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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天真的話,真是哭笑不得。
他苦笑了下,道:「趙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你千萬別牽連進去,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趙玉蓮道:「我不怕,我舅舅是這兒的父母官,手下的捕快有三十多個,才不怕什麼武林高手呢!」
凌千羽搖了搖頭,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他走到竹榻之前,緩緩坐了下來,只覺真氣渙散,心脈跳動加速,幾乎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趙玉蓮也看到了他的神色不對,有些慌張道:「凌公子,你躺著,我去命人連夜到城裡去請大夫……」
凌千羽惟恐她真會這麼做,豈不是正好被老夫人察覺他是藏匿在這裡,到那時連累到了趙玉蓮,也害了他自己……
他趕忙道:「趙姑娘,不用了,我運一會兒功,就可以好的。」
話雖這麼說,他心裡明白自己這次所受的傷太重,若不好好地調息個十天半月,絕難痊癒。
趙玉蓮睜大了眼睛,懷疑地道:「凌公子,你真的不用請大夫?」
凌千羽道:「真的不用,再說我明天還有事,非得在明天之前離開……」
趙玉蓮驚訝道:「你受傷這麼重,如何能夠出去?有什麼事要辦,明天我派人出去就是……」
凌千羽道:「趙姑娘,在下非常謝謝你,可是……」。
趙玉蓮道:「我知道,你是怕連累我,是不是?」
凌千羽道:「在下……」
趙玉蓮道:「凌公子,你放心,我們莊裡有一座地窯,你躲在裡面,就算武林高手來了,也沒有辦法找到你的……」
凌千羽道:「趙姑娘,實在用不著麻煩你……」
「說什麼麻煩?」
趙玉蓮臉上一紅道:「這都是我自願的,我……」
她不好意思說下去,站了起來,道:「凌公子,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奴家去去就來。」
凌千羽看到她輕盈地下樓而去,不禁怔了一會兒。
他不是個獃子,當然明白趙玉蓮的心意,否則白天她也不會把紗巾拋給他了。
在那個時候,一個少女把紗巾交給一個男人,便表示把她的心也給了他。
當她把一隻手交給男人時,也就表示她整個人都已交給了他。
凌千羽就算沒有愛過羅盈盈,也不能就此留在這兒,欠下她這一份情意。
何況他此刻已有了愛人,更不能接受趙玉蓮的這份痴情。
因為他明白欠人的債好還,欠人的情——尤其是一個美麗少女的感情,則更難償還。
他站了起來,準備留個字條給趙玉蓮,然後就此離去,以免他日無法償還這份感情的債。
就算他出庄之後,碰到老夫人,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使他就此死去,電比他託庇在趙玉蓮的裙下要好得多……
哪知他剛剛站起,還沒邁出步去,便已覺得胸口一虛,彷彿整顆心都要跳出來,眼前一片昏暗,幾乎栽倒於地。
他慌忙坐回榻上去,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把胸口洶湧平抑下去。
他這時明知道該坐下來靜靜地運功療傷,縱然一時之間,可能無濟於事,也比他這樣干坐的好。
但他卻無論如何都定不下心來,意念雜亂無比。
趙玉蓮、老夫人、羅盈盈、狄遙、謝育青、邊無際……這些人像是跑馬燈似地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使他得不到一刻的安靜。
他明白,若是強迫自己在這種情形中盤坐運功,只怕會走火入魔,一身功力毀於一旦。
因此,他盡量放鬆自己,斜斜地靠在被褥上,讓自己的情緒鬆懈下來。
從被褥上傳來陣陣的清幽的芬芳,不時撲進他的鼻里,使得他漸漸覺得舒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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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西方魔教
凌千羽此刻不願去想羅盈盈,對這是敵又是友,既愛又恨的女人,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自己的感情。
若是繼續忖想下去,恐怕他的情緒會激動得更加厲害,到那時候就難以收拾了。
對於老夫入的陰謀和手段,他總算又一次領教過了,他也不敢去想象今後該如何辦。
所以他的意念轉到了謝育青等人身上,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所遭遇的事。
他對於尚未發生的事,事先有一種奇異的預感,這個預感是非常奇妙,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
就在傍晚時分,羅盈盈把那張紙條傳給他時,他對上面所寫的四大煞星,有了很深的印象。
當時他並沒有懷疑那四位來自四大劍派的青年高手,他絕未料到這四個出自名門的劍道高手,便是四大煞星。
只不過他對那四人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使他覺得他們是不足信賴的……
由於這種感覺,使得他避過了鐵劍無情邊無際突然出手的一劍。
那時,竹林已經著火,老夫人手下的失魂人已經出現,使白帝發現錯怪了凌千羽,於是解開了他的穴道,把他拋出了老遠。
白帝的原意也沒有好心到讓他逃走,只是想要拉開戰局,把失魂大陣的範圍擴大,好找到空隙破陣。
因為他已看出了這失魂大陣的厲害,深知憑一人之力,很難突破。
凌千羽的穴道一被解開,真氣還沒暢通,已被白帝擲出二丈多遠。
他腳尖方一落地,便有三個失魂人夾擊而上。
他深吸口氣,退身滑出七丈之外,趁著這退身的機會,運功提氣,察視己身。
當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內傷,正待拔劍出手,鐵劍無情邊無際和神鷹雙劍狄遙已經趕到。
他們的確不愧是正派中的高手,劍法博大深奧,僅僅兩劍,便已封住了那三個失魂人的攻擊。
這時,武當快劍何幸之和南天孤劍謝育青也從天而降。
他們四人各出奇招,四劍乍展,便已將那三個失魂人殺死。
凌千羽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狄遙說起白帝偕同他的弟子許潛龍在約定之處久等他不至,曾經當著趕去的江湖人物面前,宣告凌千羽怯戰未至。
由於雷剛和他們四人適時趕到,所以雷剛出面與白帝約好,由他用性命抵押,派謝育青等人去找尋凌千羽……
凌千羽聽了那番話后,非常奇怪,沒料到白帝搞了雙包,一個在這兒與他交手;另一個則趕到原來約定之處。
當時,他倒不擔心白帝使出這個詭計,破壞了他在武林中的聲名,而是擔心雷剛的安危,於是便不及深思,偕同謝育青等人趕去。
就在他們奔出數丈之遙,鐵劍無情邊無際已猝然出劍襲擊。
那時,他們四人都在他的身邊,邊無際這一發動襲擊,其他三人已把他圍住,各出絕招,向他攻來。
所幸凌千羽一直對鐵劍無情邊無際抱有警戒,沒有鬆懈自己,這才能在邊無際出劍的剎那,運起護身罡氣。
鐵劍無情邊無際出手毒辣快捷,但他為了達到奇襲的目的,力道並沒運足,以致劍尖才觸及凌千羽的背部,立刻便是一滯。
就這一滯之間,凌千羽的長劍也已出手,那強烈的劍氣,逼得那四個年輕高手退出數丈之外。
凌千羽當時立刻便發現他們四人已有一套聯手的陣法,威力極大。
他也就是在那一剎明白了羅盈盈警柬上所提到的四大煞星,指的是誰了。
直到現在他仍然不知道老夫人究竟以何等手段,竟然能夠驅使這四大劍派中年輕一代的高手為她賣命。
當他陷身他們的劍陣中時,他發現到他們四人是經過了一番嚴密的訓練。
由於他們四人都是一流劍道高手,對於本門的劍法熟練無比,尤其神鷹雙劍狄遙,施出天山派的七禽身法,時而升空自上攻擊而下,使得這個劍陣的威力更大,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凌千羽應付了十多招,發現若不施出劍罡之技,以巨大的力道擊破他們聯手之勢,可能便會毀在這個劍陣之下……
以後的情形,就跟老夫人所觀察的結果一樣,凌千羽以強大的劍罡之技,逼使這個劍陣瓦解,於是謝育青和邊無際施出了「天地俱焚」那一招。
凌千羽這一生之中,還沒遇見過那等霸道的劍法,竟能使人的功力平空增加一倍不止,那兩道劍浪翻湧而至,當時便使他的劍氣破解開去。
所幸狄遙和何幸之兩人還未來得及施出那一招,凌千羽找到了這一絲空隙,揮劍將他們兩人殺死,飛快地移身閃開尺許,藉著那兩劍之威所帶起的殺氣,蓄起全身功力,擋了一下。
那驚險的一幕,回想起來,仍然清晰地閃現在眼前,凌千羽的臉色也不禁為之一變。
他初時摧劍運功,擋了邊無際和謝育青的一劍,彷彿承受了一下無形的巨錘當胸擊落,整個身軀飛出老遠,跌落地上之後,忍不住吐出血來。
等他忙不及迭地從地上滾爬而起時,已見到邊無際和謝育青兩人拄劍於地,僵立於地。
他當時胸口的氣血翻騰,一時根本無法平抑下去,就算一個普通的江湖人物,也可以致他於死命。
他已經感到死神的魔影在籠罩著他,眼見就要死在謝育青和邊無際的劍下。
哪知他卻發現他們兩人全身的肌肉在枯陷下去,迅速地變成了兩個帶皮的骷髏。
他這一生之中,從未比那一剎更加驚懼了。
彷彿他是處身在夢魘的世界里,而不是看到了真實的景象……
直到現在,他仍不明白謝育青和邊無際兩人,何以在施出那一招后,會變成那等模樣。
當年他遇到首陽神魔和鬼影飛魔時,也曾遇見他們施出西方魔教的許多奇詭怪異的絕技。
但是,比起邊無際和謝育青的這一劍,首陽神魔的那些武功根本談不上詭異了。
凌千羽盤起了雙腿,思忖著那一劍的怪異之處,暗忖:「謝育青是點蒼掌門之子,深得點蒼劍派的真傳,絕不可能會這一招怪異的劍法,至於邊無際來說,他是崑崙嫡傳,自然也不可能有這種與敵俱亡的霸道劍法,那麼他們兩人必然是從老夫人那兒獲傳的……」
他愈是深入一層地了解老夫人,也愈是覺得這個老婦人的厲害,也更摸不清她的來歷。
據他所知,老夫人不但通曉各大門派的武功,並且還會帝後宮的絕學,以及仁心聖劍樂無極的獨門劍法。
現在她又傳授了這招威力極大的霸道無比的劍法給謝育青和邊無際兩人,可見她連西方魔教的絕學也通曉。
凌千羽簡直不明白一個人何以能夠涉獵如此之廣?看來老夫人便是一個絕大的謎團……
只要能夠解開這個謎團,凌千羽相信就可以直達那神秘集團的核心了……
可是他現在卻身負重傷,不知能否安然度過這艱巨的半個月,等他的傷勢好轉……
凌千羽的臉上泛出了苦笑。
若是對於今後的每一個時辰都無法保證能夠安然度過,又如何能想到以後的事?
他擱下了雜亂的思緒,正待試著運功,只聽樓梯一陣聲響,趙玉蓮走進屋來。
在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頭梳雙鬟的丫頭,手裡捧著一個食盒。
那個丫環似乎剛醒不久,眼睛都有些微微浮腫,可是她一見到凌千羽,卻是眼睛一亮,嘴角頓時浮起一絲神秘的微笑。
「青兒,」趙玉蓮道:「你把茶几端來給凌公子擺在榻上。」
她接了那個食盒,走到榻邊,柔聲道:「凌公子,這是一碗參湯,你喝了下去,也許對你的傷勢有幫助。」
這時那叫青兒的丫環已把一個小几端來,架在榻上,微笑道:「凌公子,請你坐起來點,容奴婢把被褥堆起來,給你墊背。」
凌千羽挪了挪身子,道:「青兒,多謝你了。」
青兒一面動手把被褥枕頭架起,一面道:「凌公子,你不用謝我,要謝得謝小姐,她從下午等您,一直等到這個時候……」
趙玉蓮臉色一紅,輕叱道:「青兒,不要多嘴。」
青兒笑道:「本來就是嘛,小姐您為了凌公子……」
趙玉蓮漲紅了臉,嗔道:「死丫頭,你再貧嘴小心我把你的嘴皮撕破。」
青兒整好了被褥,輕笑一聲走了開去,故作驚怕狀道:「小姐,下次不敢了。」
趙玉蓮紅著臉把食盒擺在凌千羽面前的小几上,道:「凌公子,你別生氣,青兒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一直跟姐妹一樣,所以把她慣壞了。」
凌千羽不是傻瓜,怎會不明白她對自己的一片情意,但他又如何能接受?
事實上,他此刻既已闖到了這裡,無論怎樣,他都已無法就此離開。
他真有些後悔,為何自己要闖進這個莊院里來?假如他繞過莊院,進入後面的樹林里,就不會再度碰到趙玉蓮了。
可是那樣,他在半個時辰之內,必然會被老夫人追到,而擒捉回去……
他知道自己這一進屋,便該要負欠趙玉蓮一些什麼了。
他望著她那張姣好的臉孔,以及面上帶羞的神情,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趙玉蓮見他不說話,臉色微微一變,道:「凌公於,你……你生氣了?」
凌千羽搖頭道:「沒有,我怎麼會呢?」
他誠摯地道:「趙姑娘,在下是一個江湖浪人,承你相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趙玉蓮忙道:「凌公子,你別說這個,妾身這麼做完全是心甘情願,談什麼報答……」
她掀開盒蓋,柔聲道:「凌公子,這兒是一碗參湯,你快趁熱喝了吧!」
凌千羽望著她那柔情萬種的眼神,不由慚愧地低下頭來。
他似乎覺得自己在欺騙這個純真的少女。由於這種感覺,使他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趙玉蓮鼓起了勇氣道:「公子,你方不方便,要不要我喂你……」
凌千羽慌忙伸手捧起瓷碗,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他一口氣把參湯喝了,這才放下瓷碗道:「趙!」娘,謝謝你了。」
趙玉蓮微笑著取過食盒,交給青兒,道:「青兒,你把食盒送回廚房,順便把地窯整理一下,讓凌公子安憩。」
青兒詫異地道:「小姐,地窯有多臟,何不讓凌公子就住在書房裡?」
趙玉蓮道:「凌公子遇到了很厲害的仇人,受了重傷,必須找個隱密的地方療傷,不能讓人發現……」
她呸了一聲道:「你跟我嚕囌什麼?快去把地窯整理乾淨。」
青兒躬身道:「是,小姐。」
趙玉蓮見她轉身待要下樓,忙道:「青兒,你記住,凌公子在這兒的事,千萬別傳出去……」
青兒笑道:「小姐放心,婢女不會多嘴的。」
她轉身的時候,還跟趙玉蓮擠了擠眼,擺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趙玉蓮訕訕地道:「這個死丫頭!」
她不好意思說下去,話聲一頓,改口道:「凌公子,奴家不懂什麼武功,但是早上看見你把那個無賴摔出去的手法,也明白你的武功很高,不知道你怎會受傷?」
凌千羽嘆道:「武學之道,浩淼無邊,所謂強中還有強中手,我這點武功算得了什麼?」
他一想起謝育青使出的那一招「天地俱焚」,此刻仍舊沒有一點把握可以解破,不禁也有些感慨起來。
趙玉蓮道:「奴家以前閱讀太史公的遊俠列傳時,非常羨慕那些仗劍行俠的俠士,但我一直認為那些人都是健壯如山,濃眉大眼的大漢,沒想到你這樣……竟也是高來高去的俠士,真是使人驚奇。」
凌千羽淡然一笑,道:「武功分內外兩家,練外功的人,多半粗壯如山,肌肉賁起,至於練內功的人,就不受限制,有時一個老太婆,一個小孩子,看來不甚出奇,卻是身懷絕技……」
趙玉蓮撫掌道:「啊!這多使人羨慕!」
她以企望的神色望著凌千羽道:「凌公子,我長到這麼大,除了從城裡到別莊來之外,連遠門都沒出過,你能不能替我說些江湖上的掌故,以及武林高手的行徑,也好讓我多了解一下江湖……」
凌千羽道:「趙姑娘,江湖險惡,儘是一片血腥,你還是少知道的好……」
「不!」趙玉蓮道:「我想知道嘛!」
趙玉蓮嘟著小嘴,似是一個孩子,跟那冷艷高貴的羅盈盈相較,另有一番少女風韻。
凌千羽道:「趙姑娘,江湖上是個最奇怪最複雜的地方,往往在強權當道之時,卻看到了真正的巨大力量,而一個眾望所歸的人,卻往往會變得喪失了人性……」
他說到這裡,自己也有些驚詫,不知為何會說出這些話來。
或許這是他闖蕩江湖七八年來的經驗,抑是他受一次傷后的感觸。
他略一沉吟道:「總之在江湖上,你可以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事,遇到你想象之外的人,這人或事,往往使你很難分清善與惡。」
趙玉蓮愣愣地想了一下,微笑道:「凌公子,我相信你的話,因為你就是一個最難了解的人。」
凌千羽啞然失笑道:「在我的感覺里,天下最難了解的還是女人。」
趙玉蓮似乎很感興趣,道:「哦!你大概遇到過很多女人吧,不然也不會這麼說。」
凌千羽道:「就因為我遇到的女人太少了,所以才使我覺得女人難以了解。」
趙玉蓮含笑道:「凌公子,你認為我呢?」
凌千羽道:「你也很難了解,比如說你出身很好,家世更是完美無缺,卻為什麼要冒著危險,收留我這個江湖流浪漢?」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像我這種人,就跟一片雲樣,永遠在孤寂的天空飄泊著,是不值得為我冒險的……」
趙玉蓮淡然笑了笑道:「一個人要做什麼事,有時連他自己也無法了解,或者我是一廂情願吧,也許我是安定了太久,想要學你一樣,做一片飄泊的雲……」
凌千羽長嘆口氣道:「飄泊的歲月是太孤獨,趙姑娘,你不可能會想象到那種日子是怎樣過的……」
趙玉蓮笑道:「一片雲固然孤寂,可是兩片雲在一起就不會了,是嗎?」
凌千羽只見她那調皮的樣子,覺得使她從溫柔嫻靜的淑女,變成了一個刁鑽的小女孩。
他這時才知道自己用錯了形容詞,每一個女孩都該像雲才對,因為雲是善變的。
趙玉蓮話里的意思很清楚;但他能夠當面對她解釋,他不能接受她,不能愛她嗎?
這樣,他太傷害她的心了。
他寧願傷害一個女人的身體,而不願傷害她的心。
他略一沉吟,正在忖想該如何解釋,驀地覺得丹田裡湧起一股熱氣,方才自己數次運功想要提聚的真氣,竟在無形中凝聚起來了。
他欣喜道:「趙姑娘,你別說話,我要運一會兒功。」
趙玉蓮問道:「凌公子,要不要我走開一下?」
凌千羽道:「這倒不必,只要別吵擾到我就行了。」
趙玉蓮點了點頭道:「我不說話,你運功吧!」
凌千羽又望了她一眼,這才盤膝運起功來。
趙玉蓮見他盤膝運功,臉上含著微笑,一直凝注著他,似乎連眨一下眼睛都不肯。
大約過了半盞茶光景,她倏地目光一閃,轉身站了起來。
就藉著這一個站起的姿式,她整個身軀已輕盈地移出八尺,到達洞開的圓窗之前。
她的右手移到了腰上,在那兒,她扎著一條裝飾有寶石的皮帶,皮帶的環扣是一隻含著珠子的鳳凰。
她的手指撫在環扣上,低聲道:「是誰?」
窗外夜空傳來一聲冷澀的輕笑,笑聲未歇,趙玉蓮已扣住了那隻金質鳳凰,順手往外一抽。
一道青瑩的寒芒閃出,她的手裡已握著一枝鋒刃狹長的軟劍。
劍一出鞘,她的身形一閃,已經從窗口穿出,那等快速,只怕凌千羽看了也會為之吃驚。
他絕不會想到這個出生富家的千金,看來弱不禁風的美女,竟也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奇女子。
趙玉蓮快如電掣地躍出窗外,在空中一個轉身,便已到了屋頂。
這座閣樓是整個莊院里最高的高樓了,站在上面,彷彿可以摘到星星。
趙玉蓮一上屋頂,手裡的軟劍已挺得筆直,擺好了一個奇怪的劍式。
一個人能把軟劍挺得筆直,他的內功造詣已不淺了,若是能以軟劍作為兵刃,內功的造詣必然已到了還神返虛的境界。
否則,凌千羽也是江湖絕頂高手,絕不可能看不出趙玉蓮身懷絕技。
他此刻若在此處,只怕會更加驚訝趙玉蓮所擺出的這一招劍式。
因為這一招怪異劍式,乃是武林中絕傳了百餘年的**劍法的起手式。
趙玉蓮劍式一立,便已看到站在數尺之外的是一個身穿青色衣裳,頭梳高髻的中年婦人。
這時月色頗好,淡淡的月華灑在中年婦人的身上,可以看到她的面貌極為娟好,仍然有似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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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劍訣
趙玉蓮驚喜地道:「師父,是您老人家?」
她收起了軟劍,朝那青衣婦人飛奔過去。
青衣婦人微笑地摟住她,道:「玉蓮,你以為我是誰?」
趙玉蓮道:「師父,您來了也不告訴我,害得我吃了一驚……」
「哈……」青衣婦人笑道:「你在屋裡藏著漢子,師父好意思進去?」
趙玉蓮滿臉通紅,扭著身軀道:「師父,你笑我,我不來了。」
青衣婦人笑道:「我可沒叫你來,你進去陪那男人就是了。」
趙玉蓮嗔道:「師父……」
青衣婦人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師父跟你開玩笑的,玉蓮,你屋裡那個人是誰?」
趙玉蓮道:「師父,是凌千羽。」
青衣婦人有些吃驚,道:「哦!是他?」
她緩緩推開趙玉蓮道:「這孩子被稱為武林第一大奇人,武功奇高,可是他卻像是身負重傷,這是怎麼回事?」
趙玉蓮道:「徒兒也不知道他是被誰打傷的,不過曉得追他的是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中年蒙面婦人,另一個很年輕……」
青衣婦人道:「玉蓮,他負傷之後,又怎會跑到你這兒來了?」
趙玉蓮把上午出城,在路上遇到凌干羽,以致晚上凌千羽負傷闖進書房的事,簡單地對青衣婦人說了一遍。
她說到後來,得意地道:「師父,我不但把凌千羽瞞過,並且還把那中年蒙面婦人給瞞過了,直到現在凌千羽還不知道我會武功。」
青衣婦人道:「蓮兒,你這點武功怎會瞞得過凌千羽,只是他想不到你會有機會練武功罷了。」
她略一沉吟,問道:「玉蓮,那個中年婦人是怎麼打扮?」
趙玉蓮把老夫人的形象說了一遍,青衣婦人臉色沉肅地道:「奇怪,武林中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高手?」
她想了一會兒,問道:「孩子,你有沒有問起凌千羽,他是被何種武功所傷?」
趙玉蓮道:「我沒問他,不過他像是受了劍傷,背後的衣服,也給劍尖劃破了。」
青衣婦人道:「江湖傳言,凌千羽的劍術已到了馭劍的地步,怎會還被人用劍所傷?」
趙玉蓮道:「師父,他會不會被師伯所傷?」
青衣婦人道:「我是聽說今晚古陽蒼要跟凌千羽比劍,這才趕到現場,誰知只有宋又蒼在那兒,古陽蒼跟凌千羽都沒趕到,我搜索了一次,在路上遇見一群怪人押著古陽蒼,所以把他救了下來……」
趙玉蓮問道:「哦,師伯也在這兒,怎麼我沒看見?」
青衣婦人指著屋脊上的一團白色說:「他在那兒。」
由於月華灑落在屋頂,泛出淡淡的銀光,以致趙玉蓮一時沒有看到有人躺在屋上,尤其白帝身穿一襲白衣,更是看不清楚。
趙玉蓮一見白帝蜷曲一團地卧在那兒,不禁吃了一驚,道:「師父,師伯也受了傷?」
青衣婦人道:「他並沒受傷,只是不知服了什麼藥物,弄得神智全失,昏迷不醒。」
趙玉蓮驚道:「哦?」
青衣婦人沉思了一下,問道:「玉蓮,凌千羽的傷是不是很重?」
趙玉蓮點了點頭,道:「剛才我已把雪山靈芝混在參湯裡面,給他服下,他正在運功,可能四五天就可以痊癒。」
青衣婦人頷首道:「好,我現在要帶古陽蒼趕回神女宮去,設法配點葯,替他解毒,無論我能不能在四天內趕回,這幾天里,你一定設法問他是如何受傷的……」
趙玉蓮道:「師父,有這個必要嗎?」
「嗯!」青衣婦人道:「從他們兩人的情況看來,我似乎可以感覺到武林中有一股暗潮在涌動,將來會釀成江湖浩劫……」
趙玉蓮驚訝道:「哦,師父,您怎會這樣想?」
青衣婦人道:「那個蒙面婦人和我所遇到的那些怪人。那些怪人好像是一具具殭屍,彷彿都失去了魂魄,這是非常可怕的事……」
趙玉蓮道:「哦,師父,有這種事?」
青衣婦人面色沉肅地道:「嗯!我認為那些人都是服了某種藥物所致,這才失了心智,被人操縱……」
趙玉蓮驚道:「哦,這真可怕。」
青衣婦人道:「孩子,凌千羽在這兒治傷,很可能會被那個蒙面人發現,你必須設法把他移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去。」
趙玉蓮道:「這個徒兒知道,我巳決定把他移到地窯里去養傷,我想那蒙面婦人很可能會再來搜索……」
青衣婦人道:「孩子,你千萬要謹慎,最好不要露出會武,如果我料想的不錯,那個蒙面婦人便是艾雯……」
「艾雯?」趙玉蓮驚訝道:「師父,您說的是以前被逐出帝後宮的……」
「不錯!」青衣婦人道:「她平生最喜愛邪門異道,當年被你師祖逐出帝後宮后,據說她到了漢北,還去過一趟藏土極地,很可能她從那兒練成了魔教的武功,並且學成了提煉**藥物之術……」
她的面色沉肅道:「我跟她是同門,深知她的個性,如果她決定要想獨佔武林,造成江湖劫難,誰也無法阻攔她……」
趙玉蓮驚問道:「師父,連您都不是她的對手?」
青后劉心痕嘆了口氣道:「以前我便一直不是她的對手,隔了這麼多年,很可能……」
趙玉蓮道:「可是師父您得到絕傳的**劍訣,難道還敵不過她嗎?」
青后劉心痕道:「這很難說,**劍法固然厲害,但是她這些年來……」
她的話聲一頓,凝聲道:「玉蓮,你可千萬別逞強,跟她交手,據我所知,凌干羽的武功已經練成了馭劍之技,但他仍然受了重傷,你若貿然與她動手,只有毀了你自己。」
趙玉蓮頷首道:「孩兒知道。」
青后劉心痕道:「還有,你的性情質樸,,不善於控制自己的感情,千萬別太接近凌千羽,不然……」
趙玉蓮有些羞意,道:「師父……」
青后劉心痕道:「我知道你很喜歡凌千羽,像他這樣的男人,我想任何女孩子都會喜歡的,但是像他那種人,必定心高氣傲,你若過分接近他,必然會被他鄙棄……」
趙玉蓮眨了眨眼,不安地道:「師父,那我該怎麼辦呢?」
青后劉心痕道:「玉蓮,你只要記住,感情像是一把兩面刀,男女雙方太過接近,往往會傷了對方,也傷了自己,所以最重要的是保持距離。」
趙玉蓮不解道:「保持距離?」
青后劉心痕頷首道:「嗯,你是聰明人,我想你會明白為師的意思,玉蓮,我走了。」
趙玉蓮聽她這麼一說,心緒反而紊亂無比。
她顫聲道:「師父,您什麼時候回來?」
青后劉心痕微笑道:「玉蓮,別怕。感情的事,就讓它自然發展,千萬別去勉強它,我想你現在佔了極大的優勢,這幾天一定會有很好的收穫。」
她憐愛地拍了拍趙玉蓮的肩膀,道:「為師四天之內,一定趕回來,你小心等著就是。」
她挾起了白帝,正待離去,卻又想到了什麼,身形—頓,道:「玉蓮,我這兒有一顆珍藏多年的雪蓮丹,你拿去給凌千羽服用吧!」
趙玉蓮欣喜地接過那顆雪蓮丹,躬身道:「謝謝師父。」
等她抬起頭來,眼前已經消失了青后的身影,揚目望向夜空,她只見到一條淡淡的人影,消失在月下。
她痴痴地望著夜空,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藏好了雪蓮丹,她飛身躍回書房,只見凌千羽仍然在那兒盤膝運功。
從他面上紅潤的神色看來,她方才給他服下的那碗參湯,確實收到了極大的效用。
她緩緩走到凌千羽身邊,悄悄地坐在榻旁,已見到凌千羽長長地吁了口氣,睜開眼來。
凌千羽眼帘一張,只見趙玉蓮坐在身旁,正痴痴地望著自己。
他被那充滿柔情的眼光所凝住,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乾咳一聲,還沒說話,趙玉蓮巳道:「凌公子,你運功完了?」
凌千羽點了點頭,抱拳道:「趙姑娘,多謝你……」
趙玉蓮微笑道:「凌公子,謝我做什麼?」
凌千羽道:「方才你給我服下的那碗參湯……我沒想到效用有這麼大,現在我的功力,已恢復了三成,這樣看來,用不著五天,便可以完全恢復過來……」
趙玉蓮驚訝道:「凌公子,你說那碗參湯對你有用?好!我每天給你吃三碗……」
凌千羽道:「這如何可以,那碗參湯效用宏大,必然不是尋常參葯……」
「有什麼不可以?」趙玉蓮道:「我爹說我的體質單薄,給我買了十多枝百年老參要給我補身子,我嫌參味太濃,一直都沒喝,如今都擺在廚房裡,,沒想到對你有這麼大的作用,統統給你服了,豈不更好?」
凌千羽道:「趙姑娘,這如何使得?那百年老參極為珍貴,令尊買給你……」
趙玉蓮笑道:「爹買給我吃,我不敢吃,你替我服下,還不是一樣?」
凌千羽嘆了口,氣,道:「唉!這樣我負你更多了……」
趙玉蓮心裡暗暗高興,卻沒讓情緒顯露在面上。
她柔聲道:「凌公子,你在這兒靜靜養傷就是,其他的事,一切別管,至於談什麼負欠……」
她笑了笑道:「我不要你還就是了,你也用不著掛在心上。」
凌千羽聽她這樣說,心裡更加難安。
他默然一下,道:「趙姑娘,我想就此離去。」
趙玉蓮微微一愣,道:「凌公子,你……」
凌千羽道:「在下留在此地,會連累到你的安危,再說……」
趙玉蓮道:「凌公子,你的傷勢太重,如何能夠就此離去?不!我絕不能讓你走,萬一你在路上遇到了你的仇人,如何得了?」
凌千羽道:「趙姑娘……」
趙玉蓮道:「凌公子,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走,至於你說會連累我,青兒已經替你收拾地窯,你住在那兒養傷,絕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凌千羽為難地道:「趙姑娘,我不能夠這樣,否則我永遠都不能還清……」
趙玉蓮道:「凌公子,你沒欠我什麼,奴家也不要你還什麼……」
說到這兒,青兒已走進了屋裡。
她彷彿剛從煤坑裡鑽出來,身上、手上都是黑灰不說,連臉上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看來非常滑稽。
趙玉蓮一愣,隨即拊掌大笑道:「青兒,你怎麼搞的,弄成這個樣子?」
青兒啷嘴道:「地窯裡面最少也有一百年沒有清掃了,髒得要死……」
她的眼睛一翻,道:「人家累都累死了,小姐,你還笑我,不來了。」
凌千羽原先還忍著笑,現在一見她那滑稽的表情,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青兒咧了下嘴,也笑了出來。
趙玉蓮很快便停住了笑聲,道:「凌公子,你看青兒為你累成這個樣子,你好意思就此一走了之?」
凌千羽道:「在下……」
趙玉蓮道:「什麼在上在下的,你還……」
她突然覺察到這句話有了語病,臉頰頓時漲得通紅,緩緩垂下頭去。
凌千羽尷尬地摸了摸頭,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青兒到底年紀還小,聽不懂這句的毛病,她嚷著道:「什麼?凌公子,你要走?」
凌千羽道:「嗯,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趙玉蓮幽幽地道:「凌公子,你若是再推讓,只怕你的仇人會再度趕來,到了那個時候,後悔都晚了。」
凌千羽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兩位如此厚愛,真不知何時才能報答。」
凌千羽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陷進網中的飛蟲,再怎樣掙扎,都無法掙脫。
他苦笑了下,忖到:「往後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此刻已是深夜,莊院里的人全都已經睡著,周遭一片靜寂。
青兒撐著燈,領先下樓而去,凌千羽在趙玉蓮的堅持下,只得由她攙扶著行走。
他們輕輕地下了樓,悄悄地朝後院行去。
漸漸趙玉蓮的腳步愈來愈慢了,她的身子也靠得愈來愈近,似乎不是她在扶凌千羽走路,而是要他扶持。
凌千羽到底不是聖人,他擁著她嬌柔的身軀,聞著從她發上傳採的幽香,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
青兒乖巧得很,一聽後面沒有動靜,腳步反而愈走愈快,漸漸地就把他們兩人拋在黑暗裡。
這是一條長長的甬道,趙玉蓮依偎在凌千羽的身旁,早已合上了眼睛。
她這一生從未像此刻這樣快樂過,真希望這條甬道永遠都走不完,或者時間就此停止,永遠不再過去。
然而,希望終歸是希望,她正沉醉在這甜蜜的溫馨中,已被凌千羽低聲喚醒。
趙玉蓮睜開眼睛,只見已經來到地窯門口。
她也就在這時,突然記起了青后所說的話。
輕輕地咬了咬下唇,她低聲道:「凌公子,夜已深了,奴家不打擾你了,你休息吧!有什麼事,交待青兒便是。」
凌千羽抱了抱拳,只見她的長發飄拂在肩背,翩然而去,心中突然有了一股依戀之情,脫口喚道:「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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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爾虞我詐
趙玉蓮轉過身來,問道:「凌公子,還有什麼事?」
凌千羽笑了笑道:「沒什麼,趙姑娘,你也早些休息吧!」
趙玉蓮默然點了點頭,也回他一個微笑,這才像小鳥般地朝堂屋行去。
她從凌千羽的神情可以看出,未來是非常樂觀的。
若非是她還記住青后的話,她真想轉過身去,再度投入他的懷抱。
她通過了長長的甬道,上樓的時候,已禁不住滿心的喜悅,嘴裡哼著歌。
在這一剎,她覺得全身都已籠罩著幸福的光芒,有若置身在雲絮之中。
她走進書房,正想把自己投入長榻,倏地聽到室內傳來一聲冷哼。
她腳下一頓,凝目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坐在窗格上。
趙玉蓮認得他便是方才跟蒙面婦人一起來過的那個年輕女子。
羅盈盈盤坐在窗格上,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她的白衣上,使得她全身有一種朦朧的美,彷彿像凌凡的仙子。
然而在趙玉蓮的眼裡,她卻像一個鬼魂——一個最不受歡迎的鬼魂。
她臉上笑容一斂,故作畏懼地道:「你,你是誰?」
羅盈盈道:「我叫羅盈盈。」
趙玉蓮道:「你……你從哪裡進來的?」
羅盈盈微笑道:「我從外面進來的。」
她跳下了窗格,朝趙玉蓮緩步行了過來。
趙玉蓮退了一步,道:「你……你要做什麼?」
羅盈盈道:「你別害怕,我到這兒來,只是問你一件事。」
趙玉蓮尖聲道:「你別過來,再過來我要喊了,我跟你講,我們莊裡很多人……」
羅盈盈微笑道:「我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你不用害怕。」
她深深地凝望了趙玉蓮一眼,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趙玉蓮道:「我……我不告訴你。」
羅盈盈笑道:「你不告訴我也沒有關係。」
她緩步行了過來,道:「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趙玉蓮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你明天再來吧!何況收租的事,只有老管家知道。」
羅盈盈道:「我不是為那個而來,我是為找一個人來的。」
趙玉蓮驚訝道:「哦!你來這兒找人,是不是找青兒?」
羅盈盈問道:「青兒是誰?」
趙玉蓮道:「青兒是我的丫環,她也姓羅,你是不是她的姐姐?」
羅盈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面對這種天真、幼稚的富家千金,她真不知該從哪裡說起。
她真想就此轉身離去,以免多費口舌,但是一想方才看到的對方那種歡愉而可疑的神情,她便不能放下心。
她默然凝望趙玉蓮,緩聲道:「姑娘,你方才到哪裡去了?為何這樣高興?」
趙玉蓮笑道:「哦!你問這個,剛才我是去看小花了。」
「小花!」羅盈盈問道:「她也是你的丫環?」
趙玉蓮咯咯笑個不停,彷彿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羅盈盈有些惱怒,卻忍著性子,一直等她笑完了,這才冷冷問道:「我的話這麼好笑?」
趙玉蓮笑道:「小花是我養的一隻貓……」
羅盈盈哦了一聲,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她很快便已收斂起笑容,問道:「我看你剛才很高興的樣子,是不是小花生了小貓?」
趙玉蓮睜大眼睛道:「你怎麼知道?」
羅盈盈冷冷一笑,道:「姑娘,你用不著跟我玩捉迷藏了,你坦白地說,把凌千羽藏到哪裡去了?」
趙玉蓮心頭微微一震,故作驚訝地道:「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羅盈盈道:「不久之前,有個受傷的男人跑到你這兒來了,他叫凌千羽……」
趙玉蓮撫著胸口道:「呀!你別把小妹嚇死了,什麼受傷的男人,我一看到人受傷,都會昏倒……」
羅盈盈冷哼一聲道:「姑娘,你別裝佯了……」
趙玉蓮道:「好好的人要裝什麼佯?我不明白!」
羅盈盈霍地跨前一步,拔出長劍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我……」
趙玉蓮見她拔出長劍,大驚失色,尖叫道:「來人哪!」
羅盈盈迅如電掣般地伸出手去,扣住了趙玉蓮的脈門,劍影一顫,鋒利的劍尖已指著對方的咽喉。
她冷冷地道:「你再敢叫,我一劍將你殺死。」
趙玉蓮本來想要閃身挪開,但她為了保持自己不會武功的面目,不願被對方識破,因此猶疑了一下。
等到那冰寒的劍尖要觸及咽喉時,她已無抉擇的餘地。
她的臉色大變,但是很快便鎮靜下來。
因為她知道自己只要不顯露出會武,羅盈盈絕不會貿然出手將她殺死。
羅盈盈見她臉色變為一片蒼白,惟恐她會昏迷過去,連忙把長劍撤回。
不過她的手仍然扣住了趙玉蓮的脈門,沒有放鬆一下。
因為她還在懷疑趙玉蓮。
從她第一眼看到趙玉蓮開始,她便對這美麗的女孩子起了疑心,到現在為止,她的這份疑竇愈來愈濃,並沒有消除掉。
並不是說她比老夫人的目光還銳利,已經識破了趙玉蓮的假面具,而是一種女性的本能使她感覺到趙玉蓮已把凌千羽藏了起來。
她一方面是關切凌千羽,另一方面也是不放心讓他留在這麼一個美麗的少女身邊。
趙玉蓮愈是表現得纖弱嬌柔,羅盈盈愈是不放心。
因為她從經驗中知道,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喜歡一個纖弱韻女孩子,尤其還是那麼一個美麗的女孩……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無論她會不會武功,當她喜愛一個男人時,絕不會願意讓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深嘆口氣,緩聲道:「我只要你把凌千羽交出來,立刻就放了你……」
趙玉蓮顫聲道:「我怎麼知道誰是凌千羽?又怎麼能把他交給你?」
羅盈盈厲聲道:「你還騙我?以為我不敢殺你?」
趙玉蓮道:「本來就是嘛,我又不認識他,到哪裡去找凌千羽給你?」
羅盈盈愈來愈討厭她,也愈來愈不知該怎樣對付她才好,沉吟一下,放開了她。
趙玉蓮摸著手腕嘟嚷道:「找男人找到我這裡來了,真是……」
羅盈盈怒道:「你說什麼?」
趙玉蓮退了幾步,已經站在樓梯口了,她驚慌地道:「沒有,我是說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搜。」
羅盈盈道:「我用不著搜,我知道他藏在這個莊院里,並且還是你把他藏起來的。」
趙玉蓮嗔怒道:「你……你血口噴人。」
羅盈盈冷冷一笑道:「我問你,不久之前,我進來的時候,你還伏在桌上裝睡,我察看過,榻上的被褥依然是整齊的,如今卻堆在一起,分明是有人靠在上面……」
趙玉蓮心頭一震,道:「本來我是在桌上看書睡著的,後來窗子沒關,反被凍醒過來,所以我回到床上,卻被青兒叫去看小花……」
羅盈盈冷哼一聲,道:「你真會說謊話,看來一般的閨閣千金比我們走江湖的女人還要皮厚。」
趙玉蓮道:「這是真的,不信你去問青兒。」
羅盈盈道:「我不需要問任何人,我……」
她話聲一頓,收起長劍,輕輕地嘆了口氣,柔聲道:「姑娘,你也許只是想救他,以為我是他的仇人,這才故意隱瞞他的行蹤,但是你不知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留在這兒,反而會害了他,不如交給我……」
趙玉蓮見她改變了語氣,不由暗暗冷笑,忖到:「她硬的不行,現在又來軟的,以為我會上當。」
她惶恐地道:「羅姑娘,我真的沒有看到什麼人跑進來……」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青兒已連蹦帶跳地上了樓,高興地道:「小姐,凌公子說很感謝……」
趙玉蓮待要出言阻止,已經來不及,只有跺腳不已。
青兒一見羅盈盈,不由愣了一下道:「小姐,她是誰?」
羅盈盈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凝視著趙玉蓮。
趙玉蓮知道自己再隱瞞也沒有用了,她緩聲道:「青兒,你去睡吧!」
青兒應了一聲,還沒下樓,羅盈盈已沉聲道:「青兒,你別走,凌公子呢?」
青兒一愣,道:「你也認識凌公子?」
趙玉蓮叱道:「青兒,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青兒哦了聲,正待下樓,羅盈盈已冷冷道:「青兒,你不許走。」
趙玉蓮道:「羅姑娘,有什麼話你對我說就是了,不關青兒的事。」
她揮了揮手道:「青兒,你去睡吧!」
青兒滿面狐疑地望了她們兩人一眼,這才走下樓去。
羅盈盈一想起趙玉蓮方才矢口否認,睜著眼睛說謊的事,心裡便有一股火在燒著。
她咬了咬牙,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趙玉蓮道:「我沒有話說了。」
「好了!」羅盈盈道:「你帶我去看凌公子,我放過你……」
趙玉蓮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羅盈盈怒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趙玉蓮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這麼容易便被你殺死?」
「哦!」
羅盈盈仔細地打量了趙玉蓮一下,冷笑道:「原來你也是個會家子,我真是看走眼了。」
趙玉蓮冷冷道:「不敢。」
羅盈盈道:「你是存心要留凌公子了?」
趙玉蓮頷首道:「不錯。」
羅盈盈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留住他!」
她的話聲一了,身形已到了趙玉蓮身邊,五指一拂,帶起五縷尖銳的指風,朝對方攻去。
趙玉蓮左袖一拂,右掌斜劈而出。
這一式看似輕柔飄忽,去勢卻迅快之極。
羅盈盈冷哼一聲,右手原式不變,只是改拂為抓,左掌也徒然翻起,迎擊上去。
「啪」地一聲,雙掌相交,羅盈盈腳下一晃,退出一步,右手卻已把對方的衣袖撕下一塊。
這第一招算來是雙方不分勝負,但是羅盈盈卻比對方還要吃驚。
她未料到這麼一個溫柔文靜的少女,看來全不會武功,真力之強,比自己還要高出半分。
一想起她方才所受的戲弄,怒火立刻熊熊燒起,她嬌叱一聲,移身出招,剎那間已攻出七掌十腿,似乎滿屋都是她的身影……
她這下出手,已提起全身功力,所發的招式更是奇幻莫測,時而是首陽神魔嫡傳的勾魂手,時而是老夫人所傳的帝後宮絕技。
最厲害的還是她的身法移換變位,快如電閃,完全是中原樂家的天機七巧步。
這天機七巧步乃是樂無極成名的三大絕招之一,施展開來,能使人影幻化成七七四十九個。
他就是仗著這個步法,才能在數十年中,沒有遭到一些傷害……
可是趙玉蓮也非弱者,她已經得到了青后的真傳,功力奇高,動作奇快。
羅盈盈儘管有如穿花蝴蝶,奇招迭出,她仍是以青后的十三招羅剎手應敵,竟將對方所有的攻勢一齊擋住。
她等到對方的一輪急攻稍退,立刻指掌齊飛,也攻擊了八招。
轉眼之間,她們兩人已經交手了三十招,仍是不分勝負。
羅盈盈佔優勢的是她的武功博雜,招式奇門,身法迅捷。
而她的弱點也就在這裡,所謂博而不精,不像趙玉蓮那樣,自幼便被青後傳以帝後宮絕技,根基扎得極穩,功力很深。
羅盈盈本來跟隨首陽神魔羅信光學武,後來便改由老夫人授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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