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血染靈羽
?一路無話,於渺安靜的跟在老婆婆身後,黑衣人最多不過練氣二層,連修真界最弱的人都打不過,抬起自己的手臂,剛剛被男子的利爪抓傷,傷口附近的血都變成了黑色。
兩人停在一間小屋前,門口泛著昏黃的燈光,一盞油燈在木桌上發出顫顫巍巍的火光,桌角墊著一塊小石頭來保持平衡,簡單而乾淨。
「你等等,我去給你拿衣裳。」老人把拐杖放到一邊,走近了裡面的屋子。於渺環顧四周,木製傢具已經老舊,這個老人一定在這裡生活了很久的時間,只是不知道這樣一個修真高手,為何會隱居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小鎮?
老人拿著衣裳走出來,看到於渺規矩的坐著,並沒有好奇的神情,眼中顯過一絲讚賞,這個小妮子倒是合自己的心意,把衣服遞給她的瞬間,手指不小心的觸碰了一下她的掌心,老人的雙眼突放精光,竟然是難得的火靈根,天不亡我。這具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本來老人已經放棄了其他的打算,隨遇而安,一心在這裡安享晚年,卻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年輕的身體主動送上門來。
「這是傷葯,來,你看你都受傷了。」老人溫柔的處理著於渺手臂上黑色的傷口,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臉上的疤痕在溫暖火光的照射下竟然也變得和睦,少了幾分猙獰之氣。
「謝謝。」於渺皺了皺眉頭,她總覺得老人的神色有一些古怪,眸中閃動的,竟然是貪婪?作為殺手的直覺,危險的氣息彷彿就在眼前,於渺有几絲狐疑的看了一眼老人,只能看到臉上那些粉褐色的疤痕彎彎曲曲,形成詭異的圖案。
「打擾了,我想我也應該回去了。」於渺抽出自己的手,拿起衣服強制鎮靜,慌忙的轉身就要跑出這個房間,剛剛走到門口,卻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給吸了回來,衣領被老人抓在手中,陰測測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怕我?」
桌上的燭光顫動,整個房間中的影子也隨之搖晃,似是迫不及待的露出它的爪牙,吞噬一切。
身體被一股力量束縛著,老人揮一揮手,木門嘭的一聲被關上,濺起紛紛揚揚的灰塵。於渺被迫坐在木凳上,全身只有眼珠可以活動,驚恐的看著散發金色光芒的物體從老人的丹田緩緩飛出,老人似是有幾分吃力,行動的過程並不快,反而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沉重感。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卻被老人與外界隔絕,不然這濃郁的靈氣恐怕會吸引無數的不軌之人。
「哈哈哈哈,過了今晚,我就有一個年輕的身體了。」帶著瘋狂的神情,老人大笑著,神態很是愉悅,一隻手憐惜的撫摸著於渺的臉,另一隻手拿起泛著金光的物體,帶著几絲希冀的神情把它喂進了於渺的嘴,於渺死死的睜大雙眼,全身一絲力氣都使不出,如果說和黑衣人還有幾分勝算,而面對老人,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這便是絕對的實力差距,無法逾越,毫無退路。
於渺以為她會流淚,卻發現現在的她平靜非常,只可惜還來不及變強,這個危險的世界,她還來不及把它踩在腳下。她能感覺到金色的物體緩緩的融進她的身體,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有千萬把刀一下一下的割著,每一寸肌膚都在無聲的吶喊,豆大的汗珠伴隨著鹽分讓傷口更加的煎熬,「噗」的一聲,於渺不受控制的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臉上,咽喉,腹部,腳底,不斷湧出的鮮血把她變成了一尊凝固的血人。
正在這時,狂妄的男聲似乎從木屋的四面八方傳來,「老妖婆,你以為躲在這裡,我就找不到你么?」
老人看了一眼滿身鮮血的於渺,神色變得焦灼,只差一點,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哼,找死!」仇家居然在這個時候找來,只希望外面的禁制能夠多撐一會,爭取最後的這點時間。
地動山搖,細小的灰塵紛紛揚揚,被束縛的於渺發出破碎的□□聲,身體上的痛感異常清晰,意識卻始終清醒,連暈過去擺脫這種痛苦都做不到。不只是身體表面,慢慢的,連咽喉,內臟都被千刀萬剮著,鮮血不斷的湧出,血紅的衣服像是被打濕掉色一般,染紅周圍一片。
「老妖婆,受死吧。」來人終於破掉了老人的禁制,掌風凌厲的就向老人襲來,老人飛身而起,雙手不斷的結著法印,萬千細如牛毛的空氣針,嘶嘶的向對方攻去。針影掌風,你來我往,只打得風生水起,難捨難分。
於渺聽到了霹靂啪啦的聲響,又聽到房屋轟然倒塌的聲音,痛感不停的襲擊她的神經,她再也無力分心外界發生的事情,只是模糊的意識到,似乎有人來救她了。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終於支撐不住的暈了過去。
陽光照射大地,萬物蘇醒,空氣也變得溫暖。
於渺睜開沉重的雙眼,陽光一寸寸的包裹著她的身體,似乎昨晚痛到極致的記憶只是一個夢。強撐著起身,小屋已經只剩下一堆木板,推開壓在身上的木頭堆,身上的衣服被血從裡到外染了一遍,好在作為寶器並不會臟污,只是破的更加狼狽。於渺在廢墟堆中找到摺疊好的灰黑衣裳,這是昨晚老人給她的衣服,落了一些灰,變得更加的低調不起眼,於渺拿起來撣了撣就穿到了身上,手臂上沒有一絲傷痕,身上也沒有痛感,如果不是地上那一堆血跡觸目驚心,恐怕她真的會以為只是一場幻境。
不遠處倒著一個灰撲撲的物體,於渺帶著几絲謹慎的走過去一看,竟然是老人的屍體,青白的臉上道道詭異的疤痕,可怖非常。又向前走了幾步,於渺用手捂住了嘴。
昨天下午剛剛到這個小鎮時,有悠閑的少女,頑皮的小孩,空氣中瀰漫著飯菜的香氣。而現在,小水塘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整個靈羽鎮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墳場。如果不是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看起來必死無疑,恐怕也不會被倖免吧?
到底是誰?這樣的喪心病狂。難道是老人和那人的打鬥造成的?就算她曾經是一個殺手,也不曾看到這樣大規模的殺戮。一路走來,於渺突然停住了腳步,地上躺著的人,竟然是胡新文。他長得並不英俊,卻有一身書卷氣,那個靦腆而善良的人,就這樣輕易的死了?就連死亡的時候都不曾閉上眼睛,是還有未了的心愿么?
於渺用手撫下他的雙眼,久久沉默。凡人弱者,從來只是強者的犧牲品。
不知道言永歌和小曼逃走了沒。於渺嘆了一口氣,電視劇中的談情說愛,不過是主角的消遣而已,這才是修真界的真面目。現在的她不懂修仙的功法,體內的元嬰也不曾蘇醒,最好的方法便是尋找一個門派的庇護,太虛仙山是修真者最好的選擇,可她偏偏是阮紅纓,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經歷了這些事,於渺對於力量的渴望變得強烈,因為她是弱者,所以她無從選擇,因為是弱者,所以她沒有力量改變。如果,如果她的元嬰未毀,這樣一個安詳的小鎮,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於渺垂下眼眸,心中的那一粒種子,轟然之間變成了蒼天大樹。
心事重重,於渺也忘記了飢餓,直到走出了靈羽鎮,於渺的心稍稍的輕鬆了一些,這才感覺到肚子的抗議。玉斑魚太過珍貴,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樣用來果腹。
於渺找了很久,終於在山間找到了一條小河,河水清澈,於渺依舊打算故技重施——烤魚,這種山間小魚比野果野菜安全的多,畢竟劇毒的魚類還是少數。信心十足的下水,卻把於渺嚇得往後一跌。
阮紅纓的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此刻密密麻麻的遍布傷痕,粉紅色的肉疙瘩噁心而可怖,一如袁婆婆那般。於渺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除了那雙靈動依舊的眼睛,其他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心中大駭,她靜下心往識海中一看,原先灰色的識海此刻被一片金光籠罩,一個圓弧型的碎片散發著金光,飄浮在識海的上方,源源不斷的給元嬰輸送著靈氣。嬰兒已經大了一圈,完全看不到之前灰色時期的疲倦之色。
於渺機械般的放下束著的髮絲,遮住了那一張不忍直視的臉。忽而,眼中的精光流轉,這樣的面目全非,不就可以去太虛仙山求道了嗎?任憑夜一衡火眼金睛,又怎麼能夠想到這就是昔日絕色的阮紅纓?
一掃心中的陰霾,於渺歡歡喜喜的在水中抓了幾條魚,普通的魚不像玉斑那般是神葯,只用火烤的魚肉又渣又腥,不過她依舊吃的開心,還愉快的打包了幾條。
她卻沒有意識到,修仙者大多數在乎自己的容貌,一般的女修經歷這般變故早已道心動搖,更甚者困入心魔一生毫無所成,她這般的風輕雲淡倒是讓她收益無窮。用水清洗了一下身體,又洗了洗千瘡百孔的紅衣寶器,於渺把火靈珠收到了裡面的口袋,靈珠裡面有一個纓字,難免有心之人會發現端倪,還是小心為妙。
於渺整裝待發,信心十足的向著太虛仙山進軍,厚重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個臉,一身灰黑的衣服毫不起眼,沒有了阮紅纓那張勾人犯罪的臉,這一路竟然異常的順利。