過,整個人一軟。
方侵竹嚇得臉色發白,聽到「哥哥」兩個字就發軟是什麼毛病?!陸小鳳更是嚇了一跳:「小方,怎麼了?」
方侵竹只能僵硬地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他已經刻意壓著嗓子了,可是那嗓音仍舊往上揚,一股子刻意的矯揉造作。
方侵竹簡直想哭。
他終於知道這個《葵花寶典》是多麼神奇的武學了。裝備之後,天下無敵,但附帶效果特么的坑人!
求系統快點修復成功讓他切換一個正常點的武學啊!
花滿樓坐在一旁,一臉的高深莫測。
陸小鳳進來的時候帶來一個輪椅。「小方,這是我拖朱停做的。你傷口還沒好,想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坐這個最好不過了。」說著他便張開手臂要來抱方侵竹坐上去。
方侵竹連連往後躲,眼淚都快留下啦。陸小鳳的動作如此充滿男子氣概,他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好想找塊豆腐撞死啊!
他覺得現在最好在床/上裝死,默默地等系統修復完成,變成一個「正常人」。
花滿樓伸手一攔:「陸小鳳,外面挺冷的,今天還是算了吧。」
陸小鳳也覺得方侵竹的反應很奇怪。他雖然不那麼了解男人,但一個受傷前也算茂林修竹的青年突然變得嬌柔無比,一身緋紅更襯的肌膚瑩白,想想都覺得不對勁。
「小方,你好好休息,我們等會再來看你。」花滿樓手一拂,放下床幔。他推著陸小鳳走出了房間。
「花滿樓,到底怎麼回事?」
花滿樓緊鎖著眉頭。陸小鳳從來沒見過他這等表情,頓時緊張起來:「小方他……怎麼了?」
花滿樓道:「我也不確定,還是先問問醫仙吧。」
他們二人聯袂來帶醫仙的房前。輕扣門扉,只見一個綠衣服的小姑娘打開了門。那小姑娘不過十二三歲,兩個眼睛大大的,靈活而明亮,背後背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醫仙招呼陸小鳳和花滿樓坐下。聽他們說完,醫仙捋了捋鬍鬚:「這事,其實老朽是有所察覺的。只不過覺得是方公子的私事,不便透露。不過依老朽看,也只是暫時的,方公子定是驚嚇過度,等緩過來,說不定就好了。」
陸小鳳憋了許久,說道:「所以小方他……」
醫仙道:「他不能人道這事,你們心裡清楚就行了,切忌在方公子面前表現出來。這方面出了毛病的人,最忌諱別人的眼光了。」
陸小鳳差點暈過去。本來小方受傷差點死掉他就後悔莫及,沒想到現在卻添上這毛病!
花滿樓道:「這是不是和他練的武功有關係?」
醫仙疑惑:「什麼武功?」
花滿樓拿出一根針,針的末尾拴著一截紅線:「他在地牢內絕殺李解鞍,用的武功世所未見,武器卻是幾根繡花針。」
陸小鳳拈起那根針:「還記得繡花大盜么?」
花滿樓搖了搖頭:「這武功和繡花大盜絕不相同。小方的武功,高深莫測。但或許因為這份高深,所以才對身體有所損害。」
「如果不臉這武功呢?」陸小鳳道。
花滿樓道:「你能捨棄靈犀一指嗎?」
「不能。」
「所以小方也不能。」
醫仙道:「你們二位也不用糾結了。我看這位方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原本連聲音都沒了,這才沒幾天又恢復過來了,可見心性極為堅定。老朽有個小徒弟,別的能耐沒有,療傷倒是頗有幾分能耐。老朽閉關煉藥這段時間,就由她來照顧方公子。」
醫仙招了招手,那個給陸花開門的小姑娘就走了過來。
「螢草,你跟著陸大俠花公子去見一見病人,至於如何治療,就由你自己把握。」
陸花二人見醫仙如此信任這個小姑娘,自是沒有什麼不放心,帶著螢草就往方侵竹的房間走去。
一路上,陸小鳳仍是十分糾結:「花滿樓,你說小方若是從此就不能那什麼……該怎麼辦?」
花滿樓道:「還能怎麼辦?陸小鳳,你想說什麼?」
陸小鳳期期艾艾:「我……我是不是要為小方負責?」
花滿樓忽然停住腳步。他雖然看不見陸小鳳,但仍認真地嘆了口氣,認真地搖了搖頭。
「陸兄,有時候太過自戀真的不好……」
「不一定哦。」螢草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們身後,忽然說道。
這個話題被小姑娘聽到,陸小鳳不禁覺得尷尬。只聽螢草繼續道:「我知道這種病,是因為練了陰邪的武功,體內陽氣不足,但越高明的武功,又越要求陰陽調和,所以練功的人會特別嚮往陽剛之氣。」她瞧了眼陸小鳳:「如果這個光頭展現自己的男子之氣,說不定就會吸引病人,在一起也不是什麼不可能哦。」
陸小鳳:「花滿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現在立刻馬上要去辦。」說完,便腳底一滑,迅速地沒了人影。
花滿樓搖了搖頭,螢草當什麼也沒看見一般,又蹦蹦跳跳地走起來。
「螢草姑娘,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花滿樓問。
「當然是真的。」螢草眨著眼睛:「我從不騙人。」
花滿樓嘆息一聲。
兩個人來到房前,螢草推開房門,便看見方侵竹擁著緋紅的外衣,拿著一面小鏡子用不同的角度照自己。
螢草:「你看,病人已經在發病了。」
方侵竹對著鏡子擠眉弄眼好大一會,聽到人聲,嚇得鏡子從手裡掉了下來。他看到來人,頓時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
「我……我……」這聲音我見猶憐、泫然欲泣。可惜……
螢草小姑娘像是沒聽見一般,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花滿樓一臉的鎮靜,表明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他是個瞎子去,確實看不見啊。
方侵竹「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還解釋什麼啊!人家看到的都是事實!
他只好把被子往頭上一蒙,施展裝鴕鳥秘技。雖然花滿樓看不見,但是方侵竹剛才明明已經捕捉到他臉上微妙的表情了!
這什麼破武功!讓他的感受性都提高了好多!
方侵竹欲哭無淚,點開系統,猛戳切換武功那一欄。可是無論怎麼點也無法切換成功。
欲練神功,揮刀自宮。他並不像練神功,並不想!
「小方,」方侵竹感到被子一沉,花滿樓坐在床邊:「我們要不要談一談?」
方侵竹從被子里露出一點點眼睛,故意用被子蒙著嘴,這樣聲音就不會那麼尖細了:「談什麼?」
花滿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彷彿要親手確認他就在此地一般,花滿樓道:「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為什麼?」
「因為……你救過我。」
方侵竹又把頭埋進被子里。
「好啊,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花滿樓笑著搖搖頭,可是繼而又說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