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新年快樂
臨近過年,陳芝蘭突然有些思鄉,左右房子還沒有賣,便想回去再過一次年。
洛鎮是陳芝蘭和虞姝相依為命的故鄉,陳芝蘭想回去,虞姝自然也沒意見。剛一放假,就提著箱子和陳芝蘭一起回去了。
彼時距離虞姝到岱梓風家做客那天不過一周,臨近年關,大家都很忙,岱梓風身為總裁,更是諸事纏身,自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去接虞姝上班見了一面,直至虞姝離開祝市,他也沒再去找過虞姝。倒是左斯南,期間還在虞姝的小區附近出沒一次。
虞姝覺得很搞笑,時至今日,左斯南竟然還想著她能夠回心轉意。破鏡就算能重圓,也沒見過破碎了的心還能重新粘起來的,以為502膠真那麼強效,什麼都粘得了嗎?
她回洛鎮去了,誰也沒告訴,就連霍思瑤也是大年初一打電話拜年的時候才知道的。
小鎮上的年味兒,是靠孩子們放鞭炮、煙火撐起來的。從天亮時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開始,到白日里小孩們手中的摔炮、竄天猴、雙響炮此起彼伏,再到晚上朦朧夜色里的各式小煙花。伴隨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一起明了又滅。
等鞭炮聲沉寂下去了,年也便過完了,麻將聲也淡了,親戚也走完了,所有人都又開始那周而復始的忙碌,或開始新的征程,或重複同樣的日子。
虞姝和陳芝蘭的年過得極其簡單。以前王有壽還沒跟陳芝蘭離婚的時候,王有壽那邊親戚多,來往密切,倒還熱鬧些。後來王有壽拋下陳芝蘭走了,陳芝蘭便把自己的母親從老家接了回來,哪知沒過幾年,母親便患病去世了,陳芝蘭便隻身帶著虞姝,過年的時候,別人都走親訪友呢,她們無處可去,只能母女倆一起圍著火爐聊天。
五天的新年快樂時光,別人都覺得光陰似箭,於她們而言,卻是度日如年。
這次回到洛鎮,不過依舊是往年的情形。虞姝不想出門,一出門,街坊鄰居全都在問婚事,面上是關心,可誰知道背地裡又是怎麼說的。虞姝想起自己幼時聽到大人們閑聊時說的那些話,一想想現在自己在他們口中可能也是如此,不免就一陣惡寒。
只有齊叔來家裡看陳芝蘭的時候,她會出去轉兩圈。
不過,這一年,齊叔在自己家裡待的時間長得有些不同尋常啊……
晚上吃過飯,虞姝正圍著火爐看電視,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還伴隨著些呼喊聲:「虞姝姐姐,虞姝姐姐——」
她開門,身高不到自己腰部的亮亮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扯著就往外面走,「虞姝姐姐快走,我們出去看煙花!」
他們的聲音滿滿的都是喜悅,虞姝這麼大個人了,又在外面闖蕩多年,什麼都見識了,對於煙花自然沒有這些小孩這般痴迷。但此時此刻,被小孩牽著往外走,卻也覺得驚喜,「咱們鎮上今年也開始放煙花了?」
小孩子的聲音奶聲奶氣,「對呀,一個漂亮的叔叔開車過來,帶了好多好多的煙花呢!我也想放,可漂亮叔叔說,那是大人才能放的。我就不信,哼,漂亮叔叔真小氣!」
虞姝莞爾,「亮亮,叔叔可不能用漂亮形容。」
「那怎麼說?我只知道漂亮。」
「你可以說『帥叔叔』。別人誇亮亮好看的時候,不也是用的『帥』嗎?」
「才不是呢!大家都誇我可愛!」亮亮得意地揚了揚頭,入目卻剛好看到一朵璀璨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他興奮地跳了起來,「咚——嘭——哇哇哇!放煙花了,好好看!虞姝姐姐你快看啊!」
虞姝側目過去,不覺也彎了眉眼,「嗯,放煙花了。」
亮亮重新拉住虞姝的手,快步向前跑著,「虞姝姐姐快走,我們近一點看!」
虞姝抬步跟上,嘴上卻道:「為什麼要去那麼近?這裡看著剛剛好啊。」
亮亮得意洋洋地笑了,「近了有糖吃啊!虞姝姐姐你快點,我要去吃糖!」
二人走到廣場外二十餘米處,亮亮便突然鬆開了她的手,撒歡似的朝著廣場飛奔了過去。虞姝知道他是去要糖吃,也便不再跟過去,走了幾步便站住了。煙花絢爛至極,在她的眼前綻放開來,因為離得近,她幾乎懷疑綻放過的煙花會墜落到自己身上去。
兩秒鐘的絢爛璀璨,而後便永遠銷聲匿跡。這是一種決絕而又凄迷的美,哀極艷極。
溫潤沉穩的嗓音在自己身後響起:「美嗎?」
「美。」她猶自沉浸在那曇花一現的綻放中,下意識便接了口。待反應過來,身後的人已經在自己頰邊落下了一個吻,在自己耳邊道:「新年快樂,虞姝。」
他的聲音透著喜悅,似乎還帶著極沉極沉的溫柔。她正要轉過頭來,岱梓風卻已經抬手把她的頭固定住。「看天空。」他說。
虞姝抬眼望去,紫色的牡丹花后,鮮艷的紅色綻放開來,不再是絢麗的花朵,而是幾個漢字的形狀,伴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流星一般從空中劃過。
那幾個字……虞姝看得清清楚楚,是自己的小名嬌嬌,還有——「新年快樂」。
一朵朵鮮紅的玫瑰在夜空中接連綻放,每綻放一朵,就有「嘭——」的一聲巨響,連帶著心臟都得震一震。虞姝聽到岱梓風帶著笑意的聲音:「喜歡嗎?」
岱梓風的手已經放下,虞姝的頭部不再受鉗制,卻仍是沒有回過頭來,只是看著那漫天璀璨的煙火道:「老套。」
煙火聲震耳欲聾,周邊又人聲鼎沸,虞姝說話的時候對著面前的空氣,話一出口,便被稀釋淡了,岱梓風微微上前,扶著她的肩膀一轉,笑著問她:「你說什麼?」
虞姝的唇邊也漾出了笑意,她微微拔高了聲音,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說你老套——」
「唔,」岱梓風直了直身子,笑意微斂,「我還有更老套的。」
虞姝笑了,「什麼?」
暗夜的顏色成了最美麗的幕布,連帶著那漫天的煙花映在岱梓風的眸里,變成了最美的畫面。可是不過須臾,那眸里的煙火驟然消失不見,虞姝只能看到暗夜的濃重之色。
岱梓風在她的唇上呢喃:「多日不見,想我了嗎?」
虞姝沒有答話,只是將手抬起攀上他的脊背,加深了那個吻。
那一晚,岱梓風沒有回祝市。準確地說,岱梓風住在了虞姝家。或者更準確一點,岱梓風住進了虞姝的房間。
是的,事情的發展出人意料,岱梓風原來只是想來給她個驚醒,陪她過個年。他當然不會在當晚匆匆趕回祝市,但他已經在附近訂好了房間,打算陪虞姝看完煙火就過去,等次日天亮了,再來陪她和陳芝蘭。
是虞姝攔住了他。虞姝說:「既然來了,哪有讓你住外面的道理,跟我回家吧。」
虞姝很少這樣主動,岱梓風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待他跟虞姝回了家,給陳芝蘭拜了年,回到虞姝的房間,他便開始四處搜尋。虞姝這個主人還沒開口,他已經作好了主張,「哪裡還有被子?我睡地上,你睡床。」
虞姝搖頭笑了,「哪兒能讓客人睡地上?你當然睡床上。」
原則問題絕不退步,岱梓風堅持,「男子漢大丈夫的,還分什麼主人客人?就這麼定了,我睡地上,你睡床。」
「你是怕我睡地上?」虞姝笑問。
岱梓風沒有做聲,他再厚顏無恥,也不會自戀地以為虞姝是要跟他一起睡床上……
「放心,我自己的家,我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當然也是睡床上。」
岱梓風的大腦飛速運轉,立即搖頭否定,「不行,阿姨已經睡下了,你再過去會打擾到她的。」
萬一夜裡胃疼被發現了,陳芝蘭的良苦用心便都白費了。
虞姝失笑,「誰說我要去跟我媽睡了?」
岱梓風向來靈敏的腦袋突然死機了,「那……」
虞姝從袋子里拿出一雙拖鞋放到他腳下,聲音溫柔似水:「這是你的拖鞋,我就在附近的超市裡買的,你將就著穿。還有牙刷、浴袍什麼的都在袋子里,你待會兒自己拿。我先去洗澡了。」
自從身份暴露之後,虞姝哪一次對他好臉色過?更別說溫柔得……岱梓風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要不然,就是撞見鬼了……
虞姝洗完澡出來吹頭髮的時候,岱梓風趕緊換了鞋,抱著虞姝從超市給他買的一兜東西氣定神閑地進去了。面上雖然能裝得泰然自若,可是這大冷天的,好想洗個冷水澡是怎麼回事?
岱梓風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洗著,待洗完澡,拆開袋子一看,牙刷、口杯、毛巾、浴袍、內褲……還有……還有……
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